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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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天行-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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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老汉接过毛巾,胡乱擦了一把,又接过茶水,因为喝得太急,险些被呛到了。

    鲁达性急,忙问:“老倌儿,你如何这般着急?”

    金老汉放下茶杯,见四下里无人,便对鲁达道:“恩人,休怪小老汉多心。前日里小老汉请了恩人到楼上吃酒,员外误听人言,引着庄客前来厮打,虽说后来被喝散了,但街坊四邻都起了疑心,说了开去。昨日有那几个衙门里公差到邻舍打听,只怕要来庄上捉拿恩人,小老汉唯恐一时疏忽,害了恩人性命,故而一早跑来相报……”

    “若是这样,洒家这就收拾行装,离去,免得迁累你等!”鲁达说着,转身便要走。不料,赵员外却将他一把拉住了,劝道:“提辖休急,公差只是四下打听打听,未必有事,再者小人庄上也不是那些公差想来便来的……提辖暂且坐下,我等再思量思量,再做计议。”

    “是啊,”金老汉也道:“员外说得有理,恩人莫要着急离开。”

    “也罢,洒家听二位的便是。”鲁达点了点头。

    忽然间,赵员外又道:“小人与提辖大人一见如故,实在不愿提辖就此离去,只是若留得提辖在此处,唯恐有个山高水低,小人委实担待不起――赵某思量再三,倒是有个去处,足可让提辖安身避祸,只怕……”

    却见赵员外犹豫了,鲁达忙道:“只怕什么?――员外但说无妨!”

    赵员外接道:“只怕提辖不肯去那个地方呀?”

    鲁达道:“洒家犯了人命官司,如今官府紧逼,但有去处,如何不肯?”

    “如此甚好!”赵员外点了点头道:“此地北去三十里有座名山,唤做‘五台山’。山上有座宝刹叫做‘文殊院’,原是文殊菩萨道场,寺里约有五七百个僧人,为的长老法号‘智真’,与小人相识。我家祖上曾捐献许多钱物在寺里,是该寺的檀越【注解1】,赵某曾许诺剃度一个僧人到寺里,已早早买下一道五花度牒,只是不曾有个合适的人随了我这桩心愿。如若提辖同意,一切费用都由赵某筹办――只是不知提辖肯否剃去做个和尚?”

    听了赵员外说了这么多,鲁达只记住了两个字,那便是“和尚”,他万万没有想到赵员外会提起这么一个去处,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因为他知道和尚要守戒规,不可杀生、偷盗、邪淫、妄语,更重要的是不能吃酒肉。这不吃肉倒也罢了,但酒可是他的命根子,如何是好呢?

    鲁达心中好不烦躁,不禁伸手在头上乱抓了一通。忽而,他转念一想,如今自己惹下人命官司,官府紧逼,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去做了和尚又无妨?再者说来,如果拒绝,有恐拂了赵员外一片好意。

    如此思量了片刻,鲁达便笑道:“洒家是个愚鲁粗人,如今犯下杀人死罪,哪里不是去处?承蒙员外做主,洒家便去剃度做个和尚,又有何不可?”

    “既是这样,便好、便好……”赵员外和金老汉轻轻点头应道。尽管让鲁达去寺里做和尚,他们二位都有些不愿意,但是权衡再三,也只能如此了。

    这般计定,赵员外立即吩咐了一个庄客打马径去五台山通报,又命人宰杀鸡鸭牛羊,准备酒宴,要为鲁达践行。当然,鲁达也不客气,他心知此去五台山,要守那清规戒律,也不知何时才能得一顿好酒好肉,于是狂饮滥喝,毫不顾忌,过了晌午便醉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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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解1:檀越,指的是“施主”,即施与僧众衣食,或出资举行法会等之于信众,音译“陀那钵底”或“陀那婆”,梵汉音兼举称作:檀越施主、檀越主、檀那主或檀主。《大般涅盘经》卷十一云:“宁以热铁周匝缠身,终不敢以破戒之身受于信心檀越衣服。”檀越,又指通过布施的手段越过苦海。由印度传至中国时原本只有一个“檀”字,意为“布施”,“越”是后来佛法传入中国之后,为了方便中国人理解文义后加上去的。



………【第053章 鲁达出家】………

    次日天刚微微亮,赵员外便吩咐人来唤鲁达。而鲁达因昨日喝得太猛,晌午过后便醉倒了,不省人事,赵员外叫了五六个庄客才将他抬到房中休息――他这一睡,已是第二天了。

    “何事唤我?”听到有人敲门,鲁达躺着床上喊道。

    门外庄客急忙停止敲门,回道:“提辖大人,我家主人命我来请您,该启程去五台山了……”

    “哎呀,糟糕!”鲁达登时跳了起来,一边穿起衣物一边吩咐庄客道:“你且去告禀员外,洒家马上就来!”

    “是!”庄客应了一声便径自去了。

    穿戴一番,又打水洗了把脸,鲁达这才急急赶来前厅。见了赵员外,他连忙告罪道:“洒家起晚了,让员外久等,真是罪过、罪过……”

    赵员外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且先吃些东西,再动身也不迟!”

    “洒家吃便是!”鲁达不敢再耽搁,匆匆吃了几个羊肉包子,又喝了一碗粥,这才与赵员外一同出了庄来。大门口,赵员外早已命人备下马匹,二人跳将上马,又领了几个庄客,投五台山来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约莫过了三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五台山下。因昨日赵员外已派人来寺里通报了,他们刚刚到了山脚,便看到六七个僧人已在哪里等候了――双方相互见礼,一同上山来了。

    来得山门外,赵员外和鲁达一同下马,这时早有监寺【注解1】、都寺及知客等高僧前来相迎。闻听小徒来报,智真长老忙也引了座、维那等僧众一齐出了大门迎接。

    “拜见大师!”赵员外并鲁达一起向住持大师和众位高僧行礼。

    身为一寺住持,智真也回礼拜道:“赵施主远道而来,老衲不曾远迎,失礼、失礼,还望赵施主恕罪……”

    “长老多礼了,赵某愧不敢当。”赵员外双掌合十道:“实不相瞒,赵某此番唐突上山,有要事相烦,还望长老应允。”

    智真答道:“赵施主先人曾有恩于我寺,施主本人对我寺也多有眷顾,何来相烦之说?”随即又招呼赵员外道:“――且请施主到偏厅吃茶,有事慢慢商议。”

    “多谢长老,赵某恭敬不如从命!”赵员外点头应了,随即走在前面,鲁达则跟在后面,智真与众位长老同行。

    入了偏厅,智真招呼赵员外到客席就坐,鲁达不懂寺中规矩,见有空椅提了屁股便坐,不想那正是座禅椅,这让一屋僧众不觉惊出声来。赵员外见了,慌忙附到鲁达耳边,低声说道:“提辖大人,你来寺里剃度出家,如何坐了长老的禅椅?”

    鲁达慌忙跳了起来,摸着脑袋,憨笑道:“洒家不知……”

    赵员外忙又向智真赔礼道:“长老,我这位兄长不知寺里规矩,还请长老宽恕海涵!”

    “无妨,无妨!”智真长老笑笑,又请赵员外入座。

    “好,长老也请坐。”赵员外应声坐下。这时,智真长老也坐下了,其余僧众也一一坐下,排列东西两班。而鲁达则在赵员外身后站着,规规矩矩的,不敢妄动了。

    刚坐定,随着赵员外和鲁达一同而来的庄客一齐将盒子抬进厅来了,摆在中间。赵员外单手向智真施了一礼便道:“长老,区区微薄小礼,但请笑纳!”

    “施主何故又送来如此大礼?”智真双手合十拜道:“寺中年年受了檀越许多眷顾,实在万分感谢!”

    赵员外笑道:“些许微薄小礼,长老何必言谢,这是赵某应当的。”

    随即,来了几个小僧,将礼物收拾下去了。这时,智真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问:“适才听得檀越提起,但不知所为何事?”

    赵员外缓缓说道:“不知长老可否记得赵某曾在佛爷面前曾许下一个诺言?”

    “确有此事。”智真点头道:“施主曾许诺要剃度一个僧人道寺里,还买下了度牒――施主今番上山可为此事?”

    “长老果真好记性。”赵员外慌忙起了身来,微微笑道:“赵某这次也确为此事而来。”

    智真道:“但不知施主要让何人剃度?”问这话时,智真不由地看了鲁达一眼,这个满脸落腮胡子的大汉虽说有着几分凶相,但见他第一眼时,智真便从他眼里看到了几分赤诚,或者是善缘,更贴切一点应该是佛缘。因此,智真对他并不反感。

    赵员外请了鲁达上前,便道:“长老,我这位表兄姓‘鲁’,是个关内汉出身,因看透了尘世艰辛,情愿剃度为僧。但请长老看在赵某薄面上,望乞收留,准他在寺中剃度出家。一切费用,弟子自当筹办,望长老大慈大悲,玉成其事,弟子不甚感激!”

    智真思了一下,道:“佛门大开,普度有缘之人。倘若这位鲁施主与我佛有缘,这个倒也容易、容易……檀越,先请拜茶!”只见那行童【注解2】端出茶来,给众人一一倒上了。

    吃茶完毕,让人收了杯盏,智真一面吩咐人请得赵员外和鲁达道客馆歇息,又叫人准备斋席;一面请了各职事僧众入进禅院,商议为鲁达剃度之事。

    进了禅院,不及智真坐下,那座便施礼拜道:“长老,我瞧那鲁达满脸凶相,双眼还带着几分杀气,恐出家人模样……”

    “是啊……是啊……他那眼神好生吓人,简直要把人活生生给吃了似的……”其余僧众也跟着嚷嚷了起来,议论不休。

    监寺看到智真长老端坐不语,慌忙抽出身来,径到他跟前,小声说道:“长老,我刚刚察观了那位要出家的鲁达,形态丑恶,满脸凶顽之相,恐是不安分之人。我佛门清修之地,岂可容他?――长老切勿与他剃度,唯恐日后祸及山门啊!”

    “阿弥陀佛!”智真道:“那鲁达是赵檀越的表兄,赵檀越对我寺多有捐献,如何拂了他的脸面?”又喝住众僧道:“你等休得见疑,待老衲看上一看,再做决定……”

    “也好,也好!”众僧点头应了。随即,命人点上一炷香来,于堂前供放。智真上前拜了三拜,便回到禅椅上盘膝而坐,闭上双目,口诵梵经,渐渐入定去了。

    一炷香烧过后,智真睁开眼来。此番,他神游太虚圣境,好生怪异,百般惊险,醒时额前已满是汗珠。众人都等在跟前,智真赶忙拂袖抹去汗珠,合掌而道:“只顾给他剃度,休要担心。此人是天罡星下凡尘,尽管时下凶顽了些,但他心地刚直,有从善之心,日后更有救济天下苍生的重责,我等皆不如他。你等休要推劝,早早安排剃度事宜!”

    座听了智真这般说了,将信将疑,但又不好反驳,只得笑道:“长老只知护短,若是他真的有佛缘,那也无妨;若是没有,那便难说了……”其余僧众也是半信半疑,又胡乱议论起来。

    智真也不管他们吵杂,起身下地,吩咐知客僧请得赵员外等人到偏厅用斋。

    用斋完毕,监寺命书记僧一一列出用物账单,赵员外取了银两,差人下去采办各物,一面又在寺里做僧衣、僧鞋、僧帽、袈裟及座垫拜具等物。

    过了两日,一应事物各都准备妥当。智真选了良日吉时,请得赵员外等人入殿,又命人击鼓鸣钟,广邀寺内僧众于大殿参加法会。一时间,人头簇动,径到大殿之内。五六百僧人,披着袈裟,合掌作礼,分列两班,站在法座下面,整整齐齐,口诵经文,那阵势真真是不容小觑。

    赵员外取了银锭及信香等物,就法座前跪下,连连三拜。这时,行童引鲁达到了法座之下。维那叫得鲁达坐下,将他头上巾帻【注解3】轻轻取下,又将他头分做九路,一一捆扎起来。随即,换得净僧上前。鲁达见那人手上的剃刀明晃晃的,好生吓人,心中“咯噔”一下,赶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了。

    净僧倒也利索,“忽忽”几下,便将鲁达头顶剃了个寸毛不留。但正要剃那落腮髭须之时,他却慌了,急忙跳到一边,摸了一把胡子便傻憨憨笑道:“求求大和尚,这些便给洒家留着吧!”

    众僧听罢,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只听得智真长老在法座之上轻轻咳了两下,念得偈语道:“化外之人,何须惦念外表俗物。寸草不留,六根清净;与汝剃除,免生争竞。”念罢,智真又道:“去,尽皆剃去,落得干净。”

    鲁达无奈,只得又慢腾腾坐下,净僧到来,毫不客气,几刀下来,又剃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为何,将那髭须去了,鲁达立时变得清秀了许多,眼中那几许凶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赵员外和众僧的眼睛也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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