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许久不见曹氏,也自觉有些荒唐,便道,“清涧用过晚膳了么?”
曹氏轻轻的摇了摇头,魏南道,“今晚清涧陪孤用吧。”于是对寺人吩咐了一句便牵了曹氏去了曹氏的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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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南书房边上的院子里,一树玉兰开的正好,花朵大而繁密,如云如雪,吐着芬芳,清香远溢。
屋里宋颜正靠着凭几望向屋外的玉兰出神,这几日魏南很繁忙,不能时时相见,有时候甚至不能陪着自己用膳,但是夜晚总是会来就寝。即使如此宋颜也觉得至今为止,这是最美好的日子。但有些太美好了,美好的不真实,宋颜心中总是惴惴。
“娘子,公子刚带来了话,说今日不与娘子一起用晚膳了,娘子先自己用了,莫耽了用膳的时辰,伤了身体。”一个黄衣长相清秀小婢走进来道。
宋颜抬眼看着婢女,懒懒的恩了一声,随口问道,“可是出去了还未回来?”
却看到黄衣婢女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颜轻颦了眉头道,“怎么了?说吧,无妨。”这个婢女是在外院惯常伺候魏南的,如今自己住在外院,魏南也没有调内院的婢女来侍候。伺候魏南的婢女也就转而伺候自己了,这几个婢女都是清秀之姿,兼之寡言少语的性格,如今这番作态倒是第一次见到。
小婢道,“是夫人来寻了公子,公子便于夫人入内院用膳了,恐怕今夜也会歇在内院。”
宋颜笑了,“我当是什么事,既然是夫人来了,公子自然要陪着夫人的,留宿也属应该。”
小婢边布菜边道,“娘子真是大心之人,婢子看娘子温柔善良,实在是少见的好主人,可是就是因为如此,婢子才有些担心呢。”
宋颜看着活波的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婢女,好奇道,“此话怎讲?”
黄衣婢女布完了晚膳,道,“这些话本不应该是小婢说的,可是娘子来了已经三月之久了,却还一直住在外院,公子也一直没有给娘子一个名分,如此实在是对娘子不公啊。”
宋颜心头一转,这是来试探我是从哪里来的么?若是内院来试探的,若是知道了原委恐怕会吓得装作从来没有探听过此事吧。可若是外人来试探的……
宋颜笑道,“妾微贱之身,能得到公子的宠爱便已是十分满足了,又怎么奢望其他呢。”
婢女道,“如今公子夜夜专宠,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虽然婢子不在内院侍候,也知道如今不知有多少人将娘子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若娘子没有地位保障,只要公子离开了九原,娘子可就……就算娘子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将来的孩子考虑考虑吧。”
这婢子说的确实在理,也情真意切,这些宋颜都想过,可是宋颜的身份使她不能像魏南去要求什么,毕竟自己在阳樊的王宫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如果曝光在众人面前,是不是有人认出来还未知,但宋颜相信魏南既然敢把自己偷出来,就必然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理自己的问题。
于是宋颜道,“公子主事九原这么多年,无人不称赞公子是一个贤君,夫人管理内院这么多年,无人不称赞夫人是一个贤妻。有此二人在,妾只管把自己交在他们手中即可,何必要想那么许多扰了好心情呢?” ;想到这里,宋颜突然豁然开朗,之前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开释了。如今这些时光都已经是偷来的了,不加珍惜,反而时时不安,连带与魏南相处的时光也变得心情烦躁。魏南曾经答应自己的事情,即使等了十几年,魏南都做到了,如今却不相信魏南的能力了么?这也算是人心不足吧,宋颜不免在心中暗笑自己。
32第三十二章
卫国的宫室中,一片光亮,寺人们都屏气敛息的侍立在一旁,正中坐着一个身着黑色深衣的年纪不过□岁的总角小童,此小童明眸皓齿,却一副老成持重的表情端坐在案几之后。
下首坐着一个花白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紧冠中,须垂胸前的老者,老者正在讲着什么。
“先生,何为道?”一个□岁的总角幼童问道。
这时申含光走了进来,周围侍立的奴婢都要行礼,申含光摆了摆手,制止了。
幼童看到申含光,眼神变了变,但思及现在在听课,只能按捺着不动,继续将眼光投注在先生的身上,而垂须老者仿佛没有看到申含光似得继续道,“道者,万物之所然也,万理之所稽也。理者,成物之文也。故曰:道,理之者也……”
申含光坐在一旁,目光似水的望着幼童,直到垂须老者讲完。申含光道,“施公,最近大王的学业如何?”
施公细细的说了幼童这些日子学过的书,然后又道,“大王天资聪颖,学业上颇能举一反三,又是勤学好问之人。如今礼制已经学完,开始学百家了。”
申含光笑道,“吾儿年纪尚幼,本性好玩,先生可不能因为他是大王,而放纵与他。”
施公道,“太后请宽心,大王虽然年幼,可是难得的心志坚定,每日习书不需要人监督和催促。虽然老臣说大王聪慧,但是老臣更加看重大王勤学不辍的毅力。假以时日,学业必有所成。”
申含光道,“如此便好。施公是先王定下的太傅,寡人不过一介女流,大王之事还要施公多多费心。”
施公连连点头,“不敢不敢,此是老臣理所应当。”
待施公退了下去,幼童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给申含光行了礼,道,“孩儿见过母亲。”
申含光含笑伸出双臂道,“阿彰几日不见,仿佛又长高了不少,过来让我看看。”
卫彰看到母亲伸出了手,扑进了申含光的馥郁温香的怀中,“好多日子不见母亲,阿彰心中十分想念。”
申含光道,“好宝宝,母亲一回宫就立刻来看你了么?都是一国之君了,现在还可如此,再过几年可不能这样了。”
卫彰在申含光怀中蹭了蹭,心中想母亲也定然是喜欢这样。
申含光抱着卫彰有细细询问他最近的学业和日常,卫彰都一一对答如流,申含光很是欣慰,此时已到用午膳的时候,申含光便领着卫彰回了自己的宫殿用膳。
卫彰多日不见母亲,更是腻着含光撒娇不停,含光与卫彰用了午膳,又腻在一处。
申含光招人将自己带回来的物品拿出来,少时小寺人捧来一个铜盒。
申含光打开铜盒,里面摆着一把小匕首,“此物是你阿舅送你的礼物,他还送你了一匹小马,改日你可以去看看。”
卫彰虽然时常收到申坤的礼物,也时常听道母亲和旁人提及申坤,但对于申坤却有一种天然的敌意,自从父亲过世后,母亲便时常离开卫国,有时是因为政事,有时是回了申国。
但是小匕首还是吸引了卫彰的眼睛,卫彰肖其父,加之幼年丧父登基,养成一副安静严谨的样子,但骨子里还是小郎君,兵器和马对他自然有吸引力。加上此物是母亲的弟弟送来的,卫彰自然要表现出欢喜之态。
卫彰抽出小匕首看了看,匕身泛着银色的寒光,“是一把好匕首,谢谢阿舅。”
“你看看就合上吧,这种利器平时不好随意把玩,等你武师傅教你怎么用吧。” ;卫彰毕竟还是个小孩,申含光又怎么看不出他故作欢喜,“阿宝怎么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卫彰登基之后也之后申含光能如此直接说破自己的心思,只好道,“阿宝只是思念母亲,只要母亲能时常陪在阿宝的身边,什么礼物阿宝都不要。”
申含光摸了摸卫彰的头道,“阿彰,你是大王,不是小孩子了,就应该知道母亲是不可能陪着你一辈子的,能陪着你一辈子的只有你的妻子和你的臣民。再说这么孩子气的话,让人笑话。”
卫彰扑进申含光的怀中道,“我是大王,我说喜欢母亲陪着,就喜欢母亲陪着,谁敢笑话我!”
申含光被逗得哈哈大笑。
申后母子二人正在其乐融融的时候,毕武子求见。
毕武子长得很高大健壮,是申含光的媵臣,如今已是魏国的上卿之一。他步履匆匆的进来,却看到殿中不止申含光还有卫彰在,愣了一下,还是一一向大王和太后行礼。
申含光道,“毕大夫找寡人有什么事么?”
毕武子看了眼卫彰道,“也无什么大事,只是听说太后回宫了,前来拜见。”
申含光暗自摇头,毕武子此人虽然有些机智,办事也有些手段,可是心境太浮躁,最近几年其官职节节攀升,权势日日增长,倒养出了其骄妄之心了。便道,“毕大夫来意必然不是这么简单吧,寡人虽然刚回宫,可是身体不无不适,即使寡人处理不了,大王还在这里,但说无妨。”
毕武子道,“是微臣唐突了,国事应该在朝会上说,不能因此而打扰了太后的休息。”
申含光道,“能让毕大夫如此行色匆匆,必然是攸关国人的大事,毕大夫但说无妨。”
毕武子迫于申含光的目光,只好说,“微臣要弹劾新政主政方锈。”
申含光示意他继续。
毕武子洋洋洒洒的说了许多,无非是方锈主持的新政鼓励国人自己开荒漠为田地,结果无人给原本有地的贵人们耕地,损害了贵人的利益。当然这并不是最戳动贵人们的地方。
方锈几乎被群起而攻之的是,最近刚推行的废除世卿世禄,按照军功和政绩大小授予官爵。这条新法一出,朝堂上就开始沸沸扬扬,如今已经吵了好些日子了,还没有结果。卫彰虽然才不过九岁,但仍然是卫国的君主,他支持方锈,让反对的众臣们也不得不收敛了对方锈的攻势。但卫彰毕竟只有九岁,即使是他支持方锈,也不能让方锈在众臣的反对之下硬推新法。于是众人便都在等申含光的归来,作为真正掌政的太后,申含光的支持与否至关重要。
毕武子作为申含光的媵臣,对此项新策的抵触并不如那些卫国的老世家们大,但他真正的目的却是要由这次的争端将方锈从卫国相国的位置上拉下来,借着申含光之力坐上相国的位置。
可是申含光的态度却大大出于他所料,申含光听后神色并无变化,而是低头看向卫彰道,“此事,朝会上已经讨论过了么?”
卫彰点点头,神色也紧绷了起来,“是的,母亲,已经好几日了,但是还没有定论。”
申含光笑了笑,对毕武子道,“如此,这样的大事还是在朝会上讨论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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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宋国,宋玹和昭姬几乎是一路玩回宋都,公子玠和袁冲等人已经受不了宋玹的速度,只好先行一步,这日中午在野外用过午膳,离下一个城池不过小半日的路程,宋玹邀昭姬去看附近的一处山泉瀑布。
山并不高,却很绿树葱葱,此时已入盛夏,烈日炎炎,一入了山林中立刻就清凉了下来。
宋玹道,“这座山的飞瀑并不算极高,但是因其怪石嶙峋,飞瀑蜿蜒曲折,倒有几分蛟龙之色,加之飞瀑下的湖水颜色多变,早呈一色,晚呈一色,冬呈一色,夏呈一色,却也是难得一奇妙景观了。只不过因为此处位于两城之间的荒野中,人烟稀少,行人一般也是匆匆赶路,知道的人并不多。”
昭姬道,“那今日只能看到一色了?”
宋玹笑道,“昭昭若是喜欢,我们在野外宿一夜,明日早晨再看一色也可,不过我怕你不习惯。”
昭姬道,“先看看是否有你夸的如此奇妙才好。”
两人行了一段路,果然听见有瀑水击石的声音,倒是清脆悦耳,昭姬道,“就在前方了吧。”
宋玹点头,昭姬便小跑了几步,瀑水之声越来越大,隐约看到前方石林间瀑布如一条银蛟龙从山石上盘旋而下。
昭姬走进几步,又绕了一个大石,才看到飞瀑的全貌。
这飞瀑果然既不长又不大,没有万马奔腾的气势,倒是因为山壁陡峭,又有各种怪石突起,飞瀑擦着怪石,瀑身蜿蜒曲折,又处处有瀑水溅出,如飞花溅玉,在日光的照射下幻化出一道道的虹桥。
昭姬往下看湖水,从瀑布入湖开始,湖水由翻滚的银色细浪渐渐转为碧色,不由得啧啧称奇。昭姬目光逡巡寻找去湖边的路,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停下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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