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人鱼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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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人鱼的信物-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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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告别的时候,夜鲨递给我一张名片,意味不明地冲着我笑了笑,“茉茉,我相信你会很快联系我的。”
  不怎么情愿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张考究的小卡片。我得承认这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因为我对这个人有种近乎本能的畏惧。
  夜鲨又笑了。没有什么温度的笑容看起来带着几分让人不舒服的讥诮。好像算准了我会回过头去求着他似的。他的妹妹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微微蹙着眉头的样子显得很不耐烦。这个女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我也打不起精神跟她寒暄。点了点头就算是告别了。
  这张除了名字就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的卡片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扔掉。夜鲨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那些我完全不明白的麻烦其实才刚刚开了个头,同时,我也隐隐觉得,匆匆忙忙地离开沙湾……似乎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睡一会儿吧,茉茉,”许助理一边开车一边很是关切地从后视镜地打量了我几眼,“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没休息好吗?”
  在沙湾的这几夜都忙着做噩梦,飞机上又有个煞星坐在自己身边。我确实是缺觉缺得很厉害了。靠在后座上跟他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就迷糊过去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酒店的床上了,外间灯亮着,有人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是我妈的声音。我翻了个身,安安心心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这个时间,我妈十有八九在忙她公司里的事,估计要到晚饭的时候才有功夫搭理我。
  窗帘没有拉起来,房间里显得静悄悄的。睡了一天一夜,睁开眼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有点饿。不过手脚都睡得酸软了,懒洋洋地反而不想起床。
  摸过手机看了看,居然积攒了一堆未接电话,心里不由地吃了一惊。有沙湾家里的座机,也有殷皓的手机号码,还有两个是林露露的手机。这是怎么了?
  连忙回拨,沙湾家里的座机没有人接听,殷皓的电话关机,而林露露的电话则无人接听。再拨习芸的电话,则干脆打不通。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感到紧张。心神不定地洗了澡出来,再轮流拨这几个号码,只有林露露的号码可以打通,但是依然无人接听。
  不安的感觉渐渐扩大。继续拨,十分钟之后,林露露的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茉茉?”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殷皓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从睡梦中被吵醒了似的,“你在哪里?”
  “酒店,”我说:“我刚醒。”
  殷皓在电话的另一端打了个大哈欠,懒洋洋地说:“还好你走了,要不你也得忙死了。真是的,好好的假期……”
  “到底怎么了?”这人说话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把话题绕到月球上去,“我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呢。”
  “那是想跟你要习芸家里的电话,”殷皓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不用了,我找了别的哥儿们给打听着了。她爸妈这会儿已经到了。”
  “习芸的爸妈?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小小地惊了一下。习芸的父母离婚之后,她跟两边的关系都不怎么好,怎么可能她父母同时到?
  “习芸昨晚跟邻居家的一帮小崽子在海边烧烤,大概是喝多了,被水淹着了。”殷皓叹了口气,“大半夜的被人拍起来,没吓死我。”
  我的手脚一片冰冷。习芸溺水?她可是学校的年度游泳冠军啊,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她当时和谁在一起?”
  “好几个呢。三更半夜的,我哪有功夫点人数?”殷皓没精打采地抱怨,“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破孩子,喝了点酒就不知道该怎么折腾了……”
  “习芸人呢?”
  “人还没醒,不过大夫说没有生命危险了,”殷皓想了想又补充说:“他爸妈已经把她转回去了,估计这会儿在飞机上呢。”
  习芸溺水,那深海呢?
  “跟她在一起的那几个人呢?”不知道该怎么问了,殷皓应该是没有见过深海的。
  “不知道,”殷皓又打了个大哈欠,“昨天半夜还在一起来着,习芸被接走了之后他们也都回去了。”
  “哥,你帮我一个忙,去邻居家找一个叫深海的人,”我想了想,“我没有他的电话。”
  “这会儿?不是吧?”殷皓哀嚎,“我被折腾了一宿,刚睡着就被你的电话给轰起来了,你忍心指使我跑腿?”
  “拜托了,哥。”我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才这么称呼他。这小子小的时候有很浓重的长兄意识,养成习惯了。不管平时怎么不着调,只要我放低了姿态,到他这里是有求必应。
  殷皓果然叹了口气,“等着,我带着手机过去,等下打给你。”
  坐立不安地看着挂钟,秒针还在慢悠悠地一格一格晃动。每一格都仿佛被无限拉长了似的,令人焦心如焚。
  一圈,又一圈。
  足足过去了五六分钟,电话才打了进来。原以为电话另一端的人会是深海,谁知一接起来还是殷皓半死不活的声音,“茉茉,你有没有记错啊?”
  我愣住了,“记错什么?”
  “名字啊,”殷皓的语气很是不满,“这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怎么可能……”我的手脚冰凉,紧紧攥着手机语无伦次,“这个人我见过,习芸就是追着他才会天天泡在邻居家……”
  “茉茉,你冷静点,”大概听出了我的失控,殷皓反而镇定了下来,“你再想想,你还记不记得其他的什么人?”
  习芸似乎说过几个名字的,可是我的脑海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到底叫什么呢?我心烦意乱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心里渗出一层粘腻的冷汗,几乎连手机都要握不住了,“有个叫猴子的,还有……他们的教授好像是姓陈。”这是有一次在早市上遇到深海,他自己告诉我的。
  几分钟之后,电话的另外一端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的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低声问道:“喂?是习芸的朋友吗?”
  “我是,”我连忙说:“我想问问你们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男孩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沮丧,“是我不好。习芸都说了自己不会喝酒的,是我拿话激她,结果害得她喝醉了……”
  “后来呢?”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自我检讨。
  “后来她迷迷糊糊地爬到礁石上去摘月亮,没有站稳,摔下去了。”男孩子的声音低沉下来,很难过的样子,“我们几个反应不够快,没有拉住她。你也知道,虽然有月亮,但是礁石那边的光线不怎么好,而且我们几个也都喝多了……”
  “那深海呢?”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深海当时没和她在一块儿?”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才迟疑地反问道,“你说的是谁?”
  “深海,”近乎恐惧地重复这个名字,心底里却已经隐隐地泛起了战栗,“跟你们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个子很高的那个,头发有点长,早上喜欢晨跑的。”
  “你是不是记错了?”电话那一端的声音显得十分惊诧,“我们这里没有这么一个人啊。”
  “怎么会?”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看见过他和你们在一起……”
  “应该是你记错了吧,”男孩子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其妙,“陈教授一走,我们这里就剩下我、张强、贾楠、铁林还有李晓燕,没有你说的这个人啊。”
  我不死心地追问道:“就是总是跟习芸在一起的那个人。”
  男孩子舒了一口气,“那是你记错人了。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铁林。不过他的个子不高,头发是黄色的,对吧?他不放心,已经跟教授请了假,陪着习芸的家人一起回去了。”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回答。
  我靠着沙发坐了下来,想要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路,可是脑海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各种各样的想法都冒了出来。我甚至联想起前几天夜鲨在他家的露台上袭击我的那场噩梦来。那天我也曾觉得一切都古怪到了极点,因为殷皓和林露露完全否认了我的怀疑。
  难道我的神经真的错乱了?
  我抱着脑袋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我知道有什么事完全不对了。可是所有的事实都在显示不对劲的那个人是我。
  我或许真的疯了。这个认知令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茉茉?”电话还握在手里,殷皓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茉茉你没事吧?”
  “我没事。”抓着电话的手有点抖,我吃力地回答他,“哥,你有没有注意到昨天晚上有什么……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昨天晚上?”殷皓琢磨了一会儿,“月亮很圆,很亮。别的……没什么了。”
  是啊,月圆之夜。这是夜鲨口中等待了十二年之久的月圆之夜。他说,他赢了。他说,只要我在月圆之夜离开了沙湾,他就赢了。
  这些话他确实说过。
  我强迫自己做了两个深呼吸,把夜鲨说过的话又在脑海里细细地过了一遍,没有错。只要有赢,就必然会有落败的一方。那么深海的存在应该不会是我错乱的神经臆想出来的东西。尽管所有的人都不记得深海,就好像殷皓和林露露不记得那天傍晚我们曾经去过夜家的别墅一样。
  如果我没有疯——现在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了。那么,夜家的那场噩梦应该是真的发生过。而深海的失踪,很有可能是同一性质的花招。我有点疑惑从上海到青岛,那么远的距离,夜鲨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先放在一边,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慢慢去琢磨吧。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深海到底出了什么事?

  房子的秘密

  和昨天一样,又是一个大晴天。平静的海面呈现出明亮的蓝色,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离我很远的海滩上撑开着几把太阳伞,伞下有人在休息,附近的海面上有人在游泳。我看到一个彩色的救生圈漂浮在他们的身边,像一部我记不得名字的老电影的某个富有暗示性意味的慢镜头。
  我从出租车的后座上把带到上海,又原封未动带回来的行李拖下车。邻居家的房子门窗都关着,静悄悄的。这个时间,按照他们平时的习惯,住在这里的人应该都出海去了。如此仔细地近距离打量这栋房子,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乳白色的外墙,深红色的屋顶,粗粗看去似乎和我家的那栋房子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这栋房子的窗户上挂的是百叶窗,而不是我家那种绣着花纹的窗帘,二楼的露台上也不想周围的房子那样摆放着绿色植物或乘凉的桌椅之类的东西,空荡荡的。看上去没有一丁点儿生活气息。
  台阶打扫得很干净。实际上是有点过分的干净了,门口连块地毯都没有。大门上挂了一把大锁,几扇窗户也都拉着窗帘,里面是什么情形一点儿也看不见。我只能提着行李先回自己家去。心里琢磨着,才一天的时间,他们不会也因为什么突发事故而集体消失了吧?
  家里没人,殷皓和林露露大概是去镇上了。楼上习芸的房间已经被收拾过了,她的私人物品应该是被林露露带去医院交给她的父母了。被褥也收了起来,房间里空荡荡的。我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只有半包面巾纸和一把指甲锉。除此之外,能证明她确实出现过的唯一证据就只剩下了味道。
  残留在空气中的淡淡的香水味道。
  我抱着脑袋在床板上坐了下来。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相信一夜之间会出了这么多的事。习芸昏迷着,被她的父母不知接去了什么地方。深海一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了。虽然电话里那个男孩子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说谎,我还是觉得他是在骗我。
  看看腕上的手表,还不到下午三点。按照邻居们的习惯,不到五六点是不会回来的。这么长的时间干坐着什么也不能做,光是想想就让我心烦气躁。
  我从行李中翻出了一把瑞士军刀,决定趁着邻居们没有回来的这段时间想法子钻进去看看。我不相信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会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小时候跟在几个哥哥的后面干了不少坏事。但是撬门盗锁还是第一回。我绕着这栋房子转了两圈,脑子里思来想去统统都是自己被抓住之后该怎么跟警察叔叔解释。有点怕。但是什么也不做就回去,我同样做不到。
  二楼有一扇窗户半开着,看方位应该是主卧配套的卫生间。它的楼下就是一楼的卫生间,旁边有管道。很好爬。
  顺着半开的窗口滑进了卫生间,我才想到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整个小区都安装了防盗监控。我爬窗的矫健身姿毫无疑问会被人发现——除非监控室里的人都跑出去晒太阳了。当然这个可能性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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