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香店里有的是。再看看那瓦器,好象有点意思。大董 问:“老乡,这是什么东西?那儿来的?”那黑棉袄移过身来,一口浓重的豫西口音:“上个月我家拆老宅子挖地基时挖出来的,当时挖出来好几个,不小心全碎了,就剩下这个囫囵的。别人看了说是古器,说不定能卖得几个钱,我就拿出来了。谁知它叫啥,不中,你问问这位道长。”黑棉袄一指老道。那老道打一稽首:“善哉!善哉!贫道不才,岂敢妄言哉。”黑棉袄说:“昨天你不是告诉别人说这叫什么‘佛’吗?”
“非也,非‘佛’是也!似乎应该是‘缶’,古代宫廷用来置羹汤之器”
大董仔细端详该物,觉得老道说得有些道理。那瓦器上端粗线条的蛙纹和水纹明显是仰韶文化的遗风,还有这瓦器底部指甲大小的土疙瘩,抠都抠不掉,这叫“土沁”,没有上千年沉淀深埋是形不成的。他遂转身问老道:“请教道长,你敢确认这就叫‘缶’?”
“贫道不敢妄下断语。不过贫道紫阳观内有一物件与此相仿,观内长老识得此物,称之为‘缶’。再者,这位老乡自称是渑池人氏,渑池乃东周古城,而他们村又在据说是秦赵二王会盟的遗址附近,故贫道窃以为此物为‘缶’也!”
真的?大董心中一惊,莫非这就是蔺相如强迫秦王所击的那只缶?他连忙问:“请道长赐教,你是说此物系战国时渑池会盟台上秦王所击之‘缶’?”
“贫道勿敢造次断言。然秦人爱击缶乃史出有据。施主可知秦始皇手下有个廷尉叫李斯的人吗?此斯后来位极人臣,权倾一时。但他当初也曾被秦王驱逐,途中他孤独一掷,写下了《谏逐客书》,终于撼动龙颜,再为始皇重用。该文也一就成为千古名篇。书中有云:‘夫击瓮扣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目者,真秦之声也…’足见当时秦人一直有击缶之好。此缶纵使不是渑池会盟秦王所击之缶,也定是东周之际器物也,不知施主以为如何?”
一席话说得大董连连点头。他信手弹了弹那瓦盆,“当当”脆响,还真有玉振之声。那老道又把大董拉到一旁,悄悄说:“我看你也不是外行。听我一句,把它收了吧。这玩艺到了南京、上海转手就能赚万八千。”
得嘞,听老道一回。没想到初到河南就拣一大漏。看来这儿真是风水宝地,以后得好好淌淌…他回转身开始和黑棉袄砍价。对方开口六千,大董在这行是老手,最后以三千六成交。大董又给了老道五百元指点费。又要了黑棉袄家乡地址,说回头定要再去拜访,有好东西一定给他留住…云云等等,大有想见恨晚之慨。说完用军大衣包了缶连夜打道回京。
下了火车,马不停蹄直接上了古陶瓷研究所。叫出他的老朋友,一位古陶瓷专家姚教授。此人在古陶瓷学方面造诣颇深,在京城收藏界也很有名望,还是中央电视台鉴宝节目特约专家。
“教授,您看看这个,这回我可拣了大漏了。”大董撩开大衣裹着的缶“您回头用碳十四给测定测定,看看有没有两千年的来头。”
“从哪儿掏换来的?”教授弯下腰,拎出缶来小心托起旋转着仔细观看。
“英雄不问出处,您先别问哪儿来的,依您老慧眼,这玩意起码也是战国时期的吧?摇头什么意思?那是春秋时期的?”
“大概也就是夏…”教授一边摇头一边一字一字往外吐。
“什么?夏朝?”大董眼睛放光了“那可值老钱了,要真这样,教授,我请您,今儿晚咱们仿膳撮去!”
“告诉我,你多少钱收的?”教授慢慢放下缶,抬起目光望着大董。
“这个大数,这个零!值吧?您干嘛总摇头呀?”
“我也不问你哪儿弄来的了,你就如实告诉我,是不是一个老乡自称渑池人,旁边站一老道?”
“您怎么知道?”大董诧异,两眼睁圆,有些大惑不解 ,“教授,您神算…”
“不是我神算,我屋里还放着两呢,跟你这缶一模一样,说是从南京和徐州收来的,等我鉴定。都说是这么俩个人,讲得都是同一个故事…所以我说,也甭碳十四了,你就拿到自来水池里冲一下就知道了,什么战国、春秋,我刚才说得是夏天,明白吗?让我看,也就是今年夏天刚烧出来的仿古缶的一个现代砂锅而已…老弟,这回又打眼了,我这仿膳也吃不成喽…”
天旋地转,大董眼前一黑…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抓赌
强子本来不想去,可大军三人死拖硬拽非让他去,碍着面子,强子揣了些钱就去了。谁知道坐下没搓两把,就冲进几个警察,把哥四个一下给捂里了。
“全站起来,面对墙别动!”一个警察命令着。强子偷偷瞅了一眼,其他几个警察把桌上四堆钱一下胡撸到一个编织袋里。回过头来,又分别把他们四人每个兜全翻一遍,是钱全敛,又装进另一个编织袋里。
然后,四人被带回派出所,一人分隔在一个屋子里。审讯强子的两个警察,有一个强子看着眼熟,没错,就是侯三。是他们厂里的职工。原先在动力车间烧锅炉,吊儿郎当不好好干,去年派出所要各单位出人组建联防队,厂里就势把他给了派出所…怎么这小子也穿上警服了,强子有些迷惑。另一个看着也眼熟,长马脸、大板牙…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肯定也是附近那个单位抽来的,这下强子心里有点踏实,有熟人多少会有些照应
“姓名?”马脸开口问。
“侯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强子!”强子把目光投向侯三。
“我问你姓名?”马脸声音开始严厉。那侯三低头准备作记录,一声不吭。真他妈会装,强子心中有些不忿,只得吞吞吐吐挤出两字:“丁强。”
“性别?”
“这还用问吗?公母都分不清吗?”
“少废话!你他妈放老实点。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听见了吗?”马脸口气横了起来。接下来年龄、民族、地址、工作单位…问了个遍,强子老老实实逐一回答,不敢怠慢。
“老实交代,你一共带了多少赌资?”
“六千。”强子话音没落,“啪”的一声脆响,左脸便重重地挨了一个大嘴巴。当时他没提防,一下被打得不知所以,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他争辩道:“就是六千,骗你是孙子!”“啪”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煽到了右脸上,打得强子眼前金星乱冒。
“你小子不老实是不是?”马脸撸着胳膊开始咆哮。
什么意思?强子蒙了,自己真就带了六千块呀!怎么说是不老实呢?…哦,懂了,是不是得多说点,这样才显出他们抓赌的业绩和功劳,早就听说局子里屈打成招有得是,得嘞,我他妈光棍不吃眼前亏,就多说点吧。
“八…千”强子牙一咬挤出两个字。
“我看你是想顽抗到底了。”马脸劈胸就是一拳,打得强子差点没吐血,他妈的…还嫌少“一万!”强子也急了!
“一万?今儿你是不想活了…”马脸从桌上抄起了警棍,蓝色的电火花“啪啪”作响,一下子对准了强子额头
“那你到底让我说多少?”强子真的懵了。
此时,侯三对马脸耳语几句,马脸收起警棍拍了拍手说:“你小子给我听着,到了这儿就别想耍滑头。让侯三开导开导你。”说完摔门出去了。
“强子,抽口烟吧。”侯三不错,递过一支烟来,随即开口道:“我说你这个人呀,真得不聪明…”
“侯哥,我真就带了六千块。再多我也没有哇。不是大军他们强拽着,我还不玩呢,这到好,一下折到局子里来了。”
“对,没错,六千。我觉的也是实话。可你知道承认六千的后果吗?不知道吧?进了局子,看到墙上的标语了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其实,这是说给傻子听的,懂吗?真格的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还不明白?看在咱俩在一个厂里的份上,我才帮你,才给你透这个底。我现在告诉你承认六千的后果吧-赌资没收,罚款一万,拘留一星期…你想尝尝这滋味吗?”侯三在屋里踱着方步,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妈呀,那要是承认一万还不得关一个月呀!强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这候三够哥们,关键时候真帮忙,“那候哥你看,我说多少合适?”
“你嘛…”候三沉吟一下,“交代个千八百的就得了,明天一早就能回家上班。”
“行!行!候哥我听你的。谢谢你的指点,出去后我忘不了你。”候三摆摆手。此时,门一响,马脸又回来了,“怎么,想明白了吗?”
“明白了,刚才我没说实话,其实,其实…我就带了八百块。”
“嘿嘿嘿…”马脸一阵奸笑,“早这么交代不就结了吗,还少挨两大嘴巴。来,笔录上签字画押。”
第二天一早,强子真就被放了出来。他赶紧去上班,同时还带了个大口罩,同事一问就说感冒了。昨晚抓赌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提。
一晃三个月,强子再也没玩过牌。心里倒还常常有点感激候三,要不是他及时指点迷津,说不定自己这辈子也悟不出那点道道来。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也没活明白。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车间里早放了会儿假,强子走到菜市场打算给家买几条黄瓜晚上吃炸酱面。顺着菜摊一路看过去,有一份黄瓜挺不错,顶花带刺鲜亮水灵,得,就是它了。卖黄瓜的戴顶破草帽,不知为何把整个脸都遮住了。强子蹲下来挑了几条,问:“多少钱一斤?”
“你看着给吧。”对方头都不抬。什么叫看着给?强子有点纳闷,正琢磨着,忽觉声音有点耳熟,低头一看,咦,竟是侯三“侯哥,你怎么…卖起黄瓜来了?不当警察啦?”强子又懵了。
侯三把破草帽拉得更低了:“强子,甭提了,就为了那次抓赌。我也是一时糊涂,跟马六,就是打你的那家伙,合伙搂了点赌资,不知让谁告了,结果,让公安给开除了。”
“是吗?揣了多少?还至于开除?写个检查不就行了嘛。”强子还真有点同情。
“那有那么简单。说是影响恶劣,必须严肃警风警纪…其实,当初这馊主意全是马六出的,他说你交代多了就揍你,逼你往少了说这样出来的差额就可以揣兜了…可谁知你转不过弯儿来,一个劲儿往多了说,结果白白挨顿打。后来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才把他支出去,给你出主意…我们本来就不是正规编制警察,而是试用期的合同警,这下全完了。”
一股怒火腾的冲上强子脑门,他牙关咬紧,拳头攥得嘎吧嘎吧响,“马六那孙子现在哪?我非扒丫的皮不行!让他假公济私玩他妈坏…”
“算了吧,强子。马六你现在找不到他,这家伙还犯有别的事,已抓起来了,听说得判几年。”
“活该!恶有恶报!”强子朝地上狠很吐了口唾沫,“等丫的出来,我非卸丫一条膀子不可,此仇不报枉为人,侯哥,让他等着!”
大鱼
丘子转业半年多了,一直没找到满意的工作。其实县安置办给他没少费劲。只是单位换了一个又一个,丘子没一个喜欢的,不是太脏太累,就是单调乏味,总之—没劲。那干什么才有劲呢?作买卖吧自己没本钱;办厂子吧自己又没能力,究竟干什么好呢?家里也为他着急,花钱,托人,终于在县公路管理处给他找了份差使—路政巡察。上班的头天晚上,丘子老爸把他叫到跟前,声色俱厉地对他说:“这回可要好好干,再说没劲,看我这鞋底子抽你有劲没劲…”
还甭说,这工作还真对丘子的心思,他一下就喜欢上了。处里给他配了台带警灯的巡逻车,发了一身暗黄色的马裤呢新制服,穿上挺威风。工作就是整天在县辖区内的省道和县级公路上开车巡逻,说是巡逻,在丘子看来,其实就是兜风。你想,、这公路能有什么事呀,又不是战争年代,有人挖路埋地雷,修战壕…所以,基本上就是玩一样的工作,不错,挺美!
干了一阵子,丘子渐渐发现自己的权力在路人眼里远比规定的要大的多。路上行人车辆见了他的车都纷纷减速避让。其实主要是乡下百姓大多弄不清政府各部门具体的权限划分,看见穿制服的就有三分畏惧,况且丘子的车上还装有警灯,都以为他是什么“公路特警”。所以他也就飘飘然起来,觉得在这百八十公里的路面上,自己就是路政王了。
起初,丘子在这路面上想买点什么是给钱的。比如遇上拉菜车他想给家买捆大葱,待掏出钱来对方却死活不要,且说自家种的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