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方池墨师兄,我这花痴师妹想请你吃晚饭,你不会拒绝吧?”她仍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期许。
他避开她的眼睛,起身,往山下走。
“哎,你等等我呀!”她一边喊着,一边快速地收拾东西,快步地赶上他,“你不说话,就代表默认咯,嘿嘿,你喜欢吃什么呢?”
“随便。”
“随便?A市有这么道菜么?可真是稀奇,我也想吃吃看。”
他无语。
“那去哪家餐馆呢?这时候食堂肯定是没菜了。”
他忍受不了般地停下脚步,转身,“你话真——”,‘多’字还没说出口,那个低头走路的冒失鬼便迎面撞了上来,还好这次他是站着的,不然下巴又要遭殃。
“呀——”突然迎面撞上一堵墙,而且是人肉墙,她的鼻子遭殃,“你突然停下来怎么不通知一下呀?”她手捂着鼻子抱怨道。
他双手握着她的两肩,撑开两人的距离,一脸的无奈,“有你这么走路不看路的人么?”
“我怎么不看路了,我一直仔细瞧着脚下的路,山上说不定有蛇呢。”她嚷嚷,这一说话,他看到有红色的液体从她捂着鼻子的手指缝里流淌下来,滴在她鹅黄色的毛衣上。
“你流血了!我看看。”他紧张地拉开她的手,果真,鼻子上、嘴唇上都是血迹,右边鼻孔里正有血液不断里流出来。他赶忙从裤兜里掏出一方手帕,捂着她的鼻子,扶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叫她自己就着手帕捂着,仰着头。他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倒点水到右手掌心,也不敢多倒,怕凉着她,左手撩开她脑后的头发,右手就着水轻轻拍打她的后脖颈,这一系列的动作他似乎做的甚是熟悉。她感觉脖子后面一阵的濡湿,但因有他手掌的温度,并不觉得凉。
她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曾经在她面前露出的紧张情绪,又一次地出现在此刻。一如三年前那般,她神情怔怔地,安慰他:“阿池,没事的,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
“习惯?什么叫做已经习惯了?这是在流血,你以为在流鼻涕吗?你妈妈都不带你去治疗的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恼怒,为她这般的淡定,也为他为何这般的紧张,为何在替她止血的动作上是那么的熟练,他从未流过鼻血,周边熟悉的人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紧张与恼怒,让他忽略了她亲昵地称呼他——阿池。
“鼻子老是出血,还有一种情况,你——”他想起什么来,声音都有些变了。
“真的没事,小时候去阿珏家玩躲猫猫,鼻子被门打到,从此鼻子如果稍微撞击到,也会流血,医生说这是鼻毛细血管脆弱,只要平时稍微注意就好了。”
“真的?”他还是不相信。
“真的,你看我不是平安地长到这般大了么,蹦蹦跳跳的,一顿吃好几大碗!”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为他的关心与紧张。
“嗯,是很能吃,见识过了。”他指的是上次吃饭的事情。
她听得耳根一热,很不好意思地哼哼两声。
“阿珏是谁?” 突然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她一愣,才想起,他真的是将那年的暑假忘记得干干净净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想到这里,突然又笑了:“阿珏是我的邻居,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
“是他把你鼻子弄成这样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冷。
“也不能怪他的,他不知道我躲在门后,他推开门时,力道太大,结果门就撞到我的鼻子上了。你没见到,那时候,我鼻子流血不止,生生将胸前的衣襟给染红了,小伙伴们都吓哭了。后来听沈林伯伯说,是阿珏哭着嚷着:‘呜呜,阿思要死了,阿思要死了!”跑去通知大人的,我妈看到我这样子,差点就晕过去了。可是直到沈林伯伯抱我去镇卫生所,止血上药,从头到尾我一点都不哭。那时候我那么小,就那么勇敢了呢,呵呵。”
他小心地查看她的鼻子,血终于止住了,松了口气,没好气地说道:“你是吓傻了,忘记哭了。”
“才不是呢,阿珏一路哇哇哭,还是我安慰他的呢,你不知道,当时他那害怕我死掉的模样有多好笑。”
他再一次无语,也只有她才会将这种流血事件如此轻描淡写。
“不过,后来才明白,他是真的很害怕失去我,不是为了祸是他闯的而害怕内疚。”她依然在自顾自说。他看了看天色,不得不打断她:“现在感觉好点了嘛?是要继续坐下来休息,还是下山去吃饭?”
“去吃饭,不过作为赔罪,这顿得你请我。”她赖皮般贼贼地笑。
看她那窃喜的模样,他嘴角不禁上扬,无声地笑了。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不用,我不冷的。”她看着他只着单薄的衬衣,拒绝道。
“难道你想带着胸前的血迹招摇过市吗?”
她这才看到,衣服胸襟上有几滴血迹,这样去吃饭确实不太妥当,回去寝室换又很不顺路。可是她也不愿他因为她冷到。突然灵光一现:“有了。”说着,低头去翻包包。
“不能低头,找什么,我帮你找。”他阻止她低下头的动作,并拿过她的包包。
“丝巾。”
她的包很大,立面装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却不是女孩子包里常装的化妆品、雨伞、小玩意之类的,反倒是几本花花绿绿的本子,长长短短的画笔与颜料、画纸,好不容易才从包底下翻出一条青绿色的老式长条丝巾。
“你看看你的包,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连围巾都这么的老土?”
“丝巾是我妈妈的,我不觉得土呀。”
他无奈地将丝巾拿出来,待将丝巾挂到她脖子上,而后手僵住了,怎么系?
“我来就好了。”
“你不能低头。”
“哎呀,没事的。”说着三两下就将丝巾打了个单蝴蝶结,手将稍微长一点的尾部,往一边一拉,恰好遮住了胸前的血迹。
“怎么样这样一搭,还行吧?”
他看了看,“嗯,还行,没想到看起来土不拉几的丝巾,这样一搭,还挺顺眼的。”
“那是啊,这可是我妈妈的丝巾,加上我的心灵手巧。”某女又一次将她的自恋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人下山,来到学校南门左侧的粥店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了。方池墨也不问她喜欢什么口味,直接就给她点了生滚菜松猪肝粥,他自己则点了碗牛肉面。
入思一脸郁闷地看着端上来的猪肝粥,苦皱眉头,不满道:“哎,师兄,我才发现你这人不止抠门,还专制。”
他用筷子搅着碗里鲜香四溢的牛肉面,瞥了一眼对面那盯着他碗里的面差点没淌口水的某女,淡淡地说:“点什么就吃什么,怎么那么多话?”
“我不喜欢猪肝,非常不喜欢。”某女继续抗议,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喜欢也得吃,猪肝补血。”另一某男自动忽略掉她的表情,口气不容推辞。
“我这血不用补的,每次流鼻血我都不补的,就像那什么每月必来的废血一样的。”
“咳咳——咳咳——”方池墨听她这一口无遮拦的话,石化片刻,消化这番话后,猛地咳嗽起来。
入思真的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但此刻故装镇定,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般,将茶杯递给他。也不看他的表情,将头埋得低低地,痛苦地吃粥。
方池墨喝了口茶,缓过来后,看对面那颗快埋进碗里的头颅,手里的勺子在碗里挑挑拣拣,他无奈道:“你是打算将头也当粥吃掉么?”
她闻言,抬起头来,“嘿嘿。”地干笑两声,继续将碗里的猪肝拨到一旁,只舀粥喝。
他再一次无奈,将面碗推到她前面,“将猪肝挑给我吃。”
“可是,碗里的东西我吃过了,你——”她犹豫地看着他。
“叫你挑就挑,你话怎么总是这么多?”
“哦——”
她将碗里的猪肝挑给他,在吃的过程中,发现碗里有漏网之鱼,也挑给他。她看着他照样夹起来,送进嘴里。心里想起,吴哓哓说他有洁癖,看来传闻果真是不可信的。
她看着对面低头喝粥的人,觉得她还可以再得寸进尺一下的,于是开口,“那个,师兄,中国是礼仪之邦,向来讲究以礼还礼——”
“你想说什么?”方池墨再次无奈地看着她。
“哈哈,师兄,你表情能不要那么谨慎好不?好像我要把你卖了似的,我只不过是想请你吃顿饭,以还你今天请我吃饭的礼罢了。”她好笑道。
“不用了。”简洁的拒绝。
她想,既然一都做了,那就二不休吧,“你不用觉着不好意思,就这么说定了,后天的下午你没课吧,那后天下午的六点我请你在C区食堂吃晚饭吧!”
方池墨眉毛微敛,继续吃碗里的东西,不答应也没拒绝。
喝完粥,方池墨送她回寝室,路上经过校园超市时,她想起什么似的走进去。方池墨无奈,跟在她身后。她往文具区走去,弯腰在一排排的货架上挑着。
方池墨看到她手里的已经被挑出来的几本花花绿绿的本子,她似乎觉得还不够一般,继续挑着。于是他皱眉,“云入思,你至于学习那么拼命吗?买那么多本子,又不是小学生抄课本。”
她也不搭理他,继续挑着,方池墨见她挑的认真,也不再说话,身子倚在一旁的货架上,掏出手机把玩。
“师兄,走了。”她终于直起身子,怀里抱着十本八本笔记本子。
收银处的老板娘似乎对她挺熟,见到她,喜笑颜开,“同学呀,又来买本子啊,下周还会进新货,我特意叮嘱了的,进的那一批跟这一批封皮不一样。”
“那真的是谢谢您啦!下周我一定来的。”她高兴道。
走在校园昏黄的路灯下,方池墨终于忍不住,“云入思,你买那么多本子做什么?”
“喜欢呀!”
“喜欢?”
“是呀,我喜欢收集本子的,各种各样封皮的本子。”
“收集?我只听说有收集邮票,收集钱币、古董什么的,倒没见过收集本子的。”方池墨一脸的疑惑。
“嗯,收集本子,却不写字。”她抬头看他,眼睛黑而亮。三年前,也是这般的夜晚,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也曾这般疑惑地问她,她记得那时她告诉他:“我喜欢它们有着华丽的外表,洁白的内心。虽然收集的时间不同,可是无论你在哪个时期打开它们,它们仍然是像当初那样,洁白如新,从未变过。”
这个夜晚,她再次清晰地重复着那晚的话,内心却甚是感伤,此情此景,人还是那人,只是正如她多年来收集的那些本子般,无任何笔墨,仍似当初那般洁白如新,他对她的记忆尚且不是如此呢?
☆、第二十二章 不知情入骨
周二早上,因为天气的转冷,504几人比平时起来晚了些,第一节是《毛泽东思想概论》,《毛泽东思想概论》属于基础课,因此七八个班级集中在A大的大礼堂上课。大礼堂属于阶梯教室,大门正对着讲台,设置在礼堂的最高阶梯上。因此,迟到早退者,讲台上的人,一目了然。
授课的是A大搞行政出了名的老教授,姓乌,上课抓堂点名是出了名的,痛恨缺席者,更痛恨迟到者,长久下来,“巫婆”的名声便鹤起了,A大新生无一不是谈巫色变,所以晚起了的几人挤在阳台匆匆忙忙洗簌。
“哎,这谁的手帕啊?还是男士的!”吴哓哓满口泡沫,口气不清地问道。
入思不得不佩服吴哓哓的观察力,在如此匆忙混乱的状况下都能发现新情况。
其他人没人顾得上头顶上方正晾着的手帕,抓起书包,早餐都顾不得上吃,匆匆忙忙地上课去了。
她们是踩着上课铃声踏进教室的,寻了后头靠右边的空的位置坐下,屁股一着凳子,巫婆点名的声音便响起。入思看着阶梯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感叹着:“巫婆的魄力可真大呀,满堂座无虚席。”
“错,是淫威。”吴哓哓在旁边纠正道。
“你们俩竟敢在巫婆的眼皮底下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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