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郇旪拍了自己的脑袋,到现在为止他脑子里面还都是浆糊,没能清醒一些。“皇兄与蟠子就先吃点炸鹌鹑,垫垫饥吧。今天我打了一大串回来,准备做个全鹌鹑宴。”
“正好赶巧,我庄子上有头呆鹿踩到了陷阱中,也把它带来加个餐。”薛蟠其实是来蹭饭的,没有想到正好赶上了夏桂的事。“也还能再加上一道芋头,今天这顿也是圆满了。这天色眼看会下雪,雪天吃这些再好不过了。”
“行!我这就下去安排。”郇旪总算是从正厅的古怪气氛中走了出去,吩咐了老管家晚上的吃食后,就马上回到夏桂的屋子里,没有想到夏桂已经把自己给收拾好了。
郇旪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夏桂,看着她正在喝着姜茶。然后郇旪悲伤地发现,这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女子,那一举一动完全与女子不沾边。如此坦坦荡荡的姿态,要不是郇旪刚才亲眼所见,夏桂也亲口承认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癔症了呢。
“薛蟠让王大夫等会过来,你就让他看看吧。不管是什么原因,身体都是最重要的,讳疾忌医可不行。”郇旪有句话憋在肚子里面难受,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的事薛蟠早就知道了?”
夏桂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薛蟠这人很聪明,在川北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一个人能瞒过天下人?”夏桂面上说地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说了一声对不起,有些秘密就让它们烂在心里,永远不要再提起了。
郇旪被夏桂如此理所当然的口气给噎了一下。他想想觉得这也对,夏桂没有什么背景,要想把事情做的那样干净也不太可能。却没有想过,那年从地狱中回来的夏桂,把那些对她有害的人,用各种手段送到了世间最安全的地方——坟墓里,这里面还真没有薛蟠什么事。
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两人整理了一番,就去了正厅。
看着满桌子的鹌鹑,夏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郇旪这人真有点说风就是雨的感觉。她不是就送了一幅画,上面正好有一对鹌鹑吗。
在店里看画的时候,薛蟠说那幅画留白的意境不错。她也是想到郇旪别院正厅里面刚好空了一块地方,适合添一幅画上去,就买下来送给了他,可这也不至于用弄一桌子的全鹌鹑宴席吧?好在还有个芋头的素食,要不然这一顿的油水也太过了。
这顿饭除了薛蟠之外,其他三人吃得都有一些心不在焉。郇昰一边在想着怎么让郇旻收收心,他自己都做好了要退位的准备,就想要等到皇孙出生,过了一岁的生辰,便离开紫禁城这个地方,去外面看看。他也三十有六,不算年轻了,再不出去转转就老了。偏偏郇旻还不像是定下来的样子。
“今天的菜多为烧烤与煎炸,倒是这芋头做的不错,炖熟了,去了皮,就蘸着白糖吃,一口一个甜味,香甜嫩滑的很。莫不怪宋朝有那个歪诗:深夜一炉火,浑家团栾坐。煨得芋头熟,天子不如我。”薛蟠的这句话把其他三个思绪不知飘到何处的人给召唤了回来。
郇昰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在皇帝的位子上坐得久了,他已经有些厌烦了。那样每日每夜忙不完的事情,还不如深夜围炉与蟠儿一同读些话本书来的有趣。想到了这里,他更是下定了决心,要让郇旻从明天就开始批折子,起码要先把一半的活让他接过去才行。自己也要去关心一下,那些用宝藏造的海船怎么样了,他们可是要出洋远游的。
“眼看天色不早了,夏桂你今日受了寒,也早点休息吧。”郇昰这话其实对着郇旪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就不要再闹人家了。“王大夫那里问过诊后,要是药材哪里不够,就与朕说一声,不要向粱盛那个倔老头学。你们带兵打仗在外的日子,总没有在书房里坐着的日子舒服。风吹日晒的小毛病在年轻的时候就要注意。你那老上司现在的老寒腿,可是把他折腾的不行。你又是在大海上的时间多,更要好好保养。”
郇旪听着郇昰的唠叨,很清楚这话里头有一半都是与自己说的,他也只能傻笑着应了下来。好不容易把郇昰与薛蟠送上马车,一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后,郇旪才把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我们回屋吧。你也听到皇兄说的话,今天就让王大夫好好诊一下脉,看看哪里有不适的地方,要好好调养起来。像你原来那个样子是决计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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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郇昰今夜并没有回到宫里住,而是直接去薛家逮住了郇旻,把他从头到脚地念叨了一番,让他从明天开始就呆在御书房里,好好地批折子。等到把郇旻的事情安排完之后,郇昰突然想起来郇旪今天的表现很不正常。“我看着郇旪别院正厅里挂着的那幅画,可不就是你上次在舒明斋见到的那幅吗。我说他怎么想起来弄一大桌子鹌鹑,你让夏桂给他送画了?可是夏桂能懂这画里面的意思吗?”
薛蟠没有想到郇昰会管起闲事来,夏桂以前是他的学生,对于书画意境之类的东西,有没有鉴赏能力,他是再清楚不过。夏桂学的都是西洋之学,让她画个步枪分解图倒是更快一些,这花花草草的意思是从来没有弄懂过。“我也只是推一把,夏桂不懂没有关系,只要六王爷懂这画的意思后,也认为夏桂是愿意好好过日子,不就可以了吗。”
“你这不是坑人吗?”郇昰揉了一把薛蟠的脑袋,却也认同他的做法。郇旪是他最亲近的弟弟,为兄长的自然是希望弟弟生活地开心。有时候误打误撞也没有什么不好。想着郇旪与同母的八弟简直如同陌生人,只盼着夏桂日后能让郇旪有个真的家。
可是薛蟠接下来这句话,差点没有让郇昰把一口茶喷出来。
“五哥,有件事情我着实不应该瞒着你,今日却是不说不行。要说六王爷那个性子,有时候藏不住事情。原本我与夏桂都想着能瞒一天算一天,但是刚才王大夫回给我的脉案里面有些不好。其实,夏桂是个女子。”
第一百十八章
郇昰不愧是做皇帝的人,这些年来能体现出他具有帝王特性的机会很少,可就在这一刻,他面不改色地把差点要呛出去的茶给咽了下去,再把手中的茶杯给放稳了之后,立即就抓住了这个女驸马案,不对是女将军案的关键点,先关心起夏桂的脉案来,“蟠儿,你说那脉案有些不妥,具体怎么说?”
薛蟠一听郇昰的问题,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好在五哥最关心的问题并不是在为什么夏桂是个女子上面。“就王大夫的说法,主要是一些行军打仗的人都会有的通病。夏桂呆过的地方很多,从川北到外北,从高原到冰地,然后又是在海上风吹雨淋,身体健硕的男子也难免留下一些毛病,何况是女子。这里头最大的问题,怕是以后不易有孕。”
郇昰想到自家的六弟,就马上懂了薛蟠的意思。不易有孕这个问题,在夏桂看来可能根本不是大问题,否则她当年也不会进入军营了。万事都有代价,她怕是早就有了准备。但是郇旪的性子古怪,要是被他知道了是因为多年的战事拖坏了夏桂的身体,那么说不准明天是要一哭二闹地不让夏桂再带兵了。“王大夫可说了这病症能不能治好?”
“夏桂的身体其实不错,这么多年都坚持锻炼,远不是那些后院女子能比得上的。她的病症多半是因为那些常年的痼疾沉积而造成的,要是能好好养着,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薛蟠可不认为夏桂会愿意好好养着,起码在南洋与大洋洲那里的事情还没有稳固下来之前,她是绝不会退的,“可按照原计划,过了年在开春之后,宝岛附近的‘海盗’就该要剿了。还有得到的消息里,英吉利似乎有前往大洋洲的趋向,如果不给他们重重地一击,这些人可不会真的太平下来。”
“这倒是一个问题,但也不是不能两者兼顾。病还是可以先看起来,平时的时候用药膳先养着,毕竟病去如抽丝,不是一时片刻的事情。”郇昰想了想这事情还是要郇旪自己与夏桂商量,说完了这病症的事情,当然还是要谈一谈男扮女装的幕后最大帮凶。“蟠儿,你过来,说说吧,我可是被你瞒了这些年,要怎么补偿我受到欺骗的心。”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薛蟠就知道这事情被爆出来,受到郇昰责怪的人一定不是夏桂,而是他自己先要顶上,“五哥,这事情说来话长,当初我们在剑门佛寺中遇到她之后,我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一直到川北战事爆发的时候,夏桂受了伤,我才无意中知道了真相。就起了惜才之心,夏桂是一个天生适合沙场的人,不该被天资所限,困于浅滩。”
郇昰只是抱着薛蟠,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背脊。郇昰此时想到了宫中的皇后,在忠顺的事情结束了之后,她快速地消瘦了下来,爱与恨的人都不在了之后,她也失去了生存的意志,真的熬不了多久,能撑过新年的正月已经不错了。
人与人之间从来不能比较,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不能被摧毁的意志,即便是个女子,却站在了高山仰止的位置,绝大多数男儿耗尽一生也无法赶上。这样的人物是男是女早就不再重要,国有栋梁,是大庆的幸运。“哎——,这事情你们自己斟酌着办吧。我看她很清楚事情的关键,六弟那头我会看着,就是治病的事情不能耽误。身体是自己的,没有人真的要她以身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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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说郇旪那头的鸡飞狗跳,总之这事情算是一笔带过了。事后郇旪觉得里外不是人说的就是他,其他人怎么都是云淡风轻,适应能力比看到忠顺死而复生有的一拼了。
就在郇旪万分不愿意地情况下,夏桂仍然是出海作战了。这仗一打就是一年半,从南洋到太平洋,连一封鸿雁传书的可能性也没有。京城里头的那些大官们被郇旪折腾的不轻,每个都盼着皇上把六王爷给外派出去,还是到地方上去祸害别人吧。许是大家的愿望终于被上天听见了,随着薛蟠研制出了人工电力机,准备把它用在海船的动力装置上,郇旪就开始满大庆地跑,发散出多余的精力,帮薛蟠把许多改革的事情给落实了下来。
等到郇旻的孩子也快要整一岁的时候,义忠亲王的船队与大胜了英吉利的大庆水师一同到达了天津港,这回真是有了普天同庆的感觉。与五年前站在天津港看着首次大庆海军军演的感觉不同,那些三品以上的大员都有了一种物转星移的感叹。他们从对大海的懵懂无知,到渐渐看着大庆海军强盛起来,认识到了大海的魅力与潜在的巨大利益。如此跨越时代的变革,他们居然真的参与了其中,何尝不是一种荣幸。
义忠亲王的脸孔被晒黑了很多,虽然他已经年近六旬,但是脸上的皱纹却挡不住从身上的活力,“大庆真的改变了很多!我看到夏大人乘坐的那个蒸汽船,跑得速度可是比我这船快多了,可惜本王老了,这老胳膊老腿也架不住在海上继续飘着了。”
“王爷的精神可是年轻了很多,这些年在外面真的辛苦了。”薛蟠觉得郇旷最明显地改变是他身上褪去了一股狂气,进而变得更加开阔了起来,不再是目下无尘,而真是心怀宽广。“王爷有什么打算,真的不再出海了?”
“不了,大洋洲的事情自然是有后来的人能做的更好。本王年纪大了,不再凑这个热闹了。我打算好好地整理一下这些年的所得,能写出一本书来最好,那也算是大庆书写外洋事宜的第一人了。”郇旷想得很明白,这些年大庆变了很多,他也是上了年纪,不适合在外面奔波了。年近花甲,是到了好好享受生活,并把这些年的所得写下来的时候了。“都说拿得起放得下,本王难道还比不过五弟吗?”
薛蟠只能笑笑,义忠亲王说的是三日前郇昰宣布退位的事情。不管朝臣们心里怎么想,反正郇昰已经传位给郇旻。而义忠亲王感慨着大庆变了很多,这里面未尝没有暗指道,他不过是离开了五年,回来的时候,连龙椅上面坐的那位也变了人。
“薛大人也是要退了吗?不知道下次我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郇旷想起当年他还担心过有朝一日郇昰与薛蟠之间会出现问题,可到了他五弟那里,直接就把皇位也给出去了,薛蟠也是随时会离开权力中枢的样子。
薛蟠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转眼间他在京城已经呆了十年,以后走遍大江南北,何时再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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