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一个周五的早上，殷小湘挺着6个月的肚子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少良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左右端详自己。
少良说：老婆，你不要忙了，出来一起吃吧。
小湘手忙脚乱地，好了好了，没什么了，你先吃吧。
厨房里咣铛一声巨响，伴随着小湘的惊呼。
少良紧张地奔过去一看，一只水壶翻在地上。
老婆，没事吧，烫着没有。唉，厨房这么小，你大着肚子转身都不方便，都叫你不要弄早餐给我吃了，有时间你多睡一会。
小湘刚要答话，云姨熟门熟路地开门进来，一眼就从门厅看到厨房的景象。大惊失色。
云姨气愤地指着少良：“杜少良，你有没有搞错啊，小湘怀着孩子，你居然叫她弄早餐给你吃。哎呀，小湘啊，你怎么样啊，伤哪没有。”
云姨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厨房，还不忘了数落少良。
“早说过了，这种旧房子，光线又不好，地方又小得可怜。也不知道你们家怎么回事儿，买房子也不知道挑挑好的。现在可好，多一个人就转不开身，小湘肚子越来越大了，这么小的地方多不安全。你怎么当人家男人，还眼看要当爸爸了。”
小湘对着少良吐吐舌头，调皮地笑。少良颇不买帐地回敬云姨。
“我们家房子好着呢，交通便利，生活方便。小是小了点，打扫卫生不费事，水电费都很省，我们只有两个人，不，三个人住么，哪里小了。除非有人不请自己要来，有点小小的不方便。”
云姨转过脸瞪着少良：“是不是我说一句你一定要顶一句？我不请自来，那是对你这个人不放心。我们小湘跟着你这些年没少吃苦，我们娘家人照顾照顾，你还有意见是怎么的。有意见啊，我带的这鱼片粥不准你吃。”
少良翻着白眼：“哼，谁要吃鱼片粥，我老婆做的玉米粥不知道多好吃。”
说完，故意大声地喝粥。小湘无可奈何地看着丈夫和云姨对阵。少良三下两下吃完，提起公文包。小湘过去帮他整理好领带。
小湘情意绵绵地对少良说：“路上开车小心，今天早，应该不会堵车，不要急烘烘的，车擦了是小事，安全第一哦。”
少良有点粘蔫呼呼地：“恩，知道了。你再回去睡会，晚点去上班。你是孕妇，上班晚点人家不会说什么的。你不睡，我们的宝宝也要睡的。还有啊，乖乖吃饭，不要吃我剩的那些。”
小湘幸福地看着老公：“好了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好罗嗦的。我要吃你剩的，云姨也不准我吃的。”
云姨手脚麻利地把少良吃盛的稀饭和馒头倒进垃圾桶，还挑衅似地瞪了一眼门口的少良。
少良苦笑了一下：“还真是，只要她在，我对你还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湘偷笑着拍了少良一下。少良拥了拥小湘。
对着小湘的肚子和温柔地说：“宝宝，爸爸上班去了，你要替爸爸好好照顾妈妈哦。”
小湘幸福地笑了。看着少良走下窄窄的楼梯去。
小湘在后面追着说：“别忘了，晚上给我爸饯行，记得给爸爸的生日礼物带回来。他去香港两个月，我们提前送礼物才好，千万别耽误。”
少良的声音从一楼飘上来：“好，知道了，你自己上班路上小心。下了班等我，我接你去。”
云姨一样一样把自己带来的早餐给小湘摆在桌上。
一边摇着头，恨铁不成钢：“你啊，老公这么要紧，自己不要紧么。我告诉你，男人这种东西，你不能对他太好，你对他好了，他就上房揭瓦。你看，他现在把自己弄当个少爷似的，家里都是你前后伺候他。吃个饭吧，还要你把筷子递到手上，这都是你惯出来的坏毛病。”
小湘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他也没那么差吧。人家挺关心我的。”
云姨有点不忿：“关心？他关心你，应该他弄饭给你吃，他关心你就不应该让你大着肚子还住在这种鬼地方。你看看，你们家楼道里头路灯都没有灯泡，我配过好几个，每个都不超过一个礼拜就被人弄走了。小区里面到处停的乱七八糟的车，门口那路吧一到下雨天就跟河似的。这季节又下雨多。你住这里，要磕着碰着怎么办。”
小湘笑了：“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嘛。我们这小区好啊，停车不要钱呢，隔壁那小区倒是新的，一个月停车费300。路灯有没有也不要紧，您说您张罗着配它干吗，我现在天天都带一个微型电筒，我们家少良买的。人家想的还是很周到的。你要看到他的长处。”
云姨不屑地把手里的抹布到处抹着：“什么长处，他最大的长处就是会找老婆！”
小湘扑哧笑了：“这话您说一百八十遍都有了吧。这好象是您和我们家少良唯一的一个观点相同的事儿。”
云姨恨恨地说：“笑吧，笑吧。现在把他惯上天去了，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小湘故意气云姨：“你说我就奇怪，肯定少良上辈子得罪你了。我们结婚有三年吧，您就骂了他三年。小沫说的对，您就是我们家少良的天敌。”
云姨嘿了一声：“谁要骂他，我为你好。他照顾不好你，我当然要骂。我从小带大的孩子，我都舍不得你动一指头儿，他可倒好，一家人把你当丫头使呢。我骂的还少了。”
小湘喝着鱼片粥，一边说：“对对，骂得少了。您说您那么讨厌他，干吗鱼片粥又带双份的。”
云姨真有点不忿：“那也要人家领情呢。哼！”
忙了一会，又想起什么来。“你妈说叫接你回家住去，他怎么说。”
小湘有点不耐烦了：“好好的，回去干吗啊。我挺好的，又不是不能动。这里离我单位近，不要转车，我都没跟他说。”
云姨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来：“肯定是你婆婆那边又有什么话说了，他才不肯的，你不用替他打马虎眼。你那婆婆，咳，我都不愿意提她。你这么老实，什么都依着他们家，早晚你要吃亏的。”
小湘低了头，慢慢地说：“他也有他的难处。一大家子呢！”
云姨有点恼火了：“他有他的难处，他怎么不想想你也有你的难处。提起他们家那些破事儿，我就来火。你说说，哪有人家娶长房长媳进门， 酒席叫娘家出，礼金自己收着的。我就没见过这种人家，你婆婆可算叫我开回眼。”
小湘赶紧解释：“得，以前的事情了，总提做什么。再说，他家当时给钱了，就是我们家张罗的吧。”
云姨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真给你妈争气呢。瞧那时侯把老太太气的。嫁个女儿跟倒贴似的。”
小湘说：“说那么难听，您什么时候添了我大姐的坏毛病了。”
云姨叹口气：“你也学学小潇，她脾气坏是坏点，可婆家人就是不敢惹她。”
小湘捂着嘴吃吃地笑：“不止婆家，是人就不敢惹她。要不怎么我们家都一边倒地同情梁文年呢。我妈老说，小梁啊，不容易啊。哈哈，哈哈！我们家少良被您骂得再郁闷，只要比比梁文年，他就觉得自己还是满幸福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002
少良走出单元门口，这是一栋老旧的房子，小区里只有四五栋旧楼，道路狭窄，路边停满了车，少良提着公文包让了几辆自行车过去，才走到自己车旁边。少良看着自己的车很郁闷，车被一辆私家车和一辆面包车一前一后夹在中间，几乎零距离。少良前后左右看了半天，才坐进自己车里，发动了车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子开了出来。
少良和小湘的房子在离小湘单位大约两站路的一个老小区，是结婚的时候买的二手房。当年买这房子，弄的两家矛盾很大。
当年，少良爸爸买断工龄都十几年了，没有再找工作。少良妈在县上小学当老师，家里能挣几个钱呢。那时侯少兰还在读研究生，也要花钱。一个弟弟少聪，中学毕业就没读书了，好不容易少良爸托老朋友才安排进了县电缆厂上班。一个普通工人，也挣不了几个钱。所以，少良妈认为自己家里拿三万元出来已经到了家里的极限。 从婆家的角度来说，为大儿子结婚买房确实罄尽全力。可小湘家不一样，小湘爸原来本来在机关的，后来国企改制，小湘爸就被安排任领导，退休前是市属企业的副总。那几年企业老总实行年薪制，小湘爸90年代就年薪20万了。小湘妈也在福利待遇都很好的事业单位。一个姐姐小潇在外贸集团，妹妹小沫在学校读研，和少兰还是同学。家里情况比少良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可说到给女儿买婚房，殷家也只肯出同样的三万。少良爸妈很不忿，少良妈说，虽然都是三万，对杜家来说，三万是全部家产，而对殷家来说，三万不过是一根汗毛。小湘妈当年在亲家见面的饭桌上听了少良妈说这话当场就反驳说：“三万一根汗毛？你们家汗毛这么贵？
说起给女儿买婚房，不要说小湘爸妈，就是把小湘从小带大的云姨都不知道有多气闷。
想当年云姨刚生的女儿夭折了，可巧小湘妈刚生了小湘，不知道怎么的回了奶。还是小湘的外婆找到了远方亲戚家的女儿云姨，接了来奶小湘才算救了这个急。那时候，买个奶粉也是很奢侈的事情，大多数没有奶吃的孩子都吃米汤和麦乳精呢，小湘吃云姨的奶一直吃到2岁，养的白白胖胖，所以身体先天很足，和云姨的这份母女情谊有时候比亲母女还要亲。云姨见不得小湘受一丁点委屈。
本来小湘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是20万，另外还打算陪送全部的家电和家具。小湘爸还说，他们要买房子，另外再支援钱。可小湘妈心眼多，听说少良家是县城的，家里条件又那样，本来就有点不同意。后来见了少良，觉得还算老实厚道，关键是对小湘好。小湘爸说，别的都是假的，钱啊，家产啊都是身外物吧，只要对女儿好，女儿才是真享福。小湘妈也就不反对了。不反对归不反对，心眼还是要留一点的。
小湘妈一辈子和小湘爸家那些农村的、县城的亲戚斗智斗勇，可算身经百战，她觉得自己太清楚这些小地方的家庭是什么思维方式了。
小湘妈对农村和县城出身的所谓凤凰男心有余悸绝对不是单纯地看不起人，因为小湘爸是典型的第一代凤凰男。提起当年那些糟心的事儿，小湘妈到现在还能向老头子*半宿。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小湘重蹈覆辙。不过还算好，总算杜少良还不是纯粹凤凰男，他好歹是县城的。
小湘妈就算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少良家能那么抠门。她仔细琢磨过，少良爸爸是当过企业副厂长的，妈妈当小学老师，钱是不能多有，可也绝对不止三万。小湘妈当年跟小湘算一本帐，少良那时侯都32了，23岁大学毕业他就出来工作，都8年了，不抽烟不喝酒，没买过房子，就算他自己攒的老婆本，也不止三万啊。可见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是对娶媳妇这件事情的态度问题。
但小湘妈也不当着少良的面说破。有些事情，说破了显得市侩，还伤感情。小湘妈就说，比着少良家的数也出三万，其他的钱两人贷款去。也别拣新的大的房子买吧，能买多大就买多大。小湘妈跟云姨两个合计的好着呢：“钱在我们手上，依旧给小湘留着。不能现在就便宜了杜家。”
所以，两家心眼斗来斗去的，最后就只有六万的首付。少良也有苦说不出，他一毕业就进了现在这个公司，8年没跳槽，从小职员做到部门经理，他也不容易。这些年赚的钱，少良除了留点零花钱，全部给少良妈存着。少良觉得父母操心受累一辈子，把自己和少兰供了出来读书，少聪又不争气，天天叫父母烦恼，他是家里长子，对家里责任，应该帮父母分担家里的重担。少良妈拿了儿子的钱，每次都说给他存着，将来成家立业。少良妈也真是这么想的。可架不住家里开销大，每个月少良的钱也还要派上用场的。
就这样，少良妈也尽量还是不动儿子的钱。8年下来有10万。可少良妈不愿意把这10万都拿来给儿子买婚房。一来家里原本要里留点钱，不能都掏空了，这钱少聪还要娶媳妇呢。少兰结婚要陪送，也是一笔开销。少良没结婚，他的钱都交到家里，结婚了，他的钱当然就交给自己的媳妇了。那以后家里就没有这么大笔的经济来源了。
少良妈不得不把这10万扣在手里。照着她的算法，给少良拿三万房款，又格外拿5000出来办酒席，已经超支了。酒席虽然是小湘家张罗的，那是她们家坚持要在市里办酒。还嫌杜家拿钱少了，在县城，5000块钱办酒很风光了。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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