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观见他应得爽快,情知有诈,道:“老弟言不由衷,老夫也是无法,只是你要记住,令友的下半辈子可就捏在老弟你手中。”
许大路见他说得慎重,也自收心道:“我一定记住。”
此时已值正午,到了午餐时间,谭观思及一时半会说不得仔细,遂道:“现下外边还有许多人在等,令友也要妥善安排一下,此事更要从长计议,待闲下来再详细说吧。”许大路想起杜若蕊尚在外苦候,心下也感歉疚,点头称是。
小薇寸步不离守在门外,见众人良久不见出来,心中忐忑,想出声推门却又不敢,满脸焦急。杜若蕊正自柔声抚慰不歇,见众人开门出来,神色间皆看不出喜忧,忙代小薇问许大路道:“怎么样?”许大路见小薇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忙将嘴角吊起道:“大功告成。”瞥见杜若蕊红艳艳的小嘴,心道韦爵爷每逢大功告成必得亲个嘴儿,我许大爷是不是也要依样画葫芦来上一个?杜若蕊见他饧眼乜着自己,面露诡笑,知他必没个正经心思,面上顿时飞霞,轻轻扔给他一记白眼,甜蜜蜜挽着小薇进去看阿生。
尹志安早已打发了一干手下走人,迎上来嘘寒问暖,许大路啼笑皆非,又不是我有什么事,你这个样子也作得太过了吧?
游目不见东方至,问及才知其已有事先行了。谭观悄悄叮嘱他几句,便待告辞,许大路也不欲留,却见张大柱在其师身后悄然弄眉,双手乱招,知其心意,本待视作不见,突心念一动,想得一个主意,对谭观道:“昨天我答应要带大柱兄弟去玩一玩,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谭老可不可以让他留下,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谭观稍作思忖,觉得无碍,点头道:“那就烦劳老弟了,只是劣徒有些不明世务,行事粗鲁,若有得罪之处尚请见谅。”
许大路笑道:“大柱兄弟率真可爱,心怀广阔,真正是一位男子汉,大丈夫,做事爽直,怎么会得罪我,就是有些什么事也决不会是他的错,我更不会怪他。”他把话说得极死,谭观不知他心中另有弯弯肠子,领着邓芸放心去了。
谭观甫一出门,张大柱眉目顿开,手舞足蹈,望着许大路一个劲憨笑不已,一脸的感激不尽,若不是顾忌着师父未曾走远,虞给他听见,只怕早就踊跃高呼乌拉了,哪有半点男子汉大丈夫的影子。
许大路回房见阿生犹在沉睡,小薇坐在床边守着,已有一丝倦态,只是不听从杜若蕊劝慰去歇息,知此时必定叫不动她去吃饭,便打电话给众小,讲清地址叫他们从白吃白喝火锅城送些吃食来。放下电话拥着杜若蕊刚自说得几句风话,挑得杜若蕊面红耳赤,心中大乐间,听见外间门铃大响,心下诧异众小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闻得尹志安在高声喝问来人,以为是找错门了,也不在意,忽然听得外边来人的答对声有些耳熟,忙出去看,竟是生父生母找来了。
尹志安正自横眉盘问二人,生父生母衣着甚是寒酸,灰尘仆仆的,显是自医院一路找过来,气犹未定,站在门边虽是局促不安,却磨蹭着不肯便走。许大路忙招呼二人进房,对尹志安笑道:“主人家来了,你把他们拦住不准进是什么道理?”尹志安一愣,想得一想突然明白了,忙自换上一副笑脸向生父生母道不是。
生父生母听得许大路所言,方自一愕,又见尹志安前倨后恭,态度大变,更不知所以。许大路也不说破,知道他们挂着阿生,也就不与他们过多寒喧,径自引他们入里间去见阿生兄妹,叫过杜若蕊出房将门轻轻掩上。
过得不久,李俞带着另一个叫洪强的小子提了几屉酒食找来了,许大路忖生父生母此时定也不曾吃过,饭菜不够大家饱肚,干脆尽然留给阿生一家大小,叫上众人到外面去吃。
h市地方不太大,经济也不怎么发达,生活水准却是较其它同类城市高出不少,各种高消费的场所均是生意兴隆,不乏缺人问津。民以食为天,此时的大酒家大饭店门前更是热闹,被各色各样的豪华小车塞得水泄不通,尹志安开车载着许杜张三人转了几圈,找了四五家店子,也没能找到可以泊车的饭店酒家。
李俞和洪强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突突直冒黑烟的摩托跟在后面,见尹志安只在街上兜圈子,却不停车下来,大是不耐,洪强嘟哝道:“吃个饭都要这么臭显摆,随便找个地方现在早就吃完了。”李俞扭头正待答他,不防前面尹志安突然将车刹住,不由手忙脚乱,一时刹车不及,慌乱中连人带车撞到路旁一辆白色“宝牛”上,还好速度不怎么快,两人只稍稍擦破些皮肉。
李俞腕筋略有些挫痛,爬起来揉,看看边上的“宝牛”,不由得叫一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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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原本光洁平滑的白色车身上被锉出几道长长的印痕,膜漆恣起,露出了淡黄底色,后车门也微微凹进少许,不复浑圆流畅的流线美感,上面还有醒目的半个巴掌模印,说不出的突兀难看,就如一张标致的美人脸给抠得惨不忍睹。
洪强刚自爬起,听得李俞叫苦,顾不得疼痛,忙举目去望,也是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两人正没作理会处,一人疾忙扑了过来,揪住李俞胸襟,厉声喝道:“臭杂毛你把我害惨了,别想跑。”
李俞心中着恼道:“你哪只狗眼看我要走?”抬手撑得那人打了一个趄趔,方才看清原来是酒店门前看守车子的保安。那保安被李俞推开,火气更旺,口里不干不净骂起来,又上前来揪李俞。洪强在边上便待出手,这时许大路偕杜若蕊自前面返过来,见状连忙喝止洪强,那小子却不依不饶,秽言更甚。杜若蕊方自皱起纤眉,还未言语,不成想身后尹志安冲上来,一言不发就扑了那保安一嘴巴,那小子一下给他打得懵了,张口捧着腮半天作不得声。
原来尹志安开着车在大街上兜了许久,找不到地方停车,张大柱经不得饿,坐在前座上指手画脚,一个劲地催他快些。尹志安被催得发急,看见前面一个大点的酒店,也不管有没有车位,直接就刹到路中间,累得后面的二人大大地摔了一跤,惹出个事端来。尹志安下车看见两小的状况,情知是自己急刹车造成的事故,又见那保安口中不干净,怕给杜若蕊难堪,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住那小子的一张臭嘴再说。
那小子回过神来,自腰间摸出一家伙,张嘴嘘嘘地叫:“长江呼叫黄河,长江呼叫黄河,一号高地有人攻击,一号高地有人攻击,请速派人支援,请速派人支援,ouver。”退后几步,恶狠狠觑着尹志安,原来这小子见许大路一干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敢动手,赶紧搬救兵来着。
众人听他呼叫得古怪,立马乐了,张大柱咧嘴嘿嘿一阵傻笑:“没想到是我们友军,咱们是不是误会了?”汗,不理他。
尹志安这会儿又自恢复了一局之长的翩翩风度,肃手请许大路杜若蕊先行,不理那个保安。
那小子也不管去扶摩托的两小了,只随后紧紧盯住尹志安,怕他走脱。
酒店大门距这边尚有二三十来米,几人方自行得一半,忽拉拉从酒店内闯出十数人,四顾周边。大门前两个迎宾小姐花容失色,急急闪到一边,进出酒店的客人本自驻足观望,这时也远远避了开去。
那保安高声叫唤在这边,那十数人又忽拉拉奔过来,团团将几人围住。“黄河”已到,本是缓缓流淌的“长江”立时汹涌澎湃,奋不顾身单枪匹马闯入敌阵,要将尹志安擒于马下,张大柱穷极无聊,闷得慌,早就心痒痒地,见他奔向尹志安,忙嚷道:“陪我来玩。”伸手将他拦住,这小子不肯给他这个面子,只是要去捉尹志安,却哪能过得去?
尹志安面上大大无光,正要发脾气,那十数人中领头人已经认出他,赶紧叫住那小子,少不得好一通打拱作揖,溜须拍马,尹志安本想享受一下,但见杜若蕊有些不耐,遂大度地放过那小子,与三人进去。
这几人好象都不把平白无故撞了别人车子的事放在心上,李俞和洪强可知道事情不会简单了结,那“宝牛”车价钱高昂,这些伤痕要想修复至少得好几万,车主势必不会善罢干休,寻上门来,自己如何赔得起?心下忐忑,跟着几人入得酒店包厢坐下,强自镇定喝了几口茶,便听得有人敲门,两人齐齐地唬了一唬。
门外一服务员引了三人进来,打头一人甫进房,立在门口便嚷嚷:“是谁?”众人皆知是苦主来了,二小没奈何刚想应承,许大路已自先道:“是我。”
那人年约三十来岁,黑黑瘦瘦,神情甚是倨傲,盯着许大路道:“是你把车撞了?你想怎么样解决?”
许大路简简单单道:“赔钱。”
那人显是飞扬跋扈惯了,许大路语气虽无其它用意在,却让他大是不爽,冷笑道:“赔钱这么简单?你赔得起么?你知道我是谁么?”
许大路依然平平淡淡道:“我撞了你的车,赔不赔得起是我的事,你是谁关我什么鸟事?”杜若蕊听他讲粗口,暗自用手橛他一下,许大路忙向她歉然笑笑。
那人可能是从没人如此对他讲过话,上前拿手指着许大路,双目怒瞪,一时出不得气,若不是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大桌,手长不及,只怕便是出手上脸了。许大路只端坐不动,慢里斯条地喝茶。
这时他身后两人走上来,众人才看清是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杜若蕊和张大柱不是hn省人,自不认识,余人却对这两个美女再是眼熟不过。这两女一名闻欣,一名关芷,均是本省电视台人气极高的主持人,深受观众欢迎喜爱,关芷更是洪强的梦中情人,家中到处贴满了她的大幅海报。
闻欣攀住那人手臂,媚声道:“世初别生气,这种小地方的人都很粗俗野蛮的,不要在这里跟他们计较,回去找律师来说好了。”关芷在旁不声不响,听闻欣言语,唇角稍抿,眉目间仿似有些叽嘲。
那世初被闻欣提醒,心道不错,看这里的人个个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时动手吃亏的必定是自己,出去再找人来收拾他们。当下发恨道:“小子有种,你他妈在这等着,老子回头再来打断你的一双狗腿。”
尹志安在旁见这世初依稀有些印象,心中暗自思索,见闻欣对他亲腻,忽地忆起,正待开口,却见他口出恶言,暗道不妙。
许大路猛地立起喝道:“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他给人指着鼻子已甚是不快,依着他平时性子虽不会就此动手,但几句秽言恶语定是免不了,此时碍着佳人在侧,心想要小小保持一下男人风度,故作优雅闲定之态,只作不见,心下沾喜自己果有大将之风,贵族之质。不想虎无骂狗意,狗却有伤虎意,闻得此言,骨子里的惫癞劲登时上冲,哪还顾及什么风度,顺手便将手中茶水泼了过去,溅得那厮一头一脸,闻欣也被殃及,惊呼一声,后边关芷张大美目,轻掩檀口,满是惊奇之色。那厮几时受过这等待遇,一时便如傻了般,呆若木鸡。
杜若蕊也忙站起,揽住许大路,怕他发火再把茶杯砸过去,以他的劲力,那厮只怕会给打得头破血流,要拨120了。许大路果欲举手飞杯,只是让杜若蕊抱住,却不得逞,杜若蕊柔声道:“不要。”伸手将他手中茶杯拿下。
二小望着许大路,一脸钦佩,这样的老大果然没找错,行事有张有弛,有风有火,该出手时就出手。
张大柱本见许大路要发火,兴高采烈地准备看热闹,却见给杜若蕊止住,不由大觉无趣,把张脸嗒拉下来。
尹志安不及出声阻止,见得此景,迅疾在心中盘算一番,打定了主意,才突然出声惊呼道:“哎呀。”起身自桌面抓条面巾,忙不迭上前替那世初揩拭,口中道:“误会了,误会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众人愕然望向他。
那世初一把抢过面巾,自行抹揩,瞪着尹志安道:“你是什么东西?什么自家人?甭想跟我来这一套,今天这事我跟你们没完没了!”敢情这小子年纪虽是不少了,但素来在外都是众星捧月,受人优待惯了,从未遇过这般情况,对此类事情根本没有处理经验,在这当儿犹自大放厥词,就不怕众人先给他一个“完了”。
尹志安也不着恼,只赔笑道:“阳公子不认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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