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爷们儿- 第8部分

　　我说：“得了吧，都过去了，上酒！”

　　杨然下去没过一会儿就乐呵呵地提着两箩筐就上来放在桌子上，递了一瓶给我，他自个儿拿了一瓶，说：“今晚咱哥俩就喝个尽兴。”

　　我咬开瓶盖，和他碰了一下，将头一仰，一瓶酒“咕咚”下肚，冰镇过的嘉士伯清凉而苦涩。

　　杨然一口气喝完那瓶酒显得有些吃力，看来他酒量也不怎么样。我拿起第二瓶酒凑到嘴边，刚准备要咬，这厮拉住我的手说：“这不是用嘴咬的，有开瓶器。”

　　我将他的肥手扒开，说：“哪来那么多规矩？这又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用嘴咬有怎么啦？咱们都是乡下来的，就图个干脆、爽快。”

　　28

　　上个月我们公司安排业务骨干去接待一批省外客户，说是培养大家的社会经验，地点是这个城里最豪华的一家夜总会。那次活动本来没有安排到王二胖子，但这厮说非要去开开眼见，于是也就跟着去了，其实他是怕我等向公司报账的时候作假，那点小心眼还怕别人看不出来。我们一行十个人，公司里选出三个业务骨干，加上小老头儿和王二胖子。其余的五个都是四川的同行，他们每个人都要了一个小姐陪酒。

　　我们在出门的时候，总经理再三交代，一定要注意生活作风，于是就没有敢随便胡来。公司里每个礼拜都要开一次例会，跟来例假一样，不同的是例假可能因为其他原因而中断，但我们的例会却从来不曾中断过，风雨无阻，生活作风便是会上必不可少的话题。领导说，公司有女员工，谈情说爱是可以的，但只能一对一，不提倡共产主义，凡有不听者，轻则开除处理，重则移交司法部，吓得王二胖子这厮只敢躲在被子里*。这批客户都是我的老乡，所以一直都是我在招呼，中途我与他们拼杯，每次当我我拿起酒瓶就要开咬时，漂亮的包房公主总能及时地将一瓶开好的酒递到我面前，服务倒是周到，但看那脸色却是酸溜溜的，搞得我无比尴尬。最后结账时是我刷的卡，一共消费了六千多块，我一咋舌，想这差不多是我两个月的工资了，我拿着发票离开时，仍发现那个公主还一脸酸相地盯着我看，意思像是想说“你以为这里是烧烤摊么？老土鳖黄鳝！”，我瞅了她一眼没有吭声。不过在我看来，烧烤摊也低档不到哪里去，你再高级不过也就一个婊子而已，想当年咱们学校后门外有一条两公里长的夜市街，上面密密麻麻的烧烤摊，成都好吃嘴儿，还有几千年来最经典的串串儿，每晚十点多钟，大队大队的人马从学校里奔腾而出，浩浩荡荡地向那些摊位蜂拥而去，多少年下来也没有谁敢稍有微词。

第十二节
杨然和我干了八支小瓶装的嘉士伯，这厮就有些支撑不住了，还跑了好几趟厕所，出来之后对我说：“我酒量没有你好，今晚就舍命陪君子了。”

　　我说：“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喝得差不多了吧？”

　　杨然说：“你不光是酒量好，眼力更好，让人不得不佩服。”

　　我将一瓶酒打开，“砰”地放到他前面，说：“别跟我整虚的，喝！”

　　杨然硬着头皮将那瓶酒喝了一半儿，红着脸对我说：“要不我找两个美女来陪你喝两杯？”

　　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看此君一脸憨态，随即童心大发，决定*他一下，笑着说：“杨经理啊，你有老婆么？”

　　杨然看了我一眼，说：“咱家穷人丑，才没哪家闺秀看上我呢！”

　　我说：“那有没有亲姐呢？”

　　杨然将头一摇，说：“没有。”

　　我说：“那妹呢？”

　　杨然这才一下子醒悟过来，说：“你小子想哪儿呢？”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们这儿真有婊子么？”

　　杨然说：“说实话，还真没呢，这阵子政府扫黄打非抓得紧，全都放回去了。”

　　我说：“那你不是说废话，再说咱哥们儿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

　　杨然嬉皮笑脸地说：“是是是，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哪看得上这种地方的风尘女子！”

　　我冷笑了一下，想这样的人还真不好对付，你要说他低俗，他八成会跳起来说你不懂事儿。就是要像刚才那样不温不火地说到点子上了，他才会立马夹紧尾巴不出气，跟你装孙子。

　　29

　　中午我到公司结算这个月的工资，财务对我说：“你还是这里第一个被开除了还能拿到工资的人。”

　　我说：“那当然，是王二胖子跟你说我被开除的吧？”

　　财务点了一下头，说：“是，他早上就来说了，后来王总经理又过来说如果你来算工资，就全部算给你。”

　　这次连押金加在一起，一共拿到三千多。我捏着钱从财务室出来，王二胖子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脸惊愕地看着我手里的钱，然后又伸长脖子向财务室那边张望。我斜了他一眼，心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长着猪脑子，这可是辛苦钱呢！你说不给就不给了，那《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保护条例》干什么来着？现在丢了手里的事儿，我只感觉一身轻，无业游民的日子要多自由就有多自由。昨晚的确是喝高了，今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宾馆里，应该是杨然送我进去的。我起来后伸手摸了摸身上的重要部位，该在的东西都还在，我就放心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节
从公司里走出来，我先到一家炒菜馆里搓了一顿，然后又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开往成都的票，火车是今晚十二点出发。办完这些琐碎的事情已是下午两点，我给陈怡打电话，说：“你下午不忙吧？我想过来你那儿一下。”

　　陈怡说：“不忙，你来吧！”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将东西拉到陈怡住的小区门口，然后再大一包小一包地搬到楼上，累得我满头大汗。

　　陈怡从屋里出来，一脸惊愕地说：“怎么，你不在公司住了？”

　　我笑着喘了一口气，说：“才不是呢，不住公司也不至于搬来和你住吧？我不干了，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得回去看看。”

　　陈怡说：“那也是，将东西搬进来吧！”

　　这些被子便是三个月前从这里搬出去的，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正上方的墙壁中央，挂着林科和陈怡的结婚照，说：“他走了，你可要想开点，好好的过下去！”

　　陈怡点了点头，说：“你先坐着，我去泡杯茶。”

　　我说：“还真有点渴呢。”

　　陈怡端着一杯茶水过来放在茶几上，坐在我旁边，说：“你家里没事儿吧？”

　　我说：“应该没事儿。”

　　30

　　转念一想起老妈，我就觉得心里怪怪的。想必她老人家此时应该知道我昨晚打过电话了，按理她应该打一个过来，但是到现在依然没有动静，老太太也太沉得住气了。要是我的猜想没有错的话，估计老妈已经知道我料到她没事儿了，所以才一直不回电话，故意让我急，那我也不忙着打过去，看她能沉到什么时候。

　　当年我到成都读大学，记得有一次临行前和老妈大吵了一通，搞得我连饭也没心情吃就摔门而出，耳边飘来一句：我不管你了！本来到成都以后我该马上打电话给老妈说我到了，这是家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老妈定下的，儿子出远门到达目的地后必须打电话向老妈汇报，要是我没来得及打，那老妈也会主动打过来。但那次我偏偏就要等老妈先打，结果三天过去了老妈也没有打过来，第四天我发了一条短信去威胁她，说：“你要是真不想管儿子就早说嘛，我走了。”

　　老妈依然无动于衷，以至于很多时候我在想，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脾气肯定比驴还倔，难怪我爸死那么早。但我吃准了老妈肯定不会不管我的，都养这么大了，哪有说不管就不管的道理，只不过是心里怄气，一时之间难以消散罢了。两个多月后的一天，老妈终于按捺不住寂寞，打电话过来，说：“你到学校没有？”

　　这话没头没脑的，我随便反问了一句，说：“汶川离成都很远么？”

　　老妈接着说：“我是担心你走丢了。”

　　我又说：“你以为儿子是三岁还是两岁？”

　　老妈火了，电话里传来巴掌拍桌子的声音，说：“嘿，我看你娃儿是成心要造反不成？说句话都一句抢着一句的！”

　　我说：“你没事儿瞎操什么心？”

　　老妈说：“你再说一遍，从现在起我就不供应粮草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节
我一听老妈说要断我的口粮，心里顿时就慌了，立即承认错误说：“妈，您别生气，儿子错啦！下次回来我给你买名牌的奶油瓜子。”

　　在我印象里，老妈是那么的爱嗑瓜子，家里的好菜好肉从来都不吃，唯有对瓜子情有独钟。多少年来，家里的桌子上衣柜子里或者橱窗内放的全都是瓜子。据说改革开放前咱家很穷，老妈每天都嗑白味的劣质瓜子。我出生以后，中国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全面提高，老妈也得以嗑上带咸味儿的五香瓜子。公元二零零二年，我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实现了二倍翻涨，老妈也没有落后，开始买各种各样的奶油香瓜子，还都是名牌的。老妈所到之处，瓜子壳随风飞舞，麻袋里都经常塞得满满的。此时听说我要给她买名牌的奶油香瓜子，老妈的口气马上就温和了下来，说：“得了吧，算我没有白养你，还知道我是你妈，这事儿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

　　两天后，老妈便在我的饭卡里充足了一个月的饭钱。我到银行去对账，还发现卡上多了三百块现金。那时候老妈知道我在学校耍了女朋友，所以每个月都会多给我几百块零花钱，我也时常在哥们儿面前炫耀，说：“我妈真伟大。”

　　31

　　我刚喝了两杯茶，陈怡说要出去买菜，并留我吃晚饭。我看她挺着大肚子，上下楼都很困难，决定替哥们儿代劳一下，说：“我陪你去吧！”

　　陈怡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我们在农贸市场上转了一圈，陈怡买了很多东西，一路上但凡看见能吃的都想买，我想她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好睡好了，也就没有拦着她，只是提着东西在后边跟着。从农贸市场出来又打了一辆车直奔家乐福超市，在这里碰巧遇上我的一个老客户，这老客户还真他妈的老，头发都白了一半了，是一家机械公司的总经理。这厮手里挽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娘们儿，同样挺着一个大肚子，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他儿媳妇呢，但稍有点头脑的人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来那是他的媳妇，道理再简单不过，你说老公公挽着儿媳妇逛超市，假如你是他儿子，你能接受么？如果你偏要说你媳妇孝心好，常常挽着老公公逛街，那就更不靠谱了。此老儿年纪虽大但是精神抖擞，走起路来都是屁颠屁颠的，说话更是掷地有声，压根儿就用不着别人搀扶。再如果你要说你媳妇跟老公公感情好，那我觉得我没话说。

　　老头和我说了几句话，看看陈怡，然后对我翘起大拇指，意在恭喜我早生贵子！我也冲他翘了一下大拇指，恭喜他老年得子。但不知那娘们儿肚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精子变成的？别这么老了还搞一顶带盖的绿帽儿套头上，那才叫悲哀呢。

　　32

　　陈怡是我大学四年的同桌，还是我们法律系的系花。当年学校里一共出了三名才貌双全的女子，一个是舞蹈系的萧晓，另一个是中文系的梁萧颖，三人都是同一届的学生，并列为成都某某学院三大才女，观其姿色用句孔明的话来形容应该是，此三人皆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色，校里校外想泡她们的人可多了去了。每逢节假日，此三人就好比文殊院里的菩萨，前来送花表达爱意的人不计其数，那些人都是学校里的公子王孙，还有一些是其他学校慕名前来投贴拜访的哥们儿，甚至连川大那边有几个才子都被吸引过来了，一时之间我们学校门前香火不断人丁兴旺。一些哥们儿生性含蓄，为了避免被当面拒绝后的尴尬，便把满腔柔情都写在纸上，用信封装了投进邮箱里，出八毛钱让中国邮政来为他们传递爱意。其实那年头的大学已经开始普及手机了，那些公子王孙们人手都有一个，可是我们学校的三个才女都没有用手机，就算他们有手机也找不到信号的方向，于是大家就只能用人类最古老的传统方式来求爱，这对谁都比较公平。要是学校里可以养鸽子的话，没准儿他们还能来个飞鸽传书，可惜的是不仅鸽子不能养，后来就连电话都被学校禁掉了，无论你是学生还是老师，上课时间一律不得带电话。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节
那年头的成都街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