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良久,他终于开口了,但声音语气却与陆蓁预料中的大相径庭。没有怒意,没有阴沉,反倒带了一些无奈的妥协,“你看着朕,告诉朕你是认真的,还是在赌气?”
她照他的话做了,“臣妾是认真的。”
赵文烨轻叹一声,“好,那就留着吧。”
陆蓁一怔,没想到他会同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赵文烨见陆蓁愣住,反倒笑了,“发什么呆,朕都说让你留着了,怎么还不开心?”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颈子,似乎猜到了她为什么愣神,接着道:“朕刚刚说要烧你的书,也是听你说了那些出家的混话,才一时恼了。”
“臣妾又没说一定要出家……”她低声反驳,但底气有些不足。赵文烨说他是一时口不择言,她又何尝不是,故意说的极端,故意要探他的反应。
“你敢!”赵文烨手指间微微用了力,陆蓁脖颈处,最柔软的地方被他这么一捏,瞬间打了一个激颤,整个人一下缩的像个虾子。
“朕以前说过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朕的女人里,还没有谁敢像你这么大胆,竟用出家来威胁朕的。”
“臣妾没有……啊!”颈上又传来一阵酥麻,陆蓁来不及辩解,忍不住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他好像玩上了瘾……陆蓁不觉蹙眉,连连躲闪,她本来就怕痒怕的厉害,被赵文烨这么捏了两次,眼中已然盈泪,如果再任他欺负下去,她可要出丑了。
“别——”她伸手推却,想要逃开,谁知一抬头,就看到那人晶亮的眼神,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还没等开口,嘴角便忽的一热。
吻的突如其来,却不带任何□□。
只是突然想靠近,再靠近一些……心旌一摇,就这么做了,连赵文烨都觉得奇怪。
陆蓁也有些发怔,这样单纯甚至带了些青涩的亲吻,从来不该属于她与赵文烨两个人。直到赵文烨长臂一伸,将她松松的搂在身前,她才恍然回神。
“蓁蓁。”他在她头顶轻叹,“永远陪着朕吧,好不好?”
陆蓁犹豫了片刻,没有开口。这样莫名的情绪下,她也莫名觉得负担,直觉不想回答这种带着承诺的问句。
“蓁蓁,好不好?你永远陪着朕,一辈子,直到天荒地老。”
第10章 。8
直到天荒地老……
陆蓁紧抿的唇微微一抖,这样的字眼,还真不像是赵文烨能说出来的。不过,时至今日,她仔细回想一下,赵文烨虽然算得上是风流天子,情动之时也从来不吝啬甜言蜜语,但似乎,从来都不曾真正许诺过什么,更别说像一生一世这样的词。
容浣曾经亲手为自己和赵文烨绣过两件披风,一绣梅,一绣柳,意喻天长地久,梅柳齐发,赵文烨收到之后,虽然很是欣悦,却只说了一句浣儿辛苦。之后许是穿了几次,但陆蓁清楚的记得,一次秋猎中,披风却被赵文烨不小心弄丢了。那时容浣发了很大的脾气,还赌咒发誓说今后再也不送他亲手做的东西了。
“蓁蓁,又发什么怔?”
身体被赵文烨猛的晃了晃,陆蓁回神,对上了他无奈的目光。
“朕的问题有那么难么?”有了之前的铺垫,赵文烨本来以为陆蓁会马上回答,毕竟,是她先闹的这一出,逼着自己给承诺的。
若是之前他让她发誓永远不离开,带了威逼利诱。那现在,是她主动要问的,为何自己答了,她却犹豫不决,半天不出声,也不接茬。
“蓁蓁——”
他又要催促,却被她出声打断,眼睛望着他,带着十分认真,“如果,臣妾答应皇上,此生常伴你左右,永远不离开。但有一天……臣妾红颜命薄,先皇上一步离世,算不算得上是毁诺?”
陆蓁此时三分假七分真,言语间的失礼之处她也顾不得许多,而赵文烨仿佛也没察觉,他只觉得陆蓁好像一边说,一边微微颤抖,直到他看到了陆蓁眼中的镇定,才发觉,情绪慌乱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朕……”他努力稳了稳心绪,张了张口,但看着眼前的陆蓁,他竟一时不知要说什么。而这样语塞的场景,对骨子里一向骄傲自负的赵文烨来说,几乎是从来都不曾遇到过的。
生死……他并不陌生。
但下意识的,他选择了躲避,“不要胡说,朕的蓁蓁会长命百岁。”陆蓁与他何其的年轻,现在就谈论生死,岂不是荒唐。
“但臣妾曾经差一点就丧了命……”陆蓁想起了那场刺杀。
赵文烨也在一瞬间回想起来,握着陆蓁双肩的手不由得抓紧,“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朕会保护你。除了朕,还有朕身边的一百暗卫,梁杨的八千金甲卫,你哥哥的白虎营,刘治的锦州营,还有——”
陆蓁伸手堵住了他的唇。
赵文烨的滔滔不绝,只是想让陆蓁安心,却忘了隔墙有耳。如果律术天祈有异心,根本不用探子,刚刚赵文烨这一字一句,几乎是亲口将他身边的防守透露了个彻底。
陆蓁这一举,赵文烨也反应过来,但除了提高警觉之外,那一瞬间,更多的是对她竟能想到要保护自己的惊喜。
对他来说,女人是弱者。生母早逝,在宫斗倾轧中,他还来不及长出羽翼来护她,她就匆匆去了。皇姐虽然受父皇宠爱,性格强势,但她眼中从来只有一个南誉,对他不冷不热。当然,他也用不着她来维护。但陆蓁似乎不同,她不了解他的过去,第一次看他的时候,她骑着高头大马,虽然是俯视,但眼神里却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后来,两个人成了朋友,他跟着她上酒楼,下馆子,听她说她身为将军之后,却希望自己爹爹无仗可打,无官可做的笑言,和她一起兼济穷乞,施粥施药,听她喝醉之后,跟自己诉说着那稚嫩可笑的愿望,大治之势,天下太平。
明明是天真的妄想,但不知不觉,他也会被她说这话时那副认真期待的眼神而吸引,忘了她是陆敛的女儿,是那个手握重兵,愿意以死效忠先皇的老狐狸的女儿。
后来,他用手段骗她进了宫。他知道陆敛明里暗里都在反对,但她还是说服了自己的父亲。她进宫的那一月,该是他最为得意的一个月。说实话,他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感觉,甚至开始期待两人相见的那一刻,不管她是惊,是喜,是怒,是悔,他都觉得兴奋。他因为最后的赢家是他,他折掉了她的翅膀,困住了她的身体。此生,无论她是不是心甘情愿,都只能陪在自己身边。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再次相见的时候,陆蓁,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眼中那抹最吸引自己的亮光消失了,两人隐藏身份互道兄弟之时,她对他几乎从不设防,有个擦伤跌绊,她比梁杨还要担心。但当她成了他的妃,关系更亲密时,她却一次都不曾担心过他,百依百顺的像个木头人。
直到刚才……
她抬手挡住了他的唇,脸色那一刹那的紧张和关心,他绝对没有看错。
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握紧,然后轻轻的贴到心窝处,一字一句“……朕会保护你,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陆蓁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如果——”
“没有如果。”他几乎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将人猛地往身前一带,语气罕见的霸道:“就算你死了,也只能葬到朕的身边!”
陆蓁眼睛一瞪,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话。赵文烨见状,神情虽然决绝,但眼中越来越浓的柔情还是透露了他的心思,“朕的说话你还没听懂,嗯?”
“不,不是。”她摇头,不是不懂,而是不信……
他低头,与她鼻尖相抵,声音喃喃,“你懂得,朕知道。朕的蓁蓁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前些日子天天跟朕斗智斗勇,不可能现在跟朕装糊涂。”
陆蓁一蹭二蹭,头都快低到胸前了。赵文烨看着眼前一段白皙的颈子,嗅着她发间的幽香,心头不觉一热,“蓁蓁,为朕生个太子可好?”
之前从未想过,甚至在说这句话之前,他都不曾动过一丝心思,但就是这么说出口了。
她惊慌抬头,却不意看到了他眼中的炽热。他俯首吻上了她的眼角,细细密密,沿着额角往下直到脖颈。耳边传来了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将人拦腰一抱,压到了床榻之上,然后突然低低笑出声来,“蓁蓁,为朕生个太子吧。”
又是这句话。
陆蓁整个人抖个不停,甚至比在交凤殿那次都厉害,任他将自己翻来覆去,予取予求,却做不成任何回应。赵文烨紧紧贴着她,也发现了她的异常,但身心上的欢愉让他轻松的以为,陆蓁也许是被他的承诺吓到了,甚至可能是惊喜过头……
毕竟,太子便意味着后位。曾经,他连容浣都不以为意,总觉得皇后的选择更像是一场科举,考德行,考文采,考忠心,更重要的,是她背后的势力,要能帮他稳固江山,替他对抗贤王和南家。
但在他贸然对陆蓁承诺出口的那一刻,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小女人似乎奇妙的都符合他的要求。
“蓁蓁,朕……后悔了。”他喟叹一声,却带着几分满足。怪不得有人将床笫之事形容为鱼水之欢,情动之时,她在自己身下的摸样真的像极了一尾离开水的鱼,跳脱不得,只能让他深深的占有。
甚至有些后悔之前将她贬成了陆嫔,如果她还是贵嫔,那么生了皇长子,自己再将她选为皇后,是不是阻力会小一些。毕竟,大盛从开国以来,后位都是从四妃里选。
呵呵……想完他就笑了,低下头去狠狠的吮咬她的唇。
他真是傻了,之前贬她是处于保护,若不是将她贬了品阶再扔到静心苑,她的小命儿还在不在都难说。
“蓁蓁,蓁蓁……”他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听着她在颠簸之中失神的呜咽,心中便一阵暖暖的激荡。
但是,他却忘了。从一开始到现在,无论是他说的一生一世,还是太子后位,陆蓁都没有出声给过他任何的回应,甚至连一个点头,都没有。
第10章 。8
次日请早,天祈率部下亲自来接赵文烨。风克郡离上原王庭只有几天的路程,途中歇脚的地方天祈昨日已派人安排妥当,赵文烨是大国贵主,戎阳又在刚不久输给了大盛,故而天祈拿出的迎接的架势,就颇值得人玩味。
除了风克郡之外,赵文烨夜宿的地方都改到了当地郡守的府庭中。无论是地方官的朝拜,还是迎送的仪仗,都与戎阳的王族不相上下。但赵文烨毕竟是他国的国君,不可能真正的拿他当王族来对待,所以在一些细节上,天祈又做了不少的改动。不过,这样大张旗鼓的欢迎一位曾经大败过自己的他国君主,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群的不满,特别是之前戎阳王的旧部,和一些家中有过战死沙场的士兵的普通百姓们。
手无寸铁的百姓,天祈并不怕,但对于那些尚未完全剿灭,不知在何处流窜的前戎阳王的旧部们,他倒是有些担心。他们恨自己,恨赵文烨,对于自己和赵文烨早在四年前就暗中结盟,还反过来教唆戎阳王派杀手刺客暗杀赵文烨,一点一点蚕食着戎阳王的军队,最后将他架空……这些事,若写在戎阳王的史书里,他就是乱臣贼子,那些人恐怕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可在他跟赵文烨说了在回王庭的路上,还是要小心之后,赵文烨第一反应,竟是看向了身边的陆蓁,然后才转过头看他,语气轻松:
“狼王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律术天佑的亲卫军早就让朕的白虎营灭了个干净,五千人马只有二十几人逃出生天,你出使大盛这一个月,戎阳国内应该一直在剿匪才对。”
天祈点头,“逃了二十六人,这一月又绞杀了十六人。”
“那就是说,还有十个人?”陆蓁向来是万全的性子,对这没抓到的十个人有些在意。
“蓁蓁。”赵文烨无奈的唤了她一声。之前他怎么跟她交代的,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他身为一国之君,怎么敢亲身涉险。
天祈见两个人之前那股冰冻之势好像完全消了,陆蓁还好,无论什么时候,情绪起伏都不太大,但赵文烨就完全不同了。今昨两日,他好像换了个人似得,喜怒皆形于色不说,时不时扬起的嘴角,就差写上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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