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发了“今天节目过后我就回家”的短信过去,不多会儿就收到危成“笑脸”的回复,轻呼口气正当想怎么问又接到修理行来的电话,说第二天就可以取笔记本了。挂上电话,她又有些犹豫,到底是先看记录还是先质问危成?
不过既然都说好了回家,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注意一定,明绯绯立刻轻松许多,大感自己才是那个主导发威的人。
如果这些事只到此为止,也许明绯绯真能就此大事化小。可是,正当她主持这期的《婚礼婚外》时,却迎来了两位不同寻常的嘉宾,将所有事激化。
锋万集团主席沈哲浩夫妇的离婚案一直闹得满城风雨,双方却在月余前和解,原本的分居也不了了之。关于内情无人知晓,公司的同事也都只记得年青青大闹酒会。当然,明绯绯是知道的:从沈哲浩放下一切回心转意,到年青青也决定做一个好太太开始,这对夫妻间终于有了圆满。
虽然节目正式录制之前,明绯绯已经与他们二人套好台词,可真到了开问的时候还是感觉怪怪的。一个是前男友,一个是曾经的好朋友,这两人的婚姻因为她起过小争执,如今三人坐在一起大谈婚姻经,颇具讽刺意义。
尤其是年青青的得意劲,真是看得让人恼火。当明绯绯问道他们婚姻是否跟平常人一样,也会为了小事打打闹闹的时候,年青青装的高雅大方,回答更是得体合理:“怎么会呢,丈夫在外面工作很辛苦了,回到家里我怎么还能给他添堵,心疼都来不及。”再看看沈哲浩,一直保持有礼的笑容,面对年青青面不改色的大谎话,还一副“我太太很贤惠”的死样子,明绯绯真恨不得立刻抓起话筒向所有听众爆料。
莫非这就是公众人物夫妻的对外形象?难怪有这么多模范夫妇。也许真走到离婚那一步的时候,才会对外撕破脸吧。
明绯绯僵硬着笑容从头问到尾,心里由衷的佩服起电视主持人,如果是她一定没法明知道内幕还要做出最自然的表情。
当几人说到了婆媳问题时,年青青不得不感叹:“其实我不太会跟人相处,所以以前做了很多让公婆操心的事儿,现在想想还真是不懂事。”说着说着,她就讲出刚嫁进沈家那一年也是跟公婆合住,因为持家的问题大大小小的也吵过不少,后来婆婆终于懒得跟她计较了,也或许是气糊涂了,才让他们搬出去。
说起这个,明绯绯来了点兴趣,详细问了经过后颇有感慨,貌似她与时美仑之间也是小事不断。年青青还开玩笑说“豪门婆婆琐事不断,脾气怪”,引起明绯绯大笑不止,却又在沈哲浩干咳几声后,闭了嘴。
这时,言喻插上几句“其实跟公婆相处跟普通人区别不大,关键是心理上调试的问题。”之类的话,三个女人不多会儿又打开了话匣子。
年青青承认自己经常暗地里抱怨婆婆的要求太多,言喻也坦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叹气沮丧过,明绯绯甚至举了自己逼自己做家务的例子拿出来分享,三个女人一边抱怨身为儿媳妇整天为了家务事烦恼,一边深有感触这就是“成为一个主妇必经的过程”。
令明绯绯羡慕的是,年青青跟言喻都没有与公婆同住,就算有矛盾也不会面临大眼瞪小眼的状况。人往往就是如此,总是看到自己“没有的”,因为“没有”而失落,不满足。
稍后,几个听众打进来互聊心事,话题一直围绕“婆媳难相处”展开,说到最后节目还延长了几分钟。明绯绯仿佛是找到了渠道一般将这些日子以来的苦水吐个干净,琐碎的小事真是讲三天都讲不完,顿感三姑六婆们的辛酸。
节目过后,年青青一改往常爱说风凉话的毛病,将她拉到一旁:“我说绯绯啊,以前我跟你一样,也是任性啊跟婆婆不合啊,我跟哲浩后来也都是因为这些小事闹的凶起来的。我不是爱跟你念自己的过来事,但是听我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明绯绯差异的回盯着:“你喝多了?发烧了?青青你没事吧?”这实在不能怪她,年青青一副老生常谈的摸样,与以往嚣张的脾气相差太多了。
“没什么,因为好多事我想开了,过日子可不就是磨合么?所以我现在过得挺开心,哲浩也不提离婚的事儿了,我还有什么可图的?”这倒是句真话,这一年来年青青一直因为分居、离婚的事闹心着,思来想去就是舍不得一个男人、一个沈夫人的位置。现在雨过天晴了,她自然也愿意多安分些。不过这话说得轻巧,明绯绯听的却吓了一跳,没想到年青青也有转性的一天。
“你不懂,现在不单是我跟婆婆的事了,总之婚姻啊有很多死角。哎!想起来就烦。”明绯绯话到此处便打住。在年青青聚光灯般的眼神下,她突然意识到有些八卦可以讲,有些秘密不能说。
走出了电台大楼才发现外面下了雨,明绯绯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出租车,最后还是由后出来沈哲浩夫妇将她送回家。
当沈哲浩下车撑着伞将她到门口的时候,两人笑着聊了聊,诚如“上学的时候你如何如何”,看在外人眼里他们谈话默契十足,貌似是对亲密的老朋友,尤数走出大门外迎接的时美仑。
寒暄道别过后,婆媳俩进了屋,明绯绯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客厅里静悄悄的,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电视关着,再看时美仑的脸色,意味不明,笑容若有似无。
明绯绯接过她递过的温水喝了一口,奇怪,没放糖。
时美仑往沙发上一坐,摆开谈判的架势,由下而上的望着儿媳妇,语气却比较缓和:“我一直很好奇你录制的节目内容。”
“呵呵,其实我也是玩玩而已,上不了大场面。”明绯绯心里听的咯噔一声,某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所以这期我特意听了一下……挺不错的!”最后四个字说得轻巧颇具深意,听的明绯绯心慌了。
这期?这期时美仑听了?天啊,他们都说些什么了?貌似先谈了谈沈哲浩夫妇的事,后来呢?好像是儿媳妇们大吐苦水?
她脑子猛然一空,使劲回忆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抱怨家事跟卫生问题。
没等她冷静,时美仑又开口了:“我听了以后觉得挺惭愧的,没想到在无形中给了你这么多压力。其实如果你不喜欢做家务可以直说,没必要忍着,都是一家人嘛。”时美仑淡笑着,笑容里渐渐融入刀锋。
明绯绯很想告诉她:“我要真说了您一定又会念叨我邋遢,其实我想单住,不想被管着,我强迫自己做家务就是因为想单住。”可是她知道就算这些是事实,也决不能说出口。雾里看花总是美的,说穿了只会影响感情。
所以,她只是说道:“呵呵,我就发发牢骚而已,妈您别往心里去。女人嘛,都爱家长里短的,她们说的起劲我也随便搭搭话,哈哈。”
时美仑沉默的望着她,眸光幽幽闪过,快的让人来不及抓住,分辨不清是释怀还是计较:“阿成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脾气就跟他爸一摸一样,好的没话说,万里挑一,我当妈的最了解。还记得一开始就跟你说过的沈先生的问题,我不是要阻止你们正当来往,不过既然你嫁人了,有些事还是得注意,有些小节还是要顾及,阿成脾气再好到底也是个当丈夫的,我想他不会愿意看到……”
“妈!”明绯绯越听越郁闷,越听越蹿火,怎么扯着就扯到沈哲浩身上来了?如果此时再不说话,她真会憋爆炸:“妈您不会以为我跟沈哲浩还有什么吧?您就这么不相信我?节目录制完了他们送我回来这怎么了?我不过是跟他聊了几句也碍着别人的眼了?”
明绯绯话说得太快,语气颇为激烈,也没意识到态度的强硬,不满的情绪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在时美仑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彻底曝光。
“如果什么都没有何必这么激动?”时美仑也瘪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索性较真到底。
这几天她一直琢磨明绯绯是不是因为单住的问题才跑回娘家,这对一个婆婆来说就是儿媳妇闹小脾气,在搞威胁运动。在公司,她是老板,在家里,她是大家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自从明绯绯进了门,大事小事一箩筐,几次三番想坐下来谈谈都无疾而终,不是被敷衍就是吵架收场,说实话也该是立家规的时候了。
时美仑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绯绯,在很多事情上咱们意见有分歧可以商量,但是原则是不能变的,女人结婚了就要一心一意在家里,别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这是我一个过来人的经验。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都不希望这个家受到伤害。”
时美仑说的义正词严,明绯绯听的更火冒三丈。
这什么意思?给她定罪了?认定她红杏出墙,还是别有新欢?
明绯绯本就有些冲动,到了这地步反而毫无顾忌了:“妈,说到底,您还是怕您儿子受到伤害是吧?可您有没有想过脾气好的人伤害别人会更可怕,更有杀伤力?您怎么就认定了是我会伤害他,伤害这个家?他就一定是被伤害的?”
时美仑淡淡耸肩:“我不是说你伤害谁,就事论事罢了。”
“就事论事,每次只要说到敏感问题,大家总会拿就事论事出来推搪!”明绯绯又好气又好笑,气是真气了,笑却是冷笑。
她只顾着生气发火,完全没注意到危成已经回家,正站在身后。
“我实话告诉您吧,别说我跟沈哲浩现在没什么,别说我早就不在乎这个人了,就算我俩有什么,那个受伤害的也不会是危成!”
话一落地,危成出了声:“怎么了,一回来就听到你们吵架。”
明绯绯浑身一震,不敢回头的瞪大双眼,根本料不到这句话会被当事人听到,也料不到危成语气是如此冷淡、平静。(33叹:所以说背后不能说人啊。)
危成走过来,神情严肃,笑容也不见了,声音低低的却无热度:“老婆,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妈,你们在吵什么?”他左右看了看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又道:“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好好说,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明绯绯恍惚的望着他,突然觉得好笑,随即反问:“什么是一家人?沈哲浩送我回家,妈就以为我们有什么,这是当我一家人?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媳妇,经常让妈失望,可我也有底线的!还有你!你知道我跟他当初为什么分手吧,因为他是个感情上的骗子。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骗,你懂么!”
Chapter 64
“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骗,你懂么!”明绯绯猜测此时的她脸色一定是极臭的,可能就像下水沟里饿了几天的耗子,突然见到一块发霉并被化学染剂侵蚀过的面包那种心情,弃之可惜,吃又吃不下。
是的,她胸口的憋闷郁结已经堆积很久,这个家里的矛盾杂杂碎碎堆积如高耸的积木山,可能抽掉某一块就会瞬间崩塌,而他们三人恰似就是搬运工,不按牌的建造危楼,什么时候倒只是时间问题。
明绯绯不知道此时此刻是否适合摊派,但是对于QQ号的事她并不想现在拆穿。危成沉稳聪明,论机智论口才,她不是个儿,在没有找到聊天记录之前,一切都必须按兵不动。
所以,她说出口的第二句话立时平淡了不少:“所以,我也不会在感情上欺骗任何人,那不但是对婚姻的亵渎,也是对我个人的侮辱。”
时美仑淡然的垂下眼,浅笑了下:“刚才是我问的方式不对,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如果话不中听,妈跟你道歉。”
危成怔住了,他尚理不清都发生什么事,这两个女人已经瞬间消弭了战火,闻不到一丝火药味。是他敏感了?还是女人之间的默契本就是如此琢磨不透?
明绯绯点点头,“恩”了声,既不想看时美仑的笑容多和蔼,也不想知道危成眼里是不是融满了关心,她只想一人静静。
“我今天心情很差,刚才的话……咳咳,我回房睡了。”话一说完,她逃难似地奔进房内浴室,快速锁上门。
撑在洗手台前,伸手一抹,在光滑的镜子表面仍是有一层灰尘,淡淡的轻轻一捻就没了,可是它存在。有本书《假如没有灰尘》里讲述灰尘的重要性,那些都是关乎自然跟生态平衡的,可是明绯绯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蒙尘,也许婚姻就是清晰可见的镜面,少了雾里看花的感觉,更显缺点重重。
不用问,这晚,小两口可以说是同床异梦了。一个在琢磨怎么摊牌,一个在询问过后未得到答案而心里犹疑不定。
第二天早上经过饭桌前,明绯绯还下意识的看了危成一眼,他神情沉静,眼中蓄满柔情:“老婆吃什么?”
她瞄了瞄眼餐桌,油条、豆浆今天看上去一个油腻可憎,一个黄黄的不讨喜,诚如餐桌边坐着的两人。难怪人家说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一肚子气。
“恩,我胃不舒服,先去上班了。”她低低回了句,声音沙哑,喉咙肿的难受。她不知道除了这些还能说些什么,“妈今儿气色真好”,还是“老公今天早点回家”,这些话平时看似亲切可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