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凯他没有问题!”凌枫严厉,甚至有些许阴鸷地撂下这么一句话,便大步流星离开。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萧怡墨叫住了他:“我不会再这么一个官官相护的昏庸之地继续待下去,队医,我选择放弃,我宁愿无家可归!”
阴冷的声音,决绝的语气。
凌枫的脚步顿了一顿,背影带了微微一些落寞,他却终是没有转过身。
千澈仲怔,他赶忙问道:“墨墨你……真的没有在唬人?”
萧怡墨点点头,用空灵的嗓音轻声说道:“对,我是认真的。我不在巽弦院,行动会更加自由一点,很多事情会好办很多,再加上现在我不得不再回去一趟了。”
当年萧岭寒想要让她回去,她如今回去便是。再加上当初零天对她的那一番话,她始终耿耿于怀。既然萧岭寒让零天隐瞒,那么哥哥就必然知道她那四百年的记忆,究竟去了何处,这个谜题是她目前除千澈以外,最大的执着!
第六章
白雪苍木的叶子一片片一片片永无止境的凋零着,落下时化为白雪渲染了整个庭院。一名背影飘然的少女站在“大雪纷飞”之中,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顾盼神飞,见之忘俗。
刚刚回到家的萧岭寒看见院落之中这么一个熟悉的清冷背影,心中泛起了难得的波动,他快步走上前去唤道:“墨墨!”
萧怡墨淡然转身看着萧岭寒,曾经妹妹对于哥哥的清稚纯真,如今早已变成毫无感情的一句:“久违。”
萧岭寒深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伤了妹妹的心,他刚想开口,萧怡墨却打断了他:“你不是早就想让我回来吗?我现在回来了。”
听见这句话,萧岭寒的心里喜忧参半,妹妹可以回来是好的,然而曾经那个深不见底的缺口,却是再也补不回来了。
兄妹重逢,却是这样一个没有太多话语的场景,令人唏嘘感叹。
对坐在座位上,一向冷漠凌厉的萧岭寒早已没有了锐气,萧怡墨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这次回来,只是想问我的那一段往事,我的那四百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岭寒仲怔片刻,开口:“看来零天已经告诉你一点了,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便是。现在时机也已经成熟,你已经不能再受我的保护了,该担负的,你还是要担负的。”
听罢这一番话,萧怡墨更是觉得扑朔迷离——曾经,到底有什么过往。
*
一百多年前,萧家。
“哥哥,哥哥!”萧怡墨彼时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没有医术,没有武功,更加没有夜阁阁主的身份让她历练。看见哥哥面无血色的倒在床上,她自然是手足无措。她哭着被萧父拉出房门,让郎中为身受重伤的萧岭寒去治病疗伤,她心中或许比萧父萧母更是着急几分。
哥哥曾经对她这么好,然而现在却为了保护他而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她在想,如果受伤的人是她,那该有多好?
过了两个时辰,郎中从房中出来,对着萧父萧母摇了摇头,开口:“实在是抱歉,在下学疏才浅,无奈挽救不了萧公子的姓名。论医术鼎盛之地,唯有日颖国的洛苓谷,或许能够帮上你们的忙。”
听了这番话,萧怡墨听见了父母轮番的叹息声——日颖国,洛苓谷。
洛苓谷从不轻易示人,一般人通常都不知道它在哪儿,更何况救命之事,十万火急,又怎么可能让他们慢慢儿寻找?就算找到了,洛苓谷整整一个山谷,又怎么可能轻易找到谷主,轻易请谷主出山?
然而就有这么一个人,她栉风沐雨孤身一人瞒着萧父萧母来到了日颖国。
为了什么?
为了救哥哥!
对于当时的萧怡墨来说,哥哥就是生命的全部,只因为她还欠他一条命!
她完全不顾及自己口干舌燥,每家每户问着同一句话。
她的第一站是七灵镇之首名曰清川镇,当时在那里的每一个人耳畔,都会回响着一阵清灵稚嫩的声音:
“洛苓谷在哪儿?”
【日颖国的那些个东西都来自于我的另一个灵感——季羽鸢、季笙、零天三个人之间的恩怨。但是想想还是没有时间了,就只能在这里作为客串一笔带过。】
第七章
最后,她终于在清川镇和水幽镇的交界之处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那个人亲自带她去了洛苓谷,而那个人,就是季羽鸢,那个存活了几千年的箫仙。
那个时候,还没有靖竹山庄,还没有季笙,季羽鸢仅仅只是孤身一人,两个人一起来到了那个洛苓谷,那个烟云缭绕,细雨绵密的地方。
据说,洛苓谷不知为何,一年四季都有雾,都有雨,所以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热带雨林因此忽略了它,压根儿不会想到这里就是传说之中的洛苓谷。
出来迎接的是零天本人,季羽鸢介绍了一下萧怡墨之后就擅自离开了,来无影去无踪。
“哥哥哥哥,洛苓谷众口称扬,仙神之地,医术高超,悬壶济世,您能不能救救我哥哥?”她用清稚空灵的嗓音问道。
零天看着她纯真无暇的脸,感受着她天真无邪的气质,他完全就不知道“拒绝”这两个字怎么写了,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就是他的家人,他的妹妹。
“那小妹妹,你哥哥是生了什么病啊?”零天邀请萧怡墨进屋,柔声问道。
萧怡墨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他是被人一掌打到胸口,现在情况非常危急,很多郎中他们都无能为力,据说只有您才可以想办法救得了哥哥。”
“你哥哥是哪族人?打你哥哥的又是哪族人?”
“都是鬼族。”
“这样情况可不妙啊,要是是很多郎中都无法救治的伤的话,那很有可能本身就没有什么存活下去的可能性了……”萧怡墨越听越紧张,一直到零天话锋一转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除了鬼族原本拥有的灵力以外的特殊灵力?”
“有啊有啊,”萧怡墨兴奋的回答道,“我可以使一切东西变透明,而且还可以定住除了时间、生命流逝之外一切东西。”
“苍潇剑剑气强大到让敌手无法动弹,苍仙吟琴音柔美到摄人心魄以至于一切秘密公开透明,看来你哥哥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零天说了一大堆萧怡墨听不懂的话,但是她可以从最后一句话中推断出——哥哥有救了,零天可以救萧岭寒!
“那……大哥哥,你快点儿和我回家吧,晚了的话我哥哥可能就会死的了!”萧怡墨“噌”地站起身,拉上零天的手连拖带拽。
明明只是一瞬间到家的事儿,心事重重的零天却是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到了家门口,萧怡墨对看门的说:“洛苓谷谷主来了,快点儿放我们进去。”
看了一眼她身后那个充满仙气的男子,看门的连通报都没有通报就立马放这个不得宠的小姐进去了。
要是还要通报,再跑出来,万一延误了少爷的病情,这个罪过他们都担当不起啊!
“哥哥,”萧怡墨拽着零天来到了萧岭寒的床边,对零天说,“这个就是我的哥哥。”
零天表明身份后将一干人等全部都支开,然后凑到萧怡墨耳边轻轻说道:“当下只有一个救治方法,但是这个办法会让你付出代价。”
第八章
“代价?什么代价”萧怡墨一脸无邪地问道,“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进地狱?”
“都不是。”
“那是什么?”
“记忆,四百年的记忆。”零天顿了一顿,解释道,“你今年六百岁了吧?你知道为什么六百年了,你还是一个孩子的样子吗?就是因为你是苍灵。”
“你哥哥这个样子,当下只有鬼族苍灵用四百年的记忆为你哥哥续命才可以,当然少了还是无妨,但是你哥哥却会像人的一样有生老病死。”
“你就是苍灵,如果你耗费四百年的记忆,忘记过去四百年所发生的事情,你哥哥将会安然无恙的活下来。而你也会正常的长大,一直到这段事情有人说给你听,你才会重新变成苍灵。”
“苍灵?”萧怡墨还是有点儿懵。
“鬼族五千年一个苍灵,掌管鬼族两大宝物苍潇剑和苍仙吟。”
“四百年的记忆,你哥哥的姓名,你选哪个?”零天郑重其事的问。
萧怡墨不假思索:“不用想了,前者!”
零天对于他们的兄妹情非常动容——纵然生命再重要,四百年的光阴岁月啊,承载了多少快乐,若是要一个人抛弃他一年的记忆茫然度日都是不情不愿的,更何况现在,四百年。
而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出现了一个人……他的姐姐,零落。
当然,零落无关紧要,仅仅只在与羽鸢的爱恨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罢了。
*
萧岭寒说完这一切之后,萧怡墨的眼神渐渐变成了酒红色,血红色的长发也渐渐变成了银丝,却毫不显得苍老。
曾经过往的记忆宛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这段尘封一百多年的往事,终于在现在被轻轻揭开。
沉寂少卿,萧岭寒开口:“如果你离开了鬼族,或许你就不用肩负起苍灵的职责。其实我略有耳闻为了让苍灵一心一意守护苍潇剑和苍仙吟,鬼族祖上下了诅咒——如果这两件宝物离开了苍灵身周方圆一里超过两个时辰,苍灵就会马上殒命,如果你自己不知道,他人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你的身份……”
曾经的那些痛恨,曾经的那些绝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萧怡墨打断萧岭寒:“我知道了,所以你就宁愿放弃我,宁愿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六亲不认的决绝之人吗?”
“为什么……”她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出来,如果你早点儿说出来的话……或许我就会理解你,就算我也许不会遇到千澈,但是至少你要让我知道我的生命之中还是有亲人的。”
“你爱千澈,对吗?”
萧怡墨轻颔俏首。
“你是夜阁阁主,对吗?”
她继续点头。
“那我想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我不是要反对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冲动,切记你们之间的身份之差,如果你不能完全保证他的感情,你最好还是不要坦白。”
“嗯,”萧怡墨用柔玉指抹了抹眼角,“哥哥,就算你在说谎,你在演戏,你都要给我一个暗示,好不好?让我知道我哥哥还是把我当妹妹的,好吗?”
正文 第九章
不只是先入为主还是什么,两人的默契越来越好。
仅仅走了一天都不到,巽弦院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闻到血腥味却看到千澈安然无恙,萧怡墨还是很开心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最初的云淡风轻最终也只是事与愿违,果然她还是性情中人。
萧怡墨想了想,悄悄对千澈说道:“我现在这副样子,任何人进来都不要说我回来过了。”
千澈看着眼前的少女,除了脸以外全身都是白色的,宛如鹅毛大雪幻化成的仙子,一下子明白:“嗯,好。”
樱花的迷幻,阳光的绚烂,门外“笃笃”传出脚步声。萧怡墨身形一动,消失在了房间。凌枫“哗”地推门进来,千澈已经摆好了正在喝茶的姿势。
“现在院内乱成这样,你还有心情喝茶?!”凌枫明显愠怒,严厉的批评道,正准备着一拳打过去。
他自然的转了个身,轻松躲过凌枫的攻击,淡淡然道:“司凯确实是我带来的,这点我承认,该负的责任我会负。但是要不是你毫无戒心加以重用,院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不是吗?”
这应不应该说是反目成仇,反正千澈该正经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他认为对的事情,死都不会让步。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的错?”凌枫的声音之中有着非常明显的怒意,对于千澈目无上级的怒意。
身为当事人的千澈,不以为然。
他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现在墨墨也不在院内了,你还满意了?”
“我……”他语塞了。
确实是他才让萧怡墨“一气之下”离开了的,但是他的苦衷又有谁可以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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