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几声,横在空中的长枪收了起来,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去——
苏苏在马车里不禁暗自偷笑,心里也想起在单云时的境况……原来权利的力量,竟是这样大的。那时家中,还总因为大哥欠下的赌债而时不时受到打手们的光顾,如今在炎决,却也成了惹不起的一类。
不知道大哥在汕岛怎样了……不知道芷妍姐现在怎样了……
这样在马车里想着往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别馆门外。
刚进门,又是那熟悉的呼唤声——
“小姐啊!!!!!……”芙兰捂面扑来,哀嚎道,“小姐你去哪里了啊?!!我还以为你不要我啦!!!呜呜呜呜……”
“你自己回来的?”苏苏好笑的看着她,问道。
芙兰可怜巴巴的指了指身后的越泽,说道:“……越……泽大哥……送我回来的。”
苏苏看了一眼越泽,转身对芙兰像挥苍蝇一样挥挥手,说道:“去给我煮碗鸡蛋面,快。”
芙兰便一边抹着眼角的泪珠一边向后院厨房跑去。
越泽见芙兰走远,便急忙将手里捧着的匣子恭敬的递到苏苏面前。
“小姐,你今天出门忘记带上它了。”
“出什么事了吗?”
“自你出门不过三个时辰内,屋外草木皆死,池塘也变得浑浊。”越泽说着的时候小心翼翼看向苏苏。
苏苏叹了口气,有些懊恼的拿过他手里的匣子,“我一时忘了。”
“好在眼下是深秋时节,枯死一些草木倒是没人注意。”
苏苏将匣子抱在怀里,觉得过轻了,便打开来看,里面果然空无一物,她狐疑的问道:“落落呢?”
“……下午的时候,似乎是饿了,一直在匣子里挣扎,弄出很大动静,止也止不住,我就放它出去觅食了。”
苏苏微微一笑,“木头做的东西,哪里会知道饿,不过是受了鬼火蛊惑,也变得嗜血起来。”
越泽低下头,回道:“是属下失职。”
“不怪你。”苏苏一边说,一边往李彦的住处走去。
越泽紧步跟上,说道:“今日元进宝来了,似乎出了什么事,与李彦在房里谈了许久才离开。”
苏苏立即停下脚步,转身问他:“你可有听到什么?”
“那位元老板带了许多护院保镖守在门口,我只在他离开的时候,听见他在门口对李彦说,‘事务繁杂,明日不便相送’。”
“李彦要离开炎决?”苏苏一惊,便快步向李彦房间走去。
苏苏直接推门而入——
李彦正坐在桌边看书,旁边两个侍女正在帮他装点行装。
“你们先下去吧。”苏苏的眼睛直直盯着李彦。
侍女相互看了看,便低下头出去了。
李彦仍旧看着书,没有抬头看苏苏一眼。
“你要走?”苏苏跑到他面前,“回单云吗?还是去扶泊?”
“你也要走了,不是吗?”李彦轻轻说道,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怎么知道?”
“你二哥如今的身份,自然会为你安排好的去处。”李彦仍旧只是淡淡说道。
“……”苏苏望着他,只觉得每次看到他时都有好多话想与他说,偏偏每次都不知怎样开口。
李彦松了手里的书卷,叹了口气,他看向苏苏,眼里除了痛心,还有怜惜。“船厂出了些事情,我得回去处理一下。……明天就走了。”
苏苏紧张的抓住他的袖口,“你会回来看我吧?你会吧?……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回船厂吧!”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这一走,会走很久很久……
“别说傻话了。”李彦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好好用我送给你的东西……那东西,有着比你我所知道的更强大的力量,如果落入别人手里,我这几年的苦心便全废了。”
苏苏拼命摇头,“为什么?为什么说这种离别的话?好像再也不会相见似的!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
李彦轻轻抬起手,下意识的与苏苏保持了一段距离。
苏苏怔怔看着他。
李彦脸上有着复杂的,使她难以解读的表情。
“苏苏,也许是我错了,……我应该重新审视对你的感情,我想,也许我们只是陷入了某种误区。”
“为什么……”苏苏喃喃道,“为什么要重新审视?现在这样不好吗?你是喜欢我的,难道不是吗?!”
李彦的双眼凝视着苏苏,他轻轻回道:“苏苏,现在这样,一点也不好。我与你,不过是在相互利用罢了,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不对!你明明是喜欢我的!”苏苏提声叫喊起来!
“也许吧……起初,我也以为我是……”李彦见她这样,心里痛起来,可是他脑海中却又浮现苏苏的另一张面孔,一张陌生的,残酷的,变为恶鬼的面孔……那双殷红的双眸在夜里无比妖娆,逼人的美艳却令他内心恐惧起来,自己爱的她,真的是这个人么?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明明是喜欢我的!!!”苏苏变得歇斯底里,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愤怒。
“你是喜欢我的!你只能喜欢我!就算你走了,这一辈子,生生世世!你只能喜欢我!只有我!!!——”苏苏哭着跑出门外。
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我也犹豫过,徘徊过,但是我最终还是喜欢上了你,这一辈子,生生世世,我只会喜欢你,只有你,再不会有别人……
因为你,是我这一生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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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狐狸的心】………
这一辈子,生生世世,我只会喜欢你,只有你,再不会有别人……
因为你,是我这一生的羁绊。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山上住了一只狐狸。
狐狸一直在山上生活,从没见过山下的事物。后来过了很多年,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几百年,狐狸已经长得比老虎还大了,山上忽然下起了大雨,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这样持续了很久,天气越来越冷,后来,雨变成了雪,水化成了冰。当狐狸醒来时,发现山已经变成一座雪山,而自己原本火红的皮毛,也变成了银白色……
经过这一场天灾,狐狸变成了一只拥有天地灵气的幻狐,然而,山上的动物都死光了,它很寂寞,但是仍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栖息地。于是,寂寞的狐狸时不时跑到山下窥视人类的生活。这样过了几十年,狐狸渐渐变得能听懂人话了,渐渐也能辨别人们话中的悲伤与喜悦。
有一天,它发现山下的人不知何时起,雕刻了它的石像,还在山脚修了一座供奉石像的庙宇。每日都有人去庙里朝拜它,称这座庙为狐仙庙。夜里没人的时候,狐狸也会去庙里,好奇的注视自己的石像,石像不如它漂亮,也不如它那般巨大。狐狸却被石像上的气味所引诱了——除了檀香烟熏的气味,还有另一种气味。
那是一个年轻工匠的气味。狐狸寻着气味找到了那个男人,那时还是春日,工匠家院子里的梨树开满了梨花,工匠在院子里干着活计,狐狸就这么来了,卷起一阵风,满树的梨花便飞舞起来,洁白如雪,玉颊寒香。工匠站在院子里看得呆住了。他一定以为自己发了白日梦,可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狐狸仍在原地优雅的蹲坐着,梨花的花瓣铺了一地。工匠欣喜若狂起来,跑进屋里拿了纸笔来画狐狸,整整一天,他画了厚厚一摞纸,却仍嫌不够,手里的笔不停的在纸上描画着,他时不时对狐狸温柔的笑,带几分歉意,“抱歉,再忍耐一会儿。”狐狸并不会觉得太累,只是它一向随性洒脱,这时却对他驯服了。
有了这些画像,工匠所雕塑的狐神像愈发传神,美丽而不失庄严,亲和而不失神秘,山下的百姓们将狐狸当作山神来参拜,事实上,狐狸也确实履行了山神的职责——干旱时化雪为雨,洪涝时摧石筑堤,它让庄稼丰收,让瘟疫去除。山神庙香火越来越旺盛,关于狐狸的传说也层出不穷,每个人津津乐道。
而狐狸,几乎与工匠形影不离了。它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日出的那一刻,腾云驾雾飞身来到工匠的住所,它在梨花树下面等他,他与它交谈,欢笑。直到有一天——狐狸变幻成一位婀娜女子,它本以为工匠会开心,却在见面的那一霎那,听见了工匠在心底的叹息……
屋子里传来轻颤的咳嗽声,他们每次会面,它偶尔也会听见屋里传来咳嗽声,却从未在意过,这一次,它却分外在意了。
其实,工匠是有妻子的,他的妻子比他年长三岁有余,她与工匠一同长大,并承受着贫寒与疾苦,却染上重病,每日只能卧床不起。
只是。那时地狐狸。不明白妻子地含义。不明白在一起地含义。
工匠看见化身为女子地狐狸。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对待狐狸了。他黯然地离去了。从此再也不见狐狸。狐狸悲伤地回到了山上。
这样又过了许多年。一个夏日。狐狸看见工匠从山下而来。远远地向它走过来。它欣喜若狂。疾奔而去——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工匠竟射了它一箭?!!狐狸震惊了。它道行不浅。这种凡物自然伤不了它。然而因为无法置信。狐狸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它看着工匠。期盼着工匠能够像当初那般温柔地对它……
工匠却拿出匕首。明晃晃地光亮刺眼。他悲戚地对狐狸说道:“逃啊。”
狐狸不逃。它看着这把匕首刺向自己地胸脯。终于明白过来——他竟然要取它地心?!!狐狸终于悲愤不已地扑向工匠。反口咬住他地右腹。鲜血喷涌而出。狐狸地血。工匠地血。混淆在一起——
工匠抵不过狐狸的拼命,松了手,一脸抱歉的微笑,虚弱的伸出手来轻抚狐狸前额的毛皮。
“只一片心……救救她吧……”
狐狸任他抚摸着,只觉得不知是恨还是爱了……
眼看工匠就要断气,狐狸急忙松开利牙——你怎么能这样死去?
我们还不曾开始,你怎么能这样死去……
狐狸在工匠腹部的伤口处施下法术,它不愿这样失去。
“我可以给她一片心,但是我要你此后九生九世为我心痛,直至死去。”
他伤了它,它杀了他。它不愿亏欠什么,它取了自己的心,炼制成药,挽救了他那病危的妻……而它自己,从此开始了追寻他的日子。
苏苏倏地睁开眼!——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小姐?”
苏苏扭头看见越泽站在床边,她爬坐起来,只觉得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瞥眼看了看越泽,问道:“你怎么在这?芙兰呢?”
越泽退了两步,低声回道:“小姐哭了一夜,芙兰陪了一夜,她怕你会哭醒过来,一直守着没敢去睡觉。”
苏苏这才看见,芙兰正趴在桌边睡着。她想起来,昨晚她哭哭啼啼跑回房,芙兰端着鸡蛋面喂她吃,却被她打翻了碗,怎样哄怎样劝,苏苏依旧是哭个不停,似乎是受到了悲伤的感染,最后芙兰也跟着哭起来……两个人这样痛哭流涕到半夜,最后苏苏也许是哭累了,慢慢也就睡着了。芙兰则一直在桌边坐着没有离开。
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苏苏低下头去,说道:“这样冷的天……你把她抱到我床上来睡吧。”这样说着,苏苏开始穿衣起床。
“……此后九生九世为我心痛,直至死去……”苏苏一边穿衣,嘴里一边喃喃自语。
“小姐,你……在说什么?”越泽不放心的看着苏苏。
“嗯,没什么……”苏苏走下床来,“只是做了一个以前经常做的梦。”她抬头看越泽,示意他将芙兰抱上床去。
是的,只是一个梦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那只狐狸是她最初的姿态,那么为了追寻他而轮回至此的她,又算什么?——李彦,你相不相信,我认识那个最初的你?你又记不记得,你曾经取走了我的心……
为何从见到的那一刻,就觉得分外熟悉?真是前世的羁绊么……
苏苏觉得有些难受。她苦涩的笑了笑,“今生已经如此混沌了,又哪里理得清前世的债。”
“小姐,李老板已经走了……”越泽走近,低声说道,“元老板与元小姐都去送行了,小姐……你要不要去港口……”
苏苏听了心里一阵发堵。他是故意不想见我么?……就这么走了,大概就是怕我追去吧……
“不用了……不用去见他……”
——苏苏,也许是我错了,……我应该重新审视对你的感情,我想,也许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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