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菡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愣了愣,待看到那匣子在靳非手里不禁面色大变,急忙道:“快将匣子还给我。”
靳非理也不理他,直接奉到徐景飒面前。
徐景飒在静菡着急的眼神里打开匣子,只看到里面躺了一支紫薇花簪子,顿觉索然无味,“不过一支普通的簪子,也值得的你着急成如此模样。靳非,将匣子还她。”
他语气淡淡的,却没漏掉静菡听到他说将匣子换她松了一口气的细微动作,心中疑惑不已,静菡是方菲玥的贴身丫鬟,她拿着这匣子也必是方菲玥吩咐,她如此紧张这匣子莫非里头藏了什么秘密不成?
靳非将那匣子送还静菡手里,又对着静菡做个了鬼脸,才跟着徐景飒离去。
主仆两人走了一段路,徐景飒见离得远了,才悄声吩咐靳非:“我瞧着静菡面色不对,她如此宝贝那匣子必有隐情,等会儿你悄悄折回去,看看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一有动静立刻来回我。”
靳非应了一声是,迅速隐身在花丛里,悄悄折了回去。
方菲玥在亭子里等了静菡大半日,才终于等得静菡回来。
她忙起身问道:“可还回去了?”
静菡道:“劳姑娘久等,已经送回去了,只是奴婢……”
“三姑娘,倒是许久不见。”静菡的话突然被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
方菲玥寻声看去,就看到白亦尘穿着一身月牙白绣着紫竹衣衫,站在一片杏花天影里对她明眸皓齿地微笑。
日光晴好,他的眸子似黑珍珠一般,在日光中熠熠发光。
他怎地来了?方菲玥皱眉看向静菡,却见静菡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心下明了,他只怕是趁静菡不备,一路跟来的。
方菲玥叹息着行了一礼:“白公子受家兄之邀,怎地没去坐席,反倒尾随我的丫鬟?”
她此话就是在责怪白亦尘没有君子之风了,到人家家里做客,反倒跟踪起别人的丫鬟。
白亦尘听了却是不恼,淡淡一笑,道:“若非如此,如何能见到三姑娘?”
方菲玥气结,此人瞧着倒是温润如玉,只是未免也太厚脸皮了吧?便扭过头,再也不看他一眼。
白亦尘叹息一声,清浅的叹息像是日光下随风舞动的尘埃,声音里也带了一抹忧伤:“三姑娘当真如此不待见我?”
他眸子黯淡,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那模样看上去格外伤感。
“我……”那些原本拒绝的话哽咽在喉,方菲玥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白亦尘掏出那只玲珑剔透的紫薇花簪子,苦笑道:“你可知这簪子是我亲自画的样儿又亲自盯着他们打造的。你可知为了说服你哥哥将这簪子送给你,我又费了多少唇舌?你知道听闻你定亲我有多伤心么?”
他声音低迷卑微,像是杏花树上随风飘落的杏花,低入尘埃,“如今你没了束缚,偏为何只回我一句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你只想着你如轻舟载不起我的一往情深,可知我不过我不过是那一汪清水,只想留住轻舟而已。”
“我为你费尽了心思,怎地你都不愿看我一眼呢?”红色的杏花簌簌而落,垂在他肩上他也不在意,只直直望进她眼里,眼底的忧伤浓腻的像是银色的月光,霜一样的落在人心上,朦胧微凉。
方菲玥慌忙避开他的眼睛,转过身,背对着他,强装镇定道:“白公子何苦如此,我二人身份悬殊,且我又是订过亲的人,自知配不上公子,还请公子忘了吧!”
“忘?”白亦尘苦笑一声,“若是能说忘就忘,我又何苦这般备受折磨。”
方菲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外头一个小厮的声音传来:“公子,榜眼老爷在找您了,您快些来吧。”
“就来了!”白亦尘对着外头淡淡应了一声,又回过头,对她柔声道:“这簪子我是放这儿了,你若不要,便扔了去,莫再还给我了,我白亦尘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收回的道理。”
他说着将那簪子放在落满了杏花的小路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方菲玥忙回头,却见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余地上一支紫薇花簪在日光中明亮晶莹。
“不过是一场琴声相顾,何苦如此执着。”方菲玥望着那簪子低低叹息,喃喃自语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不自讨伤心么?”
静菡上前拾起那簪子,小心拂去上头的灰尘,“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先收着吧。”方菲玥低声吩咐:“回头让……”
“你收着这东西作甚?回头好睹物思人么?”一道霸道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语气里的愤怒很是明显。
方菲玥回头就见徐景飒站在他身后,对她怒目而视。
“你如何在这里?”方菲玥惊讶道,
“怎么?被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卿卿我我不舒服了么?”徐景飒冷笑不止。
他话说到难听,方菲玥不觉皱起眉头,怒回道:“我何时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了?我同白亦尘何曾有过一点越矩,说话都隔了几丈远,你方才没有看到么!”
“那你收着这簪子作甚?”徐景飒说着怒目看向静菡手中的簪子,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那簪子烧成灰烬一般。
静菡被他那眼神吓得不知所措,一时不知是该扔了这簪子还是该继续收着。
方菲瑜蹙眉道:“这簪子我早晚要还她的,你如此生气做什么?你在后头藏了半日还不知这是他坚持放下的么?”
第一百回 却把深情寄金钗
徐景飒见她面色不虞,才知自己反应过激了,只是一看到竟有别的男子赠簪子给她,心里难免不高兴。
徐景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避开簪子的事,淡淡问她:“顾家长子离世,顾家的事儿算是已经解决了,你那嫡母又是如何为你打算的?”
“你如何知道顾家嫡长子离世的事?”方菲玥疑惑地看向他,方家也不过是昨日才得知顾家嫡长子离世的消息,他淡漠的样子倒向是早知道了似的。
“我如何会不知道……”徐景飒悠然在亭子中央的石凳中央坐下,缓缓道:“那顾家主母原是我母亲的远方表妹,当日她进京提亲,也曾去侯府拜访,所以那顾家的事儿我也知道一些。”
说到这徐景飒缓缓叹道:“我那表兄原本可是能多活两年的,只是这两年顾老爷不知怎地迷上了炼丹之术,喂我那表兄吃了不少丹药,这才使得表兄早早离世。”
方菲玥心中气愤,皱眉道:“那既是顾家也一早知道顾家嫡长子命不久矣,顾夫人又何苦来方府提亲?”
徐景飒淡淡道:“这就要问你那嫡母了!”
方菲玥诧异道:“怎么?这其中她也使了手段不成?”
“顾夫人来侯府时曾说过收到过方夫人的亲笔书信,因信中提及到多年前定下的亲事,顾夫人这才有了冲喜之事。”徐景飒冷笑道。
“奴婢心中曾也诧异,这么多年,顾家怎会才想起旧日的娃娃亲……”静菡咬牙切齿道:“原来竟是夫人在背后耍了手段!”
方菲玥勾起嘴角,冷然道:“夫人倒是打的好算盘,给大姐二姐定了亲才给顾家写信得了守诺的名儿,又给了我一个火坑,来解她心中多年气愤,真真是一箭双雕。”
说着又看向徐景飒,“倒是多谢徐公子了,若不是你,我只怕还蒙在鼓里呢。”
徐景飒听她又是口口声声公子,不禁皱紧眉头,“我难道是没有名字么?”
方菲玥一顿,这男子的名讳岂是能随意喊出口的,也不接他这话,只转移话题道:“你既然早知顾公子必然早逝,又如何让我求了祖母再留我两年?”
“为何留你两年?”徐景飒突然一笑,道:“你当真想知道?”
他直直看向她,眼底笑意明显,在红色杏花的映衬下亦染了杏花一般的颜色。
方菲玥被他看得面色发烫,突然觉得这话是不该问的。
徐景飒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见靳非上前提醒:“爷,今日榜眼老爷特地为你设的宴,若是去晚了恐不好。”
徐景飒这才起身,对着方菲玥笑道:“那我便走了,你那嫡母心机深沉,你日后定要万事小心。”
方菲玥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
经过这次顾家之事她才知道刘氏手段的高明,日后必定会加倍防备。
徐景飒又深深看了方菲玥一眼才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来,冷冷扫了静菡手里的簪子一眼,道:“这簪子你趁早还他,你若是想要,我回头送你一箱子来。”
方菲玥无奈道:“这簪子我自是会还的,我也不要你的簪子。”
说完她便带着静菡走了另一条僻静的小路,先行离开。
这一支簪子就够她头痛的了,何况他那一箱子簪子。
她走得快,也未曾回头,所以并未看到徐景飒在一片杏花下深情看向她的背影。他目光深情,低低自语:“方菲玥,两年后,是我的归期啊!”
辞别徐景飒,方菲玥回到韶离馆就见沁紫正领着纤紫绮绿烟绿在屋里收拾她绣了一小半的嫁衣。
早先绣了不少的荷包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几人正蹲在地上捡。
见她进来沁紫忙笑着起身:“姑娘,老太太方才派了疏雨姐姐过来,说是这些东西留着也不吉利,让姑娘将这些日子绣的东西都烧了呢,奴婢只说姑娘不在,便想先收拾了,等您回来再处置,不想倒是心急弄撒了装着荷包的簸箕。”
方菲玥心中正为刘氏在亲事上如此算计自己气恼,看见着一片红色更是烦心,便道:“全部拿去烧了,一个也不要留!”
沁紫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只看了静菡一眼,静菡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问,沁紫忙麻利地带着三人收拾好了东西,又亲自看着这些大红的绣衣和荷包烧完了才进来回话。
方菲玥正坐在窗口看书,见她进来淡淡问道:“都烧完了?”
沁紫忙道:“都烧完了,一个也没留下。”
方菲玥这才放下书,缓缓叹了一口气,“只怕这顾家的亲事没了夫人心中更是不甘心,指不定又在背后怎么算计我,往后你们且小心着些,也管束着下面的人,莫出了差错被人抓了把柄。”
静菡沁紫忙正色道:“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方菲玥疲惫扶额,靠在大炕中央的小炕桌上,喃喃自语:“往后只怕更要步步为营了。”
方菲玥一直以为徐景飒那句送你一箱子簪子不过是随口说说,谁知过了几日,在她得知他随父去西北的前一天,她刚歇了午觉起来,就见静菡吃力地抱了一个小箱子进来。
她忙挥手让沁紫上前帮忙,好奇道:“你这是拿了什么回来?”
沁紫帮着静菡将小箱子抬到桌子上,静菡气喘吁吁道:“奴婢也不清楚里头是何物,只是今儿一早靳非便送了这箱子去我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奴婢的哥哥给三姑娘送来,还贴了封条,说是一定要姑娘亲自打开。奴婢要告诉了哥哥要和那徐世子身边的人断绝来往的,哥哥本也是要拒绝的,只是那靳非不由分说,放下箱子便有,哥哥无奈,只好送了来。”
静菡说完见方菲玥神色未变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方菲玥突然想起徐景飒那日的话,惊呼道:“他不会真送了一箱子簪子吧?”
静菡瞪大眼睛看了那箱子一眼,笑道:“姑娘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菲玥起身,揭开封条,打开一看里面竟真是花式各样,满满一箱子簪子。
“徐世子倒是言出必行!”静菡皱眉:“只是这满满一箱子簪子为未眠太招摇了些吧?姑娘打算如何处置?”
“是太过招摇了!”方菲玥叹息道:“听说他明日就要去西北了,如此我是还也不好还她了!”
“姑娘,这底下还压了一个小匣子呢。”沁紫突然指着那箱子道。
方菲玥定眼去看,里头果真压了一个大红色描金的匣子。
小心拿来上面的簪子,将匣子取出来,方菲玥打开一看,只见里头竟是一只做工精细的金雀钗,底下还压了一封蜡封的信。
方菲玥拆开来就见上头竟是方方正正的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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