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枯萎的,风向不同了,才下过雨了,各种条件因素,不断刷新着她的视线。
白棠的眼力劲也变得越来越好,可以在天气状况良好的情况下,看得很高很远。
双手搓了搓,白棠已经明确了目标。
朝着西南的位置,那里有一整片的参天大树,底下的土壤,因为长年累月照不到阳光,肯定背阴。
要知道,大部分草药都是在背阴的地方长出来的。
以前,白棠没有选择那个位置,是觉得那里隔着距离只能看到深深浅浅的绿色,让人心里头有些发毛。
从余府回来以后,白棠发现自己的胆变大了。
好像井底之蛙,出去开了眼界,也算是磨练过了。
所以今天再看着那一处,根本没有丝毫的怯意。
吸口气,就开始往上爬,按照她的经验计算,大概还需要一个半时辰才能到达。
有时候,白棠也想过,如果不是只有她一个,如果还有个结伴同行的人,是不是会容易得多。
可惜,本来家里头的条件就差,又欠了一身的债,再加上那些不说闲话会死的婆娘,要找个合适的人家,恐怕就更难了。
白棠自己是无所谓,可是看着娘有时候欲言又止的样,她心里头都明白。
双脚落在那片树林底下,四周都很安静,除了呼呼的风声。
这个季节,树叶掉了大半,在地上铺了一层,走起来咯吱作响。
白棠很仔细的查看了四周,同样没有脚印留下来,这地方果然来的人很少。
她走了十来步,先看到一簇一簇韭菜叶样的长苗露出来,大概五寸高,已经开了淡淡的粉色花。
白棠识得这是绵枣儿,赶紧从竹筐中取出工具,绵枣儿的根茎有些像枣儿,才得了这个名,要知道药铺收的都要相好的。
有些采药的,手脚是利,采来的却没有她出手的价高。
那是因为她心细,手底下也轻巧,尽量不会弄坏药材的茎叶。
用小锄头先轻轻撅一下,再用手将松开的泥土扒开,然后再拉扯出整株,抖一抖土,放进竹筐中。
等二十来株都收进框里,白棠想站起来,头晕了下,差点没站起来。
想想也是,出门到这会儿都过了个多时辰,肚里那些汤汤水水,早消耗光了。
临出门,她从灶台边拿了个干饼,拿出来瞧瞧,比石头还硬。
这是从她上山起,娘特意给她做的,因为水分少,反而不容易坏,每次做几个,弟妹就是饿了,不会去碰一下。
市面上的白面价格高,白棠带回来些燕麦苗,让徐氏种在自家的田边。
家里的地,少得可怜,土地又不够肥,连粮食都只敢种容易长的红薯,玉米,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徐氏当时接过燕麦,直说种不好。
白棠解释给她听,这些都是野燕麦,生存能力强,只要撒在田边,也不占地方,能长多少是多少。
徐氏将信将疑的种了,居然成活了不少。
等到穗饱满,可以收下来,也装了一小筐。
白棠用来煮过一次燕麦粥,在她记忆里头,燕麦粥是好东西,结果一家吃了肚痛,一个接一个上茅房。
折腾了一天,白棠才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
 ;。。。 ; ; 如今,白棠和阿梅要比往日还亲近些,咳嗽一声,让石娃快些回屋,说还有两块红薯给他留着,这孩一听有吃的,跑得比兔都快。
等石娃走了,白棠才两步走到围墙边,抬着头道:“你爬在上头多危险,下来说话?”
石永梅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底下有梯撑着,不危险,下来的话,万一你娘来了,我跑不快。”
白棠心里头实在很感激阿梅的帮忙,正想要再靠近些说话。
石永梅的表情却有些怪怪的:“阿棠,你吃过饭了吗,你娘骂你了,打你了,脸怎么肿了?”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
“没,娘没打我。”白棠笑着道,“她就是担心我。”
“哎呀,我说了你自己来问,你又不肯,隔着墙听她说话有意思吗!”
石永梅突然抱怨了一声,人就不见了。
白棠听着梯动了动,知道是下去了,一会儿又露出来个人。
“我哥有话要同你说,你别躲了,怎么也让他把话说完才行。”
阿梅的声音隔着墙,听起来闷闷的。
白棠看着离得那么近的石永言,要退又不给人家面,这样两两相对的看着,她又觉得尴尬。
幸好,石永言先开口了:“阿棠,你别怕,我已经打了阿梅一顿。”
啊?打了阿梅一顿,白棠吃惊的看着他。
“你打阿梅做什么?”
“她做事情没分寸,我没回来的时候,也就算了,我回来了,她什么都不说,就带着你跑到镇上去,两个人要是有个好歹,我打她一顿还是便宜她了。”
白棠想想,刚才看到阿梅也没有受伤,应该不是真下狠手了。
阿梅却呜呜了两声,装娇弱道:“我哥用笤帚抽了我好几下,到这会儿背后还痛,我哥还说今天不给我吃饭了,阿棠,你告诉他,我有没有欺负你!”
白棠噗嗤一身就笑了:“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你别听她胡扯,一回来就吃了两碗饭,谁也拦不住。”
石永言听她先开口,语声温和,如沐春风,一下就没不紧张了。
他的身材高大,一样站在墙头,阿梅只露出个脑袋,他就是上半身都显出来。
白棠有些苦恼,这个目标,好像大了点。
“阿棠,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她微微摊开双臂,想要让他看清楚,“阿梅对我很好,她一直护着我。”
自打一开始,阿梅就同她换了那块牌。
如果她的运气没有这么好,就不会遇到七公,也不能这么平平的回来。
“你没事就好。”石永言一双眼舍不得从她身上转移开来。
年过去,眼前的可人儿愈发亭亭玉立。
他知道阿棠长得会更好看,但是回来以后,他才明白,自己还是想错了。
已经不仅仅是用好看来形容,这个阿棠的眼睛里,有一点一点的光,叫人看了安心。
明明她还没到及笄年龄,要是再长大两岁,会更加出挑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那个机会。
“石头哥,还有事情吗?”
总不能有一茬没一茬的隔着墙说话,回头娘要是看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没准又被勾起来了。
“没事。”
就两个字,人却一动不动。
没事站在白家墙头喝西北风?
白棠总不能先开口赶他走,人家年回一次家,看看青梅竹马没有错。
问题是,和他青梅竹马的人,不是她,不是她!
所以,石永言对于她就是个陌生人,还不如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的阿梅。
但是,对方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火热,好像她不回避,不骂他就是一种接纳的态。
“阿棠,你放心,那些说你坏话的,我不会让她们有好果吃。”
石永言突然放了句狠话,一只手搭在墙头,握得死紧。
“你不必去听那些的。”
“不,有些事情,不能一直忍着。”
不等白棠反应过来,已经从墙头把梯飞快撤了,脚步咚咚响的离开。
白棠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去找胡氏那些长舌妇,教训一下?
一个大男人,同这些碎嘴的婆娘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总不能见着一个抓住了,就打一顿。
这石永言虽然膀宽腰圆的,也不像是会动手打女人的。
难道他还能与妇人去争执反驳不成,这样一来,只会将事情越描越黑。
不行,她一定要同石头说清楚才行。
有些空穴来风的,只要不去理会,时间长了,就淡忘了。
至于娘说的,名声不好了,以后怎么嫁人了,她还没那个闲工夫去多想。
白棠要追上去问个究竟是不能了,屋里的徐氏已经在问,同谁在说话?
“没说话,刚才看看种的草药,石娃帮着浇水呢。”
“外头风大,看完就回屋休息。”
“来了,来了。”
白棠扭过头去,墙头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回屋梳洗了一下,阿悦非要和她一头睡,两个人合在一个枕头上。
床铺本来不大,挤在一起倒是暖和。
“大姐。”阿悦的声音很小,“我几晚上都做噩梦。”
“梦见什么?”
阿悦没回答,吸了吸鼻才道:“梦见大姐不回来了。”
“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白棠知道这个妹妹特别亲近她,她心里头也早就把阿悦当成亲妹妹一样,一只手伸出被外,摸了摸阿悦的头发。
“大姐说的对,我真傻,就算大姐再喜欢这个家,也是要嫁人的,难道我也哭鼻不让大姐去吗?”
阿悦将脑袋蹭过来点:“等这一次的债还上了,大姐就不用这么辛苦,以前大姐白白嫩嫩,天天上山,都晒黑了。”
“你也辛苦,家里头的事儿,前一阵都是你在忙活。”
阿悦到底年纪小,没那么多弯弯肠。
“大姐,平梁镇好玩不,下次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下一回去药铺寄售,我捎带着你一起,以后要是我抽不出身,你也可以替我去。”
姐妹俩的话语声渐渐低下去,很快睡着了。
。。。
 ;。。。 ; ; 白棠二话不说,给徐氏先磕了个头。
徐氏被吓了一跳:“这孩,这孩是要做什么?”
“是我想事情冲动,让爹娘担心了。”
白棠又让过身,给躺在床上的白岩也磕了个头。
然后,她才爬起身来,徐氏上来要替她揉脸,她听话的一动不动。
娘本来也不是真要对她下重手,看看娘脸上的伤比她重多了,但是娘一点都不介意。
徐氏的手指有些粗糙,白棠却闭着眼笑得很开心。
离开家天,她看着带了十两银,是挺风光的回来。
其实也一直提心吊胆着,总觉得没那么容易脱身,没想到,说出来就出来。
赚的钱一分不少,阿梅也没丝毫的问题。
见着家人,她才知道心有余悸四个字怎么写,要是她像另外几个那样,再也回不来,怎么办!
下不为例,以后还是慢慢攒钱,再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安抚好了爹娘,阿悦拉着她的手去灶房。
“大姐,让我抱抱你。”
阿悦扑上来,双手双脚都紧紧扒在她身上:“大姐,我以为你出事了。”
白棠反手要搂住了她,到底也十岁了,分量不轻,但是姐妹俩这样抱在一起,心里头暖暖的,很舒服。
“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大姐,都是阿悦不好。”
“傻瓜。”
“大姐,我好高兴。”
阿悦性抱住她的脖,在她的两边脸上重重亲了两下,然后跳下来,打开大锅盖。
“大姐,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我自己来。”白棠拉住她的手,“石娃呢?”
“睡得和小猪一样,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他。”
白棠蹲下来给炉灶里加了些柴火,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过去一看,石娃半个身躲在门板后面,正冲着她笑。
刚睡醒的孩,脸蛋红红的,像只苹果,叫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白棠把火苗拨开,就过来抱起石娃。
“大姐,大姐。”石娃嘟嘟囔囔的,将胖脑袋歪在她的肩膀上,毛茸茸的一团儿。
白棠的心都快融化了,阿悦手脚麻利,切了个红薯下锅,又从小罐里将平时不舍得放的碎米也抓了一把。
“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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