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啊,她就算是来当丫鬟的,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无助小羊。
算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家里头还等着她回去,就不斤斤计较了。
这边话没说两句,外头有人进来传话。
“哪个是丁四,哪个的腰牌是丁四!”
那些人,眼珠又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对准了白棠。
白棠站起身来,拉好衣摆,心里头暗道,有本事,你们今天晚上也别把黑眼珠放出来,一个一个白花花的出去见人!
门口是个没见过的丫鬟,一把拉住她就问:“你就是丁四?”
白棠将腰牌拿出来,给她看个仔细。
她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几遍,才确认无误。
“跟我走。”
“去哪里?”
“别多嘴,去了就知道。”
白棠回过头,见阿梅跑出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又怕给她生事,不好开口,她悄悄冲着阿梅摇了摇手指,示意不会有事,才紧紧跟了上去。
那个丫鬟走出小院,才开口道:“别害怕,不是坏事。”
白棠无声的嘀咕了一句,我也没干坏事。
“你是萍姑带进府里头的,喊我青姑就是了。”
“青姑姐姐。”
青姑再没有开口,她走得很快,也不怕白棠跟丢了。
白棠走过了长廊,走过了花道,有一件事情很明白,她是在往余府的正院里头走,要见她的是余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想要避避开,还是不行咯。
“到了。”青姑站在门前,清了清嗓道,“人带来了。”
“请进来。”
这个声音,白棠认出来了,昨晚的那个大管事,用的是请字,青姑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替着她受宠若惊了。
白棠推开虚掩的门,跨进门槛,里面背着她,跪着一个人。
跪的时间不短,样都不像前头那么神气活现的。
白棠的眼力还行,隔着背影,认得出是霍管事。
再一抬眼,大管事站在余府的那个二公余峻身边。
这架势,算不算堂会审了?
“老货,你抬头看看,是不是她?”大管事朗声问道。
霍管事双手扭曲的扣在身后,好像是被动了家法,艰难的转过身来,一双眼停在了白棠身上。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扯着嗓高呼道:“不,不是的,她不是丁四!”
这一喊,大管事脸上顿时就不舒服了,在二公面前,这般咋咋呼呼的,难怪差点坏了大事,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给了霍管事两巴掌。
啪啪的耳光声,听着都肉疼。
白棠双手低垂,故意将肩膀抖了抖,做出害怕的样来。
她知道,这个屋里,有人就是在看着她,看着她的反应。
。。。
 ;。。。 ; ; 有人一动手,其他人都拼命往前挤,箱里头还有个两指宽的大金镯,值不少钱,哪个都想先抢在手中。
还有人暗笑,这个丁四还真是个乡下人,就知道要个好看的,白白浪费了最好的机会。
也就没人注意她的举动了,
白棠没等萍姑有所反应,小跑着回屋去。
很快,她又跑回到石永梅身边,手里举起一面小铜镜,左照右照。
“阿梅,我越看这支簪越好看。”
石永梅呆呆看着她,明明昨天还挺正常的,怎么忽然就变了个人一样。
“阿棠,阿棠,别照镜了!”她压低了声音喝道。
“这么好看的簪,为什么不能照?”白棠是真的透出欢喜。
一只手将铜镜镜面摸了又摸:“昨晚上,我还没察觉,余府给出的铜镜,照着脸很清楚,比在我家门口的那条小溪,还清楚!”
萍姑尽管在分派打赏,一双耳朵却始终在听着白棠说话。
听她言语天真活泼,笑了一下,真是想得有些多,就是个乡下姑娘,连一面小铜镜都当成宝贝,要知道小木箱里头的好东西多着呢。
第一个拿走的那支蝴蝶簪,不过是最一般的货色,好看是好看,却是白银裹着金的,市价不过四两银,哪里比得上大金镯,更比不上那只镶嵌猫眼儿的戒指。
那只戒指,萍姑见到已经被拿走,那是木牌甲的少女,一话都很少。
昨晚在隔间中,将客人伺候的欢欢喜喜,据说,虽然没有被直接带走,那位客人也放下话,等天宴席散了,会带着此女离开。
这种才是聪明人所为。
等萍姑合上小木箱的盖,已经对白棠没那么留心。
“晚些还会有人送新的衣裙过来,晚些我还会过来,带你们去正厅的宴席,昨天没犯错的,今晚仍然要多加小心才是。”
等萍姑走了,石永梅才拿了她分到的一对耳坠,水滴的形状,戴起来一闪一闪的。
“你这个也很好看。”白棠笑嘻嘻的说道,还将镜往前递了递。
石永梅没好气的将镜拍开来:“阿棠,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们眼光好,选的都是好看的。”
石永梅的眉角一直抽抽,她都能听见那个说她俩是乡下人的,笑得更得意了。
“那个萍姑本来挺喜欢你的,你这样一来,她都懒得看你了。”
“我知道。”白棠把玩着手里的小镜,笑容收敛起来,“阿梅,树大招风听过吗?”
“听过,我还听过母猪上树!”
“哈!你见过?”白棠说完就跑,阿梅气的直追。
追到角落处,白棠停下脚来,阿梅慢慢跟着。
“阿棠,你是怕萍姑害你?”
“害我还不至于,在她眼睛里,我什么都不是才好,我不想她对我关注多。”
“所以,你故意做出小家的嘴脸。”
“我们本来就是乡下来的,难道还能在这里冒充大家大户的姑不成?”白棠笑嘻嘻的,没前头的正经。
“昨晚上,我看到几个人被贵客带走了。”
“如果有人要带走你,你会不会去?”白棠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个老头都七老八十了,我作死了才会跟着去。”
白棠拉扯了一把,让阿梅在她身边坐下来。
“阿棠,给我说说,那个最后来的贵客是谁,我好像听到有人说什么郡府大人。”
“我也不清楚贵客的身份,不过他的帖是从荀陵郡的郡府大人那边流出来的。”
石永梅的嘴巴张了张,她只知道郡府大人是很大的官,但是到底有多大,她也说不清楚。
“那就是很厉害的大人物了。”
“不,那个始终没有出现的,才是大人物。”
白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吃饱了肚,要动一动,否则容易积食。”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到灶房那边发出很大的声响,大概是一大叠的碗盆都被打碎了。
“出事了?”白棠与阿梅对视一眼。
孙妈已经倒在灶房的地上不住打滚,嘴里不停的喊着:“痛,痛死我了。”
“怎么回事?”白棠问了一句,知道没人会回答。
也就她和阿梅挤了进来,其他的都留在门口看热闹。
“帮我按住她。”白棠喊了一句。
石永梅赶紧的,上前将孙妈的肩膀按住:“阿棠,别惹祸上身。”
“我知道,我先看看。”
白棠见孙妈的额头,都疼出汗来,她翻了翻眼皮,又捏住孙妈的脸颊,看看舌苔的情况:“不是吃坏了东西。”
“你几时连大夫会的都知道了?”
“我不是一直在采草药吗,采采就会了。”
白棠将孙妈的外衣解开,双手在她的腹部按了两下:“孙妈,你听我说,我先要找出你到底哪里痛,再帮你治好。”
孙妈嗓里发出一声惨叫,她是余府的杂役仆妇,知道府里头是不可能为她找大夫来看病的,所以听到白棠说替她治好,吃力的点点头。
“是不是这里?”
“疼。”
“是不是这里。”
“也疼。”
“那这里呢?”白棠的手正好按在胃部,这一下,孙妈喊得像杀猪叫。
那么,就是胃痛了,白棠看看孙妈的体型,在灶房里做事,油水不少,肠胃受不了也是可能的。
“阿梅,我去院里看看。你别让她乱动。”
“好,好。”石永梅忽然反应过来,“你去院里做什么?”
“看看有什么现成能帮上忙的不?”
白棠的眼睛已经练得很尖,这个院,平日里人来得少,野菜野草的长得一丛一丛,特别是后院。
她一脚高一脚低的往里面走,外面的这些都不合适。
一般可以止痛的草药都长在阴暗处,那么院墙的墙角跟才是最适合的地方。
白棠拨开了长得一尺高的野草,看到了几株淡黄色的地丁草,赶紧弯腰统统拔下来,握在手中,飞快的回到灶房里。
从水缸中舀了一瓢清水,将地丁草洗干净,她找不到石臼,性在砧板上,切碎了。
一回头,全部塞进了孙妈的嘴里。
。。。
 ;。。。 ; ; 余府地方大,很快就都安排到另一边的小院中。
虽然出了事,还是孙妈在看着院门,大概是顾忌到换个人来,剩下的这些少女会更加戒备。
一上午,都静悄悄的。
分作两批,坐在屋中,没人愿意多动弹一下。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了,就算再没心没肺,也实在笑不出来。
孙妈在屋外扯着嗓喊人来领饭菜,喊了两声见没动静,推门进来。
“饭总是要吃的,一个一个哭丧着脸,回头要是把管事的领了来,你们都没地方哭去!”
说的是狠话,有人想到霍管事的手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白棠先站起来,阿梅立刻跟在她身后。
有人带了头,悉悉的,都起来了。
白棠从孙妈手中领了一个食盒。
“别进屋吃,饭粒掉在床上地上都不干净,容易招耗。”
孙妈指了指旁边两张八仙方桌:“就在那里吃完,不够再添。”
食盒打开,又是鸡又是肉的,米饭堆得满满,白棠取了一双筷,坐下来,大口大口吃起来。
谁要是以为经历了这么一场,就倒了她的胃口,就实在小看她的战斗能力了。
从昨晚到现在,肚早就饿得咕咕叫。
上吊死了的那个,固然很可怜,难道她们这些还要苦苦坚持两天的就不可怜。
白棠的吃相,惊动了剩下的那些人。
她爱惜粮食,因为吃得快,还要用手将掉在桌上的饭粒捡起来,一颗不剩的吃掉。
石永梅也呆呆看着她:“阿棠,你这是饿得慌了?”
白棠吃得头都不抬,另一只手冲着阿梅挥一挥,示意她坐自己边上。
孙妈倒是很喜欢,性又给她盛了一大碗的老鸭笋尖汤:“当心烫,慢慢喝。”
白棠一边努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双手捧起汤碗,一口一口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取出帕把嘴巴抹干净。
那一嘴的油花,已经有人忍不住偷笑起来。
“谁都别笑谁,还有两天,谁能笑着出去,才是硬道理。”
白棠的话,很锐利,很现实,耻笑声,一下都安静了。
石永梅当然是站在她这边的,也去领了个食盒,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然后,两个,个……八仙桌边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很努力的吃饱肚,吃饱了才有力气,才能够保护自己。
白棠心里面一直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家人。
等到萍姑再次出现,孙妈将这一出戏原原本本的都同她说了。
她边听边点头,看一眼坐在院边,闭着眼睛晒阳的白棠:“吃饱喝足,愈发像只猫了。”
白棠听到她说话,眼睛睁了睁,没站起来,微微一笑道:“萍姑姐姐。”
萍姑看着她眼眸中,像是被阳光反射出来的晶亮,温和的应道:“孙妈才夸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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