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了,怎么使劲都带不上。
老太太的脸色有点尴尬,老先生则无所谓地一摆手道:“心意到就好!”
哎呀,真是位通情达理的老先生啊!大概也是实在不忍看我的手被勒得红了一大截了!
方致远也轻轻出了口气,偷偷朝我吐了吐舌头。
晚饭就在酒店楼下的餐厅吃的。
饭桌上,老先生是泰然自若,不停地跟我打听国内时局、上海的发展、世博会的筹备工作、四川的灾后重建……妈呀,全是些时事新闻、头版头条什么的!幸亏我最近不得不跟着小混蛋一起看新闻啊,否则不出两个问题就得被老先生给问趴下!那样的话,就肯定要遭人鄙视、连带着小混蛋也要倒霉啦……哎哟,想想都后怕!
老太太一直不太舒坦的样子,才坐了没多久就小声用广东话跟方致远嘀咕这儿的东西太贵了,早知道该到附近的一家某某餐厅用餐的。
方致远轻轻拍着外婆的手背,低声安慰她,然后就说了些我和他之间搞笑的事情逗她开心。外婆这才不提贵不贵的事儿了。让我没想到的是,小混蛋的广东话也说得那么地道、真是个天才宝宝!
看来,这老两口都是简朴且传统观念非常强的人,后来小混蛋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告诉我,早在他妈妈改嫁给他伯父之后,就打算回港给二老在半山或者条件好一点的地方买一动小别墅或者公寓什么的、让二老颐养天年,可是被二老一口拒绝、坚称现在住的公屋已足够舒适、且地段又好,街坊邻居也有深厚的感情、可相互照应这。然后还狠狠批评了女儿一顿,敦促她要好好孝敬公婆、侍奉老公、养育儿女,待方致真和方致新姐弟更是要好上加好!多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的老人家啊!
方致远还告诉我,二老其实对他妈妈一直心存愧疚——想当年他们的家境非常不好,二老也没什么功夫好好照顾和教养膝下的三个儿女(原来他还有一个舅舅和一个阿姨!),结果造成大女儿不得不在酒廊里陪酒以赚钱贴补家用、供弟妹读书。好在,最终的结局也不算太坏……改嫁给老公的哥哥是不算太坏哦?
吃过饭已是九点钟了,老人家都面露疲色,方致远也累得不轻。
打电话叫了Henry之后,我替老人家拎着我们从上海带来的一大袋子礼物……都是些绫罗绸缎、参茸补品之类的,还有两袋老先生最爱吃的城隍庙奶油五香豆——这东西硬邦邦的、连我都不爱吃,可老先生满口假牙的、咀嚼力可好啦!
送到电梯口,老先生一挥手,叫我们别送了,然后又上来、一言不发地捏了捏我的手——摸骨!再次点头道:“嗯!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我听了那叫一个兴奋!长命百岁不长命百岁的我不在乎,后半句才正合我意呢!不理会小混蛋别别扭扭的德性,一把就抱住了老先生、一顿猛谢谢。
老先生大概是明白点什么了,转头看看方致远、很严肃地低声道:“生儿育女,天经地义!”
瞧瞧,多么有学问、有魄力、有……眼力见儿的老先生啊!一眼看出症结所在,再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把小混蛋说得没声儿了!早知道,我去什么新加坡、马来西亚呀?直接揪着他领子、把他拽到香港来不就得了?还省下我跟他斗智斗勇地冷战的功夫了呢!
老太太也乐呵呵地拍拍我的……屁股道:“嗯!小笛的身材真好,好生养!”
嘿嘿,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脑袋后面一下子多了个光环呢?
Henry打电话给方致远,说车已经到了、在楼下等着。
二老再次挥手制止了我和方致远的相送,叠声让我们早点上去休息。
老先生还道:“不用来家里了,地方小、走道窄,不方便!过两天走之前,再叫车来接我们一次吧,外公请你们喝早茶!”
我感动得眼泪都涌进眼眶了,把方致远一扔、窜进电梯跟着二老一起下去了。
二老上车之后,老太太把着门、拉了我的手道:“小笛啊,致远这孩子吃了很多苦,你要好好疼他哦!”
这场面是出典型的悲情戏啊!我连忙恭恭敬敬地点头应了,笑着道:“外婆放心!致远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撒手的男人!”
二老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就都笑了。
“下次见面,我给你算算结婚的日子!”老先生扔下一句,门一带、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得意洋洋地举着老太太给我的见面礼、对着灯光笑了半个多钟头。真是好玉啊好玉、好人啊好人!我何小笛总算是成功过了第一关了呀!“致远,你说……我是不是要做个手术什么的,好把这个镯子给带上啊?”
他白了我一眼,“神经病!”
我也白他,“我是尊重你外婆好不好?没良心!”
“你就当是尊重我,别再傻笑了好不好?”
我有点恼了,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往我这边的床头柜上一扔,道:“我刚给你挣了这么大个面子、在你外公外婆面前留下个这么完美的第一印象,你怎么给我这副嘴脸看啊?”
他皱着眉、撅着嘴瞪了我一会儿,把手一伸,“电脑给我!”
“不给!”我抱着双臂道:“说一百句,小笛、你好棒!”
“唔!”他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说不说?”我一把把他的脸转了过来。
“小笛好讨厌!”他还非跟我反着来。
“小心我揍你了哦!”
“我的腰才刚刚疼过诶!”
哎呀,他还真是有备而来啊!“你到底在不乐意什么啊?”我实在是吃不消了。
“不要生孩子、不要子孙满堂!”
哦,原来……是这事儿啊!“我问你,如果我非要孩子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我现在就有了的话,你还准备娶我吗?”
“啊?现、现在?!”方致远吓坏了,一个劲儿地瞪我的肚子。
“对啊!”我恼火地大喝了一声:“姐姐我现在就有了!”
“哼,骗人!”他不屑一顾地摇头,“有了的话你才不会跟我那个呢!”
哎呀,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么些生理知识啊?谁教他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断一样,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昨天和前天都那个了!”
“滚!”我照着他的腿就是一脚,然后气鼓鼓地下床、把电脑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藏我的大玉镯子去了。
藏好镯子,我去刷牙洗脸,见他一直紧盯着我、一副X光机器的样子,一恼火、甩手把浴室门给关上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我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肚子,真恨不得肚子里真能存上个正在生根发芽的小种子,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在我的子宫里孕育、成长,十个月后变成一个长着小混蛋的脸、小混蛋的神情的小娃娃出来跟我相认……想着想着,我哭了。哭着哭着,我就给蹲地下了。
忽然觉得方致远是个很自私的家伙,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忽然觉得如果不打算要孩子的话就不应该结婚,忽然觉得不结婚的话就没必要谈恋爱……
这一蹲直蹲得我双腿发麻、身子发沉、头昏脑胀,站起来的时候眼前都是小星星、撑着桌面半天挪不了地方。
而那小混蛋还真沉得住气,既没过来探探班、也没哪怕是叫唤我一声、问问我怎么了。转而想到这儿的床太高、太不方便,凭他自己很难上下;又想到他的轮椅刚才被我推到了行李架旁、为了不占地儿;还想到他满脸倦怠的样子和在飞机上吃的那颗维柯丁、想到他屁股上的那块疤、想到他忽闪着眼睫毛跟我夸自己的功能有多齐全……
不行,我还得蹲会儿……算了,还是在马桶上坐会儿吧!
刚在马桶上坐下,就听到门上有剥啄之声,没一会儿、门开了,却没人进来。
“小笛……累死我了!”
我连忙跳起来、过去一看,发现他坐在地上、背靠着门边的墙,呼哧呼哧喘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蹭得乱七八糟、睡裤也掉下去一大截,显然是一路爬过来的。
见我出来,他仰着头看我,一句话不说、也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如果为了安慰我一下就要花他这么大的力气的话,要是真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啊?
过了一会儿,他朝我招手、要我蹲下。
我照办了。
他伸出手来、细细地给我抹掉还残留在脸上的泪水……和牙膏沫!“小笛,我让你伤心了?”
“你说呢?”TNND,到这份儿上他还给我来装无辜的受害者?
他撑着地、往我跟前蹭了蹭,扑到我身上、抱住了我。“对不起,小笛!我是个坏蛋!”
我没抱他,“对,你是坏蛋!”
“我……就算是坏蛋你也不能不要我、不能走!”
“早晚有……”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开始拍地板了。
“不准走、不准走、不准走!”有些日子没给我来重三叠四的这一套了,刚刚在我快忘了的时候、他又给我温习了一遍?!
“你TMD再……”又没让我说完。
“不要说……呜……不要说,小笛!求求你!”
“我偏说!”我一把扯开他抱着我的手臂、恶狠狠地对着他吼:“要我就得要孩子,不要孩子就没有我!你自己选一个吧!”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目光猛然一缩、仿佛连瞳孔都变小了一圈,愣愣地看着我,好像不再认识我了。
我看到自己气势汹汹的面孔映在他泛着水光的眼珠里、一副刘胡兰就义的神情……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陌生。
“抱我起来,冷了!”他忽然垂下眼皮、朝我张开双臂。
我有些懵了,条件反射一样地抱起了他、拖到了床上。放下他的时候,心里在想:唉,真不知道是谁调教了谁哦!
“去刷牙!”躺平之后,他拍拍我的屁股。
我稀里糊涂地进去漱了口、洗了脸,脑子里一直在琢磨他这算什么意思。向我妥协了?缓兵之策?好像后者更有可能!这家伙就是鬼主意多,可能见我跟他来硬的了、他就采取迂回战略来跟我兜圈子了!哼,姐姐我这回可是铁了心了,谁都别跟我耍什么阴谋诡计!
收拾停当了,我又顶着张慷慨就义的脸出去了。
他又拿那种叫我看了极为不舒服的、沉静的眼神看我。
我没理他,绕到另一边、翻身上床。
“抱抱!”他来扒我的肩膀。
“不抱!”
“腰疼!”
“疼死活该!”给姐姐来苦肉计是吧?偏不上当。
“真的疼……刚才下床的时候就疼了!”
哎哟,忘了!悻悻地瞥了他一眼、起身把他翻了个个儿,给他揉腰。
他乖乖地抱着枕头、一声没吭地忍着疼。
“明天要去公司?”刚才我鉴赏镯子那会儿,好像听到他跟我说了这么一句。
“嗯!开个碰头会。”
“多久?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你去楼下逛逛、买点喜欢的东西吧!”
“上次买了不少了,还买什么呀?”
“女人不是都喜欢、买东西吗?”他侧着头瞥着我,“哪儿有够的时候呀?”
“哎哟,您是哪位女性心理学专家呀?这么了解女人?还是你从前有十七八个闺中密友给你传授的呀?”我悻悻不已地反问他。
“每个人、都这么说!”
“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姐姐我就不是这号人!”我抽了他的屁股一下,心里忽地咯噔了一声……又想到他屁股上的那块疤了。幸亏他已经把头扭回去了,否则见到我的表情、又该不高兴了。明天!趁他去公司的时候,我可以太太平平地给方致新打电话了!
“嗯!”他伸手到床头柜上拿了张信用卡给我。
“干嘛?金卡了不起啊?”我没接。
“不是一直说要买个镜头的吗?”他还是费劲地举着手。
“镜头?”我说过吗?我微仰着头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说过诶……还不止一次!“不用了,仔细想想,也就可买可不买的。”哼,我可是我们党坚定的好战士!
他撅了一下嘴,“啪”地把信用卡往床头柜上一拍,嘟囔道:“密码是你的生日!爱用不用!”
我的生日?这家伙用我的生日做信用卡密码?还是这张卡本就是专门给我用的?我盯着灯光下闪烁着金光的信用卡,忽然觉得手痒痒。
“小笛……”他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嗯?”
“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他没回头,捧着个枕头、捂着嘴,声音闷闷的。
总算问到症结上了!我一头倒在他旁边、瞪着头顶上的吸顶灯,慢慢道:“在我还在餐厅里头当服务员的时候,我们餐厅的领班怀了孩子。有一次轮到我午休值班,我就和她一起坐在灯光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