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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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经年-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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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提早半个小时起床,六点二十分准时到学校环形跑道晨跑已成习惯,吃完早餐赶到公司的时候时间通常还很宽裕。忙完寒亦宇交代的工作,陪他赴约见客户,她就利用自己特有的闲暇时间上网搜索资料,把自己那篇停滞很久的论文慢慢赶出来。而真正的写作灵感还是来自于她自己的那家酒廊,所以她把自己的笔记本和一些必要的专业书籍都搬去了那里,中午和下午下班她都得去酒廊“坐班”。但大多数时候,她帮忙连郁照顾生意的时间多过她独自安静地坐在吧台一角摸电脑,写论文。

有进度总比没有进展的强。她每天都坚持完成一定量的论文草稿。

贺舒言自上次出院以来休养得还算不错,只是她自己也是把义务之内的工作排上了日程。堇昔是不愿意看到母亲那样劳累的,多次和秦榕商量,怎样才能使母亲既不延误工作,又不影响身体。后来倒是贺舒言先不愿意了,

“省书协每年都举办书法大赛,我是评委,有义务也有责任关注整个流程。”
“那您的慈善捐赠会交给别人帮忙处理就好了,没必要隔三差五的就去把持吧?”
“慈善这种事情,在公众面前讲究的就是一个透明度,钱从哪里来,要支付到哪里,总得明明白白。我既然是倡议善捐的第一人,怎么能随随便便交给别人处理?出了问题我又该怎么向那些本着爱心做善事的人交代?”
“可是妈妈……”
“哪有那么多可是,我只不过是想在自己还有能力和时间的时候多做点事。”

母亲最后一句话,彻底说服了她。

这天是周末,堇昔是要到老宅吃饭的。贺舒言的主治医生欧阳也在,依旧是大/波浪的黑色长发,今儿还搭上了素雅的白色套装。她正替贺舒言看脚。

“言姐,这次是不是又站得太久了?”
“可不是吗,小姐那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她还说坐着来审作品看不出哪副字才是最好的,得站着看。有时候临场指导站的时间也长。在场那么多位书法家,她还是要坚持挑起重担,也不懂她人是怎么想的,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秦榕给刚坐下的堇昔端来杯牛奶,有些数落贺舒言。
“那需要做检查吗?”堇昔问欧阳。
“小腿静脉曲张。你妈妈体质特殊,的确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这样,言姐,你把明后天的预约都暂缓一下,到医院做检查,顺便做这个阶段的第一次复查。”
贺舒言看了看欧阳,又看了看堇昔。堇昔懒得探寻母亲的意思,直接朝她对面坐着的欧阳医生说,“她的预约推了,明天早上就会去医院。”
“言姐,我不得不再次说明,像你这种静脉性病就目前的医疗技术还无法根治。又因为你这近几年来,的确让自己太忙碌,以至于让病情慢慢恶化。我也提醒你很多次,好好保重身体,按时复诊,这样才能多走些日子。”

医者的善言总是不隐晦的。

堇昔也知道那种病无法根治,并发症也多。只是亲耳听见欧阳医师那样说,她的担心还是被提了上来。“妈,你要听医生的话。”
“看吧言姐,你女儿比你懂事多了。”欧阳看着堇昔微笑,她是挺喜欢堇昔这孩子的,既漂亮又懂事。

“个个都说她比我懂事。”贺舒言难得也埋怨。惹得在座的几个人都笑了。

应贺舒言盛情邀请,欧阳留下来午饭,她和堇昔聊得很愉快。一个专门研究人的生理,另一个则专门研究人的心理,总有些共鸣的地方,两人自然聊得投机。事后,欧阳嘱咐堇昔一些关于贺舒言的病情以及注意事项后还提醒她,明天记得陪母亲上医院检查。

主卧里,堇昔从衣柜里拿出几个枕头,放到母亲的床尾,把母亲的脚垫高。
“欧阳医生说了,这样可以缓解一下,我也想帮您捏一会儿小腿。您躺好,累了就睡吧。”
平躺着的贺舒言看着跪坐着的堇昔,长发挡住了她半张脸,喊了一声,“女儿。”
“嗯……”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很平淡的语气。堇昔放轻了手里的力度,慢慢捏,“怎么,怎么突然说这事?”
“我至少得看到你结婚……我还在想,等忙完这段时间的事情,我要在市区哪个地方开一家花店,摆满所有喜欢的鲜花。”
“妈妈,您想那么多干什么。”
“没有想多,是怕等不及了。”
……

堇昔看着熟睡的母亲,内心黯然,只想到了一句宋词——花自飘零水自流。


第39章 小小番外一
飞机安全抵达上海时,夜已深,气温没比A市高多少度。
他们一出机场,就有一个侍者上前来递给寒亦宇车钥匙,礼仪性地指示道路边上停着的黑色宝马轿车。亦宇拿着行李也还是先替堇昔打开车门体贴让她坐好,给她扣好安全带,之后自己才坐进驾驶位。
堇昔是一上车就低头掰着自己交叠的手指,有种感觉一直困扰着她,不管是从医院到咖啡厅,还是从寒亦宇的公寓到学校她家,就算她已离开A市现在人在上海的夜里,那种感觉一直都在,浓淡交错地包裹着她的心。

那种她自以为是错觉的感觉,陌生却又挥散不去的感觉。

“工作需要,客户经理Mr。In先我们到达上海,他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酒店……怎么了,不舒服?”亦宇本是把车子驶离机场,说着说着见堇昔没什么反应,便关心了她一句,“是不是刚才飞机降落时颠簸得有些厉害,现在身体不舒服?”
堇昔回神抬头看着亦宇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刚才你说我们先到酒店的,不是?”
“那你现在饿不饿,我们也可以先去吃点东西再下榻酒店。”
“不了,去酒店好了。”堇昔从挎包里拿出平板手写笔记本,开了机,“这几天都有什么行程安排,你说,我记录一下,到时候可以提前提醒你。”

亦宇又要笑了,“我记性很差吗,有说带你来是要你来工作的吗,你这语气,到底谁才是老板?”
堇昔的手不再动,转头看了一眼寒亦宇,不屑地说了句,“那我还闲了!不给你工作,逛我街赏我的景,直到返程再回到你身边当小跟班……”

呵,小家伙。

“由你。”
“行,可是经理你说的……”

亦宇把车平稳地停在半岛酒店的停车场,熄了车。堇昔解了安全带正要打开车门,被亦宇抓住了手臂,“等等。”
堇昔疑惑地返身看他,不想他正拿过她手里的围巾要给她围上,“这样贸贸然下车,会很冷的,这么大个人了,我以为你很会照顾自己了……”
“我自己来,”堇昔出声,一手握住寒亦宇的手腕,“你不必亲自做,这样的事情只要提醒我一声就好。”

说着就把围巾搭理好了。

亦宇看着堇昔下车,索性也下了车,心里有些乐开了怀。这小家伙,对她好点就敏感地拒绝,有那个必要吗?

亦宇在前台登记好拿了门匙,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预订房间,他还帮堇昔拿行李到房间。他的房间就在堇昔隔壁,一样面对着外滩。

堇昔是一进门就接到斯颖的越洋长途。斯颖口气很不善,

——你人在哪里。
“怎么了?”堇昔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外面的黑色夜空。
——我问你人在哪里。
“你那里是早上,我这里是半夜,这么早就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这种明知故问的事情真不像个律师干的。”
没想到,这斯颖平时矜持到傲慢,现在却对她吼了一句过来,
——你到底懂不懂事?大姨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以为可以撑到什么时候。人家江老太太好好地办个晚宴,本来大家可以聚聚,你倒好,和寒亦宇去什么上海?!
“这是出差。”
——出差?我看你是没脑子,一个公司那么多人,为什么就你跟着去?是他要求你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真的不懂怎么说你好,不就是你妈和你奶奶同时出席吗,你就那么难为了?怎么说她们当初也是师生关系,就算后来撕破了脸皮,婆媳关系维系不下去了。可是,你怎么还不明白,做不到宽恕原谅的只有你自己,而不是别人?
堇昔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只挑出其中一个问题回答,“我只不过是个打工的,什么时候轮到我说话算数的?这趟公差来的还有另一位客户经理,我们三个人。”

推开窗户,冷风一小股一小股地灌进来,以为可以缓解一下心里的难受。看到灯光璀璨的外滩,她的心没由来地沉如大海。
斯颖吁叹再三,
——你这样折磨自己和那些爱你的人,到底有什么意义?大姨的心思你还不懂吗,她只不过想和你多呆些时间,你怎么还不懂得珍惜!在医院那晚,你答应我要好好听话的,明明答应了的,现在我人还没到纽约你就让人头痛了。
“那你人在哪里。”
——你别绕开话题,正说着你的不是呢……还在多伦多,等着转机。
“颖,不要说了。我和妈妈说时,她也没什么意见。我现在人在上海,不在A市,说什么都没用。有什么事,等过几天我回A市了再说。”

斯颖还在说着,有太多的不满。而这时,堇昔一直没留意到的寒亦宇走到她身边,关上了窗户,还拉上了纱帘。她看着他为她关窗时的动作有一时的发愣,没听到斯颖已经要登机,匆匆和她说“周堇昔,你真的太不懂事了。”就挂了线。

“夜里不要吹太多冷风。”

亦宇站着窗前,站在她身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堇昔更是忘了她接下来该有什么反应。亦宇有些话突然想对堇昔说的,但看她现在的表情,眼神,想想就作罢了。

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只好说,“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就找我。现在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好,你也是。”

寒亦宇走后,堇昔就和衣平躺在床上,满脑子乱,得出空档想着刚才斯颖的话,后来想到了母亲和父亲的一些陈年旧事。

贺舒言是席向阳早年最得意的一个女学生之一,周全早年的日记里曾有记述,当时同是席向阳的得意门生的还有另一个女孩,那女孩叫做孟缘。
贺舒言对各大书法极具天赋,每一种字体既能写出那种字体的精髓,也能融合自己的特色;至于绘画方面,她也有很深的研究,自然也是画作行家。贺舒言自小就跟着周念贤和席向阳学习书法绘画,和席向阳的爱子周全自然是认识的,可以说是两小无猜。日久生情,周全和贺舒言两人各自的才华深深吸引着彼此。

后来,自然而然,她爱上他,他也深爱她。这就是那一段爱情的根基。

由于大家都是同年岁,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考大学和一起出国深造,只是贺舒言选择远漂西欧,周全选择了太平洋彼岸的美国。贺舒言先是拿到法律硕士学位归国,在自己父亲的律师行里慢慢建立起自己的事业。周全完成自己的博士课程后,放弃了国外优渥的待遇,毅然回国,回到A市。当时,的确有很多合适周全的事业单位愿意高价聘请他做科研,而他的确也做了一些年科研,只是后来,竟选择当一名普通的高中教师,那是在差不多要和贺舒言结婚的时候了。

当时在教育界德高望重的周念贤十分不满自己儿子的选择,作为母亲的席向阳也多次和周全交涉,终是无果,谁也没能改变得了他的抉择。

周全对贺舒言说过,“我只想和自己深爱的人过着平淡的幸福生活。”
贺舒言那时可是无怨无悔地回答周全说,“只要有你陪着,我愿意。”

生活本是美满幸福的,只是命运总爱牵扯出悲欢离合的桥段,十几年前,堇昔才七岁那年,贺舒言向周全提出了离婚,理由是她意外得了无法治愈的艾滋病。

为什么没有继续做科研而选择做老师,是有原因的,只是其中的原因,爸爸的日记里没有提及,后来的日记说妈妈是因为意外才得的艾滋病,然而当中的原因也是没有提及。她更无法从旁得知更多,因为没有哪个知情人肯告诉她真相,她也不知道谁才是当年的知情人。

每每回想起那些不曾经历过的世事,堇昔脑里总会想到父亲写下日记时的缭乱笔迹。一向严谨作风的父亲,不知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时隔多年,她还心疼着。

……

第二天早上,亦宇一早给堇昔一个电话说要去办个急事,让她自己去吃早餐。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接到奶奶的电话,又被好说了一番。堇昔她委屈,奶奶说她独自跑来上海潇洒,不管不顾她那个手受伤的老太婆了。

“哎哟奶奶,衣服有洗衣机帮洗,膳食有助理帮准备,您还要我给您干什么啊……行了,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好好,我给您洗一个星期衣服,还是不够?给您洗衣服洗到您手好为止,行了吧……我本想给您带些什么上海特产,既然您说不要,那我就不买了哈……呀,奶奶您别贪心啊,让我给您看半个月的班,那怎么行,我还得上班来着……行行行,您别那么可爱了,我给您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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