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我的身份?那你是不是也该怀疑大将军跟我是同谋?”
“那倒不至于,也许你只是一个珏王派来的女奸细,擅长易容之术,或者原本就长得和皇长孙一模一样,潜伏到军中,只为故意陷害我军,再泄露军情给叛军,以助叛军胜利!”
“真可笑,哪个女的像我这般说话?哪个女的有喉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你有什么特殊才能,能变出这般男性化的声音,也能伪造出这喉结。而且,在我家乡可就有女人长喉结,最后还上吊自杀了!你急着辩解你不是女的,那你便解释下那包布条是怎么回事?我们军中可不乏成了亲的,可都明白那会是什么!”
翟羽咬着牙,解开袖口,把袖子抹到肘部,漏出伤痕斑驳的小臂,“这就是答案!我觉得心情十分压抑的时候,便会用匕首在这里划上一刀,那布条便是裹这伤口止血用的。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这怪癖,才会偷偷摸摸去丢弃那绷带。”
周大胡子走到台前,看着翟羽那小臂,摇了摇头,“的确,这上面有最近新增的伤口,可远不至于出那么多血。”
“周大胡子,你居然去翻!?”这时场中开始有人淫|笑着插嘴。
“那是她自己倒出来的,啧啧,我一不小心隔着那距离看的清楚,可是真不少啊。”周大胡子一面说一面也用极其淫|秽的视线从上到下瞄了翟羽一眼。
翟羽又羞又恼,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慌,然后沉着声音说:“我体质特殊罢了,待你回宫时,我可以赏你看看宫中医录,那上面有明确记载,我出血不易止。”
“啧啧,我哪里有眼福去看那医录,如果你这奸细继续留在这里,我们估计全没命了!”
“你一口一个奸细,其实也全是你的妄断,我相信这里有大部分人可以为我作证,在方才对敌时我究竟像不像个奸细!”
“那也许是你还另包藏祸心,想继续隐藏呢?毕竟我们还没被全灭啊不是么?”周大胡子说完又转向场下,朗声说,“大家试想,京中有无消息证实说皇长孙失踪?除了昨天那假冒的甘大人仿似说皇长孙从京中失踪引得圣上十分担忧,其他呢?那甘大人本来就和他们是一伙的!也许她骗了我们所有人,她说她被江湖人士截来,据我所知,那珏王妃娘家庄家可最擅长结交江湖异士,也许正是找人找了一个冒牌货,让琛王救下来带入了军中!三天前,大家就没有觉得她和那珏王之间很是古怪吗?珏王的一番话和她最后的辩解,无非最后揭开并证实了她皇长孙的身份,让大家无条件相信她!而同时也许就是在暗示她该行动了!”
“荒谬!你的这些妄断全都毫无根据可言。”
“究竟是不是荒谬只要验殿下的身就可以了,如果眼前这位殿下是女子,想必其他证据也都不需要了吧?”
“你想验我身?我是当朝皇长孙,你凭什么?”
“那殿下就另想方法服众啊!如若不行,还不是搜身来的痛快?放心殿下,若证实了殿□份,您想让卑职怎么死都可以。”周大胡子一边说,一边眼看就要上台来。
“胡闹!”翟琰此时终于再度发声,表情严肃地制止了那人,也让场中的低声议论停止下来,他看了一眼那周大胡子,咳了咳,“我听完了你想说的话,并没有看到你有何证据。而你揣度皇家秘事本就该是死罪,且不说所谓验皇长孙的身了!如若出了差错,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卑职万死!但求大将军擦亮眼睛识人,不要被小人所骗。就是要杀奴才,也得给大家一个交待。”
“好,我便给你一个交待,”翟琰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挪向翟羽:“他说的,的确都是无证据的妄断。但小羽毛,你可有能证明身份的令牌或其他饰件带着给大家瞧瞧?”
54救兵
“六叔!”翟羽不敢相信地看向面色严肃的翟琰,心中惊疑不定,又唤他一遍,“六叔……”
翟琰神色不为所动地,只又冷声问:“有么?”
翟羽匆忙地摇头,“我是被劫来的……”哪里还能有那些东西在身上?
“没有是吧?”翟琰颔首沉吟片刻,公事公办地说:“我也不敢妄作处理,徐明,将皇长孙扣下,和屈武一起立即将她送回京中交由皇上审断!路上记得注意长孙殿下言行,好做为证据向陛下禀报。”
“是!”徐明得令上前,走到翟羽身边,也不敢对她有任何不敬,只是微微低头喊她一声,“长孙殿下,请不要让小的难做。”
“六叔……我不要走……你相信我好不好?”翟羽已经明白翟琰的意思,怎可能听从。
周大胡子眼见着立马大喊:“大将军此举怕是放虎归山!”
“我知道她的武功如何,相信我属下足够制住她,”翟琰收回放在翟羽身上的目光,淡淡说,“至于你……来人,扣了,砍头。”
“大将军!”周大胡子立时便有些慌了。
翟琰冷声说道:“方才便说过,妄议皇族,斩!”
周大胡子眼见周围有人要来扣自己,立马腾身,作势要打,却被翟琰不知扣了什么东西打的膝盖一软,就此跪下去,瞬间便被身边兵士扣住拖走,不久传来一声惨呼,想是被砍了头。
翟琰又一度看向还在台上僵持着的翟羽,眼神复杂,似有很多话想说,却还没说什么,便突有小卒小跑而来,急声说:“报!叛军将至城门!”
“好,我知道了。”翟琰整顿起精神,又看向徐明,“先带皇长孙从东门离开,一路小心谨慎!知道么?”
徐明应了一声,又小声恳求般在翟羽耳边说,“殿下,请不要再让大将军为难了……下面那么多人看着,这已是最好的办法。”
翟羽霎时泪流满面,终是由着徐明拖她走了。
而这一路,她一直凝视着翟琰的侧脸,曾经是意气风发却又儒雅温润,如今苍白虚弱,却还是精神焕发斗志昂扬般说着豪言壮语,尽力激发着下面战士的斗志……
翟羽抽泣哽咽,在心里默念,“六叔,拜托你好好的,好好保护自己,坚持住,我替你带援兵前来……”
**
徐明和屈武牵着马,送着翟羽从东门撤出。
翟羽听得铜门在自己身后关上,想到不久前,她还和翟琰一同不要命地抵着这门,防止康城被破,心口猛然收缩,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潸然而落。
徐明,屈武,他身边最得力的两名副手,还有他的爱骑灵犀,如今全派出来护送她……六叔……
徐明叹息一声:“但愿从今天起每天天气晴朗……这样便不会耽误路程。”
屈武想着清晨对阵时庄楠的话,也低语道:“希望珏王妃所说是真,援兵距这里已真的只有一天路程。”
而翟羽半仰望着天空,不言不语。片刻后,却忽闻身后传来战鼓喧天,她一惊,噙泪回望,紧走两步,纵身跃上屈武手中所牵的灵犀,俯首在灵犀耳边说:“灵犀,要辛苦你了,我一定要找到援兵回来救六叔!”
灵犀仰头长嘶一声,振蹄而去,而骑着康城内为数不多剩马的屈武和徐明慌忙打马追上。
可他们最先迎来的不是援兵,而是一只不知从什么时候便追着他们的怪鸟:白色的羽毛,红色的嘴,一直在他们头顶吱啊吱地乱叫。再然后,便是两路狂奔而来的骑兵,穿着叛军军服,一上来就挥刀子,目的倒不在取命,只是不停的纠缠。
这群人的马好,武功高,远胜于普通士兵该有的水平,三人且行且战,非常吃力。
那带队的先骑着马追到他们前头,截住他们,说不打算取他们性命,但必须要翟羽跟他们回去。
翟羽喘着气,抚着不断打着响鼻的灵犀的头,看了一眼身边已经挂彩的徐明和屈武,转过头,压低声音道:“你们的马疲了,找准机会抢马!”
“好!不过,殿下,请您先骑灵犀找机会闯出去,由我们来拖住他们,”屈武横刀胸前,环视四周敌人,轻声说,“请您一定找回援兵,此事不能拖。”
“你们……”
“殿下请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这群人虽然稍微难缠一点,但还不是我和徐明的对手。”
翟羽又看向徐明,见他点头后,抚着灵犀的手稍微拍了一下,便抬头扬声对那带队的说:“想我跟你们回去可以,先赢过我的马!”
她的马字声音未落,徐明和屈武便各自趁四周人注意力被吸引,挥刀将离自己最近的两人从马上砍落,夺过他们的马,再和翟羽一起向着带队者的方向冲去,那人见三骑同时冲来,霎时惊住,只敢将手中的九节鞭挥的滴水不漏。却不防屈武长刀探入,和那九节鞭搅在一起,下一瞬,徐明便将刀刃放在他颈旁。
而翟羽却早就借着灵犀收放自如的长处,在六尺外便让灵犀停下,自屈武马后一绕而走,正好自之前屈武砍杀的那人的空隙处钻出,右手所握匕首将面前一把要拦她的大刀拦腰削断,左边却没顾上,手臂被左边那人横过来的刀尖拉出一长条口子。她咬牙忍住疼痛,不断催促灵犀加速,不敢再看后面情况。
那怪鸟见她离开,立马也跟了上来,翟羽轻嘲:“你莫非认识我?是你带着他们来的么?”
可无论如何再顾不上处理这鸟,身后打斗声又起,蹄声阵阵就在身后不远,看来这些人并不顾那带头之人的姓命,一心只想要拿住她!还好是灵犀脚力远胜于其他马,不一会儿便将追兵甩的远了,而翟羽也只能亡命般不断地前奔。
康城四面是山,背后的天珠山脉被誉为南朝的天然屏障,而康城的东西方向为官道,便于行兵通马,南北两侧全是山林,路狭坡陡,十分危险。这也是为何翟珏必须要拿下康城,只为从东西方向穿城而过行军可以加速时间,减少危险。翟羽顺着官道一路前行,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陡,她因失血过多,觉得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晕眩,可她咬紧了牙,依旧不愿灵犀减速。
终于,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现幻觉的时候,眼前透过层层树林,在正午最灿烂的阳光中看到了援军秋香色的军旗……
翟羽再夹马腹,催着已经露出疲惫的灵犀再加速,灵犀立马听命,扬蹄往前冲去。
随着离援军越来越近,近的能依稀辨认对方模样,翟羽却只剩自嘲,慌乱地摇头,她是的确眼花了吧,为什么竟将领军的看成了翟琛呢?
灵犀见前面大军,马速渐减,翟羽也渐渐要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竟要坠下马去,迷糊之中,只见她看成翟琛的那名大将直直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脚在马鞍上一点,纵跃而来,一手接住她,揽进怀里,再稳稳落在灵犀背上,轻轻晃了晃她,唤了她一句:“翟羽。”
声音也好像呀……还有这气息……
翟羽轻轻笑了笑,手扣住那人胸口银甲,唇开合之间,声音轻的几乎已经没有:“四叔,快救六叔……”几个字说完,她便放任自己完完全全坠入了黑暗。
55死罪
翟羽再次醒来,是因为手臂一阵又一阵无可言喻的刺痛,像是在被人用针狠扎。她本能地挣扎,却被人控住。眼睛睁开,眼前朦朦胧胧辨不清人,但声音入耳,应该是小满:“殿下不要动,马上就好了。”
知觉连带着视觉一点点恢复,她看清自己正躺在一所农居的土炕上,被小满抱在怀里,左手臂和肩膀露在外面,而夏风正在给她缝针。
此时见她目光扫过来,夏风戏谑地抬眉瞄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这么深可见骨条口子,你还能毫无知觉地纵马翻山越岭飞奔而来,果真英雄啊。”
翟羽想开口,可舌下分明含着不知什么丹药,又酸又涩,很重的参味,堵的她话也模模糊糊:“果然是你们……”但转念一想,又忆起不对劲之处,“可你们……”
“别说话,更别‘可’啊‘可’的,等你伤好点再说。”夏风打断她。
“唔……”翟羽被他缝的实在是疼,又因为失血过多,头还昏沉的厉害,仿佛有人在她脑子里绑了块千斤重的石头,把她的意识使劲往下拽一般。但她还是奇怪为什么翟琛明明去了康城以西诱敌,却会在康城以东率着援军出现,更深深挂念着康城的一切:“康城那边……”
“翟琛二话不说带兵去了,其他情况不知。”夏风缝完最后一针,打了结,指尖划断线,取了个瓷瓶往她伤口上抖了些药粉,又取来绷带为她包扎。而后小满放平她,去端了药过来,给她一股脑喝了,这下困乏更甚,但她死死拽住夏风的手不松,眼神分明已经涣散,还瞪的大大的望着他。夏风只能叹息一声,“翅膀,别再想了。有些事情你无能为力,无从干涉。而有些事情我也不知如何说,更不能告诉你,或许你以后自己就知道了。睡一觉好好养伤,好不好?”
翟羽听在耳里,钝钝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的意识支撑她说了句:“我要回康城。”
“好,你现在赶着回去也没用,等你再次醒来我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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