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玥浅浅一笑,“我自是明白他的,琪姐姐也莫要为此事担忧了。”
她说着扶着疏雨的手回里屋换了衣裳,又笑盈盈拉了薛琪回汀兰水榭用膳。席间,薛琪见她面色如常,谈笑自如,才渐渐放下心来。
用过膳,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薛琪才告辞回去了。
送走薛琪,方菲玥才露出一丝疲色,懒懒躺在床上歇了午觉。
疏雨守在外头伺候,听到里边翻来覆去的声音不禁叹了口气,少夫人面上虽是不在意秋霜之事,其实心底还是在意的吧?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独处一室,那个女人看见了会心里舒坦呢?
方菲玥极力闭上眼睛想睡觉,偏偏方才秋霜被拉出去时衣衫不整的一幕总是不可控制地在脑海里浮现,她无声叹息,虽是明白两人不曾发生什么,倒是一想到秋霜费尽心思要勾引徐景飒,她心中就难免不舒服。
未“原来竟是这样在意他的。”方菲玥苦笑着低叹。
最后想着和徐景飒的种种,才渐渐没了意识,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有一团阴影在晃,睁开眼就见徐景飒明眸皓齿地对她微笑,“睡醒了?”
方菲玥点点头,挣扎着坐起来,看着沙漏才到未时三刻,便道“怎地这样早就回来了?”
徐景飒霸道里搂住她,“我就不能回家早些么?”
方菲玥哑然,“这是世子的家,世子随时来随时走都可以的。”
徐景飒听她这话在耳机格外别扭,以为她还在为秋霜之事恼他,傲然的性子到底是在她面前没了影踪,便缓缓道:“我今日回府换衣裳,实在不知秋霜那丫头竟会突然脱了自己的衣裳想要勾引我,我刚呵斥她两句,便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他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下巴抵在她肩上,听着颇有些无奈的意味,“我好不容易才娶到你,你又怀着我的孩子,我又怎会生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方菲玥心底的烦闷终是因为这一番话一扫而光,头靠着他的头,轻笑道:“你是我的夫君,我自是信任你的。”
门外,疏雨听到里面传来的欢笑声不觉扬起嘴角,不曾想因为秋霜一事,世子和少夫人的感情却是越发深厚了。
魏婆子母女的小院子内,秋霜伏在魏婆子膝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立刻就要背过气儿似的。
魏婆子心疼地抚着她的背,劝道:“我的儿,我都舍了这张老脸同世子说了,偏世子没有纳妾的心思,你且想开些吧,等再过两年世子放了我们出府,娘定会为你挑个好人家。”
正文 第一三零回 魏婆子的忠心
魏婆子却是劝她,秋霜越是觉得不甘心,哭喊道:“都是因为那女人世子才不要我的,若不是她,只怕我早就是世子的姨娘了,哪里会向如今一样,还只是一个什么话也说不上的小丫鬟。”
魏婆子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她命好,人各有命罢了,不是你的,你切莫要再强求了。”
秋霜此刻哪里还听得进魏婆子的劝告,又哭了一会,才缓缓止了泪,眼底的恨意却怎么掩不住。
魏婆子看得惊心,生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儿来,忙拉住她的手,“秋霜,你千万莫要冲动行事啊,若是二少夫人真出什么事儿,到时惹怒了世子,只怕我们母女要以命相抵啊!”
秋霜隐去眼底的恨意,淡淡出声,“娘,你放心,我眼下伤心还来不及,不会给您惹出什么乱子的。”
秋霜嘴上安抚这魏婆子,心底却是极为不屑,娘这些年真是年纪大了竟是胆子变小了,当初那样收服冬雪的狠劲哪里去了?那女人挡了她财路,她怎会轻易扰了她!
魏婆子这才点点头,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秋霜听得不厌其烦,便随意糊弄了魏婆子几句,扔下她出门去了。
魏婆子莫名不安起来,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息,“唉……可莫要生出什么事才好。”
如此又过了几日,魏婆子见秋霜只忙着做事,但也没什么异常的举动,这才放下心来。
这日午后,秋阳正好,方菲玥歇了午觉起来,正欲去后花园散步,却见徐景飒笑着拿了一封信进来,“母亲来信儿了,说是再过十日就到家了。”
方菲玥笑道:“可算是回来了。”
徐景飒点点头,“母亲盼着见媳妇孙儿,好不容易等到大姨母身子好些,这才急着启程回来。”
方菲玥笑着抚上微隆的肚子,“母亲的瑶兰院我已叮嘱冯妈妈让人好好打扫了,我和孩子也盼着母亲回来呢。”
这厢夫妻两人为了平阳侯夫人即将回府的消息高兴不已,尤氏的沁芳院则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下人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说话走路都刻意放轻了声音,连来回话的管事婆子行事说话都带了几分小心。
好不容易回了话,一个穿着藕色薄袄的管事婆子出来松了一口气,小声对另一个管事婆子道:“这大少夫人这几日是怎么了?以前看着柔柔弱弱的,这两日怎地就这样喜怒无常起来?不曾想她发起脾气也是这般骇人。”
另一个婆子忙对她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这还没出沁芳院呢,你说话且小心些,若是让大少夫人听见,只怕我们定要逃不了一顿板子了。”
那穿着藕色薄袄的婆子立刻噤若寒蝉,忙捂住嘴,快步出了沁芳院。
沁芳院堂屋内,尤氏打发了最后一个来回话的婆子,疲惫地柔柔眉心,刚喝了一口茶,就见她的心腹云香匆匆进来,小声禀告,“少夫人,刚得了信儿,夫人再过十日便要回府了。”
“十日么?”尤氏放下茶盏,懒懒扶了扶松了的发钗,淡淡道:“那也足够了!”
“是。”云香小心应了一声,恭敬退了下去。
尤氏则盯着桌上香炉里冉冉上升的檀香无声冷笑,都过燃檀香可以静气凝神,真真是古人留下偏偏愚昧世人的话罢了,否则为何她燃了这么多檀香还是心绪难平?
她丈夫为平阳侯府的荣誉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找不到,偏她丈夫已死这平阳侯世子之位便落在了徐景飒头上,还有这管家之权,她在侯府管了这些年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偏她方菲玥一来,婆婆让她交了管家之权,让方菲玥管家,她岂能不恨!
她一味隐忍,倒是让夫人越发得寸进尺,让刚进门的方菲玥管家,这不是明摆着打她脸么?她只不过是为儿子争取了几次应得的世子之位而已,婆婆就这样恼了她,还留下冯妈妈防着她。
尤氏越想心中越狠,半晌才冷哼一声,暗道,她定要在夫人回来之前与方菲玥做个了断,是她丈夫拼死护住了侯府荣誉,这世子之位必须是她儿子的!
尤氏双手狠狠握拳头,扬声唤了云香进来,低声道:“告诉那丫头先预备着,等两日时机成熟再见机行事。”
云香面色一凛,郑重应了一声,“是。”
洛惜院内,静菡纤紫摆了好晚膳,纤紫笑着去里间请了方菲玥出来,“少夫人,晚膳已摆好了。”
方菲玥看了一眼外面擦黑的天色,问道:“世子爷自午后被圣上召进宫,还不曾回来么?”
“是……”静菡忙道:“奴婢方才让人去门房问过了,说是还不曾回来呢。”
“那便等等他吧。”方菲玥索然放下筷子,叮嘱道:“再去门房看看世子回来了不……”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徐景飒的声音,“娘子这样盼着我,我日后可是要快马加鞭回来了。”
徐景飒笑嘻嘻地进来坐在方菲玥身边,拿起筷子吃了一菜,含糊不清道:“皇上找我说了一下午话,看着天黑了才将我放出来,竟是连饭也不管,饿死我了。”
方菲玥为她夹了一筷子菜,笑道:“那便多吃些吧。”
徐景飒吃了一碗饭才放下筷子,又劝着方菲玥吃了饭,才说起今日进宫之事,道:“皇上突然来了兴趣,要去狩猎,后日就要出门,三日后回来……指了我随侍御驾。”
方菲玥微微惊讶,“怎会这样急,那不是要让她们赶紧为你收拾行装了?”
徐景飒低低叹息,“我只是担心你,眼下你有孕在身,我出去倒是放不下心。”
“我有丫鬟婆子伺候着,你倒不用担心……”方菲玥笑着叮嘱他,“你只要在外头照顾好自己就好。”
徐景飒笑着点头,“你这几日便在家里好生歇着,等我回来便陪你回方府看祖母可好?”
方菲玥眼睛一亮,自是点头好说。
后日一早,方菲玥还在睡梦中,徐景飒却已出了府门,随着御驾出了京城。
方菲玥醒来见身边空无一人,忙好了静菡进来,“世子已是出府了?”
静菡笑着点头,“世子一早就出府了,见少夫人还在睡着,便叮嘱奴婢们不许扰了少夫人歇息,等您醒了再进来伺候。”
方菲玥叹息一声,黯然地摸出这两日偷偷打好的红色同心结,原想着他出门之前送他的,偏他走得这样急,倒是费了她一番心思。
随手将同心结放在一旁,方菲玥淡淡吩咐静菡,“服侍我起来吧。”
起了床,方菲玥扶着疏雨静菡的手去后花园散了一会儿步,用过午膳又歇了一会儿午觉,醒来看了一会儿书,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用过午膳,静菡照例端来安胎药,“少夫人,该喝药了。”
方菲玥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药不禁皱起眉头,叹息道:“每日都要喝,看到这些药就一阵反胃。”
静菡笑道:“良药苦口,到底是对腹中的小少爷好的,少夫人暂且忍忍吧。”
方菲玥叹息一声,伸手端过药正要喝,却见魏婆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惊呼道:“别喝!”
方菲玥吓了一跳,忙放下药碗,问她,“这是怎么了,魏妈妈怎会如此惊慌?”
魏婆子则是快步走到她身边,气喘吁吁道:“这药……这药有红花……”
“红花……”方菲玥立刻变了脸色,皱眉看向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脸色惨白道:“红花可是堕胎的利器,这药里怎会有红花?”
跟着魏婆子进来的疏雨亦是面色一白,“这药是奴婢们亲自看着煎好的,怎会被人下了红花?”
魏婆子苦笑着摇头,“疏雨姑娘可还记得你今日煎药时谁魏你拿的药碗?”
疏雨面色更白,“是秋霜……”
方菲玥诧异地看向魏婆子,她竟是拆穿了自己亲女儿的计谋。
静菡却是在一旁不解道:“可是奴婢是用银针试过的,不曾发现有何异样啊。”
“那药是下在药碗边缘的,自是不会被轻易察觉的。”魏婆子说着竟然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小女莽撞,幸好少夫人还不曾吃药,若不然就算老奴舍去这条命,只怕也赎不清满身罪孽。”
女儿铸成大错,当娘的自然要代她受之,魏婆子像是吐了黄连一般,心中极为酸苦,她虽也是讨厌少夫人,但到底那腹中的孩子是世子的,不曾想秋霜竟是真动了谋害的心思。谋害主子可是大罪,就算她的世子爷的乳娘,只怕此事也很难就这样过去了。
方菲玥心中暗道着秋霜的狠毒,却是亲自扶了魏婆子起来,劝道:“此事与妈妈无关,若非妈妈前来相告,只怕我腹中孩儿早已保不住。”
她说着又问道:“敢问妈妈秋霜现在何处?她为何要害我腹中孩儿性命?”
魏婆子流泪叹息,“老奴知道她所做之事,便将她锁在屋里,一路小跑着来见少夫人。”
她说着又是跪在大哭起来,“也是秋霜那丫头心眼太死,只一心想着做世子爷的姨娘,倒生出这些旁门左道的心思来,还求少夫人赎罪。”
方菲玥皱起眉头,却也不在理魏婆子,只冷声吩咐疏雨,“你领着几个婆子去带了秋霜来,我倒要亲自问问天因何害我!”
疏雨领命而去,方菲玥则吩咐静菡扶了魏婆子起来,淡淡道:“妈妈是世子的乳母自是不用如此大礼的,待我问清事情心果,即便是看在妈妈奶大了世子爷的份上我也会网开一面的,也算是为我腹中孩儿积德。”
魏婆子感激涕零,又是跪下磕头谢恩,心中却是明白,即便少夫人仁慈能饶了秋霜一命,她们母女只怕再也在这侯府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