《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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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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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也好奇当年翟琛向顾清澄说了什么话,让顾清澄转变如此之大,却不料……他竟是这样说的。

“胡说!”敬帝也愣了片刻,才出声呵斥。

顾清澄转向敬帝,微微欠身,“此事事关儿臣声誉,儿臣如何敢以此随便造谣?此话的确是琛王亲口所诉。儿臣彼时并不知翟羽为女身,也不知她并非太子亲出,只觉叔与侄,且又尚的是断袖之风,简直荒天下之大谬,现在想来那晴天霹雳之感犹是十分清晰,如在昨日!由此,儿臣才宁死也不肯再嫁琛王……”

敬帝呼吸沉重,看向翟羽的眼神更似是要吃人。

见敬帝没有打断,顾清澄便又继续:“正因为当年琛王之语,儿臣才怀疑琛王是否早知翟羽身世和性别,毕竟这样说来,他对翟羽存那样的心思倒不奇怪了……”

“无人可证的一家之言,六弟妹今天说得已经太多,”翟珮冷冷出声打断,又抬眼看向敬帝,“父皇切莫听她胡言。”

顾清澄镇定回问:“长公主如何说是胡言?琛王多年不娶也是证明。”

“四弟多年不娶是因为对四弟妹情深难忘,此事连市井百姓也知。何况他一手教养羽儿长大,断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正是因为一手带大,又知她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并非真正叔侄,有这样的情思才不奇怪。”

翟珮不欲与顾清澄再辨,只看向敬帝:“父皇,且不论此话从六弟妹口中说出是否可信,即使四弟真说过这样的话,一是有可能他对六弟妹无意,或已知道六弟对六弟妹很是上心,才说这话想逼退当时逼婚行为甚是疯狂的六弟妹,”说到此处,她有意停顿加重,让顾清澄面上很不好看后,才继续道,“另外,他和太子哥哥素来亲厚,即便是真提前知道了什么,也不敢贸然告诉父皇啊!”

顾清澄反问:“亲厚吗?怕都是假象吧!”

翟珮简直是忍无可忍:“那六弟妹的意思是硬要说羽儿的事是四弟一手促成,竟还瞒过了太子哥哥?这如何可能?”

“我并未说太子殿下不知此事,只想说明琛王事先知情。”

“那便如我方才所说,他即使提前知道,也因顾念兄弟之情,不敢告知父皇。”

“别争了,”敬帝终于出声打断二人争辩,“他若是忠心于太子倒也无错。太子被太子妃所迷,不该怪到他头上。”

顾清澄立马争辩:“父皇!也许正是他这般的忠心才是图谋不轨!太子殿下再怎么想偏,也不可能会愿意让一个女子承继皇位。也许太子殿下后来疏懒于朝政,也是从另一方面避免南朝国祚有亏。可琛王若是这般成全太子殿下隐瞒皇长孙性别,定是另有他图!否则,如今为何偏偏剩下他一位皇子?儿臣不信他于储君之位无心!”

敬帝目光森寒地看向顾清澄:“是他有心,还是你有心?”

顾清澄吓得立马跪下:“儿臣不敢!晨儿还是襁褓婴儿!”

翟珮见敬帝起疑,讥讽一笑,立马趁热打铁:“哼,襁褓婴儿又如何?晨儿才出生,你便来此又是揭露长孙身世,又是构陷唯余皇子,不说居心叵测都没人信!”

“关于皇长孙之事,儿臣先前只是有所怀疑,证据不全,如何敢妄言?待到此时这般局面,儿臣联想之前琛王言语,也才将一些事融会贯通,”顾清澄神色凄楚,哭的梨花带雨,长袖掩面,抽噎着朝敬帝上呈,“如果说儿臣有何私心,也只是怕父皇被歹人所蒙蔽构害。父皇知道,晨儿这般小,儿臣母家也并不似之前势力,万事只能求父皇千秋万载,福泽庇佑啊!”

敬帝听了最后一句,倒觉在理与舒坦,一时便未再表态。翟珮一看立马就急了,又指责顾清澄:“你怕父皇为他人欺瞒,却也不能随意构陷他人!以污圣听。”

顾清澄吸了口气:“长公主,我也不过是推断罢了。好,我承认,姑且不论之前情事,我也与琛王之间诸多嫌隙怨憎。试想,此次正是因为西里出兵在边境躁动,拖住了朝廷大军,王爷才会在对敌时因兵力不支,在康城……恰巧琛王生母偏是西里人,此之后,他便得了兵权,怎能让人不生疑?”

翟珮听罢也朝敬帝跪下:“父皇,因四弟生母出身,你从来便苛待于他,自小儿臣看在眼里,你与四弟父子之情浅薄。儿臣也明白,父皇也因此对四弟总是多一分质疑与防备。此次战毕,父皇并未立即召四弟回来论功行赏,反倒是分散他手中兵权并遣他去戍边,便亦是证明。可儿臣看来,四弟于国家朝政,都没有任何出格妄行之事,这次他在诸多不利条件下平叛,又是立了大功。父皇若还对他加以怀疑,以种种不切实之事,定他莫须有之罪,怕是让世人心寒,更也会逼功臣上绝路啊!”

“他若真忍得那么久,那又如何不能忍一世?越是表面无害,怕越是包藏祸心,”顾清澄轻嗤一声,又微垂双眸,对敬帝道,“儿臣还是认为长孙殿下此事与他脱不了关系,请父皇暂留翟羽一命,以怕断了证据!更何况,如果琛王与翟羽如儿臣所说真有什么私情,将翟羽的命握在手里便是多了让琛王顾忌之事,更令他不敢妄为。”

翟羽忍到此时,终于出口:“六婶真是好想象力,我和四叔那样的恶劣关系也能被想成有私情。”她方才看的清楚,长公主翟珮如此维护翟琛,倒不一定是真的与他交好。只是一向宽厚之余,又看不惯顾清澄想置翟琛于死地的决绝。她想保住如今唯一的弟弟,才一直出言与顾清澄争辩。而此时顾清澄死揪着自己和翟琛之事,若自己再不开口,敬帝怕真的会将自己留下以牵制于翟琛……如当真如此,又不知是何局面。

停了停,见众人目光又落向她之后,翟羽才又深吸口气继续言道:“如果他对我有私,为何罚我时全不论所谓私情'奇‘书‘网‘整。理'提。供',待我又苛刻至极?六婶真是让我听了个好故事,好荒谬的故事。你欲说父王不理朝政,是为了怕我身为女子而即位,为何不说四叔罚我如此严格,甚至常常不顾我身体,是为了怕我为祸世间?何况,父王如不欲我即位,以后大可再生几子,倒会用这般痴傻的方法自残?真是不知道六婶如何能推出如此不合情理之事?还准备用此偏颇之言引诱他人上当吗?”

说完这些话,翟羽已是严重体力不支,歪向一边,重重咳出口血沫子来,翟珮见状,忙接过她话头:“父皇,羽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强词狡辩罢了,”顾清澄讽笑,“看你一心求死的慨然样子便知其中不会没有问题。何况,你如真恨你四叔,一言不发将他拖下水不是正好?”

“回来之前我并不知皇爷爷已发现,但自己有这样的身世,犯下这样的过错,自父王母妃去世,便也没存活念……”翟羽喘了两声气,声音也低弱沙哑至极,“至于为琛王辩驳,我只是听不下去六婶所编的故事罢了。如今,死便死罢,却不要死了还和自己所厌恶之人联系在一起……”

长公主埋首下去,也接着为翟羽和翟琛辩解,“父皇,如果羽儿真和四弟有何私情,为何还要回来?四弟如果心思阴沉至此,能布下这么复杂的局,那也自可想办法保住羽儿!”

“长公主倒是提醒我了,也许该是琛王单方向思慕翟羽,翟羽却不领他的情?”顾清澄凉飕飕笑着,又补了一句。

“你!”若是比论辩,一向端庄自持的长公主翟珮哪里能敌过生性娇蛮的顾清澄,此时绞尽脑汁,也只能驳一句,“真是越说越没道理。”

眼见顾清澄又要讥讽,敬帝沉缓开口:“罢了,都别再说了,此事朕自会再考虑。”

翟珮和顾清澄俱都噤声,整个大殿一时只闻翟羽虚弱的喘气声。

敬帝将目光复又落在翟羽面上,而后者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只是苍白着脸与他对视着。片刻后,敬帝倏地闭眼,复又开口:“暂将皇长孙圈禁于东宫,对外称其重病,禁人探视。”

翟羽一下子双眸圆睁,顾清澄向她斜来一个得逞的眼神,而翟珮皱紧眉头,不知该不该再多说两句,毕竟虽然敬帝这个决定看似被顾清澄说动,却暂时留下了翟羽一条命,不至于让她受杖毙之苦,以后还能有回转余地。

翟羽反应过来后,讥讽道:“我倒是该感激四叔和六婶,托你们的福,我还能苟延残喘一会儿。”

可敬帝心意已决,并不被她激怒,而是示意方才退到门外的侍卫将她带走她。

翟羽终归是明白,此时她已做不了什么。若要再强行求死,便是徒惹人怀疑。或许,只有待以后敬帝再“冤枉”四叔和她有私情时再以死明志了……

可,她不死的话,这般回来,真不知是为了他,还是欠了他。

但愿,他不会被自己所干扰……

对不起了,四叔……

被侍卫架起而疼的浑身乏力的翟羽心中无比烦躁,却还是哑着嗓子,遵礼对龙座上之人道了声:“谢皇上恩典。”

敬帝又闭起眼睛,不耐地挥了挥手。

72咫尺

翟琰的棺椁在他战死后不久,便已护送回京。而当翟琛接到圣旨要前往焰城边关时,又令人将翟珏和庄楠的尸身送了回来,并着人告诉敬帝庄楠“有孕”一事。

这些日子,二人的棺椁便到了京城外。

自翟羽被圈禁之后,敬帝病势也起了反复。翟珮每天守在宫中侍奉汤药,心里明白敬帝虽然那日对翟羽那般心狠绝情,其实心里却毕竟伤的厉害,尤其是随着日久,何尝不会想到之前翟羽的孝顺乖巧,夏日暑热,气急攻心之下怎能不病?

因此翟珏和庄楠的尸首被运回后,这位缠绵病榻的南朝皇帝听说庄楠死前有孕,也没深究,便叹息一声,令人另外寻上好之地埋葬两人,在定罪和史书书写之时,也下令从了轻。这场倾南朝之力,几乎是动了南朝根基的叛乱,便这样结束于无声息之中。

只是他这慈父之举,反倒令世人多了几分赞赏之余,也对翟珏的造反更多了几分诟病与憎恶。

一时倒是民生太平,终是开始休养生息之兆。

就连好不容易劝住夏风不要冲动行事,并和他一起暂在京城住下的小谢闻讯,也轻轻叹了一声。

棺椁停在京外那日,她混迹人群中一直悄然看着,听得耳边百姓的唾骂与议论,她心中悲苦,险些与人打起来,倒是夏风护住了她。

后来敬帝宽待的旨意传出,她方才稍稍安心,翟琛,毕竟做到了他答应之事。

即使他隔的那样远。

她将心中所想告诉夏风,也希望他能少分忧虑,与她一起等翟琛回来,再商议救翟羽之法。

而后,发生的事,倒极快地应证了小谢的说法。

随着翟珏和庄楠下葬,小谢和夏风再度回京时,便发现京城盛行这样的传言,听说是这次从边境调回的两万京中防卫和送灵士卒所说——

琛王有断袖之癖,且喜欢的是自己的侄子——皇长孙。两人在营地便是同寝同食,形态暧昧……敬帝正是听说两人之事,这才强召皇长孙入京,并给了严惩,因而皇长孙才重病不起。

传说传的绘声绘色,细节齐全,言之凿凿,连翟琰的牺牲和翟珏的兵败都扯到了二人的龙阳情深上。这无形之中,减了不少翟琛的功臣之威。

而这消息,终是流入宫中,传到了敬帝的耳朵里。

病情刚有些起色的敬帝一听便摔了一本折子,翟珮劝了许久,他又终是缓过气来,像是想开了一般,对身边服侍的高敬寒声吩咐:“去把琛王给我喊回来,让他亲耳听听这传言!”

快马加鞭将旨意送到焰城,吩咐琛王立即回京,戍边一事由朝中另派的曹将军接任。

翟琛一如上次一样,不动声色接了旨意,第二日清晨便轻兵简从地往京城赶。

翟羽的事,让他在两月之间,将人世间的大悲大苦又经历了一遍。

当日夏风和小谢从他营中疾走而去,他看着他们义无反顾的样子,却觉羡慕。

只因他发现,他的确是什么也做不了的。除了想办法往京城透些谣言……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些天,翟琛一直在想,如果他年轻十岁,他会不会丢下一切去追翟羽,不计一切代价救出她,带她离开,从此永不分离……

可他……不要说十年前,便是二十年前,他的心思便已是如此深沉。从他曾妄想为母亲求情,在皇极殿外跪得三天三夜,却被一群小太监拖到一边毒打,从他眼看着母亲分明日日卑微委曲求全,却依旧被人不依不饶强逼着灌下毒药;从他看着母亲身边服侍的宫人一个个被残忍杖毙……

他从那时,就已经往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生母被冤受辱枉死,生父看他如看最鄙夷厌恶之物,他从小孤苦遭人白眼,族人低贱任人宰割……

生为皇子,没有任何荣宠,他是卑贱女子所生之子,更被人视作不祥……其余皇子争得是敬帝欢心,而他,争得却是生存的权利。但即使仅仅是这样,他还是需要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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