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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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欲飞-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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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藏在远处七八百米高处的狙击手,有些愤怒,他搜寻着地面上能看到的一切活动物体打。他们在暗,这边在明,宋钰翔他们被打得头都抬不起来。

    宋钰翔看下趴在地面被子弹压得抬不起头的曾家兄弟,叹息了下,这不是以前出任务,防弹衣,头盔的带,如今身上清白万分,什么都没有。他闭着眼睛听了下,找着枪声的节奏,接着就地一滚,利落的滚动到曾家兄弟身边趴在了曾曦璟身上。

    “我喊,一二三,你们就跑。”他大声说。

    “好!你掩护老三,别管我。”曾曦璟回答了。

    宋钰翔没来得及去考虑这对兄弟的患难真情,在他眼里,生命等同。

    宋钰翔闭眼,找着空挡,接着喊了一二三,曾家兄弟爬起来就跑,宋钰翔站起来,用手猛的推了下曾曦璟,用身体身体掩护他们的逃脱,几乎就是以分秒来计算的空挡。曾曦璟躲避到了铜像后,曾曦霂则狼狈的滚到父亲身边,掩护他们的宋钰翔运气没那么好,他就觉得谁在他后背重重的击打了一下,接着他缓缓倒下。

    宋钰翔觉得呼吸很重,好像听到了谁在大叫他的名字,接着他看到那幅白布包裹的油画,他慢慢趴过去,把它抱在怀里。

    世界真奇妙,要是有防弹衣就好了,而习惯真的很可怕,他的身体习惯性的拿穿防弹衣的地方接子弹,啊,失误,大失误。宋钰翔艰难的趴到车的一侧,慢慢闭起眼睛,放松身体,枪声突然静止,世界开始模糊。

    有人在抢他的东西,宋钰翔不想给他,那个人低声劝阻,好像没人这样温柔的对他说过话呢,接着他觉得有人抱起他,然后是难闻皮革味道,接着警车的警笛声,耳朵开始轰隆隆的响,有人在打他的脸颊。

    “别睡……别睡!”那个人在大喊。

    宋钰翔睁开眼,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个人,是曾褚豫,他为什么打自己?自己怎么在他怀里?接着他看到曾褚豫脱下上衣往他胸前按,他在流血。

    好冷……真的好冷……

    “冷……”宋钰翔呓语……开始犯糊涂。

    曾褚豫收了下手臂:“别怕,很快就暖和了……”

    下面的话,很快听不到了,宋钰翔觉得,死之前,有人这样抱着挺好,最起码,没有以前那么孤独了。他很高兴……突然想起一句话,好像是爱比科特德说的,他说:“不为自己没有的东西悲伤,而为自己拥有的东西喜悦。”

    这些年,宋钰翔一直这样寻求着快乐,虽然拥有的不多,但是,也不少,他一直是喜悦的,今天有个拥抱……也是喜悦的。

    郊外的草坪,爸爸的风筝做的是最漂亮的,骄傲的孩子拖着线炫耀的喊,“爸爸,我飞起来了……!”

    宋钰翔发着乱七八糟的梦,他看到风吹过的草地,看到远处模糊的父亲,于是他拼命奔跑,鞋子不停的掉,父亲转身要走,他大叫,父亲回头,他惊怖的发现竟然是自己……

    曾褚豫抱着一束漂亮的康乃馨,缓缓的穿过医院的走廊,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位秘书,还有随行人员,那些人很自觉的停止跟随,等候在外面。

    护士站的那位金发护士长露着大大的笑脸,一副异邦狗腿样子,热情打招呼:“Hi,布鲁克(曾褚豫的英文名)又来看睡王子吗?”

    曾褚豫笑了下,冲这个金毛大猩猩点头:“你好,贝蒂,睡王子今天如何?”

    贝蒂拿起手里的巡房医生留下的会诊报告看了下,走过来讨好这位英俊有钱的东方男人:“好消息,最近他脑波动的厉害,随时有醒来的可能。”

    曾褚豫笑了下:“他三个月前就这么说了。”

    格里登堡的疗养圣地,宋钰翔在此整整昏迷了五个月。肺部贯穿,失血过多导致长期休克,几次呼吸循环系统衰竭。一直沉睡的宋钰翔完全不知道,自己和死神打了整整五个月的擦边球,他就静静的躺在格里登堡的这间最大,最著名,最昂贵的病房内。他床头的墙壁上挂着那幅油画,油画的左下角,宋长亭签名处,一颗子弹贯穿了他漂亮的签名。曾褚豫希望宋钰翔一觉醒来就能看到这幅油画,对于被牵连的宋钰翔,曾家父子欠他三条人命,而他欠这个孩子一个父亲,一个童年,债务多到已无法还清……

    曾褚豫推开病房门,宋钰翔的身偏向一侧的倒着,这是为了防止坠积性肺炎或痰堵窒息。

    “早啊,钰翔,今天天气不错,一会我会帮你洗个舒服的澡……”曾褚豫一边打招呼,一边把花瓶里昨天拿来的马蹄莲换出来。和这个人相处五个月了,他每天和他愉快的打招呼,看完他,帮他洗澡擦身,甚至,会唱摇篮曲给他听。

    曾家父子每次都积极和他说话,甚至找了他以前连队里训练的碟反复播放,而且每天在他的床头放起床号。对于宋钰翔,曾家父子真的是实心实意的照顾着他,尤其是曾褚豫,几乎把所有的业务都放到了这边。

    曾褚豫在花瓶里把花插了个很好看的造型摆放好,然后回头看下宋钰翔,宋钰翔的眼睛是睁开的,这几个月有几次宋钰翔会无意识的睁眼,但并不是清醒,只是无意识的睁眼。曾褚豫打开身边的柜子,找出干净的纱布,沾湿,一会他要把纱布放到他眼睛上,因为长期昏迷,他睁眼睛时间长了会损伤眼角膜。

    曾褚豫把纱布放到一边,打开电视机,放进一盘带子,他调整好音量,看着屏幕,屏幕里,宋钰翔在和一位战友练对打,漂亮的旋转三百六,凌厉的贯飞连脚踢,潇洒无比的快拳,赢了以后咧着血淋淋的嘴角哈哈大笑的爽朗样子。

    “啊,钰翔,你过去真的很帅。”曾褚豫赞叹了下,拿起湿润好的无菌纱布向着宋钰翔的眼睛蒙上去,宋钰翔的脑袋微微的向一边动了下。

    “哎?”曾褚豫的手停了下来。

    ……

    “宋钰翔?”曾褚豫弯腰,嘴巴快对到宋钰翔的鼻子。

    宋钰翔的眼睛微微露着一丝笑意,眨巴下眼睛……

    “啊!”曾褚豫站了起来,一只手指不停的按动身边的呼叫铃,嘴巴里有些失态的喊着宋钰翔的名字:

    “宋钰翔?宋钰翔!宋钰翔!宋钰翔!……”

    宋钰翔在找着自己,努力的寻找,他努力的分析着面前的情况,他是谁?这些跑进来的金发碧眼的人是谁?不停的冲着自己掉泪的满头白发的老头子是谁?高兴的亲吻自己额头的这个穿着睡衣的长毛怪物是谁?这里是哪里?

    半个月后。

    曾褚豫推着可以外出的宋钰翔去附近的草坪晒太阳,清醒了半个月的宋钰翔慢慢能说话了,不过,更加沉默,记忆有些迟缓,医生说要慢慢来。

    曾褚豫把宋钰翔推到一个好位置,接着自己坐在草坪上看文件,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必须利用每分每秒。

    时间缓慢的过去,一个低低的沙哑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你……是谁?”

    曾褚豫抬头,从宋钰翔笑:“曾褚豫。”

    宋钰翔仔细看了他一下:“你不是。”

    曾褚豫失笑:“为什么不是?”

    宋钰翔思考了下很认真的回答:“他没你这么多白头发。”

    曾褚豫放下文件,站起来看着他:“一觉起来,它们就出来了,你不喜欢?”

    宋钰翔眨巴下眼睛,认真的点点头。

    第二天,曾褚豫依旧老时间赶到,头发染的自然漂亮,年轻了最少有三十岁,衣服也换了最新款式,走路都带了鲜活气。他推开房门,宋钰翔靠在床上看电视,他很奇怪,为什么电视里的语言,他不明白。

    门响,宋钰翔抬头看着曾褚豫,微笑:“好看。”
第五章
    宋钰翔花了一个月才知道自己在国外,接着又花了十多天找回所有的记忆,然后他又花了两个月消化新生事物。因为身体和其他问题,曾褚豫帮他办理了退役手续,也许他在今后的日子再不能象以前一样活蹦乱跳,起码最近几年,感冒引发的感染会要了他的命。

    格里登堡没有冬季,一年到头四季如春,宋钰翔过得浑浑噩噩,想吃就吃,倒下就睡,除了配合治疗,他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

    “今天天气很好。”曾褚豫干巴巴的放下花,坐在一边削水果,一会要亲手榨果汁。

    宋钰翔呆呆的看着对面墙上的油画,脑袋左右摆着端详,突然冒了句:“宋长亭,我把钱还给你,你把我的生活还给我好不好?”

    曾褚豫的手动了下,水果没削好,削到肉了。他抬头看着宋钰翔:“是我的错,不怪长亭,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宋钰翔缓缓躺下:“昨天看了一本书。”

    他最近总是在看书,不停的看书。

    宋钰翔接着说:“一个女作家写的,她说,假如没有爱,请给我健康,假如没有健康,那就给我许多钱吧!原来是真的,没有爱,会有健康,没有健康,就会有钱。”

    曾褚豫包好手,榨汁,他把果汁递给宋钰翔:“女人写书,总是矫情的。”

    宋钰翔喝了一口果汁说:“那是一位文笔再利落不过的作家,我想我是喜欢她的。”

    曾褚豫接过空杯子,转身去放,身后宋钰翔突然说:“我想离开这里。”

    曾褚豫回头:“还不行,还要恢复一下,你现在还很虚弱,再恢复下。”

    宋钰翔看着他:“离开这里,我会好的更加快,在这里,我会死的很快。”

    “好吧,我去和医生商量下。”曾褚豫帮宋钰翔躺好,帮他拉好被,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宋钰翔闷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曾褚豫,如果医生不同意我出院,你告诉他,就告诉他,你破产了……”

    曾褚豫的手停在门把手上,乐了。

    宋钰翔顺利出院,来到格里登堡海岸边的一处大宅,这是一栋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大片草坪和花海的房子。曾褚豫推着宋钰翔在屋子里来回参观,不停的问他喜欢吗?

    “为什么没有镜子?”宋钰翔好奇的问他。

    曾褚豫推轮椅的手停顿了下,接着笑着说:“传说镜子能吸人魂魄,我觉得不吉利。”

    宋钰翔乐了:“你这个人,还挺迷信。”

    曾褚豫笑眯眯的回答:“国外的人都迷信,尤其是我。”

    宋钰翔很喜欢新家,不像疗养院那么古怪,宋钰翔觉得疗养院就是古怪的,他看到那些人就觉得羞耻,每次他们帮自己插管子,做检查的时候,丝毫不考虑他的尊严。宋钰翔一直是个活得有尊严的人,只是做了一场梦,却不知道多少人看过自己的身体,多少人抚摸过自己那根可怜的子孙根,这种感觉实在可怕,所以他不喜欢那里,只想立刻离开。

    世界很大,很奇妙,宋钰翔如此认为。

    自己做梦前,大约就是个中尉吧,大学本科毕业,二十四岁,未婚,有人介绍对象,比较抢手,相亲几次未果,连队卫生队妹妹口中的连队连草。月奉3000上下,一千五邮寄给去世战友的遗属,一千五存一千,花五百,吸烟吸五块钱的红河,最爱吃大块的肥肉,偶尔会和战友甩两把拱猪,每次他都输的很惨,于是拱来拱去。

    现在的宋钰翔,依靠一部电动轮椅在屋子里活动,大部分的时候他要应付检查,接受物理治疗。记忆有些乱,说一句话组织半天,他有个很大的花园,花园外没去过,所以不知道,为了防止感冒,他每天只允许离开房间一个小时。

    现在的宋钰翔,有个管家,还是黑种人,说一口地道的北京腔调普通话,张嘴就是:“您长,您短。”喊他本名杰克,他会不高兴,非说自己是叫“艾北京”。

    现在的宋钰翔活得很奢侈,曾褚豫很有趣,买了一群棉花团一般的绵羊儿送他,三十多只,每天下午宋钰翔叫人把它们带到花园里,看它们乱扑腾,活力四射的糟蹋整齐的草坪,花圃。他一看就是很久,偶尔会笑笑,接着回去输液,吃药,接受治疗。

    第二天起床,花园一如昨日清晨之新,平整漂亮的草坪,还有带着露珠的整片开放的花儿。

    格里登堡连连阴雨的天气,看羊的乐趣没了,因为怕宋钰翔感冒,所以禁止开窗。曾褚豫把公事带到宋钰翔的房间陪他,宋钰翔躺在床铺上做九连环拆解游戏。

    “曾褚豫。”宋钰翔叫曾褚豫。

    “恩?”曾褚豫放下笔,抬头看他。

    “你是不是很有钱?”

    “这不像你问的问题。”

    “我该问什么问题?”

    “不知道……好吧,你问吧!”

    “曾褚豫,你是不是很有钱?”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它们每分每秒在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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