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
“臣妾多谢皇上。但臣妾一吃这个,身上便会过敏起疹,这美味是无福消受了。还是将它拿给馥儿吃吧,那丫头就偏好这些零嘴。”
瞥了眼堆得满满地香浓果仁,楚瑶说笑着看向了一旁低头垂目的女子。
云萝虽大难不死,但毕竟经历过这样大的变故。即使她曾与东陵晟感情深厚,如今这叔侄间,也难免会落下间隙鲎。
见东陵晟对自己的提议不以为意,楚瑶便自作主张命一旁的宫女将碧根果放在了东陵馥旁侧的桌案上。
侧目看向盘中那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碧根果仁,东陵馥只觉自己与皇叔亲密独处的那些回忆,已是排山倒海般朝她冲袭而来,将她瞬间湮没。
他是故意的!
这是她最喜爱吃的干果。
曾经与皇叔甜蜜独处的那段日子里,她总是缠着他给自己剥果仁,可他剥的始终没有她吃得快。
每每看着他为自己一直忙碌的模样,她心中既满溢着浓浓地甜蜜又轻卷着丝丝愧疚。
因为,她知道还有更多的人在等待着他的决断。
如今,他明知楚瑶碰不得碧根果,却还是借了楚瑶之手将这些果仁送到她面前。
他总是这样步步为营,处处算计,不知她现在是不是也处于皇叔的算计中呢?
“馥儿,你怎么不吃?本宫记得你最爱的不是这些零嘴吗?”楚瑶轻笑,关切问道。
“皇婶有所不知,我昨日已戒吃碧根果了。”东陵馥似已打定了主意,不愿再承皇叔的情,更要将二人之间的纠葛撇得一干二净。
此时,楚瑶微显尴尬地看着自进入内室起,便面色沉冷的东陵馥,心想这丫头难道还没吃够苦头吗?
事到如今,她还这般任性。
轻轻地转眸看向将视线落在折子上的东陵晟,楚瑶见他并未气恼,才松下了一口气。
随着时光寸寸点点而过,东陵馥只在一旁听着二人寒暄。
这二人之间,总是楚瑶说得多。她的话题中,有关于后宫各类事宜的,也有二人过去经历的种种。
除此之外,这女子还不时的提醒皇叔要多去各宫妃嫔处走动,雨露均沾才好。
闻言,东陵馥已在心间笑得冷凉。
这女子自己不也如望夫石一般,日日等候着自己的夫君吗?
许久,待楚瑶终是起身欲要离去时,却不慎踩到裙角,重心不稳的朝了东陵晟怀中跌去。而这男人亦是顺势将她扶住,并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膝上。
看着二人忽来的亲密,东陵馥不以为意的别过了脸。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情不自禁的自行脑补着二人的各种亲近画面。
窘迫中,楚瑶瞥了眼别开目光的东陵馥。思及她怕是害羞,这女子便轻推着东陵晟,开口道,“别这样,馥儿还在这里呢。”
“皇上晚上会来臣妾宫里吗?”
以修长的指轻轻勾画着她的眉形弧度,东陵晟缓缓道,“如你所愿。”
闻言,楚瑶已是娇笑着离开了他的怀抱,欲与东陵馥一道行礼离去。
低眉朝东陵晟福了福身子,东陵馥在转身之际,侧目看了眼正垂眸阅着折子的东陵晟,却见他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嗯”,并未抬头。
不再多想什么,她朝前方挑去目光,随楚瑶一同出了内室。
*****
两日后,兰陵殿。
在历经了一个多礼拜的冬雪反复后,空阔的天幕间终是染上了澄蓝之色,而明媚的阳光也开始毫不吝惜的笼耀着院中的花木桥亭。
在宫人的伺候下用过可口的早膳后,东陵馥见窗外一片清朗,便披上狐毛大氅,犹自踏出偏殿的厢房,来到了不远处的山石花池前。
如今,虽有阳明轻照,但这浅薄的暖意却不能将其间由霜雪与池水封结而成的厚重冰凌融掉丝毫。
轻吸着透有阳光味道的寒凉气息,东陵馥才慵懒地展了展身子,负责贴身伺候的婢女雪雁便来到她身后,提醒道,“公主,你大伤初愈,尚还需要多加休息,不可让初晨凉风惊了身
子。”
“今日的膳汤已备好,公主先进屋喝了吧。”
转眼看向这女子眸含关切的目光,东陵馥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便随她一道进入了厢房。
忙悉心的替东陵馥解下大氅展挂好,雪雁将燃着炭火的铜盆移至东陵馥落座的圆桌附近后,才吩咐宫人将热气腾腾的膳汤端了上来。
一如往昔般将膳汤从罐内盛出,雪雁将银勺放入碗中后,便递至了这女子手中。
捧着暖热满盈的玉碗,东陵馥一勺膳汤刚刚入喉,便见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拘礼道;“公主,玉岑姑娘来了。”
“快让她进来。”
说完,她便迅速的服下了剩余的膳汤,并朝雪雁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应了她的话语,雪雁将桌上收拾过一番后,便在出门前,示意随侍在房中的宫人一道退下。
下一秒,待东陵馥听闻雕花木门推开的声响时,便起身来到厢房门口,一把扶住了玉岑冰冷的双手。
“公主,你不必每次都这般来迎奴婢,奴婢如今已能行走自如了。”满眼歉疚的看着身旁女子,玉岑急急地开口道。
凝了眼她仍显微瘸的腿膝,东陵馥按了按她欲要挣脱的手,“你就别逞强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一百天可满了?还是小心为上。”
“往后我可不想要一个跛腿姑娘跟随左右。”忽的展了笑颜,东陵馥打趣道。
见玉岑亦是教她惹得嗔笑出声,东陵馥一把将她拉至桌案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倒了杯暖茶推至女子手边,她将玉岑的眉眼神姿细细打量过后,便开口问道,“你近来在惠嫔宫中当差,可有何不适之处,她们可有欺负你?”
“公主,虽说奴婢在那并无相熟的宫人,但惠嫔见奴婢腿脚不太好,也没有命人安排繁重的差事给奴婢,只是让奴婢夜里负责掌灯。”
微一颔首,东陵馥又道,“不管怎样,你暂且先待在惠嫔宫中,我会尽快想办法将你调回身边。”
“是,奴婢就盼着回公主身边呢。”重重地点了点头,玉岑已是眉开眼笑。
瞥了眼窗外的深冬景致,东陵馥只觉双手已有冷凉之意,便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捧在手中,“你最近有碰到秋荷那丫头吗?”
眉间轻轻一蹙,玉岑撇嘴道,“不瞒公主,奴婢近日鲜少遇见她。也不知那丫头在搞些什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闻言,东陵馥微凝了眉眼,并未说些什么。
神秘吗?
或许,秋荷如今根本就没有住在宫中。
*****
与玉岑在厢房中寒暄一番后,这女子便起身回了惠嫔宫中。而东陵馥在雪雁的侍奉下又服过两碗膳汤,才去到了楚瑶所居的正殿请安。
今日,兰陵殿中除却有前来请安的妃嫔外,还有一众朝臣夫人及礼部的一名掌事女官。
同楚瑶行礼过后,东陵馥便坐与了一旁听闻着众人口中谈论的事件。
原来,再过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长至节。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在长至节到来之时,宫中将会在一处冰湖上举行为期三日的盛大庆典。
届时,皇亲贵戚与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都可一同参与,而其间的各类玩乐项目,更是惹得众人热议纷纷。
听闻众人的议论后,东陵馥却在暗暗地盘算着心中所想。
或许这次长至节,便是她能离开帝都的唯一机会了。
许久,待众人纷纷告辞离去,殿中只剩了楚瑶与东陵馥二人时,这女子看了眼她含笑的眉眼后,便开口道,“皇婶,我近日一直在宫中休养,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方才我听她们说道长至节马上将至,届时必有众多热闹好玩的东西,我也想去。”
闻言,楚瑶却只是轻敛了目光,不发一语。
第147章 夺取圣宠
*****
自楚瑶的正殿出来,东陵馥一眼便瞧见了候在殿门不远处的玉岑。
她方才不过是在楚瑶面前提了提想将玉岑要回身边之事,那女子便即刻让年富带着懿旨去了惠嫔宫中,将玉岑调来了兰陵殿。
看着玉岑眉开眼笑的朝她迎来,东陵馥握了握她寒凉的双手,便道,“傻丫头,独自在外站这么久不冷吗,就不能回厢房等我?”
闻言,玉岑虽是撇了撇嘴,却难掩唇角的笑意,“奴婢这也是念着公主嘛。鲎”
淡笑着将目光眺向前方,东陵馥犹自迈开了步履,“走吧。”
能够再度回到这女子身边当差,玉岑已是欣喜万分褴。
一路上,她的小脸虽被冻得通红,却目光不离的注视着走在自己前方的东陵馥,生怕错过了主子的每一句话语与吩咐。
这段时日,公主甚少在宫中走动,除却应楚瑶的邀约,这女子其余时间基本都是静静地呆在偏殿中。
她虽随在云萝公主身边多年,可自公主死而复生后,心性便大变。而这一次,公主更是经历了皇朝更替这般翻覆的劫难。
她向来生性愚钝,不如秋荷那般聪敏心细,能够洞察出公主的心思。
可即便如此,自己也能感觉到公主丝丝点点的变化。如今,笑容在这女子脸上已是越来越少,更多时候,她都是一副目光离散的失神模样。
二人一回到厢房,东陵馥便微微地松了口气,走到圆桌旁坐下。伸手替自己斟了一杯暖茶,她几乎是瞬间灌下了肚。
“玉岑,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吗?”
“公主指的是关于皇上的事?还是其它什么?”闻言,玉岑略有不解的开口问道。
这段时日,她都在惠嫔宫中当差,时常能听见一些宫女与太监私下议论宫中是非。
“那日之后,还有霍昕的消息吗?”犹自沉默了片刻,东陵馥再度问道。
思及祝文良最终落得凌迟处死的下场,她只觉不寒而栗。
想到霍昕,她不由得替这男子担心着。
不知皇叔究竟会如何处置他?
“奴婢之前曾在惠嫔那里听说过,皇上已将不少余党打入了天牢,准备在刑部定罪后,再论罪处置。”
“但不久前,一场大火竟将天牢里大部分囚犯烧死在了狱中。据刑部的验尸结果来看,霍昕也在其中。”
“至于这场大火究竟是如何烧起来的,似也无人刻意追查,已是不了了之。而皇上也下了圣旨,从此以后,谁也不准再提此事。”玉岑将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闻言,东陵馥微凝了双目。
像天牢这种守卫极为严密的地方怎会莫名遭遇大火?
依照皇叔的性子,又怎会轻易将这件事尘封。
想起那日自己在被执行荒刑时,那抹注视她的奇怪眼神,东陵馥轻蹙了眉。
分明是那般陌生的面孔,但她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会是他吗?
东陵皓死了,东陵烨死了,就连那个真心待她好的温敏彤,也因不愿她被威胁而结束掉了自己的性命。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聚变之后,每个人都重新归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属于她的那个位置在哪里呢?
思来想去,她发现世间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原本她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痛苦,彷徨,挣扎过,也撕心竭力的反抗过。
终究,她还是不忍与皇叔为敌。
放弃吧,放下所有爱恨情仇,离开或许便是她最好的选择。
看着东陵馥眉间蕴出的淡淡愁绪,玉岑赶忙转移话题,嬉笑道,“公主在正殿待了许久,估摸着也有些累了,奴婢去准备沐浴的热水,再加入一些助眠药草,公主可好好地泡个澡再休息。”
这丫头径自开口,双手比划着在东陵馥面前晃来晃去。
“如果这个时候秋荷也在就好了,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末了,本是想宽慰东陵馥的玉岑反是愈发感伤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五官都挤作了一团。
眸色淡淡地看着眼前女子,东陵馥却是不以为意地低喃道,“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