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好生休息,本宫过几日再来看你。”杏贞站了起来,又吩咐服侍文妃的宫人要好好照顾文妃。要太医也尽心服侍,转过头,只见片刻之前的文妃又昏睡了过去,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文源阁。
杏贞刚刚绕过了水木明瑟,小夏子就回来禀告,“已经告诉了内务府,估摸着下午就能递牌子进园子了。”
“好,到时候就让他们直接进来便是,彦昌是男眷,不宜在园中过夜,文妃的母亲就让她留在园子里照顾文妃吧,横竖也没几天日子了。”杏贞叹了一口气,又转眼看了看安茜手里浩如烟海般的字典,心里不忍,“御膳房和御药房这些日子就听着文妃殿里吩咐,想吃什么,都快用吧。”
“是。”
。。。。。。
柏俊已经不知道自己呆在刑部的大牢里多少天了,牢笼里面只在侧墙靠近房顶的地方开了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气孔,柏俊带着手链脚链,只能侧脸看到那气孔里时而明亮时而漆黑来分辨白天还是黑夜,柏俊虽然还抱着对于能全身而退的希望,可是边上的那些舞弊的同犯们,浦安、李鹤龄受了重刑,眼下奄奄一息,对着自己的命运已经不抱希望了,看着柏俊听到大牢的木门刺啦打开,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期待的眼神,李鹤龄不由得开口讥笑,“我的中堂大人,别看了,不会是别的不相干的人,”李鹤龄眯着眼看到了是送饭菜进来的狱卒,“瞧见了没,是给咱们送饭的,如今咱们到了刑部大牢,哪里能这么出去的,”
李鹤龄还在径自唠叨,那些狱卒也不理会,把几个朱漆的大食盒抬了进来。原本昏迷过去的浦安听到外面的躁动,呻吟一声醒转过来,浦安看到那些狱卒郑重其事的样子,又看到从那些食盒里面拿出来了以往从来没有的佳肴,比如醉仙楼的醉鸡,熏鱼,还有大三元的四喜丸子,浦安原本散乱的眼神瞬间变得重新凝聚了起来,浦安扑到了栏杆边上,死命地抓住木柱子,眼角变得鲜红起来,大声地对着摆碗筷的狱卒喝着说道:“这是什么饭!这是什么饭!”
径直唠叨的李鹤龄和失望的柏俊都被浦安惊的看了过来,看到了狱卒们的布置,李鹤龄嘴唇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柏俊的脸刷的变白了。
为首的狱卒也不动怒,朝着三个人依次打了个千,“好叫三位大人知道,皇上朱批下旨,旨意写的分明,在今日午时三刻让三位大人上路。这不,尚书大人体恤各位大人,给大人们在外头置办好席面,让大人们享用了好上路呢!来人,把大人们的镣铐打开,好好地伺候着!”
“是!”几个狱卒解开了三个人的镣铐,把三个人半拉半推地扶到了摆好的吃食前,浦安的身子持续地在前后颤抖,李鹤龄咬了咬下嘴唇,连血咬出来都不自知,看见了在狱中从未见过的佳肴,李鹤龄全无食欲,拎起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喟叹一声,“好酒,是二十年的汾酒,”又给浦安和柏俊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杯子,“两位,是在下的不是,利欲熏心心渐黑,连累了两位要陪着在下一起去黄泉路,先干为敬,这条命只能是下辈子再报给两位了!”
浦安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酱蹄髈不说话,柏俊惨笑一声,举起杯子饮干了那不知是何滋味的二十年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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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科场弊案(十五)
文源阁位于水木明瑟北面,原称四达亭,乾隆南巡浙江后,仿照宁波的明代藏书楼天一阁改建,专门贮藏《四库全书》。阁南向而立,前方凿挖曲池,并放养金鱼于其中,大可盈尺。池南为怪石嶙峋的假山。池中还竖有一巨大太湖石,名“石玲峰”,高逾六米,玲珑剔透,环孔众多。正视之,则石如乌云翻卷;手叩之,音色如铜。石宽盈丈,四周俱镌有名臣诗赋,是圆明园中最大、也是最著名的一块太湖石,与颐和园乐寿堂前的“青芝岫”齐名。
文妃潜心学问,受了皇后的委托,立志编撰好《字典》之事,加之没什么圣眷,最近几年进圆明园都是择了文源阁边上的一个小小偏殿住着,除了日常给皇后请安,还有合宫夜宴之外,几乎就是杜门不出,今年过了年,文妃的身子越发坏了,怕自己的病气过给别人,特别是怕过病给皇帝如今唯一的一个子嗣,寻常妃子来探望,文妃也是不肯见了。
杏贞静静地站在文源阁前头,打量了会文源阁,只见乾隆皇帝为了存放四库全书儿特意建造的阁楼,外观上为水磨丝缝砖墙,墙色为较沉静无华的灰色,深绿廊柱,歇山式屋顶,上覆绿剪边琉璃瓦。为显示建筑功能,楹柱间特地绘以河马负书和翰墨卷帙画面,色调清雅。全阁外观古朴典雅,蕴含深意,内中遍藏宏富卷帙,宁静肃穆,是圆明园里面为数不多的书香之地。
服侍文妃的贴身宫女听到皇后驾临,连忙从文源阁边上的偏殿出来,朝着杏贞行礼,“皇后娘娘。”
“文妃怎么样了?听说不太好。”杏贞开口问道。
“是。”那个文妃的贴身宫女含了一丝哭腔,“园子中到处是水,冬日里原本就是极为寒冷的,这就不宜将养身子了。住的地方又是隔着这文源阁。原本冬天能用的火炭,我们娘娘怕走了水。一概不许用,只用汤婆子来取暖,冬天里身子虚弱的很,开了春。天气寒烈,又染了风寒,如今的身子已经很是不好了,”那宫女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太医说,就是这些日子的事儿了。。。。。。”
安茜有些不忍,轻轻地拉住那宫女的袖子扯了一下。示意让她收声,“快别哭了,让文妃娘娘听见更要难受了,皇后娘娘在这里。凡事自然有皇后娘娘做主。”安茜向着杏贞示意,“娘娘,这时候了,是不是要让文妃的母家进园子照看着了?”
“恩,”杏贞心下有些伤感,到底是自己出的鬼主意,编撰什么字典,让文妃熬尽了心思,不顾自己身子废寝忘食查阅资料。安茜这话里头的意思就是要让文妃家里人进来看文妃的最后一眼了,“你叫内务府派人去传本宫的旨意,让彦昌学士和夫人进园子探望文妃。”
“是,”小夏子躬身领命而去,杏贞问那个宫女,“你们娘娘醒了吗?”
“最近这些日子都是时而昏睡,时而清醒,这会子吃了药刚刚睡下了,奴婢去叫醒娘娘。”
“不必了,她既然难得睡着,就等着她醒吧,”杏贞说道,“本宫在这里等一会子也是无事。”
“是,奴婢给娘娘奉茶。”
安茜拿了一个软垫子出来,放在文源阁前头平台临水的游栏上,杏贞坐下,对着石玲峰呆呆出神。
柏俊居然被判了斩刑,一个从一品的文渊阁大学士,世人皆认为是丞相的柏俊,居然只是收了十六两的贿赂,不不不,这十六两只是时人拜见高官时候必须给的门包钱,就要被处以极刑,这像什么话!
若是自己没有应下乌雅氏的祈求,那自然就和自己无关,可自己毕竟应下了此事,昨日稍微和皇帝提了提,皇帝虽然满脸不忍,到底还是觉得肃顺说的对,如今吏治败坏,只能用重典了。看来此事是办不成了,刚开始以为只不过是能帮柏俊免掉些去职贬官之类责罚,没想到如今连他的命都保不住了,这叫什么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本以为能依托在自己羽翼之下的那些人,对着自己的能力岂能不产生质疑?难得收罗的人恐怕又要散掉了。
想到这些事,杏贞心里越发烦躁起来,只不过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安茜看到杏贞木着脸,知道皇后心里不舒服,却也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侍立在一边。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那个宫女前来禀告文妃醒了,杏贞款款站起,走进了文妃的寝殿,一进到内殿,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安德海捂住了鼻子,杏贞斯若罔闻,径直走到文妃的床前,俯身看到床上的文妃,饶是杏贞有所准备,但是还被文妃干瘦枯黄的脸庞吓了一大跳。
文妃伊尔根觉罗氏原本毫无神采的眼睛看到皇后驾到,眼中露出了一丝神采,还想挣扎着起来请安,被杏贞按了下去,杏贞坐下,“这会子还闹什么虚礼,快好好躺着,”杏贞看着文妃的样子,又摸了摸她的手臂,微微皱眉,“怎么瘦成这样子?”
“素日里吃不下饭,岂能不瘦,”文妃倒是不以为意,笑了一声,却又咳嗽了几声,“臣妾是不中用了。”
“说的什么话,不许胡说,好好养身子,等到天气暖和了,身子自然就好了。皇上这些日子忙得紧,过几日就来瞧妹妹你,这是今个皇上和我说的话。”杏贞说道。
“臣妾也不指望皇上来看了,横竖臣妾也不得宠,”文妃明了的很,“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臣妾早就看穿了,臣妾这个妃位,阿玛的翰林院掌院院士都不是君恩来的,得娘娘照拂,又立了些许功劳,皇上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才给的妃位,呵呵,臣妾早就看穿了,所以素日里也只是呆在家里修书,不朝着皇上身边靠。”
“那是妹妹你心气大,不做那些争风吃醋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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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剧情讨论群里的“我和群主有染”(这是什么破名字)给我看的手相非常准,所以我要好好修身养性,调理好身体,大家晚安。
三十四、科场弊案(十四)
案情调查至此,越来越让咸丰帝愤怒。如此乌烟瘴气的科场风气,如此嚣张的考生,如此蔑视律令的考官,更兼如此昏聩的主考官,都只将自己当成一个傻瓜哄着、瞒着。这件案子加上前面已经审定的“平龄案”和那五十本错卷,科场风气之坏已经难以想象。怒不可遏的咸丰帝下旨:不论牵涉到谁,一定要严惩不贷!
刑部随之开始行动:首先将柏葰、浦安、李鹤龄、罗鸿绎逮入大牢,革去罗鸿绎的举人身份,撤去李鹤龄的兵部主事、浦安的翰林院编修之职。
柏葰的家仆靳祥酷刑之下,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他的死尽管给审案带来了一定的麻烦,但并没有阻止破案的进度。柏葰、浦安、李鹤龄、罗鸿绎相继交代,个人的口供相互参证、相互补充,已经没有丝毫疑点。
此时,案子的焦点集中在如何处罚主考官柏葰上。因柏葰是一品大员,如何处置应由刑部提议,最后由皇上决定。
刑部专门负责刑狱判案,此时却很是为难。刑部官员揣摩不透皇上的意图,毕竟这是宰相级的人物。尽管咸丰帝有严肃处理的姿态,但他也曾表示过“柏葰早正揆席,勤慎无咎,欲曲待之”,说柏葰为官老成持重,从无过错,现在偶尔触犯刑律,可以从宽处置。
咸丰九年二月二十三日,还沉浸在过年祥和氛围的咸丰皇帝接到了负责审讯此案的会审团成员载垣、端华、全庆和陈孚恩四位大臣,经过仔细斟酌商议,联名呈递的达三千字的奏折,将审理此次科场舞弊案的情况作了详细汇报,拟处柏葰、浦安、李鹤龄、罗鸿绎斩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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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圆明园正大光明殿边上的洞明堂召见会审团成员及绵愉、彭蕴章、肃顺、赵光、文祥等十七位位亲王和大臣,商量如何处置柏葰。洞明堂。每年秋末霜降后处决犯人时,皇帝都会在这里逐一核准“勾到”,对犯人的命运做最后的裁定。皇帝“勾到”之处,紫禁城内懋勤殿。避暑山庄是依清旷。香山是正直和平殿,圆明园则是洞明堂。清史稿中记载了这样的一次“勾到”。雍正十一年(1733年),皇帝御驾至洞明堂,一边阅读黄册一边听相关官员宣读人犯案情,雍正听罢。如果表示“情有可原”,该犯便免于笔勾,若“法无可贷”便令大学士笔勾该犯姓名,判以立决。勾到这天,所有人犯都要被绑缚刑场,听候皇帝的处置。雍正勾点完毕,刑部立刻派人飞马传旨。被点到名字的犯人就会被人在脸上用笔书“斤”或“交”字,意为斩首或是绞刑。免于死刑的人就会被送回大牢,民间称之为“陪绑”。
在场的这些都是举足轻重的要员,会议场面异常凝重。咸丰帝沉寂了片刻。询问大臣对处斩柏葰是否有疑议。
大臣们默默无语,俯首静立,彭蕴章叩首启奏:“皇上,微臣以为,柏俊乃是无心之失,且靳祥之证词也未曾说明为了银子来向柏俊进言,柏俊只是迫于情面来低低取了文龄。。。。。。”
“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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