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妈平常会忙的没时间和她说话,但是今天陆妈妈问她:“谈笑,这东西花了多少钱?”下巴颏指着客厅。
谈笑道:“陆枫付的,我不知道。”
“啊呀,你怎么不管呢!陆枫这孩子迷上什么就不管不顾的,和他爸一样,连讲价都不会!你不能这样放纵他!”陆妈妈严肃的教育谈笑,好像传道授业。
谈笑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陆妈妈看谈笑有心没肺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她没听进去。可是,她们婆媳本来就有心结,陆爸爸总是说她,谈笑现在这样总比硬邦邦的拒绝她好。陆妈妈想想也是,大不了自己替他们把关。可是……
她记得今天上午,问陆枫要他的工资卡,陆枫说的话,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陆枫说:“妈!怎么我的你也要。我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我老爸。我都这么大了,可以管好钱。”
陆妈妈记得自己说:“可是你看你买这东西,那不是乱花钱嘛!你们将来过日子生小孩,哪个不要钱。还……”
陆枫不耐烦的打断她:“是是是,我还有事,人家等我呢!”说完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想到这里,陆妈妈对谈笑说:“谈笑,我看这样吧!你们把工资交给我,我帮你们保管,有什么用钱的事情找我要好了。这样也不至于乱花!”
谈笑吃惊的慢慢睁大眼睛,有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您不是开玩笑吧?”不过,她终究没说出口,但是还是觉得好笑的无法辩驳。
大概是谈笑的表情让陆妈妈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她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我不动你们的钱。我和你爸爸的钱足够了,国家又给那么多报销,陆枫在部队基本不动钱,所以就算加上你也富富有余。你们的钱不动,攒着将来用在刀刃上。”
谈笑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终于恢复了正常,试图理解陆妈妈的心情:“妈,我和陆枫是应该定期给家里交些钱的。等晚上回去我们商量一下。”
陆妈妈想:哦,也对,他们是得商量一下。好吧,我就民主一些,让你们去商量商量。省的显得我稀罕你们的钱似的!陆妈妈很大度的点头答应了。
谈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转头要走。陆妈妈叫住她说:“来,谈笑,我教你择菜。”
谈笑咽了口唾沫,终于露出不快的样子说道:“妈,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嘛!你和陆枫自己住,不自己做饭怎么行!”
“我们可以在外面吃。”
“诶,我就很不赞同你们年轻人这种行为。你看现在电视报道的,连纸包子都有,就算用的是真菜真肉,那么大的油,那么多的盐,那么多的味精,吃了不健康!这还不算,那些菜我看了,一个炒白菜就要十几块钱,二十几块钱,太贵了。放龙肉了那么贵?陆枫天天在部队里呆着,我知道部队的伙食,大锅菜根本就跟不上营养。当年,我一随军,第一件事就是不让你爸爸吃食堂里的菜。现在这么多年了,你看他身体多好!夫妻一体,要互相照顾。你得学会做菜做饭,这才是个家嘛!来,过来,我教你。”陆妈妈一边念叨,一边麻利的接过小阿姨洗好的菜。
平常都是小阿姨择菜,她老人家是大厨,今日真的纡尊降贵了。
谈笑看了一眼客厅,仗打的正激烈,硝烟弥漫,人心惶惶。无可奈何的坐下,有眼无神的看着陆妈妈择菜,想着自己的电话怎么还不响?
心里默念着,从一数到六十,谈笑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说:“妈,我还有工作要做。我们改天再择菜吧。”
“诶,诶,怎么现在还加班啊?你们领导……”
陆妈妈的声音消失在身后,谈笑飞也似的逃开了。
回到楼上重重的吁了口气,一把将床上陆妈妈给买的布偶狠狠的扔到墙上,泄气的坐了下来。想了一下,拿起电脑包,下了楼。
陆枫还在如醉如痴的看电视,谈笑走到他身边,点点他。陆枫回头看了看谈笑说:“你回来啦?”说着就要看电视去。
谈笑拦住他说道:“我已经回来过了。刚才接到电话,有点急事,我先走了。你跟爸妈说一声,我今晚就不在家吃饭了。你如果方便就等我,我来接你。要不,你就打车;如果不回去了,就给我发短信。”
心中实在郁闷,谈笑忍着说完这一段话,也没给陆枫反应的时间,掉头就走。
陆妈妈从厨房里看见,追出来说:“呀,要吃饭了,怎么还出去?”
“有事。”谈笑头也不回的还往外走。
陆妈妈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谈笑干脆理都不理了,拉开房门,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陆枫回头看看老妈,有点不明所以。陆爸爸从电视里抬起头,看看谈笑消失的方向,再回头看看老婆,微微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谈笑冲出家门,却茫然不知该去哪里。或许她应该回自己家,那里还有小疯子。但是那里已经充满了陆枫的味道,只要一想起这个人,她就想起陆妈妈。以她现在的心情,最好还是忘掉这个女人。
想来想去,车子已经开到办公室楼下。
从电梯出来,刷卡进门。里面流泻出一丝灯光。这个时候,还会有谁?
绕过屏风,穿过前面的会议室,走进工作间,才看到是宋白屋里还亮着灯。
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谈笑推门进去,宋白见是她愣了一下才说:“你不是回家了吗?”
谈笑笑道:“许你加班,就不许我加班吗?还是……”她几乎没意识到自己下一句想说什么,脱口而出,“我坏了你的越洋情话?”
宋白脸上一红,赶紧摆手:“哪里!哪有什么越洋情话!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我想把手头的东西整理一下。白天没时间,只能这个时候做了。”
谈笑点点头,就要退出来。宋白道:“诶,你呢?你这两天走的挺早的,今天怎么啦?吵架了?”宋白出奇的敏锐。谈笑有些尴尬:“哪有!客户打电话,临时要个东西,挺急得。”
宋白见她颜色不对,不便细问,“哦”了一声便看着谈笑走了出去。
谈笑随手要关门。宋白道:“开着吧!你不是也在呢,晚上这样安全些。”
谈笑道:“写字楼里应该没事,不是有保安嘛!”话是如此说,门却留下了。
宋白看着旁边屋子里的灯光亮起来,铺在地上,有些闪神。发了会儿呆,才继续埋头工作。
外面林立的高楼闪烁着缤纷的霓虹,打出各式诡异的变形。一个个小小的窗口,组成零落的星光,随着高楼的延伸,一直通向天际。楼下面,三环上的路灯连成一道橘红色的河流。各色汽车拖着红色的尾灯,描出河水的水纹。
谈笑其实没什么事可做,褚丽丽的事情并不着急,她大可放在年后处理。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夜色里光影的喧闹无声而嘈杂,寂寞扑面而来。黑色的落地窗里站着一个削瘦的女人,挽着长发,双臂交抱。谈笑伸手去摸她,触手处一片冰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谈笑突然觉得心里一紧,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起医生的嘱咐,她叹了口气,缓缓的坐回椅子,闭上眼睛。
听着自己的心跳,谈笑慢慢的平静下来,渐渐的进入半梦半醒的阶段。
宋白听隔壁没有动静,悄悄站起身来,走到谈笑办公室外面向里看。谈笑伸着手,抚着落地窗,好像在和镜子里的人说话,但是屋里又非常安静。
宋白有些着急,却不敢打断。等到谈笑捂着心口转身回自己的座位时,他吓得一步跳进阴影里。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想让谈笑看见。
眼见谈笑闭上眼睛,胸脯高高低低的起伏,明显是在压抑什么时,宋白垂下眼帘:谈笑在伤心啊!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发现谈笑生气或伤心的时候多半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这样呼吸着。然后慢慢睡着,有几次,他离得很近很近,近的可以看清她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很少、很少……
这几天,看谈笑春风上眉梢,宋白心里酸酸涩涩。难得一向冷冽的谈笑有了些女人味,但是偏这些女人味不是给自己的!宋白只能安慰自己:喜欢她,当然就要让她好。只要谈笑高兴就好。
毕竟人家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也许谈笑只是暂时的吧?
宋白告诉自己,竭力打消心中的想法,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但是现在却无法专注下来,两个耳朵好像装上了雷达,随时搜索着隔壁的声音。
到最后,宋白快要把自己弄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藏在谈笑身边。如果当初他有机会站出来擦干净谈笑脸上的泪水,也许就不是今天的结局!
宋白敲敲谈笑办公室的门,谈笑扭头看他,脸上什么也没有:“有事?”
宋白笑道:“不算正事。我还没吃饭。我看你也不像吃饭的。一起吧?”
谈笑想,我应该拒绝他。
但是,有些时候,不管这个人多么理智多么有控制力,总有一些时候,他或她要叛逆的拒绝理智。
谈笑说:“好啊,我正好没吃。不过,你请客。”
宋白笑了,轻松的说:“没问题,My pleasure!”说着行了了个宫廷礼,谈笑笑了,侧头轻点,提着书包站起来。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
(本章完)
本周的两次更新已经完了。下次更新的理论时间:下(15日到21日)周的周三和周五。
第29章 回归
鼓楼附近有许多胡同,谈笑由着宋白,在黑黢黢的夜色里穿行在这些大同小异的胡同里。偶尔有红男绿女从昏暗的灯影下飘过,让人恍如在梦境。既是梦境,就不妨放纵一下。谈笑干脆放弃了提问,甚至让宋白牵着自己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黑影中闪出两粒红色的光晕。走进了才看见是两盏极不起眼的红灯笼。推门进去,悠扬的古琴曲正余音袅袅,穿过影壁,已然变成徐徐的萨克斯。
人不多,亦不喧闹。
谈笑打量着第一进的正房,这里被布置成主会场的样子,其实也无非是在西北角设了个吧台,靠南墙根儿一溜的——床!
看谈笑吃惊,宋白笑道:“这里是一个朋友介绍来的,据说叫什么床吧,很有意思。”
谈笑摇摇头:“又是你的老外朋友介绍的吧?”
宋白点点头,谈笑叹口气:“果然东西方差异。”
屋子的东半部分,有些人围桌而坐。因为有了宋白的介绍,谈笑注意看了看,除了当中是四个圆凳加一个圆桌外,周围则都是各式各样的“床”或者“榻”,或者类似的东西。或者是因为坐器的缘故,坐于其上的人似乎总是透出那么几分“躺”的慵懒。在这里,你就是想大声嚷嚷也不太可能。
宋白要了两碗清粥小菜,谈笑道:“在这种地方,没有酒就太煞风景了。”说着又点了两瓶青岛,加上几碟小吃。
一边吃,一边聊。先是说大学里的趣事,后来到各自的发展,谈笑有保留的提到了以前律所里的人。宋白早就从别人那里知道了——毕竟这个圈子不大,他理解谈笑不想留人话柄的意思,并没有追问下去。
聊着兴起,不知不觉间,连谈笑都喝了两瓶了。宋白犹豫了一下问道:“谈笑,你听过两只刺猬取暖的故事么?”
谈笑想了想道:“是不是那个两只刺猬互相取暖,结果把彼此扎烂的那个?”
宋白道:“大概是吧。但是略有不同。”
谈笑问:“哪里?”
宋白道:“是一只刺猬受伤,另外一只完好。”
谈笑觉得有趣,追问道:“哦?怎么回事?”
宋白说:“甲刺猬愿意做出牺牲,为了让乙刺猬取暖,把自己的刺全拔掉了。然后他们互相拥抱,乙刺猬把甲刺猬扎死了。”
谈笑蓦的沉下脸说:“它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即使它不死,乙刺猬也不会因此得到温暖。”
宋白不以为然:“你无法让一只一辈子长刺又离不开刺的刺猬去准确预知不长刺的结果,那显然超出了它的能力范畴。”
谈笑沉吟良久才说:“或者还有另外一种结局?”
宋白有点诧异,他以为谈笑会和他辩论到底。
谈笑说:“甲刺猬看到光秃秃的乙刺猬,无法接受这种情况,转身离开了。”谈笑苦笑着,干巴巴的叙述。
宋白有点吃惊,这个是他没想到的,于是问道:“那个……也有可能。”
谈笑道:“没了刺的乙刺猬死路一条,和你的那个故事殊途同归。”她喝了一大口啤酒,嘴角留着一些白色的泡沫。
煤油灯的映衬下,宋白看见谈笑毫不介意的慢慢伸出细长的食指,饱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