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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庆见杜小凤被说服了，想再进一步巩固她的思想，以免发生动摇，便趁热打铁说：“等大凤做了市长夫人，我们还要沾她的光呢！”
杜小凤白了他一眼，说：“我到现在连个小煤老板的老婆还当不上，她当市长夫人？——做美梦吧！”
黄大庆讪讪的，顿时像没电的喇叭——一声不响，躺在一边抽烟。过了一会儿，才找了个话头敷衍过去。两人接下来又商量了具体的实施方案，计划由杜小凤出面，请黄大庆给她安排工作，然后让杜大凤冒名顶替。反正她们姐妹俩长的一个模样，外人也分辨不清。
当然，这需要杜大凤同意。说服她的任务由杜小凤执行。
杜大凤早就在这山沟里呆烦了，看见妹妹成天在外面跑，自己也想去见见世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听妹妹说可以帮助她调到湖阳市工作，还是国家正式职工，求之不得，自然是满口答应。
方案实施十分顺利，成效远远超出了黄大庆的想象。杜大凤很快调到了湖阳市机关事务管理局，事业编制，实现了“生是国家人，死是国家鬼”的美好理想，具体负责市长八小时之外的活动，而且还有升任市长夫人的发展空间；黄大庆的煤矿不仅逃脱了“关停并转”的厄运，还发扬了蛇吞象的精神，吞并了周围几个小煤矿，进一步发展壮大。
由于大凤、小凤这对亲姐妹的关系，市长徐明理和煤老板黄大庆的关系也得到了进一步加强和提升，就像亲戚一样，经常走动。
散席之后，黄大庆派自己的车把武威送回了家。他们四人去玩保龄球，明天才回去。
第五章 督查工作
机关工作是繁琐、枯燥而乏味的，尤其是对武威这样无职无权的人来说。而且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并不需要特别的本领和过人的才华。无非是些迎来送往、跑腿打杂的事，谁都能干。就连看上去有点技术含量的抄抄写写，其实也简单得很。因为全是现代八股文，有固定的模式，你只需照葫芦画瓢就行。所以，有人将机关工作视为“煎熬”，就像煎中药一样，其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这种工作也许更适合笨人来干。一来因为人笨，所以能够忍受。二来因为笨人常常是一根筋，把领导的话当圣旨，没有或者不敢有其他想法，一切按规章制度办，自然不会出错，能够干好。不像聪明人，会把手中的那点权力充分利用起来，为自己谋求一点好处。遗憾的是，公务员队伍里聪明人太多，而笨人又太少。所以，常常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机关也就成了勾心斗角的竞技场。
武威是聪明人，自然不甘心过着这种煎熬一般的生活。好在到了年底，他很快便找到了喜欢的事儿。
原来党政机关也跟很多行业一样，有旺季和淡季之分。淡季成天没事干，坐得腰疼；旺季忙得脚不沾地，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岁末年初是机关的旺季，各种事情纷至沓来。首先是会多。各种会议接踵而至，好不热闹。有国家部委召开的，有省里召开的，有厅里召开的，还有各市召开的。会议地点也是天南海北，领导们像走马灯一样忙得不亦乐乎，成天飞来飞去。如果这时候有一架飞机掉下来，保证大部分都是开会的，可以算是因公牺牲。
要是仅仅开会也就罢了，开会的间隙，领导们还要见缝插针，穿插开展些增进友谊的活动。当然这主要是到上级机关的时候。比如说到京城开会，光掂着文件袋不行，还得带些土特产到有关部门、有关领导那儿拜访拜访，宴请一下各方神仙、小鬼，算是增进友谊、联络感情，以免临时抱不住佛脚。
武威知道，现在的土特产早已不是昔日的土特产了，其内涵得到了极大的丰富。所谓的土，指的是土地，而不是乡土。只要是土里长的，或者土里长的东西加工成的都是土产；所谓的特，指的是独一无二的东西，至于出于何省、产于何国则无关紧要。因此，像茅台、五粮液、XO轩尼诗、法国香水等等都是土特产。当然，送土特产这种重要的任务还轮不到武威，他大可不必为此操心。
其次是检查评比多。多到业务部门忙不过来，人手严重缺乏，于是便从各单位临时抽调人员。武威幸运地被抽调参加全省冬季森林防火安全工作检查暨严厉打击盗猎贩卖野生保护动物专项行动督察。这是农林厅每年的例行工作。因为秋冬季节天干物燥，是森林火灾的高发期。另外，这个季节也是打猎的好时候。候鸟迁徙、走兽肥壮，加以草木凋零，它们失去了掩护的屏障；又是农闲季节，无事的农民就想搞点野味作下酒菜。最重要的是，这些年野味畅销，价钱高涨，吸引了一批胆大妄为的偷猎者。
厅领导对这项工作高度重视，每年都要专门下发文件，成立领导机构，组织督察小组，由厅级领导——主要以虚职为主，带队分赴各省辖市检查督导。
农林厅厅级干部人才济济，吃饭时两张桌子都坐不下。尽管农林厅是个大厅，厅机关有近三十个处室，此外还有直属机构、二级机构无数，近年来又成立了一些临时机构，但仍然不够领导们领导。为此，领导分工时创造性地发明了一种虚实结合的办法，就是每一个有实际职务的厅领导配备一名非领导职务的厅级干部协助工作。比如分管办公室、宣传处、老干处的刘副厅长，就安排了副巡视员张胜利同志协助他工作。
但分管领导一般都具有勇桃重担、不怕幸劳的高尚品格，为照顾协助工作的同志，怕把他们累坏了，通常只安排他们协助做一些不用劳力费神的工作——像出席可有可无的会议、宴会等等，当然都是他们忙不过来或者不愿出席的。于是，厅里就出现了一批位高无权，每天上班就是喝茶、抽烟、看报、聊天，偶尔开开会、吃吃饭、发发牢骚的厅领导。为了显示配备这么多领导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同时也为了领导班子的团结和谐，厅里为他们量身订做了这样一些检查、督导的重要工作。
带队的是如此重要的厅领导，各处室自然不敢怠慢，纷纷派出像武威这样无所事事的得力干部为组员，协助领导工作，为领导掂包端水。这种事，处长、副处长们是不愿干的，连一般的干部也不乐意，他们只愿意在厅长、分管厅长跟前效劳，这才给武威这种新来的或者年轻的干部留下了为党和人民工作的机会。
武威他们组由马汉民副巡视员任组长。成员除了司机，还有武威和防火办的小王。他们负责检查、督导湖阳、河东、西山三市的森林防火和严打盗猎贩卖野生保护动物专项行动的工作。
马厅长（为了表示尊敬，厅级干部大家都习惯称为厅长）年纪并不算太大，还不到五十岁，大有发展前途。他也曾经辉煌过，做过农发处的处长、农科院的院长，前两年才提拔为副巡视员。副巡视员虽然是非领导职务，没有什么权利，但却是副厅级干部。最重要的是，这是当副厅长的一块垫脚石。所以，他并没有像那些退居二线、即将退休的领导那么消沉，仍然斗志昂扬、兢兢业业为党和人民工作。
马厅长分工协助分管森林公安和森林防火的副厅长工作，在厅领导排名中位于十名之外。这次的检查督导工作，对他来说也是分内之事，因此高度重视。
为了做好这项重要工作，马厅长召集督察组全体成员在他的办公室开了会，对工作进行了研究部署，明确了纪律，确定了检查顺序。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督察小组一行三人分乘两辆轿车出发了。马厅长单独一辆，武威和小王一辆。汽车驶出城区，上了高速公路，风驰电掣一般向目的地前进。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真是太好了，大大节省了时间，减轻了旅途的疲劳，特别有利于各级领导到各地检查指导工作。这可能也是推动我国高速公路飞速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到两个小时，武威他们便抵达了第一站——湖阳市。一出收费站，便看见当地农林局的领导站在那儿迎接。大家下车，和迎接的人们握手、寒暄，然后又上车。队伍立即壮大了好几倍，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向市区驶去，最后停在了湖阳宾馆——一个别墅式的宾馆。据说这是当地最好的宾馆，还接待过国家领导人呢。
领导们都比较忙，工作安排得很紧凑，汇报会立即在宾馆会议室进行。湖阳市农林局分管森林公安和森林防火的副局长、森林公安局局长、防火办主任先后作了汇报。内容大同小异，不外乎是领导重视、措施得力，成效显著等等；存在的问题也千篇一律，主要是经费短缺，人手不足，器材老化，难以适应新形势要求，希望省厅予以解决。
马厅长听完汇报后作了重要讲话，肯定了大家的工作，讲清了形势，强调了责任，提出了要求，号召大家继续努力，克服困难，坚决完成冬季森林防火工作和严打专项行动。
好像计算好的一样，汇报结束时，也到了饭点。为了更好地工作，大家便先去吃饭。
到了餐厅。刚一坐下，马厅长便首先声明，中午不喝酒。
湖阳农林局汪局长说：“不喝白酒，喝点啤酒吧？”
马厅长不置可否。于是，王局长吩咐只上啤酒。
宴席颇有特色，有几个菜给武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一道热菜上来后，汪局长介绍说：“这是红烧野猪肉。近几年生态环境好了，人们的保护意识也提高了，野生动物多了起来。尤其是这东西，我们这儿特别多，经常祸害老百姓的庄稼，所以每年都要组织猎杀一些。这是我们森林公安的同志昨天才打的，很新鲜，请领导尝尝。”
马厅长夹了一块放到嘴里，边嚼边说：“嗯，好好好，味道不错”。众人这才动手，武威也吃了一块。这红烧野猪肉看上去除了肥肉少一点外，和一般的红烧肉并没有区别，吃到嘴里，味道却大大的好，有一股独特的香味，不像那种人工饲养的。
接下来上的两道菜更为独特，一道是炖菜，一道是蒸菜。汪局长都没介绍，只是不停地劝马厅长尝尝，但话中透着神秘。其他人也不问，好像都心知肚明，一边埋头用功，一边说“好吃，好吃”，狼吞虎咽，生怕少吃了一样。
炖菜是一道肉菜，用一个大瓷盆装着，肉中有翅膀、有腿，好像是鹅鸭一类的禽肉；另一道蒸菜好像是什么动物的脚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武威一看就猜到是什么了。怪不得大家都不肯明说，这两种动物可都是珍贵的国家野生保护动物。看来这里打击盗猎贩卖野生保护动物的工作相当出色，其丰硕成果直接在餐桌上体现出来了。
武威没有吃这两道菜。他不是有什么忌讳，而是心里不是个滋味，吃不下。心想，要指望这些人保护野生珍稀动物，只怕是越保护越珍稀，就像用狼来牧羊一样。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动物们的不幸，或是国家的不幸。也许二者皆有。
由于马厅长不喝酒。大家便不劝酒，自斟自饮，把主要精力放在对付美味上，效率大大提高，没多大一会儿就吃得差不多了。马厅长擦擦嘴，满意地说：“还是不喝酒好呀，吃得多舒服！”说罢拍拍自己的大肚子。众人立即随声附和，纷纷痛陈喝酒的坏处，就像某个人不在场揭他的短一样。马厅长见自己的话反响这么热烈，继续发挥道：“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弄不好把小命都搭上了。范厅长去年就是喝酒去世的。可惜呀，刚刚提拔上来。”
武威听人说过这事。范厅长原来是人事处长，去年刚刚提拔为副巡视员，也是年底带队下去检查工作。凭借过人的酒量，他一路走来，把各路好汉纷纷撂翻，名声大振。没想到，在最后一站西山市碰到了强劲对手，几人从中午喝到晚上。他大醉不醒，最后牺牲在了工作岗位上。为了表彰他这种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农林厅报请省政府追认他为革命烈士。现在厅里聚会的时候，经常有人提起他，缅怀他的光辉事迹。
下午安排的是实地检查。中午小憩之后，督察组在汪局长等人的陪同下去了两个点。一切都做得很好，人员到位，器材齐备，制度周全，措施有力，实在找不出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于是，很快就圆满结束了检查。
回来的路上，汪局长建议说，龙山风景区最近搞了个度假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