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儿,他规矩俨然时,身边的人也礼仪周到,这样的大环境是很压迫人的,又怎么能肆意轻快得起来。
边给何如初梳头,夏夏就边笑,发梳微微一顿时夏夏问道:“如初姑娘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和公子爷共在一个屋檐下,就边公子爷在您都不自在?”
点头,何如初冲着铜镜做个鬼脸,惹来夏夏一阵笑后说:“夏夏,你能想象有人这么冲盛淮南做鬼怪模样么,我不敢想象。”
“我也不敢,公子爷该板起脸来的,公子爷一板着脸就让人心里发虚,就算没做错也会自觉失礼得很。”夏夏说完又笑,忽然又有些能够理解何如初了。
“就是就是,就像一个粗鄙不堪的人见圣人,会自惭粗鄙不堪而规矩起来,可又会明白自己是在画虎不成反类犬,心中更添几分敬而远之的念头。咱既然学进进圣人教诲,那还是离圣人远一点为好,免得玷污了圣人。”何如初头头是道地说道。
她这么说夏夏更是嘴都合不拢,替她挽好发鬓后就在一边扶着桌角笑:“如初姑娘,您这话若是公子爷听着,想必是要哭笑不得的。”
“别笑了,上街去,不是说今天有庙会吗,雪新下来,漫街灯彩和腊梅一定很好看,我还得去庙里烧个香!”她好像曾经应承过佛祖,还是去烧个还愿,佛祖他老人家日理四极八荒,还是莫让他老人家惦记自己这几柱清香为好。
领着夏夏和入秋一块儿上街,或许真是盛淮南不在,三人都玩得比较起劲,一转转到中午去,三人随意找间饭馆用午饭,刚点得菜要吃的时候,就见到了郑韶。郑韶和几个公子哥儿在一块儿,本来何如初是没看见的,夏夏凑在她耳边说:“如初姑娘,郑提督府上的公子也来用饭了,这可真是巧啊!”
撇着脸略略看一眼,何如初赶紧回过头来,然后使劲儿祈祷没人看见她:“夏夏,这不叫巧,这叫冤家路窄。”
入秋听完问道:“这就是想跟公子爷抢姑娘的郑提督公子?”
夏夏听罢直乐说:“可不就是。”
“好大胆子,居然想从公子爷眼皮子底下抢人。”入秋不乐意地朝那边楼道口瞪去一眼。
这下可好,多看去几眼就被那边瞧个正着,郑韶往这边看几眼,见是何如初眼神略略一滞,然后微微颔首一笑倒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何如初回了个皮笑肉不笑地笑脸,然后一甩脑袋继续埋头吃自己的,还叮嘱道:“夏夏、入秋,你们俩这眼神都给我收回来,像什么样儿啊!你们要是不想给我招事儿,就吃完赶紧走,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虽然不如盛淮南这么无敌,但也是我不想沾染的。”
万一那某某某姑娘又蹦出来,指定得掐着她的脖子问她“为什么这么下贱不要脸”,她可没有被人骂“下贱”的爱好。
“是,如初姑娘。”
“看来这街也不是好逛的,还是老实待院儿里画本子。对了,夏夏,你说我是不是该弄个小铺子来卖咱们印出来的本子,既然弄出来就该往外卖啊,留在画室角落里堆灰可不是我的初衷。”她的初衷是要画个故事和大家一块儿热闹热闹,顺便让自己忙和一点儿。
“公子爷说才一本不好出,先等木匠那边多雕出几本来,总要隔一段时间能出一本才好,要不然断着断就会让人失去观看下去的兴致。”其实盛淮南原话儿更狠一点,按何如初自己说的这也不是名著,胜在故事,她那文采也没法把个仙剑改成《红楼梦》。既然胜在故事,就总得趁人在兴头上才能受追捧。
听夏夏这话何如初觉得挺有道理,就点头说:“那成,让木匠慢慢做,反正我也不急,等弄个十来本出来后再说。”
吃完会帐后下楼,何如初特地从另一头下,为免打从郑韶所在的包间门口过。她是真心不想跟那位有什么接触,比起来盛淮南至少眼神从不躲闪,哪怕看不透可不躲闪就没那么麻烦,而郑韶的眼神是时而飘忽时而沉稳的,就算是看着人说话也像没用正眼瞧。
这样的人,不如盛淮南难搞定,但比盛淮南难缠,这么说吧,盛淮南是个就算做小人也很君子的,而郑韶是那种就算做君子也很小的人的!
只是还没走进楼梯口,何如初就碰上个她不怎么想碰上的人:“如云妹妹。”
“哟,是如初姐姐啊,近来过得可是不错吧,怎么瞧着瘦了呀!是吃得不妥当还是睡得不妥当,要么别走,这里的菜不错,我请如初姐姐吃顿好的。”何如云笑眯眯地凑上来,何如初出门时总穿得很随意,盛淮南其实也这样,一旦出门总是穿着棉裳麻裳,只干净整齐就好,那些个漂亮华丽衣裳只在正式场合穿。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何如初才能一直保持她嫁得不怎么样的表象。
“不用了,如云妹妹是来见郑公子的吧,方才似乎见郑公子和另外几位公子在楼上宴饮。”何如初特意把郑韶搬了出来。
何如云一听就顾不上管她,急急忙忙往那边跑过去,何如初回头瞥一眼后摇头晃脑地往楼下走。走到一半就听到吵闹声,还有哭声……
她可没什么好奇心,只是加快脚步赶紧走人。
只是有时候吧,事儿要找来是不管你快慢的!
20.袖手旁观
2012…3…178:00:29字数:3225
自楼梯上快步走,何如初才走到一半就听得身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让一让,却没想到夏夏一声“姑娘小心”就把狠狠压着靠墙,就差没被挤成人干儿。等缓过神来再听,耳朵只传来一连串闷响和厅里食客们传来的惊呼,何如初伸出脑袋去一看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何如初指着楼梯底下问道。
只见夏夏先上上下下看她一眼,确定她没事后才说道:“姑娘,我算看得明白,如云姑娘就算再不痛快再气急的时候,也不会忘记要捎上带您。刚才如云姑娘是故意的,见你在前边想来推你,若不是我拽着姑娘贴着墙,只怕摔下去的就是如初姑娘。这叫害人不成反害己,如云姑娘的丫头没来得及拽住她,原本是想推了姑娘再稳住自个儿身子,没想到这下只亏着自己。如初姑娘,您跟这家子人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这一半楼梯摔倒也摔不坏人,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是怎么也免不了的。做为一个怕疼的人,何如初庆幸不已:“谢谢你啊夏夏,想想都疼,可真下去本儿。不止你想知道我哪儿招着她惹着她,我也想知道。我都已经出嫁,也不能在宅子里碍她们眼,就为那么点子宅院里的事,真没必要再要我的命,反正我想不出来。”
“谁说是要命,才十几阶台阶儿,怎么也要不了命,大概只想撒气儿而已,只是这气又从何而来?”夏夏扶着何如初下楼,两人和入秋一块儿站在何如云旁边。
这时何如云的两个丫头已经慌了手脚,倒是入秋在一边冷静地说:“你们俩一个回何府通知何老爷子和何太太,一个去医馆找得大夫来,快些去还慌什么神,晚一刻都会误了你们家姑娘的性命。”
两丫头这才回过神来,看看何如初也在两丫头想也不想立刻拔腿就跑,两丫头前脚才出客栈门,后脚郑韶就和那几个公子哥式的人出现在台阶上,那叫一个居高临下。何如初仰面扫视一眼,她倒没想从那些人脸上看着什么着紧张失措来,就像她对何如云受伤也没什么伤痛之意一样,只不过这事多少和他们有关系,居然连下来看一眼的打算都没有,只是站在上边高高在上不言不语。
于是何如初终于理解自己从前有多讨人厌!
冷笑一声,何如初蹲下身子去看何如云,这才发现这养在深闺的娇小姐都来不及哼叽一声就昏迷过去,倒也干脆:“夏夏,你去让店里的伙计把客人都请出去,总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让人看着不好,若有损失就赔银子。如云姑娘摔着不好移动,入秋去叫人来拿点儿东西给她盖上。”
“是,如初姑娘。”夏夏和入秋齐声声应道。
说完这几句话,何如初又站起来,复又看一眼楼梯口上站着的那几个人,心道:“要搁从前我真能拍手叫好,我这样虽然不能叫以德报怨,但好歹没有冷眼旁观。”
等夏夏和入秋把事儿办妥,何如初就说道:“大夫应该快来了,我们走吧。”
“姑娘,我们不在这家何老爷子和何太太吗?”夏夏以为照着何如初这软性子,肯定要等人来再走,可没想到何如初事事安排好后抽身就喊走。
“等什么,到时候只怕会说为什么我要躲开,如果我不躲开她就不会受伤,难道我还站在这等着遭埋怨。当然,我走了回头人心里还得这么想,但我瞧不着就眼不见为净,要真为这么件事找上门来可就不是我站不住脚。不过我估计也就落个心里埋怨,我被埋怨得还少了,这天底下除了圣人谁能不招埋怨。”何如初说罢就要转身走人,但想了想却又回道看着躺在地上的何如云摇头叹气说:“如云妹妹,这世上靠山山且能倒,靠水水且会干,靠爹娘爹娘且易老,爹娘都不能靠一辈子,就更不要把自己这一辈依靠在一些虚妄上。托付得一生一世、海誓山盟,到头换来不过一场袖手旁观。”
整个饭馆儿里的人都被清空,何如初这话声儿虽不高,但在厅里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在她身边的夏夏和入秋都有些意外地看着何如初,她们还都当何如初性子软呢,没想到也有这么硬气的时候。小胖侍女夏夏扭转身子看一眼楼道口上几个人,然后不免心中好笑:“看来真的只有公子爷才能让如初姑娘吃着亏都没地儿说话去,旁人若来如初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啊!”
入秋更是狠,拍着手笑着说:“如初姑娘这话说得真好,托付得一生一世、海誓山盟,到来换来不过一场袖手旁观。不过姑娘,如果什么都不可靠那要怎么办,姑娘家这辈子总要托付个良人的。”
“靠自己喽!”
迈步走出饭馆,路下又薄薄积起一层雪来,原本被扫净得大街上获得此时又是一片白茫茫。夏夏和入秋小心地扶着何如初下台阶,转弯时夏夏忽然说:“如初姑娘心底可是觉公子爷也不可靠,总有一天也会这般袖手旁观?”
使劲儿地摇头,何如初可不觉得盛淮南和那群人是一样的,也许本质上一样,但盛淮南身上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那几个不是可靠,盛淮南啊……是可靠不能靠,他这种人等闲的人收拾不了,只能被他收拾,我可一点儿也不欠收拾。”
闻言夏夏和入秋都笑出声来,这时大夫已经急匆匆跑过她们身边进入饭馆里,入秋回望一眼说:“大夫到了就好了,如初姑娘仔细脚下,这边积着水防着脚底下滑。”
这边仨姑娘走远,当她们声音背影都不见而大夫已来到时,楼梯口上站着的那几个人才折返,自始至终都没人看何如云一眼。
进到包间儿里,有人开口说道:“那是何氏长女?”
郑韶点头应道:“见过两面,正是何氏长女。”
“倒没想到是这么个有趣味儿的,到底是正经的嫡长,气度终是不一样。刚才那眼神扫过来,半分怨恨不带,居然还透着几分悲悯之意。”
“醒之,还娶何家的三姑娘吗?”问这话的是坐在正中间主位上的少年公子,约摸十八九的模样,形容相貌里透着股子贵气。
而郑韶在听到这位少年公子的问话后脸上的戏谑之笑也淡许多,只微微一笑答道:“永城世子,三书六礼已定,我要的不过是个摆设。摆设嘛聪明有想法儿的才不好,何如云不是正好。”
原来这主位上的少年公子便是建安城里那位端亲王的嫡子,端亲王一共三个嫡子,长子永容、次子永晋、三子永城,嫡长子称小王爷,余下的嫡子称世子:“看来以后郑府也不能多去,只怕会吵得人不省心。”
“你说聪明有想法的不好,可我怎么听说你还想过易弦改聘呢?”这说的自然是郑韶开始想要何如初的这桩子事儿。
只见郑韶一笑说:“要是有趣点的,聪明有想法儿也不碍,无非到时候多费些工夫。”
此时楼下又喧闹起来,何富仁和何太太已经到了,厅堂里大夫正在跟他们说着何如云的情况,而俩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居然都没有提起何如初的事。何太太只是冷冷看着俩丫头,没什么好脸色,倒是也没骂没打,不过只怕以后这俩丫头在何府待不下去了。
“没事儿就好,身上的伤回府让医婆处理,手腕上还麻烦大夫接骨才是。”何太太说道。
大夫应声接骨,不过片刻工夫而已,等处理好领了诊金,大夫就极有脸色地走人。等到何府的人离去了,楼上那几位公子哥才各自离开。
而何如初过后几天当真没怎么出门,一是雪越下越大,二是天冷家里最暖和,三是省得何府那些破事儿再把自己搅进去。
“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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