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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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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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歌以驱邪,我要剑舞以迎阳。吼——”

“吼——”

数百个吼声中,那些敲打着大鼓的杂工,也跟着剑客们左右错步而行,前旋后转,腰扭身摆着。

玉紫跟在众人身后,一板一眼的模仿着他们的动作。

“咚咚咚”的鼓声中,玉紫的身上越来越热,越来越热,渐渐的,她可以看到众人身上,白气腾腾而起。

玉紫一边舞动,一边瞅向她的父亲,火光下,老人舞得很起劲,玉紫甚至看到,他的额头已有汗水渗出了。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这么运动过后,父亲应该不会生病了。玉紫想到这里,那堵在胸口的郁结惶恐,一下子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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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齐鲁边境

众人舞得兴起,旋转到火堆旁时,脱下麻布衣,对着焰火呼呼地直甩。

越来越多的人脱下了上裳,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高歌。

这一场驱邪之舞,一直延续了一个时辰。玉紫身上的衣服,早被火堆烘干,然后,再汗湿,再又烘干。

当鼓声止息时,众人已跳得疲了,累了,杂工们把火堆移到外围,让大伙可以在烘干的地面上休息一会。

玉紫挨着父亲坐下,腾腾的焰火照在她的脸上,身上,红朴朴的,热哄哄的。

父亲显然心情大好,他一边开怀而笑,一边与旁边同样来自曾城的剑客们饮着商队提供的热浆。

玉紫嘴唇张了几次,想要坦白食盐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她咽下了。

她实在有点愧对老人。这次的事,纯是她思虑不周,当时她要是把食盐装进竹筒里,再用木头或碎牛皮塞好,也不会出现二百刀币化为乌有的事。

就在玉紫几次欲言又止时,被火映得脸上红通通的父亲转过头来。

老人看着玉紫,突然说道:“玉,盐没了就没了,休要介怀。”

玉紫愕然地抬头看向老人。

老人看向她的眼神中,真是一片平静。

玉紫嘴唇动了动,喃喃地说道:“女儿,思虑不周……”

老人不以为然,他温和地说道:“父亲年少时,数百上千金也损失过,何况这二百刀币?孩儿,休再想了。”

他伸手抚向玉紫的头发,慈爱地说道:“到得鲁城,我们还会有二百刀币,这些刀币依然由孩儿处置。”

听着父亲这贴心的话,玉紫的心,真是暖哄哄的一片。那埋在心里的自怨自艾,沮丧失落,顿时一扫而空。

她抬头看着老人,嘴一扬,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笑容:有这样的父亲,她是何等的幸运?

喧嚣了一阵后,众人彼此相偎着,再次进入了睡眠。

玉紫倚在父亲的肩头上,也睡着了。这一次,她睡得很沉。

她是在一阵呼喝声中醒来的,“起塌,起塌!日头已出,雄鸡已鸣,不可再睡!”

“起塌,起塌!日头已出,雄鸡已鸣,不可再睡!”

又一天的奔波开始了。

昨晚那场暴雨,显然对商队没有任何损伤。喧嚣的依然喧嚣。

接下来的行程,却是很顺利,一连十天,都没有下雨。

商队来到了有宽城。这有宽城,是曾国与鲁国相邻的一座城池。

因为齐鲁相仇,这与鲁国相邻的有宽城,不但建得极其高大宏伟,而且检查十分严格。齐国的一些特产,如食盐,如麻布,如各类纺织品,是见一样便封一样,摆出的架式,完全是禁止运载。

正如父亲所说,蛮君有着不错的关系网。商队停顿了半个时辰后,玉紫看到商队中,走出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的主人探出头,跟着城门小官说了几句话后,商队便被放行。

有宽城城门两旁,手持长戟,面无表情的武士们,在对上那辆马车时,同时举着戟,朝空中一举,竟是朝那马车的主人行了一个礼。

玉紫瞪大了眼,好奇地想道:那是谁,居然这么大的面子?

她刚刚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知为什么,竟浮现出昨天晚上,那个领着众人跳驱邪之舞的俊美青年来。

在玉紫的认知中,这个商队,是属于夷狄之国的蛮君的。可那个青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中原大国的权贵子弟,绝对不是夷狄小国所能出产的。

商队进入了有宽城。

出乎玉紫意料的是,商队并没有在有宽城中停留,而是继续前进,下午时,车队从南城门离开了有宽城。

可是,就在商队离开南城门时,玉紫突然发现,前方的马车队中,多了一些车辆。

那些车辆,车帘盖得严严实实的。可是它们一加入,玉紫隔得这么远,都可以闻到一阵阵香风飘来。

一个剑客昂着头,紧紧地盯着那些马车,他咽了咽口水,骂道:“咄!不过一叛国公子!竟有人赠送二十美婢!”

另一个剑客在旁边摇了摇头,道:“富贵者,苍天所授。我等贫贱之人,还是慎言为是。擅自唾骂贵人,会得罪苍天的。”

第三个剑客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马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香风,闭上眼睛喃喃说道:“虽说这二十美婢,只是借给公子出玩上一年。可这一年,夜夜笙歌,那快乐堪比神仙啊。”

就在众剑客,众杂工,所有的男人们都在对着那些马车流口水时,一个骑士策马而来,他右手拍打着腰间的小鼓,在令得众人注意后。那骑士高声喝道:“由此四百里,为齐鲁交境,地多盗匪,民风悍勇。诸位警戒了,诸位警戒了!”

“咚咚咚”的鼓声中,那骑士策着马,在商队左侧说了一遍后,又转向商队右侧,重复了一遍。

那骑士的声音一落,众杂工收回目光,忙碌起来。

玉紫回过头,愕然地看着他们打开包袱,把包里的麻布衣,一件又一件,全部穿在身上。有一些杂工,甚至从旁边的树林中捡起一些粗糙的厚树皮,把它贴着胸口绑好。

剑客们也是一样,一个又一个的剑客,把竹甲拿出来穿在身上,有的还拿出长戟,严阵以待。

一阵马蹄声响起。

宫的身影出现在玉紫的眼前。

他从马背上拿出一个包袱来,取出一件竹甲递到玉紫手中,慎重地说道:“孩儿,速速穿上它。”

玉紫看着父亲,问道:“父亲呢。”

宫呵呵一笑,他慈爱地说道:“愚儿,父已年迈,死不足惜。”

玉紫摇着头,想道:父亲是个剑客,真有盗匪来了,他们肯定是冲在最前面的。这件竹甲,他才是最需要的。

她看着父亲,认真地说道:“父若不在,孩子也难生存。请父亲穿上竹甲。”见到老人犹豫,她连忙加上一句,“若有盗匪前来,父可护得孩儿周全。”

老人看着弱不禁风的玉紫,想了想,点头道:“也罢,若有盗匪前来,父定当护全我儿。”

说罢,他开始穿上竹甲。

这竹甲,薄薄的一层,上面好似淋过牛油。玉紫看着它,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就凭这么轻飘飘的竹甲,难不成还能挡住长剑,挡住戟尖?

她不知道,这种竹甲,抵挡的是对方的乱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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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解祸

众人摆出警戒的架式后,继续向前开进。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玉紫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她回过头去。

却是驴车队中,一辆驴车撞上了一块石头,翻倒在地,满驴车的货物都被洒落,滚得到处都有。

玉紫连忙跑过去,和众杂工一道,把被麻布捆得扎扎实实的,有点厚,有点软的货物堆在一起。玉紫把这货物按了又按,觉得这东西多半是绸缎麻衣之类。

在她的前面,几个人正在把驴车扳正。

众人做事慢腾腾的,有气无力的。

这也是正常的,谁也不能指望这些奴隶占了大多数的杂工们,做起事来很积极。

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个人喝骂道:“怎地又有车翻覆?”

喝声中,一柄长戟“啪啪”地击打在空气中,“谁人看管不当?”

沉默中,一个玉紫极为熟悉的年迈沙哑的声音响起,“此错在我。”

是父亲的声音!

玉紫一惊,迅速地抬起头来。

这时的父亲,正低着头,朝着那管事双手微叉。

那管事重重一哼,恼怒地喝道:“你耳聋否?此地多匪,多耽搁一刻,便多危险一刻!”

父亲的头更低了,他再次说道:“实是惶恐。”

那管事青着脸,瞪着他,道:“咄!观你年迈衰老,若枝头黄叶,摇摇欲坠。自是无用矣!”

这一下,父亲有点恼了。他抬起头来,瞪着这个管事,声音一提,凛然地说道:“君言差矣。老夫虽老,仍舞得长戟,杀得盗匪!”

他瞪着这管事的眼神,隐隐带着戾气,似他再出言不当,便会上前拼命。

那管事重重一哼。他手中的长戟朝着父亲鼻尖一指,脸露冷笑,便要再出口喝骂几句。

随着管事的长戟一指,父亲额头上的青筋暴了暴,眼睛一眯,整个人已带上了一抹杀气。

那管事也是,他盯着父亲的眼神中,隐隐含着一股血腥!

就在那管事张开嘴,便要引发一场血腥厮杀时,一个清脆的叫喊声从他身后朗朗地传来,“噫!莫不是蛮君过来了?”

蛮君过来了?

那管事一凛,他迅速地转过头看去。

前方,灰尘滚滚,到处都是奔走的剑客,根本看不清蛮君的马车有没有过来。

虽然如此,那管事却记起蛮君的脾气,隐隐有了不安。

他已没有了与宫计较的心思。

当下,管事按下长戟,朝着众人一喝,“还愣着做甚,速速把货物搬上去!”

喝完后,他策马便向商队前方奔驰而去。

那管事一走,玉紫便急急地跑到父亲身边,与他一起,把驴车抬正。

父亲瞪着玉紫,半晌后,他哑着嗓子闷闷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玉紫目光明澈地看着父亲,认真地说道:“父亲,你若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宫有点惭愧了,在玉紫的目光中,他低下头去。

这时,一个笑声传来,“咄!宫生得好儿,区区一言,便免去了一场拼斗。”这声音,是亚身边的那个黄脸瘦长的汉子所有。

同时,玉紫身周,光线一暗。

她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便对上了五六个剑客。

这些剑客,有几个是亚身边的曾城勇士,另有两个,却是那天晚上,打她主意的齐国剑客。

这些剑客都在盯着玉紫打量,那黄脸瘦长的汉子遗撼地拍了拍剑鞘,叹道:“本来,我等还想作赌,看谁先血溅五步。哪里知道,被你这小儿一句狡诈之言,给搅了趣事。”

玉紫理也不理这些人,她低下头来,双手抬着驴车辕,咬着牙,用力向上举起。

旁边,宫一边用力,一边回头怒瞪着众人,喝道:“尔等速速散去!”

几个剑客嘻笑起来,出乎玉紫意料的是,他们还真的策马退去。直到他们退得老远,玉紫都可以瞟到,这些人还在对着自己和父亲指指点点。

几个人同心协力,终于把驴车给摆正了。

杂工们搬起货物,一捆一捆地扔上驴车。

这时,玉紫已经知道,每一辆驴车前进时,除了驭夫要眼观四路外,还各安排一个剑客排除车辆前方左右的障碍物。父亲年老了,眼花得厉害,没有看到路旁的一块石头,没有抢先排除,让驴车生生地撞上了。

驴车重新启动了。

父亲策着马,嘶哑着嗓子开始高喝,“继续行进,继续行进!”

他的喝叫声越来越远,当他那叫声出现在商队最前面时,商队动了。

坐在一旁瞎聊天的众杂工们,跟着驴车慢慢向前走去。

玉紫紧走几步,跟在策马而行的父亲身边。

父亲显然还是闷闷不乐,他盯着那驴车,认认真真地注意着它的前面和左右的路况,半晌后,他悄悄地朝玉紫看了一眼。

玉紫知道父亲有点不自在,当下退后几步,慢慢地混入了众杂工当中。

昨晚与父亲共饮浆水的剑客策马前来,他朝玉紫瞟了一眼,呵呵笑道:“宫老此儿,颇有急智啊。”

宫老闷闷的脸上,迅速展开一朵笑容来。

他得意地抬起头,说道:“我儿识字,当然聪慧。”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皱纹一抖,恨恨地说道:“然,我若出剑,未必赢不了那匹夫!”

这个剑客,也是曾城来的,他与宫老交情颇深。在听得宫老这充满郁闷的低喝后,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在时人的眼中,尊严是要用血来维护的。那个管事对宫老说话时,语气中有不尊重,而他用戟尖相指的动作,更是一种挑衅。宫老怒而拔剑,是为了维护他剑客的尊严。

虽然每一个剑客,都隐隐感觉到,这样怒而拔剑,一言不合便血肉相拼不是很好,可时人以此为勇,他们习惯了。

走了一个时辰后,商队停了下来,准备扎营夜宿了。

这次扎营的地方,是一条小河旁。河水约有五十米宽,十分清澈,可以看到河底和里面的游鱼。

小河两岸,长满了茂盛的杂草和一些野花。玉紫与众杂工一道,刚刚把货物摆好,把牛,马,驴圈好。便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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