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进入了车站,池小影拦了辆出租车去娴宁书店,车开到人民广场,她突然看到一辆宝马车边上,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子从车里揪出一个女人,狠狠的煽了几个耳光,女人跌倒在地上,抱住他的腿,他一抬脚甩开,上前踹了几脚,路人看了都瞪目结舌,几个要上前规劝,男人不耐烦的瞪了众人一眼,拉开车门,扬长而去,女人蓬头垢面,哭的泣不成声。
池小影从那个被泪水弄花的脸上,依稀看到一些熟悉的痕迹,她让司机停车。
下了车,走到女人面前,她试探的喊了声:“燕南南?”
正在痛哭的女子一怔,抬起头,站起,慌忙用手扒了几下头发,又去擦泪,挤出一丝强笑,“这么…巧?”这一张口,被打肿的脸扯住她整张脸都变形了。
池小影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把她带到旁边的一家茶室,在洗手间里稍微整理了下。
坐下后,燕南南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急促的心了几口,才平静了一点,“都让你看到了…”她扁扁嘴,有点难为情。
“他是?”小影问。
“我老公呀,呵呵,目前是,可能过几天就不是了,他现在看上滨江大酒店的一个大堂经理,隔三差五就往滨江跑,我跟踪了他好久,今天终于给我在床上捉了个正着,结果,他让那个小狐狸精跑了,却把我打了一通,要不是看在我帮他生了个儿子,他估计会当场杀了我,池小影你想嘲笑我,就别忍者,是的,当初我也曾这样从他老婆那里把他抢过来,他也曾疼过我,现在这就是报应,以牙还牙,男人,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想打发我,没一半家产给我,休想得逞。”
燕南南猛地深吸一口烟,摁灭了烟头,发狠道。
池小影笑了笑,“你要不要点些东西吃?”
燕南南斜睨着她,盛人气的火苗突然向被浇了冷水,“池小影,你为什么一点都没变呢?还和个小媳妇似的,逆来顺受,听说宣潇去海南淘金,你们没成?可是你过得仍然让我羡慕,女人还是要自立哦。男人是靠不住的,我不吃了,儿子扔给了保姆,我不放心,我也要回去守护我的阵地。”
“你去医院上点药,你这里都肿紫了,”池小影指了指脸颊。
“不用,这…又不是第一次,我有经验…”燕南南难看的咧了咧嘴,又痛得只抽气。
池小影陪她走到路口,看着她坐上了出租车,才转身向娴宁书店走去。
对于燕南南,她真的没有一点幸灾乐祸,但也没有一点同情和不舍。
燕南南是成人,选择走什么路,是她的事,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第八十八掌 不过如此(四)
“面黄肌瘦的,新书写得很纠结?”池小影来了后,赵娴宁通常和她在休息间说话,一起喝点茶之类的饮品,她从不让池小影喝咖啡,池小影的生物钟已经是晨昏颠倒了,不需要再乱提神。
池小影吹着茶杯里漂浮的几根茶叶,微微一笑,“万事开头难,一开始有点幸苦,写顺手了就好,店里效益如何?”
“你别挪话题,小影,你心里是不是有事?好像在躲我似的,你可是很久没来滨江了。”
“没有的事。”
赵娴宁怜惜的瞪了她一眼,“最好是没有,一会,你去‘上岛咖啡’的三号包间,我老公在那等你。”
“呃?”池小影吓了一跳,“你老公找我有什么事?”
赵娴宁噗的一声笑了,“瞧我这慌得,不是,是我老公一个朋友在那,他举荐的,很不错的男人。”
池小影笑了笑,悠哉的品茶,“又不是选调干部,还举荐呢?”
“帮你选对象,可比选调干部还麻烦,高不成低不就的,我老公从不做这些事的,也就因为是你,他可是第一次低下身子关心一个人,你可一定要去。”
“去和不去,结果都一样。”
“为什么?”
“恋爱需要缘分,也需要心情,我现在没那个心情。”
“心情可以调节,缘分错过了就没有,小影,你不要再等…”
“我没有等谁。”池小影打断了她的话,悠悠的把目光转向窗外。大街上,花红柳绿,裙裙飘飘,情侣成双成对,都说爱的感觉就是心动,而不是拿谁和谁去比较,有时比较是情不自禁的,她近三十年的人生里,有过宣潇和秦朗那样子的两个男人,她用尽了全部力气去爱,现在还是一个人。
“我记得一个哲人说过:没有结过婚,你会后悔;结了婚。你还是会后悔。前者的后悔,你只会感到孤单,后者的后悔,则会有避免不了的伤害。娴宁,如果我还能够爱人,我只想写进书里,爱书里的男人,但我无意现在和任何现实中的男人发展一份新的恋情。”
“你这是在逃避!不行,你今天无论如何区见下那个男人,不然太不给我老公面子了,又不一定要有结果,二十一世纪,陌生男女一起喝个茶,不会伤风败俗,我送你到‘上岛咖啡’门口,盯着你进去。”赵娴宁非常坚持。
池小影想在反驳,赵娴宁拖了她就往门外走,走前还不忘给她补了下妆。
池小影哭笑不得,赵娴宁夫妻用心到这份上,她不得不应付式的去给人家打个面子。
赵娴宁看着上岛咖啡的领班小姐把池小影领到了三号包厢门口,才放心的走了。
包厢里没有人,桌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柠檬茶,还有几碟干果,正纳闷着,瞥见洗手间的门紧闭,里头似有动静,池小影到沙发上坐下,服务小姐又送了柠檬茶进来,低声问需要点什么咖啡,池小影摇摇手,一会再说,小姐带上门走了,她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不多时,洗手间的门打开,出来一位男人,池小影局促的站起身来,正要打招呼,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男人挑了挑俊朗的眉梢,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点了下头,“嗨,小影!”
“嗨,宣潇!”池小影像个机器人似的跟着说道,接着,她回过神来,奇怪的问,“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宣潇反问道。
池小影啼笑皆非,“这真是的, 玩笑也不能这样开呀!”
“谁说这是玩笑?他又把我夸张吗?”
“那到没有”宣潇目光灼灼,盯着她都不敢直视,可又不能不直视,不然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没有就坐下来喝杯咖啡,你想要什么?”宣潇按铃让服务小姐进来。
“不要了,我们散了吧!“池小影摇头。
宣潇的手僵在按铃上,慢慢抬起头,“小影,我们已经两年没见,坐下来一起喝杯咖啡不可以吗?”
池小影淡淡的笑了笑,想想坐了下来。
宣潇点了杯蓝山,小影要了杯皇家奶茶。
“你什么时候回滨江的?对了,你怎么和赵娴宁的老公认识的?”池小影问道。
“她老公在政府部门工作,滨江人有许多在海南做项目,他过去调研,可能政府想在海南建个办事处,就这样,我们认识了,见过几次面,我们很投的来,有次他无意说起家人,突然要帮我介绍对象,我随口问是什么样的人,他说了你,于是,我回滨江来了,今天是第三天。”
“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你何必这样呢?”奶茶有点烫,池小影吹了好久才敢喝了一口。
她的近况,他又不是不知道,过年过节还发短信问候呢!
“池小影,坐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你新的相亲对象,不是你的什么前夫、学长,你懂我的意思吗?”
呼,又被奶茶烫了一下,池小影放下杯子,讶异的眨了眨眼,这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我们一块喝咖啡,到街上逛逛,在一起吃个晚饭,如果你不很讨厌我,我们就继续处下去,可以吗?”宣潇像普普通通的相亲男人一样的询问道。
池小影恍惚了一下,脑子飘出去又飘回来。
她没有和宣潇一起逛街,也没有一起吃晚饭,喝完咖啡就出来了。
日子不是一块木头,锯开一截,又能接上,感情也不是种萝卜,拔出一棵,立刻能再填进一棵。
爱,要么是全部,要么就是没有。
她好不容易找到自我,才一步步走到现在,心里面还有一个人的影子,现在和宣潇再相处,算什么?
宣潇只是一个替补,一个退而求其次吗?
她不忍把宣潇想成这样,他那么骄傲,那么出众,以后会怎样,她看不清,但现在不可以。
宣潇没有说什么,走着把她送到车站,一路上和她说在海南创业的事,有许多很有趣,她听了直笑,他还说莫薇现在是海南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兼模特,身后经常围着一群嗡嗡叫的‘蜜蜂’。
“莫薇真不错。”她轻声感叹。
宣潇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完全一个任性野蛮的公主样,和你没办法比。”
汽车开动,池小影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宣潇站在原地向她挥手,不知怎么,心里头突然涌满了酸涩,泪水就出来了。
她怕宣潇看见,忙把头扭了朝里。
如果从前的宣潇有现在的一半,他们之间没有误会,没有伤害,她没有爱上秦朗,现在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地过下去。
世上没有如果。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也变心了,爱说没就没了。
宣潇还站在原地,可是她已经走得太远了。
走远了她不能回头,唯有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下了班车,天差不多快黑了,池小影在路上遇到大舅,他最近开了家台球馆,生意还不错,整天乐呵呵的。
“小影,去哪了?”他瞧着小影手里拎着包。
“我去滨江了。”小影笑着,站在一边看人打球。
“你快回家去,我刚刚听街上卖卤菜的刘三说,有人向他打听你家的住址,外地口音,自己开的车。”
池小影一愣,“是不是那位买房子的单老板?”她一直催着大舅约单老板,把房子的手续再次办一下,那个单老板不知被宣潇指派哪去了,总联系不上。
大舅脸一红,头要得像波浪鼓,“不是,不是!大舅不会骗你的。”
池小影狐疑的往家走去,刚进教师公寓的大门,便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停在院中,那辆车想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灰尘遮去了本身的面目,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站在车边,不住的张望着她家公寓的房门,一群孩子围着他,七嘴八舌。
他温和的蹲下来,微笑的眼角瞥见走过来的倩影,他缓缓站起身,百感交集,让一向优雅俊逸的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怎么来了?”这一天发生的意外太多,她可怜的脑子不够用。
“我先是从伦敦坐飞机到南非,然后从南非坐飞机去了加拿大,又从加拿大回到北京,再从北京开车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可是他的笑意却轻快无比。
她想问他什么是要走那么远,可能是太紧张了,她问不出,围观的人有越来越多,她只能把他先领进公寓。
他连着开了二十个小时的车,路上只吃了几口面包,她忙进厨房给他做饭,太匆忙,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只能下面条,水沸腾时,热气漫上来,池小影的眼睛有水雾浮动,她死命的把泪眨了回去。
把面条端到客厅时,他歪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鼾声阵阵,睡的无比甜美。
她没有叫醒他,进去拿了被子,替他盖上,在他身边轻轻坐下,端详着这张稍显憔悴的面容,看着,看着,眼泪又下来了。
他这一睡,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醒。
她和平时一样,在书房里写文,但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写一会,就要跑出去看一下。
曙光染红了东方的天空,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揉揉眼,走出房间,他已经不在沙发上了,洗手间里有水流哗哗的响。
她怔怔的,有好一刻不能平静。
“早!”有了充足的睡眠,又冲了个澡,他精神差不多恢复了。
“早。”她傻傻的跟着说。
他看着她宽松的娃娃家居装,微微一笑,“好可爱。”
“嗯!”她点点头,随即想起他在说什么,脸直红到耳朵后。
他大笑,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这一抱住,两个人神情都情不自禁痉挛了一下,然后,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就像一个毛头小伙子,吻得很急,吻得很慌,却又找不着重点,或者说他像一个寻宝人,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他不敢置信,他小心细微,却又无比惊喜。
泪水,先是一颗,再一颗,从她的眼角滚落。
他吻到了潮湿,唇慢慢上移,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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