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越来越近,居然就在勿返阁不远处停下来了。只见跟在身边的老嬷嬷掀开帘子,从里头走出来的是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更让习琴害怕的是,轿子后头跟着一队清兵。
只见那女人不忙不乱地望向了勿返阁,习琴一惊,赶忙往出尘的房间跑。
“真是的,怎么还不来。这不是要误了时辰么。”灵书皱了眉头,转头对出尘说道:“我出去看看,你好好在这儿。”
“不用了,这时辰误不了。”正在这时,门被打开了,首先被推进来的是习琴,因为抓着她的兵士力气太大,害她重重摔在地上。
“习琴!!”灵书赶忙跑过去扶,怒气冲冲地抬头,瞧见一位妇人被一个老嬷嬷搀扶着进来了:“你们……”
妇人长得很美,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缺陷。她冰冷冷的眼神瞧了瞧抱着习琴的灵书,尔后便一直望着端坐于床边,蒙着喜帕的佳人。
她嘴角勾了一抹笑,缓缓走过去,用护甲套的尖端挑起了喜帕。在看到出尘的一霎那,她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赏。
“你便是出尘?”这女人笑得很是无害,却让人不寒而栗。
“妾身是为出尘……”出尘看到这女人的时候,心下就明了了。她跪在地上道:“民女见过鄂伦王府大福晋。”
灵书听到出尘的话与习琴更是一惊,二人挣扎着起来开门。却瞧见房屋外已有清兵把守。
“看来你很聪明。”大福晋笑了笑,坐到了一边:“难怪玉堂如此喜欢你。”
“福晋过奖了。”出尘仍然伏跪在地上。
“嗯,你这孩子看来也懂礼数,明事理。如果嫁入咱们王府做个妾室什么的。我也不会管。可惜啊,玉堂的福晋容不得你。”大福晋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让灵书和习琴都惊诧地说不出话。
反倒是出尘,表现的出奇得冷静。
“怎么?你好像不意外啊。”大福晋看到她这样的反映反倒是来了兴趣:“早就想到了?”
“并不是。只是妾身明白,妾身与鄂伦王府的大贝勒不是一路人。”出尘笑了,笑得让人不忍看。却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在里头。
“哦?看来你也很是明白。那么我做的事,你也别怪我。”大福晋点点头,向嬷嬷示意了一下。只见那老嬷嬷缓步走出了房门。
“这里有银票一万两,算是补偿了你。”端坐于椅上的女人从袖内拿出一叠银票放于桌上:“今儿个是玉堂大喜的日子,咱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
“……福晋,您说……什么?”出尘的表情终因为这句话出现了波澜。
“哟,我没告诉你么?”大福晋恍然大悟道:“哎,本不想告诉你的。”她俯身轻挑起出尘的下颚,尖尖的护指套就这么顶在了出尘的喉咙处,看的一边的习琴与灵书胆战心惊,巧儿更是叫出了声:“玉堂今天是大婚没错,但不是和你。”
说完,大福晋放开了出尘。欣赏着出尘瘫坐在地的模样。
“他……”出尘只是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哀莫大于心死,还有什么好说。
这时,那个久久不见回来的老嬷嬷端了一碗清香扑鼻的羹肴进来了。
鲜红的粥点,透着些许诡异。但是味道却让人食指大动。
“来,这是我赏你的。”大福晋一手端了过来,递给出尘道:“这是红豆粥,用豆沙、红豆熬的。用的是御膳房的方子。平常,可是喝不到的。”
“出尘!”灵书立马叫住了将碗端过去的出尘:“别喝……”
“哟,这位姑娘难道以为本夫人会下毒么?”大福晋眉眼虽带着笑,眼内的肃杀之气却叫本就胆小的灵书颤抖了起来。
“请福晋息怒,灵书妹妹小,不懂事,望福晋莫怪。”出尘为灵书请罪道:“多谢福晋赏赐这碗佳肴,民女一定喝尽它。”
“呵呵,这才叫懂事。”听到这句承诺,福晋才又笑逐颜开:“喝吧。”
出尘点点头,双手端碗将这碗红粥一饮而尽。
“福晋,民女有个要求,望您能够准许。”出尘跪拜于地道。
“说吧。”大福晋此刻很是温柔。
“请您准许民女在您面前献丑,弹奏一曲,也算是替玉堂收了我这个礼。”
“准了。”福晋一挥手帕,算是做了回应。
“巧儿,去取琴。”出尘回头微笑着对巧儿说。
“小姐……”巧儿此时哭得不能自已,拼命摇着头。
“去啊。”出尘再次催促着。巧儿这才哭哭啼啼地将琴取了过来。
出尘坐于琴前,双手扶于琴上。
往事一幕幕,便浮于脑海间。
玉堂,我尽力了。
可惜,我们没有缘分。
天籁之音,从伊人朱唇之中流出。如清泉出于地面,如春雨润物。
在场之人都流下了泪,就连大福晋都有一丝不忍。
她后悔了,不该让她唱歌。
正当她要说什么。
唱着离别之歌的出尘,嘴角流下一丝血。
她一阵恍惚,明白是自己该走的时候了。
“咱们回去。”大福晋冷冷地下令,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勿返阁。她走得极快,并不像她之前的作风。因为那歌声如同鬼魅般,在身后追着她,赶着她。让她又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会害怕的时日。
走出大院时,那声音仿佛是系在她身上一般,她还能听得清清楚楚。大福晋转头揭了绑在门口的红绸。愤然往地上一甩,心下才又回复了平静。眼神又冰冷起来。
这是你的命。玉堂太爱你,爱到只有你一个便可。
不除你,不行。
福晋望着那地上的红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血。那一滩鲜血,竟然还不属于同一个人。
是啊,一路走来,为了王府,为了她自己,她不知道踏过了多少尸骨。
今天,又将多一个。
房内,出尘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灵书与习琴泣不成声。
“出尘,出尘,你别唱了。”灵书哭着,上前按住了出尘拨琴的手。
出尘失神地望向了她,让灵书将她嘴边的血看了个清楚。
“出尘!”
出尘喃喃地像是说了什么,含着泪倒在了地上。
此后,她的魂魄仿佛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再也看不到什么,再也听不到什么。
看到出尘已经昏死过去,习琴赶忙跑出去找人。而灵书则是在一遍一遍地喊着出尘的名字。
远方,依稀响起了婚嫁唢呐鞭炮声。
出尘手中还紧紧地抓着那块琴瑟模样的玉。
她的血还滴在了那对鸳鸯梢头上。
身上的嫁衣,如同她的血一般红。
“出尘,出尘。”灵书颤抖着摇着她。
一阵细微的碎裂声让她将视线转到了那块玉身上。
那玉,自个碎了。
如出尘的心一般。
正文 第九章 小公子(1)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勿返阁悄悄地冷清了下来。客人少了许多,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要听曲的客人。商阁的歌姬出尘再也没有出来唱歌过,勿返阁也没有对她的去处多加解释。
市井流言道,出尘已死。
因为死在了不应该提起的人手里,勿返阁只好默默忍了这怨气。草草地安置了她。
一时间,多少文人骚客为这佳人薄命潸然泪下。并作了多首诗词歌赋以念佳人。
虽然说勿返阁的正经生意少了,其他的生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扩充了起来。现在勿返阁旗下的酒楼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你若想吃地道的八大菜系,勿返阁的双凤楼就是必去之地。不仅如此,勿返阁仿佛还将念头打到了玉器行的头上。
此刻,一家玉器行的老板正正襟危坐地坐在勿返阁的小厅内。他本来有些紧张,但是看着那些别致的兰花,心里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这些兰花虽未开花,但因为是古品,香味已经散发了出来。看了一会兰花,他又低头品起刚才就端来的茶叶,茶盖一开清香扑鼻。
“嗯,真是好茶。”他喃喃道,凑上鼻前闻了闻:“仿佛是上好的雨前碧螺春啊。”
“呵呵,王老板果然是爱茶之人。我这藏品,也算是给对人了。”这声音甚是悦耳好听,少了几分女子的娇嗔,也没有男子的浑厚。
进入门来的是一白衣少年,带着镶着金边的黑色小帽,显得英姿勃发。
“啊,小公子,您来了。”王老板连忙站起身来迎接道。
“王老板不必如此拘束,既然请您来勿返阁谈生意,自然是想让您放松下来。咱们也会聊得开心。”少年笑笑,伸出一只手请王老板先入坐,自个则选在了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醒儿,去给我也泡杯好茶来。”少年笑着朝自己的贴身丫鬟招呼道。
“是。”醒儿行了礼,便走出了花厅。
王老板看着这少年,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称其为小公子,但是与勿返阁做生意做久了的人都知道,此人为女子。姓沈名凝心,是若干年前勿返阁的云老板收养的义女之一。自其十四岁起,就正式将生意接了过来,算来已经有一年了。
“王老板,说正题前,还得向您老人家道声谢,多亏了您,出尘姐的命才能保住。”玉宁看醒儿走后,站起身来向王老板行了个礼。
“哎,我那哪里帮了多少忙啊。况且,我很欣赏出尘小姐,一直是她的曲迷。她若有事,而我又力所能及,定是要帮忙的。”王老板叹了一口气,将玉宁扶了起来:“可惜了,红颜薄命啊。”
玉宁低着头没有说话,思绪又飘回了一年前。
当她与云姨和母亲闯入出尘房门的时候,她们都被吓住了。出尘静静地躺在灵书的怀里,显然是没了呼吸。惨白的面孔与鲜红的嫁衣看起来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那一刻,云姨哭了。
她的心,也好疼。
婉柔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探了下鼻息,对她们说的那句话又让她们燃起了希望:“她还有气息。”
就这样,为了能够掩人耳目。玉宁她们再一次做了偷天换日的事情。就好比上次救醒儿那样。让所有的人都猜测出尘已经死了,而她们则是连夜将她运到了郊外阁内用来避暑的院落。这么一调理之下,竟是一年多过去了。
“小公子,请问出尘姑娘醒过来了么?”王老板看到玉宁在发呆,知道她可能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
“并没有。现在一直拿着王老板给咱们送来的三生草续命。听我娘说,这种毒,需要慢慢调养。”玉宁一皱眉,抓着折扇的手都捏紧了不少。
那日,当母亲诊断出出尘姐是吃下了红颜笑,她与母亲的脸色就立马凝重了起来。
“红颜笑?是何物?”灵书不解地问道。
“你们大概不清楚,这红颜笑是内城里头的人惯用的奇毒。首先它配制的药方并不难找,药引也随处可得。就是刚开花的夹竹桃。此外,它奇香无比,磨成粉晒干了可以当香料,但是将它们匀在水里,就成了致命的毒药。”婉柔从床边站起身来,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出尘只是摇头。
“那,那,那可怎么办??”灵书的眼泪眼看着就滚落下去:“难道……难道……”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这解药不好找。”婉柔想了想说道。
“什么办法?”坐在一边的云姐立马站了起来:“什么办法?只要可以救活她,什么办法我们都可以试一试!”
“三生草。”婉柔看了一眼依稀还存有泪痕的云姐的脸颊,轻声说道:“说来红颜笑虽然造价不高,但是解它的三生草却是价值千金。不是做药材生意的,怕是难得接触到它。这就是我为什么说难的原因。”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出尘的病情就这么拖了好几天,大家在勿返阁做事也心猿意马。玉宁实在是对于福生的状况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自告奋勇在那段时期接过来勿返阁的生意。刚开始,大家瞧这勿返阁当家的成了一介女流,都嗤之以鼻。玉宁正是抓住了男人轻敌的当头,将勿返阁的生意一天天壮大起来。渐渐地,玉宁狠辣决绝的做生意手段,也让商贾们不敢小视她。由于她总是会在外出时着男装,就如一翩翩美少年,所以大家赠以其“小公子”的名号。
“小公子?在下前来,其实……主要是为在下的玉器店而来,既然小公子想买,您就出个价钱吧。”王老板拱手问道。
“王老板何故突然要将玉器店卖出?这个是我比较想知道的事情。”玉宁笑了笑,打开了折扇。
“哎……在下愚钝,实在没办法与隔壁的玉器店竞争下去了,眼看着玉器店年年不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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