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也不会做。谢木的行为却和年龄成反比,他故意去找着角落,故意去发现生活的本质,乐在其中。
“钰翔,钰翔……”谢木小心的叫着宋钰翔,宋钰翔抬头,谢木提起行李,跟让座的那位大哥道谢,带着他向卧铺车厢走。
穿过餐车,宋钰翔和谢木坐在那里吃了一顿列车饭,大米,鸡蛋番茄,鸡蛋汤。出门在外,将就不得,即使如此,餐车和外面的世界依旧是刹那换了个样子。
宋钰翔没问谢木怎么搞到的卧铺票,他有一种化腐朽的力量,走到哪里都能交上朋友。
列车在晃悠着,宋钰翔和谢木找到了自己的铺位,俩下铺,真是难得的地方。铺位很凌乱,前面的那位刚下车,谢木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下铺位,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崭新的床单,枕头套换了:“睡吧,还有一天一夜的路呢。”宋钰翔点点头,一头倒下,心里讥讽自己,坐飞机得了,非要坐什么火车。
晃晃悠悠的节奏,列车走走停停。迷迷糊糊的,宋钰翔听到了久违的声音:“香烟,瓜子,啤酒饮料!”他坐了起来,外面天色大亮。
“起来了?”谢木盘腿坐在他对面,手里拿了一本印刷粗劣的“城市传奇”。
“恩,你怎么没睡?”宋钰翔问他。
“睡了,早起来了,你看下表,你都睡了十个小时了。”谢木站起来,拿起小桌子上的康师傅方便面开包装,接着放榨菜,火腿肠。
宋钰翔拿起洗漱用品去收拾完自己,回来,热气腾腾的方便食品已经整好。宋钰翔接过谢木捧给他的方便面桶喝了一口热汤,好暖和,就是这样的感觉。
谢木很健谈,宋钰翔才发现,不管是南来的,北往的,谢木总有话跟别人说。宋钰翔翻开那本城市传奇看着上面的目录“总经理的第五个小蜜。我爱上了我的姐夫。我的老公是条狗……”耳朵边,谢木正跟上铺那位,据说海边有别墅,上海有小蜜的某某公司总经理谈得正欢。
宋钰翔突然乐了,招手叫谢木,谢木屁颠屁颠的过来附耳倾听:“谢木,如果你不跳舞了,可以该行做个江湖骗子,真的,特合适。”
谢木一瞪眼,想站起来反驳,脑袋却碰到了上铺的栏杆上,他哀叫一声趁机趴在了宋钰翔的身上,宋钰翔乐的止不住,一边给他揉着起包的脑袋,一边看着窗户外倒退的风景。
生活,好像真实的回来了。
第五十章
一天一夜的旅程,谢木和上铺的大哥,差一点成了烧黄纸的拜把子。这位大哥的确是生意人,他去收羊皮子,还有山里的土产。正要去黄土高坡的谢木那里能放过他,这顿好酒好烟的拍马屁,等到快要下车的时候,这位黄大哥,无论如何也要请自己的兄弟一起去山里,不去还看不起他。
宋钰翔真的是佩服死了谢木,这一去,从吃到住,这位黄大哥拍胸脯的都包了,不答应他还生气,发怒,于是宋钰翔再次想起了黑人管家“艾北京”。
下了火车,宋钰翔第一次打量这个北方小站,他的故乡在南方,最远也就去过曾家老宅,部队也是在南方。这么北的地方,以前在高空见过,执行任务的时候黑夜下车见过,但是如此清闲的站立在此,还是觉得味道不同。
灰溜溜的水泥地,太阳下靠着墙壁的小摊子,马路对面开着的饭店叫“北京饭庄”,隔壁的发廊叫“小香港”。
黄大哥很是得意的指着那边说:“这一溜,都认识我。”
对于黄大哥,都认识是面子问题。接着北京饭店大家吃了一碗高高冒尖的刀削面,就着面汤喝了个里外冒汗。谢木觉得过意不去,跑出去转了一圈,愣是五块钱以上的香烟买不到,他只好夹了五六条白沙回来孝敬他的干哥哥。
一来二去的,眼见得傍晚,三个人,租了一辆没牌照的黑车,晃晃悠悠的入山,黄大哥一路上继续吹,只是再没说自己上海的小蜜。宋钰翔一路上吓出了冷汗,这辆车,连个车灯都没,打了个雾灯在山路上跑的那叫个顺溜,司机师傅很爱说话,动不动的就回头,宋钰翔吓得只想打他的后脑勺。
夜里七点,黄大哥把新认的俩干弟弟带回了家,原来竟然是本地人。他意气风发的拍打着家里的大铁门,得意洋洋的介绍:“这附近,这门大的院子,就咱们家有。”
宋钰翔探头看下,可不是,那么那么大的院子,就像城里的某个小工厂,谈不上美感,就是大,一色的红砖大瓦房。
院子里,急急的跑来塔拉鞋子的声音,刹那间,黄大哥身上挂满了猴子,黄大哥先是给他们介绍自己家婆姨,接着指着自己身上的孩子介绍:“这个五千,这个八千,这个一万。”
宋钰翔是莫名其妙,谢木悄悄说:“超生罚款。”宋钰翔莞尔。
接着一阵忙乱,进屋,吃饭,再次消灭两碗冒尖的刀削面,宋钰翔撑的找不到北。黄大哥乐呵呵的展示自己的家当,一水的二十间大瓦房,他死了一个孩子五间,这想的真的是很长远啊。院子里的猪,那是种猪,配一次给八十,少了不给配。那边的那两只驴子,将来妞子的嫁妆。靠院墙的手扶拖拉机,明天去山里的交通工具。
宋钰翔坐在院子里的木墩子上再次想起上海的那位小蜜,一时间笑的止不住,他靠着谢木捂着肚子,真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院门外,“?!”一声震天响,谢木喜形于色:“大哥,是不是爆米花。”
黄大哥打着哈哈,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挨着孩子分了,接着黄嫂子笑眯眯的拿出两搪瓷缸子玉米,谢木拖着宋钰翔的手,顶着脸盆带着一大帮的孩子崩爆花去也。
杨凯拿着抹布虔诚的干着活,一天两百呢,想都想不到的高价。从咖啡店到画廊,边边沿沿的灰尘都要清理干净,跟随在客人身后拾泥巴,拿牙签掂了棉花扣死角,只要放学,杨凯就在店里忙活,一刻也不得闲。
小妖趴在柜台上看他忙来忙去,最近杨凯提着网兜带着行李被他强迫入住,以前乱的没发型的头发被小妖连带染,打理的清爽干净。每天晚上两个人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做护理,杨凯在桑拿做过按摩,每次那个完,给小妖从上到下的一顿按摩,给小妖滋润的没法。小妖觉得自己真的捡到个宝,以前袜子乱丢不成对,几十双的袜子,杨凯能坐一晚上帮他配出对来。
“钻石啊。”涛涛牵着他家两宝贝出来也趴在柜台上看,自从杨凯来了,大家清闲的都起绿毛了。
“那当然。”小妖骄傲的拿鼻子哼哼话,看看杨凯,虽然做学生不能西装革履,但是名牌休闲(偷江南的)一上身,简直就是个翩翩少年郎,杨凯身上有种城市孩子没有的质朴感,纯洁的比纯净水还纯。
“你也不担心,他这个样子,被别人抢走怎么办?”涛涛跌风凉。
“小凯子。”小妖叫了声。
才进门的江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凯子?他叫太监呢。
“怎么了,妖妖?”杨凯跑过来。
“腰疼。”小妖哼哼了句。
杨凯丢下抹布,去清洁完手,虔诚的给小妖来了个公主抱,一溜烟的上了楼。涛涛和江南无比佩服的看着他们,真是什么钥匙开什么锁。没一会,杨凯跑下来拿出一个盘子,倒了许多瓜子出来,坐在一边开始去壳剥果仁。小妖觉得吃瓜子对牙齿不好,会出豁,他只吃仁。
涛涛气得压根痒痒,拿起电话:“辰征,(辰征是他那位狗官),我要吃瓜子。”
辰征在那边语气寒冷不带表情的用一贯语调:“那你就吃。”
涛涛:“瓜子壳伤牙。”
辰征:“那就别吃。”
涛涛:“可我想吃。”
辰征:“你爱吃不吃,我忙呢!下午出任务,没事别电话。”
涛涛:“哦,那你注意安全啊,晚上几点回来啊?那你想吃啥啊,我给你买?……”
江南无语的看着一脸谄媚的涛涛,再次感叹,什么钥匙开什么锁。他扭头看下外面,大太阳天,彭君在车里睡觉,据他自己唠叨,昨天晚上开会到凌晨三点。烈日下,彭君躺在车里,一双脚矗立在车窗外,袜子是黑色的,这人,越来越不讲究了。
江南越看他越烦躁,他转身直接走到杨凯面前,伸手从他盘子里倒出所有的瓜子仁丢进嘴巴里,杨凯张张嘴巴:“妖……妖妖……妖!”
江南吐下舌头:“没了,要不回去了。”说完很解气的上了楼。
杨凯看下没有客人的咖啡店,涛涛蹲在狗狗面前唠叨:“你们爸爸去出任务,爸比很担心,我们一起为爸爸祈祷吧!”说完虔诚合掌。
狗狗:“呜呜!”
风吹风铃声慢慢响着清脆,这就是生活吧!也许,大概,好像!可能吧!
第五十一章
手扶拖拉机在土路上晃悠着,噪音奇大。宋钰翔坐在一叠子麻袋包上看着黄土高坡上的梯田,什么也没长出来呢,远处的天是黄色的,面前的土山是黄色的,拖拉机带起的空气是黄色的,开拖拉机的大哥是姓黄的。
黄大哥嗓门很是大,哇啦,哇啦的,谢木叼着两根蝴蝶泉点着,一颗自己吸,一颗塞黄大哥嘴巴里。远处隐约着一条漫天灰尘的土道,宋钰翔皱下眉头,谢木打开风衣很自然的把宋钰翔搂进怀里捂好。
接着地面继续在抖动着,宋钰翔安静的趴在谢木身上,闻着他身体特有的味道,灰尘被隔绝了出去。
黄大哥,好人啊,这一路,只要有人拦车他就捎上。挎篮子从城里卖完鸡蛋的大婶,抱着羊羔去兽医站打针回来的大叔,走亲戚的小情侣,没到目的地呢,满满登登的捎带了一车人。那些人并不认识,但是聊的就是个亲厚,很容易找话题。宋钰翔靠着谢木听着,他们的话题很有趣,大多和钱有关,哪个村谁家有钱,哪个地谁家发了,哪个地谁家田肥,一筐鸡蛋卖多钱,城里人吃啥,城里人啥也不懂……
谢木老规矩的一溜子发言,抱羊羔的大叔都说他是好后生,三碗杠尖拉面的货,会看眉眼高低的读过书,见过市面的人。宋钰翔笑眯眯的分享大家的亲厚,手里捧着的是别人硬是塞给的城市里买不到的黑枣,桑梓,吃的舌头都紫了。
快中午的时候,黄大哥把车停到一个山凹凹的自然村,几十户的人家,千百口子人的地。宋钰翔他们跳下拖拉机拿着照相机拍了会,黄大哥手脚麻利,摊摊支起来了。
一溜边的各种颜色的塑料盆,塑料板凳,大花格子床单,鸳鸯枕套,宋钰翔觉得黄大哥在创造奇迹。老黄拿起个哦楼一嗓子:“拖拉机亮亮的哪个灯,哎呀老黄从城里带货来,村头头喊三声,老哥你有皮子就拿来……”
谢木大声叫好,拼命鼓掌,宋钰翔觉得心里都是敞亮的。村里的孩子们是先冲出来的,两毛钱一把的水枪,一群孩子只有两三玩的起的。宋钰翔拿了五块钱给黄大哥,一个孩子发了一把,接下来,这顿闹腾,炸了锅一样。
熟好的羊皮,一卷一卷的,有人换成生活用品,有人换成钞票。黄大哥乐,村里的也乐。谢木眨巴下眼睛的功夫跑的没影了,宋钰翔四处看也没找到,心里空了一样,一群小媳妇端详的他实在尴尬,他讪讪的走到大队院子的白墙下,看老大爷,老奶奶晒太阳,抓虱子。
老大爷们一直和他搭腔,奈何宋钰翔没有谢木的语言天分,大部分他听不懂,只好陪着笑脸发言,于是皆大欢喜。
也不知道讨了谁的高兴,一碗小米干饭给他端了过来,宋钰翔第一次端着这么大的碗吃饭,真正的粗瓷大碗,小脸盆一样,黄生生的小米饭上放了一层据说是黄菜的东西,还有切的很细的土豆丝,闻着就很香。宋钰翔吃过无数的饭,好吧,暂时这样形容,但是在众人瞻仰的眼神下吃饭,真是吃的无比尴尬,没吃到鼻子里就不错了,就这,不停的有人问你:“香吧?”
“香!”
“好吃吧?”
“好!”
“城里吃不到!”
“是!”
“多吃些,还有!”
“是!”
宋钰翔撑得话都不会说的时候,谢木托着几根老树根土人一样的从山坡那边爬回来,他一见宋钰翔就开始夸耀:“丢在那边的山凹,到处都是,据说是冬天当劈柴的,你看这个,能做一把椅子,还有这个,能做茶座,回去了,咱们找人打磨,打磨好了就放咱们家里面,好不好?”
宋钰翔看着那几个老树根,笑眯眯的把多半碗递给他:“好,你能扛回去我没意见。”心里却被谢木那句“放咱们家”撑得满满的。
黄大哥收了半车羊皮,收获不小,货物也卖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