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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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似玉-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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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蓉妈见到这种局面竟不着急,心里暗自格外的喜悦。她笑一笑说,吕少爷,既然韩家少爷这么说了,你该给他一个脸面的,何必这么较劲呢,弄不好就伤了两家的和气。吕少爷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道,在这块地面上,我吕家跺一跺脚地面都要乱颤的,还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今日梅香姑娘跟我睡定了。蓉妈说,梅香是我的姑娘,四喜堂的一棵摇钱树,几吊小钱她连瞧都不瞧的,你们这么空口说话有什么用?无论城里哪位老爷少爷,谁肯花大价钱我就让她陪谁的。

  韩金坊轻觑了一眼吕少爷说,我倒要陪你见个分晓,看她今夜到底是谁的人!说着,他一撩长袍,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掏出十几块银洋,重重地叠放在蓉妈的手掌上,说,蓉妈,这些钱你还嫌少吗?

赌注
蓉妈忽闪着睫毛,眼睛眯成了一条窄窄的细缝,咂吧着嘴道,韩少爷,你出手就是阔绰,够个男人,今夜你可以住局了,让梅香好好的陪着你。她转过脸对吕少爷道,韩少爷这么肯花钱,蓉妈我也没有办法,泼出去的水就难收回了。说着,她投去另一种目光,仔细观察着吕少爷脸上的微妙表情。

  吕少爷嘻嘻的一笑,说蓉妈,真是笑话,他这么一点儿臭钱也能吓退我吗?你是趴在门缝里看你吕家少爷了。说罢,他跨前一步,将梅香一只脚上的绣花鞋子脱落下来,放在八仙桌上后,然后从怀里掂出一根黄灿灿的金条,对准那只散发着*香味的绣花鞋投掷过去,那根金条嗖的一下落进了绣鞋的鞋窝里。吕少爷腆了一腆胸脯,表情透着十分的得意,有声有色地说,蓉妈,这根金条总该抵住梅姑娘陪我一夜的身价了。

  蓉妈只顾凝视着那只绣花鞋,一双*早已眯得没了一点儿缝隙,半晌儿才缓过一口气来,她快步走上前把鞋子里那根金条一下抓在手中,她说,哎呀呀,吕少爷,够了,足够了,何止是让梅香陪一夜,能买得下我的四喜堂哩。

  吕少爷直着脖子对蓉妈说,既然蓉妈赏脸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在梅姑娘的房间住局了。说完,他拿起紫檀色八仙桌上的那只绣鞋重新给梅香穿上,然后坐在了床铺上嘿嘿的一笑,伸手将梅香揽进了怀里。

  韩金坊不觉轻轻的笑道,蓉妈,你要他给我滚出四喜堂,现在就滚出去!

  韩少爷,蓉妈说,你是不是要耍无赖?人家吕少爷可是花了大价钱,我怎么会赶他出去呐。

  韩金坊说,你以为他花了一根金条,就能让我给他退步吗?我们韩家有七八处烧锅,一处烧锅怎么也抵得住梅姑娘一根金条的身价了。蓉妈,你说呢?

  蓉妈眉眼变得扑闪闪的,一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哆嗦着嘴唇问,韩少爷,你是不是犯了神经病在说胡话?人家吕少爷喜欢上了梅香,你就忍了这口气,别再跟他赌注斗气了。

  蓉妈,我是韩家的少爷,从来说话都是算数的,吐一口唾沫都是一根钉子,韩少爷道。

  蓉妈说,你太冲动了,韩掌柜知道了怎么办?你这是败家毁业哩。

  韩金坊听她这么说话,竟然变脸变色地说,蓉妈,你别再哕嗦了,准备好笔墨我要立下一张字据,把韩家的一处烧锅拱手送给蓉妈掌管,看你吕少爷还有什么话说?一句话惊得吕少爷胀破了眼睛,有些目瞪口呆的从床铺上跳起来,他不相信韩金坊敢下这么大的一个赌注。

  这时,梅香跳下床来拉了拉韩金坊的衣袖,喊着,韩少爷你是不是疯啦?那不是一根金条,那可是一处烧锅!

  韩金坊看也不看她一眼,说,你们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人活一口气,我就是要看着吕少爷是怎么爬出这个房间的,怎么样从四喜堂滚蛋的。

  蓉妈惊喜不已的说,哎哟,韩少爷呀,你不愧是韩家的少爷,你这是不蒸馒头也要蒸一口气呢。为了争一个女孩子敢舍得一个烧锅,看得出来你真是对梅香情深意重的。说着,她转身唤来一个叫珍儿的女孩子,把笔墨和砚台端来放在八仙桌上。蓉妈说,韩少爷,咱们立下字据也好做为凭证,这一处烧锅可就归四喜堂所有了,我知道你是不会反悔的。

  韩金坊把手里的墨笔饱醮了一下墨汁,提笔在纸上唰唰的书写起来,片刻之间便写好了一份转让给蓉妈一处韩家烧锅的文书契约。待韩金坊草草的签名之后,蓉妈眉头疏朗的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用掩饰不住的喜悦口吻说,韩少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韩掌柜一旦知道了,就得跟我对簿公堂到县府去打官司的,你还得摁指印画押才好。

  韩金坊点了点头,用手指醮着墨汁,在契约的末尾处重重的摁了一个椭圆形的手指印儿,上去很像一只在白纸上蠕动的黑壳甲虫儿。

  那一刻,韩金坊瞧见坐在八仙桌旁的吕少爷,脸色灰灰的紧绷着,站起来摘下挂在墙角上的一个鸟笼子,提着走出了梅香的房间。走了几步,他猛的回过头气咻咻的骂了一句:傻X。韩金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得意地笑了笑,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巾抹了一下嘴巴,还有他的手。

孩子满月
孩子的出生,并没有给凤喜带来多少欢乐。因为孩子的每一声哇哇的啼哭,都令她心烦和厌倦。惟一让她很遂心的事情,就是邱先生料理起她的生活起居更加勤快了,显得关怀备至,一切都预想在她的前头,让她有了高枕无忧的感觉。但是,她也明白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四喜堂里的那个凤喜了,也不是那些嫖客被她的美艳和温情所倾倒,而为之争风吃醋的那个风喜了。

  她开始厌恶这种琐琐碎碎的婆婆妈妈的无味生活。凤喜从前的房间里始终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水味,自从有了孩子后,房间里却被孩子的尿臊味代替和掩盖了。她非常厌烦这种气味,有时候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门窗,把这种噎人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排放出去。但是睡在这里的邱先生却大呼小叫道,你干什么,小心冷风吹进来凉坏了我的儿子。凤喜反驳道,你的儿子就这么娇气,亏你还说得出口,将来说不准他是谁的儿子能养谁的老  呢。邱先生生气地斜眼看着她,显然已经是牢骚满腹了,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这么疼你爱你,你却总是跟我说些让我伤心不着边际的话。于是,邱先生再也没了心情逗耍孩子,倚坐在襁褓中的孩子旁边默默的生气。

  风喜邋遢惯了,头发乱了也懒得梳,醮着清水抿一抿就算梳理过了。她一天也很少走动,身体就日渐的发胖起来,尤其肚腹一日比一日粗大,腰带已经松了又松,松了好几环,如果勒紧了腰带也拢不住她日渐下坠的肚腹。至于每日孩子十几块要换洗的尿布,她更是懒得浆洗一片,只要看见上面黄糊糊的稀屎,她就有一种肠胃里发呕的感觉,呕得浑身难受。

  凤喜看到邱先生一副伤感失落的样子,也暗暗的责怪自己不该这么说话。其实,邱先生也挺不容易的,每日一有空闲就从药铺里溜出来,到这里转一转,打来一盆清水,开始搓洗风喜堆在墙角的一大堆尿布。搓洗过了又要一片一片的搭在窗外的衣绳上,晾干之后还要有棱有角地叠放起来。

  风喜见邱先生这么熟练的搓洗着尿布,也觉得好笑,说,老邱,你真是好样的,你的黄脸婆没有给你生养过儿女,你洗起尿布来却这么娴熟,天生就是侍弄老婆孩子的角色。你呀,好像是转世投胎差了,投胎成一个女人才对。邱先生苦笑道,我是官爷的身子奴才的命。凤喜吃吃笑得不成样子,她说,我在四喜堂的时候就听姐妹们说,当窑姐儿的都是小姐的身子丫环的命,咱俩的命运没差多少。

  邱先生听她又提起了四喜堂,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说,你总是忘不了四喜堂,你以为在四喜堂里出来的人都光彩吗?凤喜听她这么说,把一块尿布摔到他的怀里,骂道,你真是臭脾气,四喜堂是不光彩的地方,可是你当初为什么不守着你的黄脸婆过日子,却日夜去四喜堂纠缠我,把我弄到这里包养起来?你真是没良心的东西。凤喜又哭又闹的,吵吵闹闹的把正在睡着的孩子吵醒,哇哇的大声啼哭起来。

  风喜大骂了一句,将孩子从枕头上掀翻过去。孩子倒趴在那里拼命地哭嚎着,喊叫着,手脚不停地刨来蹬去。凤喜没好气地骂道,你哭,就知道哭,哭死你这个小狼崽子。邱先生急忙一步蹿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一顿拍拍哄哄,却再也不敢惹风喜发脾气了。

  直到孩子满月的时候,风喜才试着下地做些家务活。在此之前她一直坐享在床上,除了给孩子喂奶水,就是自己摆弄纸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玩占卜运气的纸牌游戏。每次摆弄着一张张纸牌,她就想起了先前在四喜堂一起厮混的姐妹们,一晃儿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们了。

  孩子很快满百天了。风喜决定抱着孩子,去亚琴和老末的家走一走。她让邱先生陪着走一趟,邱先生说什么也不肯。他说,我跟你走在大街上,人多嘴杂。我好歹也是药堂里的坐堂先生,谁能不认识?若有人到黄脸婆那里通风报信,那可就糟糕透了。凤喜气嘟嘟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说,你真是越活越窝囊了,你就知道怕你的黄脸婆。怪只怪她没本事给你生孩子。她要有本事找我来说呀,她敢找我算账,看我不揪光了她的X毛。再说,你能在外包养女人那也是本事,没本事的男人连一个老婆都养不活。说罢,风喜赌气抱着孩子走出了屋门,左拐右拐的转过好几条土街和胡同,她凭着以往的记忆打听问路,终于敲开了亚琴和老末的家。出来开门的正是老末,从门缝里伸出脑袋打量着凤喜,好半天才辨认出来。他很惊讶地说,哎呀,是风喜,你可是发福了,我都认不出来是你了。风喜说,好你一个老末,你一天天的守着亚琴,倒是把我们忘了个干干净净。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长命锁
在房间里的床铺上坐下来,老末沏上了一盏茶水后,开始逗弄抱在他怀里的风喜的孩子。从他不自然的脸部表情上,凤喜品味到了一种酸溜溜的难以言说的滋味。她知道在四喜堂的日子里,老末心中暗恋的女孩子不是亚琴而是她风喜。她清楚自己在老末心中的位置,但这一切毕竟过去了,已成了过眼云烟。

  风喜问,亚琴呢,她还好吧?

  老末说,亚琴跟你一样也是小姐的命,每日都去胡同里的王婆家打麻将牌,有时要打到一个通宵。自从她跟我走到了一起,我就不在四喜堂了,在北街桑瞎子的说书馆里当茶房,每月里就靠那点儿烧茶钱供养她,却常常让她输得净光,我真是跟她无法理论了。况且,亚琴的火暴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输了钱就要往我身上撒气。我认了,在四喜堂作梦也没想到她肯嫁给我,这就是我的福分啦!风喜看出来老末对亚琴十分的满足。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无头无尾的闲话,亚琴从外面回来了。她也明显的发胖,尤其是臀部比先前还见大。瞧见凤喜吃了一惊,说,风喜,听说你是咱姐妹中最享福的了,老邱待你比自己的太太还要好,连吃饭也是老邱喂你的,真是好福气。

  风喜听了脸上浮游着一丝得意,说,你咋知道的?

  亚琴捏弄着风喜怀里孩子的小手说,这种事谁都知道了,听说连老邱家里的黄脸婆都知道了。你要提防着她,那婆娘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风喜说,我不怕她找我的麻烦,事情真的捅破了,我就把这个小崽子扔给她,各走各的路。

  说起邱先生,亚琴很是羡慕风喜现在充裕无忧的生活。她说,凤喜你真是好命,摊上了老邱这么个好人。他就是有本事,能让你怀揣上他的孩子,又大把大把地给你钱。风喜说,老末也很有本事的,对你也知冷知热的么!

  老末只会拎着烧水的大茶壶,那算什么本事?挣的那点儿钱,还不够买家里的油盐酱醋,亚琴眼睛不停的翻白着老末说。

  老末并不吱声,轻轻的苦笑着。

  过了一会儿,她们自然又提到了梅香,都说不知道梅香姐怎么样了,应该回四喜堂看看她和蓉妈去。亚琴说,我哪都不愿去,想一想你和梅香都这么有福分,有邱先生和韩少爷私下里照顾,比我强好几倍。她说,成家过日子,才知道没钱花的苦头,太没有滋味了。我又什么都不会做,只有靠搓麻将牌赢点儿钱回来。

  老末低着头说,你搓麻将牌我倒不会反对,只是千万不能弄出男女苟且的事情来,我可是没少听到别人的闲话碎语。

  亚琴大声骂道,你个死老末,闭上你的臭嘴,你的心眼儿比芝麻粒儿还小。耳软心活的,别人糊弄你的话你也相信?

  风喜看出他们的口气里都沾着火气,散发着很浓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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