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洋房里没厕所,一家老小都便在木马桶里。一到早晨,弄堂里的厕所旁就有人在哗啦哗啦地刷马桶。袁嘉家里有人帮着倒马桶,刷好了再放回到门前,她从小就很资本主义。
弄堂口有几个点心店,鳝糊面和蟹粉小笼是袁嘉的最爱。不过,在小袁嘉眼里蟹粉小笼蛮贵,吃客鲜肉小笼也勉强可以媲美。袁嘉就经常捏了奶奶给的一角钱,要客鲜肉小笼或者再换个口味,买一包话梅和一包鱼皮豆吃吃。
从弄堂口走出来,也就是三十几步远就到了盛名繁华的淮海路。奶奶说,这条路以前叫霞飞路,十里洋场上这就是最闹猛的马路之一。可是,袁嘉小时候是文 革时期,淮海路上到处张贴着感叹号惊人的大字报,偶尔能看见一群情绪激昂的愤青举着纸扎的小旗帜或者挥舞着拳头从淮海路穿过,乌乌泱泱地,然后整洁地淮海路就留下一些纸屑或者一两只不同款式的鞋。
十岁时,奶奶老得照顾不了袁嘉了,袁嘉跟随父母回到北京。每次一到北京她就烦恼地嘟囔:我不要来乡下。我不要来乡下……这话得小声点儿,童言无忌,竟敢说首都是乡下。
若干年后,奶奶去世了。上海的亲戚里,袁嘉和姑妈一家最好,姑妈也只有一个女儿,袁嘉叫她大阿姐。大阿姐叫逸锦,那二也见过,第一次和袁嘉去上海玩儿就住大阿姐家。大阿姐那时候已经买屋置地,不再住环海路的弄堂了,也不用便在木马桶里。她一挥灵秀地美手,神气地说:阿拉出生勒该上海最高贵额地方。那二起先感觉吹牛,后来想想也是,淮海路尺土寸金,哪怕是旁边的小弄堂,也能搭得上。大阿姐就是一个纯正的上海女人,风情、妩媚、矫情,但也爽气得不得了。跟她相处老老开心。
袁建从小就认为自己是上海人,虽然十岁以后的成长是在北京胡同里度过的,怎么也感觉比不过上海,上海才是她的家乡。
作者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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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袁嘉与黎光那两口子的那点事儿(2)
那二认为哪儿都是她的家乡,她每到一个地方,就很快融入当地,像一滴雨水掉进大海里。她从离北京很近的城市来到北京就进了那家公司,就认识了袁嘉。她一下子觉得袁嘉很与众不同。袁嘉的裙子比别人的短,发型比别人的讲究,有很强的气场。
公司的张总总喜欢轻轻掐一下那二的脸蛋儿,那二害羞,只会把头转过去躲避却不好意思言声。袁嘉就用手拍一下张总的手臂,笑着说:张总呀,不带这样儿吃豆腐的,专拣嫩的掐,你不怕那二的男朋友知道了跟你拼命啊?张总就笑着打哈哈,给自己找个台阶走了。那二就很感激袁嘉,跟她不自觉的近密。
袁嘉为了活动自由,两年前从二环内父母的那套三室一厅搬出来自己租房子住。那二后来索性跟她重新合租了一套两居室。袁嘉把那二当妹妹看,生活上相当照顾,那二经常能享受到上海和北京特色混合的菜肴及甜点,她的任务最多就是刷碗。袁嘉甚至帮那二洗衣服,搓背,露过肯大爷和麦大叔的店给她买薯条吃。那二总感觉袁嘉比她妈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袁嘉喜欢说教,那二多数时候一边享用袁嘉做的美食,一边听袁嘉教导。除了教导,袁嘉还喜欢讲生活里的趣事,每次一开头就容易滔滔不绝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那二认真或者不认真地托着腮听,有意思的地方就附和一两句或者跟着傻笑,很少插话。
有时候那二也会跟袁嘉发生一点争执,比如,袁嘉说黄山的天都峰上有索道,那二说没有。袁嘉就跟那二打赌,赌两千块钱,那二说行。结果袁嘉输了,两千块钱没兑现。以后,袁嘉还是跟那二打赌,但是几乎每次都输,累计欠了那二好几万赌资,那二不当真只当好玩。再再后来,袁嘉才索性不赌了,因为那二打赌从来不输。
袁嘉喜欢那二自己设计的衣服,那二很有灵性,一件普通的衣服叫她拿来减一点加一点,重新整整弄弄就变得出众。两个人个子差不多,有时候衣服互相换着穿一下,能穿出不同的风格。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某日,袁嘉披着那二改良过的披肩和那二在肯德基小坐。她们要了两杯红茶,坐在面对马路的座位上看行人百态、东拉西扯。肯德基里的空调开足,外面的阳光暖暖地,晒得人浑身懒懒的,酥酥的。那二和袁嘉像喝茶喝醉了一样趴在窗前,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迷离……她们同时看见街对面有个男人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向她们走过来。哦,不是向她们,是向肯德基走过来。那是个带有落拓气质的帅男人不是嘛?
那个帅男人叫黎光。后来钻进袁嘉的被窝里了。
黎光在那二和袁嘉所坐的长条桌旁坐了下来,和她们一样面朝马路,春暖花开。他叫了两份汉堡套餐,风卷残云几分钟内吃光,然后舒畅地喝起了可乐,中间还没防备地打了一个饱嗝。那二和袁嘉好奇地看了几眼黎光,黎光便热情地搭起话来。他说刚来出差,饿极了,还没来得及订宾馆。
黎光长得真标致,普通话很标准,曾是一位丹心妙手的牙医,如今做牙科设备的销售。他比袁嘉小三岁,比那二大三岁。袁嘉和那二都不防备他,那人长得正气是由内而外的,没法儿叫人怀疑。
袁嘉和那二闲着也是闲着,帮一个帅哥何乐而不为,她们一起帮他订了宾馆,就在她们住的附近。那天晚上,那二出去和男朋友吃饭,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袁嘉的被窝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多月以后,袁嘉正在和麻将桌上为停二五八万还是三六九筒较劲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喂?哪位?”
“是我,黎光。”
“黎光?黎……光。”
“你忘记我啦?我石市的。上次,你和你朋友帮我订的宾馆……。”
袁嘉扔出去一张牌:“哦,你。你呀,在哪儿……。”
对门推牌。糊了!
一阵哗啦哗啦的搓麻将声。
袁嘉有点恼火,心想这个倒霉孩子,一个电话输了我十块钱。
后来,黎光住在宾馆里,却跑来给袁嘉做饭,那二进门的时候不小心又一个意外。不过,黎光做饭难吃得令人难忘,那也是黎光唯一的一次表现机会。
再后来,黎光就不住宾馆了,把袁嘉这儿当宾馆,以后不管去哪里出差都回到袁嘉这边。因为,跟着袁嘉有肉吃。黎光也不小气,经常留钱在袁嘉那里,两人出乎意料地过起了小日子。
后来的后来,袁嘉带着黎光第一次上门见父母吃饭。刚一开门,一个8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妈妈,妈妈……”
黎光疑问:“这是谁呀?”
袁嘉平静地说:“我闺女。”
黎光愕然:“你什么时候生过女儿?”
袁嘉:“8年前。”
黎光:“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袁嘉:“你也没问我啊。”
嗷,买糕的!(Oh。 My god!)
黎光回来了。把那二和他们的前尘往事给打断了。那二收起了悲戚戚的表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袁嘉做的甜汤,那样乖巧又绵闷。袁嘉说那二的婚事又泡汤了。黎光说,泡汤泡汤呗,现在不散以后散更麻烦。
一句话,把那二的心结就给打开了。自己本来就明白的事情,非要别人告诉才能释怀,就像一部电影非得等到最后打出一个“剧终”的字幕。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三、剩女裴苏苏的理想生活(1)
那二因失恋,老大还给了一星期的休假,说是把年假提前预支了。那二说,资本家,你喝的是体重46公斤的一个为工作鞠躬尽瘁的最佳员工的血。老大就说,那行吧,给你打个五折,算用了三天年假,还有半天你帮我加个班不算加班工资。那二说,行啊行啊,加班订餐我要吃日本料理。老大说,我不是亏了嘛?那二说,不许讨价还价。成交!
一星期以后上班,那二已经经历了从饱满到疲软的过程,她化了妆,仍叫老大唏嘘了一阵。那二不好意思了,开始汤汤水水地滋补,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尽拣珍贵的吃,没事就去美容院叫人揉揉捏捏,用掉了许多银子。失恋也令她的才思暴涨,一天一个短篇的发稿速度,使得那些吃掉、用掉的银子,不久以后就重新回到她的银行卡里。
距离分手两个星期,那二又像脱水的鲜花沐浴到雨露,重新舒展开来。她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不给阳光也能找个电灯泡照亮的女人。她得找点乐子去,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玩儿就玩儿。如果亲人问起来伍晓华的事情,大不了说他死了。至于怎么死的,车祸,煤气中毒,走路掉沟里……有的是理由。
打电话约了裴苏苏,裴苏苏就袅袅娜娜地出来了。裴苏苏是那二刚来上海的时候就认识的同学。裴苏苏比那二大两个月,都属于剩斗士级别。可她们俩外貌上看来,却都比较年轻。加上两个人都跟着瑞丽时尚同步走,自己不用冒充八零后,别人都误以为是。
说到这里,还得插叙一下那二来上海的原因,跟袁嘉有着最直接的关系。8年前,袁嘉的父母离休,落叶归根想回上海养老,于是打算买房子。上海房价那时正便宜,老两口积蓄不薄,在虹口区说买就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公寓。而黎光已经不是刚认识那时提着一个旅行箱满街跑的黎光,他两年内就在北京买了一套80平方的二手房。袁嘉见父母走了,不能自己留北京吧,跟黎光说想去上海。黎光没加思索就把北京的房子卖了,而且就在袁嘉父母的楼上买了一套楼房,虽然贷了一小部分款,也算成为上海有房一族。买房的时候两人还没结婚,袁嘉就问房产写谁的名字?黎光想想单写谁的都不合适,于是两个人就领了结婚证,在房产证上共同署名。他们去了上海,袁嘉想想把那二自己留北京也不合适,那二的男朋友那时也分手了。袁嘉半夜打电话给那二,说你赶紧过来吧,北京又没你什么人了,去哪儿不是生活。于是,那二拎着一个行李箱就到上海来了。
那二来上海以后,感觉自己除了穿衣打扮跟上海没隔膜,别的地方都有隔膜。上海的美眉业余时间都在提高自己,GRE、MBA、注册会计师、小语种、拉丁舞,化妆课……,那二感到危机。考试她是不想考了,当年三流大学的大专课程就有两门是补考通过的。她对袁嘉说,袁嘉,我想学日语。袁嘉说,学吧,反正你想法比方法多。
袁嘉比那二还了解那二。那二虽然容易做事三分热气,但她是一天一天看着那二进步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三、剩女裴苏苏的理想生活(2)
裴苏苏是江苏常州人,长得很有特点。不是十分的美人,也占了八分。她肤如凝脂,嘴唇丰厚,迷离的眼睛不经意间目光流盼,就叫人遐思一片。她在公众场合寡言少语,多数用眼光度人,给人感觉迷一样,但也有点装那啥。
起初,那二对裴苏苏说不上太多好感,总是琢磨不透她想什么。像那二这种智商不如情商高的人,一般不会费劲去理会裴苏苏。可后来有件小事慢慢转变了那二的想法。
那二那天去晚了,一屁股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同桌就是裴苏苏。不经意间,那二看见裴苏苏的笔记很工整,字体娟秀又有力,学过的课本仔细做了标注。这细节不是一天两天能养成的。那二就开始认真记自己的笔记。那二永远在跟比自己强的人学习。
后来,她发现裴苏苏的优点何止这点,裴苏苏的指甲油是经常跟着服装搭配换色的,脚趾甲也是。最显著的是有一次周末跟裴苏苏一起去泡酒吧。那二虽然刚来上海,但是已经习惯上海这边普通朋友AA制。其实这种感觉蛮好,不占别人便宜也不用为了面子多花钱。
两人各自喝的科罗娜各自买单,一个水果盘还一人掏一半钱。好在是那二先拿的,如果就在服务生面前分算账,那二会有些不好意思。科罗娜将近喝光的时候,有一个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在旁边坐了下来,他笑得有些暧昧。那二对秃顶男人的冒昧有些不快,问裴苏苏跳舞去嘛?裴苏苏表示先歇一会儿。那二就兀自去了。等回来的时候,裴苏苏就跟旁边那男人凑得很近了。许是音乐声音吵闹,她谈着脖子贴在他耳边说话,手里抱着超级大一杯冰果汁。裴苏苏见那二回来了,像孩子一样可爱地凑得更近,对他说:先生,你帮我朋友也买一杯饮料吧,她的也喝光了。不一会儿,那二手里也捧了一杯超级大的冰果汁。那二感觉裴苏苏这点很好,她利用男人的时候至少能想到朋友,自己一分钱不花做个顺水人情。这样的女子聪明。跟聪明人做朋友,自己也能变得聪明一些。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