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听到她说话,眼睛睁了睁,没站起来,微微一笑道:“萍姑姐姐。”
萍姑看着她眼眸中,像是被阳光反射出来的晶亮,温和的应道:“孙妈才夸了你。”
“不敢当,我就是想赚了银,然后回家。”
萍姑的脸上有些不自在,冲着身后招招手道:“大家受惊了,我向府中的大管事请示,给大家送些东西,一来是压压惊,二来……”
她的话故意没说完,白棠别转过头,看着阿梅,她一猜就知道,二来是让她们拿了东西闭嘴,也就是所谓的封口费。
余府在平梁镇还算家大业大,毕竟家中出过朝官。
但是,白棠是见过大管事对待那位从荀凌郡来的贵客,是什么样的态,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才叫一山还比一山高。
辞官返乡的朝官,也不能同如今在任的郡府大人相比拟。
这场宴会不知道处心积虑的准备了多久,所以不可能因为一两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少女,就中断。
余家担心的不是事后有人来算账,估计就是不想在宴席上,有人多嘴,坏了那些宾客的兴致。
白棠笑着站起身,头一个从萍姑手中接过打赏。
院里的女本来就像一盘散沙,没有主心骨。
有个人肯站出来,诸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追随着这个人。
萍姑昨晚对白棠的印象不错,今天见面,觉得这个识趣的小丫头,像是突然开了窍,说话更有分寸。
再想到昨晚席间,白棠服侍的那个贵客,来头这么大。
白棠本来就是府外的人,当时招的急,只在周围寻找合适的人手,没办法每一个都知根知底的。
府中大管事想得是,平梁镇周围都是写小家小户的女,就算性厉害些,也翻不出余府的手掌心。
如果,这个女本来就是隐藏了真实身份而来的。
萍姑想着想着,脸色都变了,看看眼前的白棠,五官秀丽,年纪不大,这样的小姑娘,来余府做奸细?
她轻咳一声道:“都过来吧。”
果然有人目光直接去看白棠和阿梅两个,很明显是想跟着她们行动了。
萍姑性冲着白棠招招手:“你先过来,挑一份你最喜欢的。”
这句话的分量,等于在说,这些人里头,我最看好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白棠笑的很甜很甜,萍姑这是预备要给她穿小鞋了?
自从进了余府,霍管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这位萍姑,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灯。
十来双眼睛都看着,她当然不能拒绝萍姑姐姐的好意,那样做的话,岂非不识好歹了。
萍姑很大方的将带来的小箱打开,非常省事,里头是各式各样的饰,簪镯,耳坠戒指,有大有小,成色各不相同。
“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白棠跨前一步,听到身后有人磨牙声,还不知道东西南北,就已经惹了众怒。
萍姑这一步棋,走得真好。
白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手指在小箱里头搅了搅。
她要的不是罪值钱的,而是最显眼的,把那些没眼色的都晃瞎了才好!
“就这件好了。”白棠手中是一支蝴蝶金钗,十足的赤金,手工也精致,一双翅膀被镂空出好看的图案。
她往发髻中一别,向着身后的那些女问道:“好不好看?”
蝴蝶别在乌发上头,栩栩如生,白棠的脖微微扬起,那模样又添了分俏。
。。。
 ;。。。 ; ; 白棠见阿梅眼见着要扑上去咬人一样,知道这个字,是她的忌讳。
“你也说了,我们是一起的,你想想前头几个人的下场,生死都没人晓得!”
这两句话,几乎都是从牙齿缝里头挤出来的。
白棠始终没有松手,反正阿梅也不会反手打她。
阿梅是明白人,就算脾气火爆些,白棠心念一动,是不是在席间,阿梅遇到了其他的事情?
有些事情,明明吃不准还不能问。
白棠见阿梅站定了脚,只是呼哧呼哧的喘气,自己的那句话起了作用。
她将阿梅拿过来的包袱打开,换洗的衣服交在手中,趁着这会儿人不多,去排着队,洗个澡。
石永梅走到门边,还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白棠笑着看她拐个弯出去。
“我要是你,就不同她走那么近。”
靠窗口的,有人在说话。
而且,话里有话。
白棠依旧选择不做声,回到床铺前,收拾了一下。
那人见挑衅不起来,也识趣,没有第二句了。
这时候又回来了个人,其中一个边走边哭,到了小院门口,双手死死扒着院门,不肯进来。
屋里头的,想要跑出去看热闹,被孙妈一句呵斥,将脑袋都缩了回去。
孙妈孔武有力,将那个痛哭不止的,双手往后一拧,半拖半抱着进了院。
没有送进屋中,而是带到灶房去了。
“那婆娘真凶。”阿梅回来的时候,同白棠说,“却是个好心肠的。”
她告诉白棠,孙妈在灶房泡了红糖水,送给那哭的喝。
白棠经历了这样一天,也累得慌,这地方,又要花力气,又要费脑,比爬福明山还累得多。
爬上床铺,倒下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阿棠,阿棠。”石永梅小声的喊她。
她有些迷糊,撑开眼帘,回道:“睡吧,还有两天要熬。”
“有几个人不会回来了。”
“你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这是去攀高枝了。”石永梅不屑一顾的说道。
“我们只管着自己,别人的事情少掺和。”
“你就没一点好奇?”
白棠想,要是顺着阿梅的话往下说,大概真的能说到天亮了。
那几个没回来的,做什么去了,她恐怕比阿梅还清楚得多,至于那个痛哭流涕的,是为了什么,她也很清楚。
一盆菜,色香味俱全的往桌上搁。
有人大快朵颐,有人浅尝一口,也有人看一眼,不合胃口。
她应该谢天谢地,遇到个对她压根没对胃口的,否则的话,失声痛哭的人会不会是她?
十两银,还真的不够买下她这个人。
阿梅遇到的那个,大概被小小吃了一口。
“你不问问,她们去哪里了,那个排第一的,也不见了。”
白棠转个身,将后背留给继续呱噪的阿梅,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阿梅恨得差点伸手在被底下掐她手臂上的肉,手才一动,叹口气,将被拉高,盖住脸,也睡了。
这一晚,白棠睡得很不安稳,耳朵里老是觉得听见有人哭着说话,哭声忽大忽小的,几次已经睡实了,又被惊醒。
她始终没把脸露出被外,强迫自己必须保证睡到天亮。
到天快亮的时候,才什么声音都消失干净,这第一晚算是熬过去了。
那种稍许安逸的气氛,在一个尖叫声中,被彻彻底底的打破了。
白棠睡在最里面,她挣扎着要坐起来看个究竟,阿梅扑过来,用手紧紧的把她的眼睛给捂住了。
“阿棠,不要看,不要去看。”
胆一向很大的阿梅,声音是发抖的。
天已经亮了,光线从最外面透进来。
阿梅的动作不够快,所以,白棠看到了在门边悬挂着的那个人,双脚离地远远的,没有穿鞋,一双白袜,格外显眼。
不知是哪里吹来的风,将尸体吹得一晃一晃,就像在这间屋中,每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很快有人闻讯赶过来,孙妈被萍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这间屋死过人,暂时是不能住了,甚至这个小院都被彻底的遗弃。
昨晚睡在这里的人,不许带任何的随身之物,穿戴好衣裙,套上鞋,就必须赶快离开。
白棠和石永梅本来就是两手空空,出来的很快。
萍姑看到白棠,一张小脸明显是受过惊吓,雪白雪白的,大眼睛里有种佯装的镇定。
两个年轻的女,双手紧紧的拉着。
她对乙二的这一个,不喜欢,长得招摇,神色间也不懂得掩饰,不知霍管事怎么安排的,居然给的是乙字。
萍姑将视线很快转移开去:“怎么还有人不出来?”
“在里头收拾。”孙妈被骂得缩着脖回答。
萍姑一脸的了然,冷笑一声道:“收拾,有什么好收拾的!”
她大步进去,径直进了中间那个屋,不多时,就听到环佩叮当的轻响。
几支簪,两个金镯,居然还有几个不小的银锭,全部扔出了屋外。
已经出来的,又重新伸头去看里面的热闹。
萍姑的声音不大,却很严厉:“用不着东藏**的,这点东西还怕余府吞了不成,是谁的都给我捡起来,马上离开这个院。”
白棠见着个人垂着头出来,抖抖的,还是一样不缺的全部捡起来,往怀里揣。
萍姑又去了白棠住的那一间,里面只留下一个人,坐在窗口一动不动。
“上吊那个,昨晚就睡在她隔壁,早上也是她第一个见着尸体的,估计心里头承受不住。”
石永梅凑过来,咬着白棠的耳朵说。
“那人为什么要死?”白棠轻声问道。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死!
留着性命,好好的活下去,就那么难以做到吗!
白棠的脸色很难看,石永梅在旁边看得都发急,使劲摇着她。
“阿棠,你振作点,这些都是命,都是命!”
白棠的眼神从迷离,又渐渐的清醒过来,她转过头看着阿梅,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不,我从来不相信命,我要好好的活着,用力的活下去。”
。。。
 ;。。。 ; ; 白棠洗得很快,担心中途有别人回来,到时候大家都尴尬。
等她将小门推开,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孙妈就坐在外头笑眯眯看着她。
一大块干松柔软的面巾递过来,白棠赶紧接到手,将头发细细印干。
她的头发生得又浓又密,洗一次很是费劲。
在家的时候,她只选在一大早洗头,那么才有足够的时间来晾干长头发。
“头发长得真好,模样也标致。”
孙妈见她往四下看,站起身来道:“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不是都说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你回来的倒是很早。”
“我服侍的那一位,赶了很远的,说要回去休息了。”
孙妈抬高了眉毛,很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你长得倒是一副聪明相,怎么笨成这样。”
白棠呆呆看着她,还在用力想,这句话里头的信息量大,她要慢慢琢磨,才能够想清楚。
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是与她同去的两个,排在丙字位置的。
一见她已经换衣洗澡,像是同病相怜了。
“你也被打发回来了?”
白棠点点头。
“她长得这么好,都早早回来了,我们就别痴心妄想了。”另一个垂头丧气道,“走了,洗澡睡觉,明天再说。”
两人与白棠擦肩而过,前面一个还不死心,回头又问道:“你拿到什么好处了?”
“别问了,能拿到就不回来了,仔细人家同你闹起来。”
推搡着走开,白棠好像有一点点明白了。
两两的,又回来几个人。
白棠一直等到阿梅进来,才快步走上前去:“阿梅,在这里。”
石永梅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见到她以后,精神才振作些:“你被留在最后那里做杂活,有没有吃亏?”
“最后又来了一个贵客,我被安排在屏风那边了。”
石永梅一听这话,赶紧扯着她的手,往角落里头走。
脚步走得很急,抓人抓得很有力,白棠的腕都被抓红了。
没来得及开口,阿梅已经拉着她的双手,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你有没有事?”
“阿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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