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城中走水的消息传到宫中后,宫中也是一团糟。原来三皇子和四皇子一直没回来。
李言瑾昨晚听说后,揉揉眼睛对顺子道:“大过年的要服丧,真晦气。”又翻过身睡了。
大火扑灭后,宫里马上来人查,一赌场的荷官才结结巴巴地,说三殿下和四殿下应该还在客房里。
那赌场是京内顶出名的一家,往来的都是达官显贵,客人若是玩得晚了来不及出城或不方便回家,都会到三楼的客房休息。而那日夜里,并没有人见到三殿下和四殿下出来。
十几二十人的禁军往残破的楼房里涌去,不一会儿便从还在掉着木炭渣滓的一间房内找到了二人的尸体,又麻利地运回了宫。
李言瑾远远就看见了元翊。他穿一身素白的染貂私服,在焦黑的大街上显得尤为惹眼。
“梁大人,元大人,徐大人,各位大人早啊。”李言瑾清爽地打了个招呼。昨夜发现尸首后,皇上便命这三人调查此事。除元翊外的两人都是两眼发红,如丧考妣。
“殿下节哀。”三人纷纷欠了欠身。
梁诺道:“八殿下,此处虽已灭火却仍十分危险,两侧房屋摇摇欲坠,臣明白殿下急于查明真相,但为了您的安全还是快回去罢。”
李言瑾挥挥手:“我就是来凑个热闹,不会妨碍各位办公。宫里太不安生。”
对于李言瑾此般发言,这几位老骨干已是见怪不怪,徐志昕转开话题问:“不知依殿下看,这是何人所为?”
“不知道啊,你觉得呢?”
“这水走得不自然至极,应是有人故意为之,臣猜测是否是那帮造反的逆贼所为,目的是要火烧京城。”徐志昕以为李言瑾真是个傻子,便堂而皇之地胡扯。
“笨!”李言瑾心里嘿嘿一笑,绷起脸当着一帮人的面骂道,“你哪只眼睛瞧出来的?在一条街上放放火就算火烧京城了?还顺带烧死了那两位?要是你,你别的地方不点火啊,这都能忘的么?”
元翊扑哧笑了一声。徐志昕满脸通红,却只有点头说:“殿下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元翊与人耳语两句,便道:“几位,落之进去看看。”
梁诺忙阻止他:“不成,这房子太危险了。”
“梁大人,皇上派咱们来,是查证,不是监工。”说完,元翊便带了两个人往楼内走去。
“我也去。”李言瑾没头没脑地冲出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筝妃是个比较重要的人物,虽然她壮烈了……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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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泽芝·密室 。。。
话一出口,李言瑾立马后悔了。他求助地望向梁诺,梁诺却瞟了元翊一眼,而后深明大义地对他点了点头。一旁的徐志昕则是副恨不得他们刚进去房子就塌了的表情。
李言瑾又小心翼翼地望向元翊。
这人怎么看,都是没表情。
既然没人让他留下,无论如何也只有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虽然之前有人进来过,却只是将尸体搬走,大概开出条道儿来,并未仔细清理。此刻散落的赌具,落下的横梁,倾倒的家什等等诸多焦黑的东西横在几人面前,根本没个下脚的地方。四周散发出木头烧烂的臭味,似乎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将地板踩穿。
李言瑾真觉自己来错了。
而元翊则彻底将他当做摆设,吩咐了另外两人上三楼搜查,自己拢起衣摆蹲在地上不知找什么。
当一楼只剩下他们两人,四下里顿时一片死寂,李言瑾捡起变了形的筛子,百无聊赖地窝在角落里凑骨牌名玩儿。
“掷了什么牌面?”
“二士入桃源。”李言瑾听见有人问话,想也没想地就答。
元翊也掷了几下,不顾李言瑾神色怪异,靠近一些:“铁锁缆孤舟。倒是和你的凑个对。”
李言瑾仍是怪怪地看他,心想哪有这样硬凑的道理,却忍住未说。元翊又将筛子交给他,要他再掷,李言瑾以为元翊存心戏弄,气呼呼地站起身,也不顾脚下扭头便走。
天旋地转的前一刻,元翊抓住了他,于是两人抱成一团掉了下去。
地下是一间杂乱的密室。李言瑾眯起眼睛想看得清楚些,却听见身下有人道:“明白这地方为何连底楼都要铺上木板了?”
李言瑾赶紧想从他身上挪来,试了几次却都不行,左侧地方太小,右侧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而两人落下后,一楼的木板又卡在了头顶上方,从下面施不了力也就站不起来。李言瑾最终只有背过身来坐到了元翊的前面。
“你要不要紧?摔到哪儿了?”李言瑾拉起元翊。这屋子虽小却相当高,他这么一摔,背脊朝地,骨头不断就算万幸了。
“刚刚是从那上面滑下来的,就是有些痛而已,不要紧。”元翊指了指身后一段插入地下的木梁,“原打算问问你怎么下来,这倒省了事。”
李言瑾尴尬地笑了笑。
待眼睛适应了昏暗,便大概看清楚了。这间屋子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个平整的坑,深得很却不宽敞,四面都是土壁,无出入口,地上杂乱地丢了许多兵器刑具,除了一只横倒在二人右侧的柜子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看样子东西该在此处。”
“你该不会又是早就知道这里有古怪了?”
“自然不知道。”
李言瑾听着元翊懒洋洋的声音,心中权衡了一下,哪怕会给他当成呆子,还是忍不住地问:“那你为何会发现这下面有地洞?和那俩死胖子有关系么?”小时候李言瑾叫他们胖子,如今两个胖子,不过三十多岁却一个油头粉面,一个肥肠满脑,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就是死胖子。
元翊忽然捂住李言瑾的嘴道:“给他们听见多不好。”
“谁啊?”李言瑾在他手里莫名其妙地问。温润的唇和潮热的气息擦过元翊的手掌。
黑暗里元翊没说话,而是高深莫测地用另一只手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一手仍按在他半开的嘴上。李言瑾不明所以,但见元翊那样也不敢乱动。
隔了好一会儿,元翊似乎是觉危险过去,忽又和没事人一样继续说道:“听说鬼魂会在丧身之地徘徊七日,多积口德,否则你两个皇兄晚上来找你。”
李言瑾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装作随意地拨开元翊,又不动声色地朝后挪了挪。这两人对坐,实在太奇怪了。
元翊收回手也没多大反应,问道:“言瑾,你身上带了什么?”
“……除了银子,该带的都带了。到底想说什么啊?”
“该带的是什么?”元翊接着问。
“你不会是在说皇子的令牌罢?”李言瑾总算开窍。
“自然不是为了这个,只是最终只有这个。起火是什么时候?”
“四更天。”
“大火灭后屋内没有活人,不可能移动尸身,所以两人是在同一间屋里被烧死的可对?”
“的确,但……”
“你会大半夜跑到一个男人屋里么?”
李言瑾满眼复杂地看看元翊,元翊却没注意地接着道:“按常理这时候都在自己屋内,但他们却不是。若我是歹徒,即便我是单独行动,不能同时抓住他们两个,也会怕被人发现而不可能将个皇子从一间屋劫持到另一间屋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其中一人,另一个已经被我干掉了,让他束手就擒。”
“你真狠。”
“但他们死在一块儿即是说,两人是在还未睡时被制伏的。”
“两人被杀是在大火中,或大火前不久。可见来人不但是要杀他们,还做了其他的事?”李言瑾插嘴道。
“不错。但我瞧这两人并不讨皇上喜欢,却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宁与太子为敌也要杀了这两个无足轻重的人,其中缘由你肯定明白不是么?”元翊循循善诱地说。
李言瑾点点头:“那对夫妻最爱拿自己兄弟开刀,杀光了好办事。”却觉得心里有些开心,毕竟他和元翊许久没正常地说过话了。
“李言秉已开始怀疑皇上到底立没立这个太子了,他在设法证实自己所想。这两人的死,一来是探李言勋的底细,二来是向皇上示威。但毕竟是弑兄的大罪,他绝不可能自己出马或让亲信牵扯其中,但此事又关系重大,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
“我能如何?给他们说,兄弟,你们自个儿了断了好不好?”李言瑾想不出来,只有泄气地道。
元翊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若是我,我会让手段狠毒且企盼提拔的人来办。这个人会提前几个月,大半年,甚至整年的时间埋伏在两位皇子时常出入的酒肆,赌坊或妓馆。昨日,待他派人将逼供出的消息送往李言秉处后,安插在整条街的死士便会集体放火,或许还有火药。除了后院无关紧要之人或可逃生之外,主楼内的活人死人全被烧得一干二净。然后,他就如李言秉料想的一般,像个普通的荷官,死得悄无声息。”
“可是他不是还指望重用么?”李言瑾道。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死罢了。这种人通常很保命,懂得给自己留后路。你以为李言秉让他销毁证据他就会乐呵呵地照做么?如果手头没有能够牵制住李言秉的东西,他就自己抹脖子算了。李言秉之所以杀他,也有这原因在里头。可惜你六哥这人太过傲慢,以为杀了人便一了百了,往后可以慢慢解决。而刚巧徐志昕又是头猪。”元翊摊摊手。他自然没有骂李言瑾的意思,可李言瑾却仍觉得自己也是头猪。
“你,那个,你该不是认得那人罢?”李言瑾听得神乎其神,最后还是傻呵呵地问。
“怎可能?我猜测了四种李言秉杀人的方法,只是下来后,确信了这种而已。你看这地洞打得如屋子一般平整,可见此人心思缜密且耐性极好。空间狭长说明他不大气,甚至是小气到了极致。而他轻功应该很高,便将这里造了个无门无路的样式,足显生性多疑。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将性命攸关的东西藏到自己控制不到的地方。无论如何,彻底搜搜一遍应该不会错,而一楼白日里虽人多眼杂,夜里却最便于行动,所以,明白了?”
“明白,你是鬼才。”李言瑾郑重点头道。
元翊轻轻笑了:“昨晚抬尸时我便来了,见他们两人身上缺了东西,就问周围的人可还有遗物,这才想到的。令牌这种东西你们不是爱随身带的么?上次你穿衣裳的时候落在我家,居然大半夜的还跑来取不是?”
“也即是说,这屋里藏了他替六哥做事的证据?”李言瑾赶紧转开话头。
“嗯,若是我猜得不错,连上两块令牌,东西应该就在这柜子的抽屉里。那人大约是来藏东西时,忽然外头起火,慌忙中将柜子带倒,上头放的刑具才落得满地。原本以他的功夫,恐怕逃命也未必不行,只是若此处暴露,他也非死不可,只有把木板掩好,这也就丧了命。他大约也没想到,这上面的东西砸下来,正巧将空木板砸出个洞……”
“那你还跟我扯这么久,赶紧把东西弄出来才是啊。”李言瑾打断他。
“没用的,肯定上锁了。只能等上去再想法子,但恐怕没法保密了。”
李言瑾拉了拉抽屉,果然上了锁。他二话不说地摘下元翊的发簪,拔出藏在其中的银针,又把发簪扔还给了元翊。
“言瑾,你居然会这种拧门撬锁的勾当?”元翊随手将长发拢到脑后,惊讶道。
“嘿嘿,”李言瑾抬起头来坏笑一声,“但凡干坏事的活儿我都会,你慢慢数五个数。”
元翊数完,李言瑾撬开了一个,空的。再去撬另一个。
五个数五个数地数了几回,李言瑾已经开了好几只抽屉,边撬还边抱怨:“听你说这人该是很聪明才对,可每把锁都是一个路数,开得太不带劲儿了。”元翊只有苦笑。
一叠密函,一只手札,一瓶毒药,两块令牌,都是分放在不同抽屉中的,害李言瑾忙乎了老半天。
“言瑾,这个你要么?”元翊晃晃手中的纸,问。
李言瑾摇摇头:“这么危险的东西,你要的话自己留着好了。我把令牌拿回去让人溶了,又值钱又不烫手。”
元翊突然笑了起来,李言瑾警觉地望着他。这种时候,元翊这么笑,从来就没有好事。
“你是不是把我的东西都拿去卖了?”元翊问。
“那个,我原价还你就是了。”
“为何要卖?”元翊还是穷追不舍。
“我错了。”李言瑾心里七上八下地道歉,却还是想,到底是哪个小肚鸡肠的听说琴儿怀上孩子就瞎折腾!睹物伤怀也有错么?
“言瑾,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或许,你也是稍微有点喜欢我的对不对?看到我和衿儿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你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