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竖贤那孩子……”胡氏连忙闭上了嘴,捶手顿足,继续焦虑的等。
林夕落在屋中看着魏青岩身上的伤全都迸裂不知所措,又因晕血不敢上前,魏青岩往自己身上倒了一盆冷水硬逼着自己清醒,随即用棉布捆绑伤口,林夕落为其寻一木板将腿捆好,却见他因骑马腿上已青紫苍肿,格外吓人。
“去寻人来帮您?”林夕落站在那里已经有些腿打颤,魏青岩不说话,手上的动作极其迅速,可惜背后的伤因无法够到,只得道:“后面交给你了。”
林夕落道出实情:“我晕血。”
“克服掉”魏青岩的声音焦躁凌厉,林夕落咬牙上前,瞪着眼让自己不昏过去。
可惜她的手依旧在抖、头皮四肢酥麻难忍,耳边只听着魏青岩的话,照着他所说而动……浑身冒出冷汗,终究将他背上的伤缠好,但见此伤林夕落豁然想起魏海曾说,他为护她所挡的箭,两道巴掌长的伤口,一个拇指粗的深洞历历在目,但林夕落却只想遮挡,不愿多看一眼。
全都包扎好,魏青岩直接倒在床上,林夕落探其鼻息,便听他轻微声道:“没死。”
吓了一跳,林夕落就坐在一旁,待知他昏睡过去,才去一旁的净房重新洗了把脸,随后出门与林政孝、胡氏相见。
见自家女儿的发髻湿漉漉,胡氏差点儿咬掉了舌头,连忙盯着她上下相看,特别是对她的小屁股盯着瞧,林夕落恍然明白胡氏在担忧何事,“娘,您瞎担心什么”
胡氏瞪眼,“没有?”
“没有”林夕落带一丝怨念,胡氏才拍着胸口道:“娘安心了,安心了……”
林政孝即刻问道:“魏大人这是?”
“不要外传魏大人与女儿在此,更是谁都不见。”林夕落沉沉的叹口气,“有些事,您与母亲还是少知为妙。”
林政孝认同的点了头,胡氏则拽着林夕落问长问短,“魏大人好似病了?用不用请大夫?这儿好歹都是侯府的侍卫,请来一个侍奉他吧?”
“醒来再议。”林夕落知胡氏不愿她与魏青岩有过多接触,但这件事如若被传出,齐献王兴许又追上门来……心中略有后悔将魏青岩带至此地,如若真出意外连父母都要受牵连,但情急之时实在无处可去,下意识所想便是父母身边。
如今再想也已无用,林夕落更纳闷魏海和李泊言二人到底去了何处?
她从城外军营归来,也是齐呈前去接她,上了马车进了城,却也未有二人身影,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顾不得多想,林夕落知魏青岩身上的伤行动不便,则先回屋内守着,待他醒来也好问一问接下来该如何办?
十月的天已经寒冷,屋中摆了两个火盆儿却呛的口干舌燥,林夕落也累了,坐于一旁自嘲的回想今日之事,也不知哪来那么大胆子……不知不觉,她扶在桌子上也睡了过去,待醒来之时,天色已黑,起身去点莹烛,转头就见魏青岩在看她。
又是吓了一跳,林夕落拍拍胸口半晌才平复过来,一张脸惨白无色,本就冰冷的面相,如今再看好似寒霜。
上前探其额头,滚烫滚烫,林夕落取来一个偌大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大人,如今怎么办?此地都乃侯府的侍卫,可否让他们去将齐呈请来?您身上的伤没有药,而且……而且也缺一个伺候您的人,您觉得何人可行?”
魏青岩浑身滚热,眼睛依旧看着她,“去取药,不需要别人伺候,有你即可。”
“我是一姑娘。”林夕落声音大起来,“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魏青岩看着她,淡言道:“克服一下。”
“不行。”林夕落坚持不从,“我去找齐呈,魏海和李泊言都在何处?”
“魏海伤了,李泊言不在城内,齐呈不会来的。”魏青岩闭上眼睛,不再开口,林夕落在一旁抱怨半晌,他却一句不答。
林夕落坐在一旁瞪他半晌,怎么办?换个伤药、清理伤口倒无所谓,可除却“吃喝”总还有“拉撒”之事?
出了门,林夕落去寻林政孝,她如今也不得在城内露面,否则定会有人借此寻到魏青岩身上,而且此事到底会引起多大的声势,林夕落也要预先知道,但此事只能问林政孝,也算提前告诫,免得他知晓后慌乱失措。
父女二人寻地儿私谈,林夕落将今日之事大概说出,林政孝半晌都没合上嘴,怔了半晌,他才道:“夕落,你跟魏大人……”
“这事儿您甭提了,现在所要的是伤药,还有谁能来侍奉他?”林夕落叹气,歪着头看林政孝,“爹,女儿给您添麻烦了”
“你也为这个家,怎会是麻烦。”林政孝缓过神来,连忙安抚,林夕落却摇头,“不,不全为此,魏海训的对,我也为己。”
林夕落将林竖贤给魏青岩送信之事说了,“他之心意女儿自知,但对此我不能接受,一直挣扎不愿做个木偶被人摆弄,而他此举,虽乃实心实意,可……”
“夕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善恶乃相对而言。”林政孝道:
“损人利己,乃为己行善,利他损己,乃对己行恶,如今你为人为己,也乃大善,此事不可一言概论,竖贤此举为父未曾想到,善心善意,但对你不公,父亲苦熬多年,为官多年,早已不图大富大贵,只图于己心安,而你此行此举,为父自豪”
林夕落的眼中蕴了继续湿润,“爹……”
“为父自有安排,你且安心便罢。”林政孝言语虽轻,却让林夕落悬于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父母永远是心头最重的人。
这一夜,林夕落都未能睡的安稳。
林政孝从外取来了药,林夕落为魏青岩一一换上,退烧的药也灌了他嘴里,可惜深夜时分,他却依旧高烧不退……
屋内的炭盆不敢灭,厚厚的棉被湿漉漉的,魏青岩整个人已近昏迷之态,林夕落无奈,只得让林政孝寻一盆冰水,用棉巾一遍一遍为其擦身。
未觉有半分的男女之碍,因其身上的伤实在骇人,药也熏的呛鼻,林夕落累了,便将棉巾包裹上冰块放置他的额头,休歇一会儿,便继续擦。
这一宿过去,她只觉头脑晕胀,天色微微见亮,他身上的高热才退去。
胡氏从外瞧瞧进来,林政孝叮咛嘱咐许久不允她多问,送来清汤热面,林夕落自己先填饱肚子,胡氏则为她擦拭着脸。
“娘,女儿没事。”林夕落抚摸胡氏的手,她伺候魏青岩一晚,如今娘疼她,都说人这辈子是还债的,她本欲依靠己力让一家人安妥,可如今来看,她依旧是受父母庇佑。
“娘心疼你。”胡氏为其吹着热面,往里间看上两眼,“魏大人如何了?”
“高热退了。”林夕落刚刚说完,便听到里间有声音,哀叹的起身进去看,正是魏青岩醒了过来。
二人对视之余,林夕落看到他的脸上多一分复杂,“用饭?”
“我……”魏青岩沉了一刻,“可有拐杖?”
林夕落问:“你要那物作何?”
“净房……”
林夕落怔住,昨日本还想着此事,但他高热不退,忙碌之余将此事彻底忘至脑后……
瞧她这副呆愣的模样,魏青岩就知没有准备,只得道:“扶我起来。”
林夕落只得上前,可一魁梧高大、一娇小瘦弱,她根本就扶不动,他的手刚刚扶上其肩未等起身,林夕落就觉被压的腿软。
胡氏从外进来,站在一旁有意上前帮她,魏青岩的脸上尴尬,初次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时候却一小家伙儿从外跑进来:
“大姐,我来帮你”
林夕落看着天诩,胡氏有意拦他,好好一小子,怎能做伺候人的活儿?
林政孝在外轻咳两声,魏青岩直了直身子,出言道:
“放此即可,你们出外等候。”
胡氏担忧的看了看,林夕落则拽着她与天诩出门,他这人霸气惯了,绝不愿这倒霉的模样被更多人见到……
瞧见林夕落从屋中出来,林政孝则上前嘘声道:
“老爷子忽然来了,夕落,你是见还是不见?”
第七十九章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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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找她
林忠德到此,林夕落并未惊讶。
昨日在“麒麟楼”前发生的事,想必林家早就得知,但他能沉至今日才来应也想看齐献王与魏大人各有何动作。
魏大人定无所想,齐献王那方如何林夕落也想知,但这位祖父……她不能见。
思忖片刻,林夕落道:
“父亲见吧,女儿在一旁听一听他有何说辞即可。”
想到魏青岩的伤状,林政孝也未强拽,只得道:
“那便于前堂相见,你在侧面小厅就能听到。”
林夕落点了头,林政孝让胡氏和天诩也跟随而去,还未等转身,就听到屋内“叽里咕噜”一阵响,她连忙跑进去,却正看到地上的桶倒,魏青岩单腿站地、双手扶床,正歪头看她。
桶中空空如也,想必这位大人还没处理好内急……
“笨”
林夕落叉腰单吐一字,明显是在报复,魏青岩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过去扶起桶,扶着他蹭到床边,转过身去,等候水响,可半晌都没声音……
“怎么了?”林夕落不敢转头,魏青岩苦着脸,咬着牙硬道:“你还是出去吧。”
林夕落朝天翻个白眼,只得出了门,心中不太妥当,则让宋妈妈在门口守着……
行至正堂,林夕落从引门进了侧屋,已能听见林忠德与林政孝叙话的声音。
“老七,你这辈子碌碌无为,但生了个奇才,夕落当街与魏大人同乘一马,而且扬言顶撞齐献王,老七,这让为父情何以堪?已是快被城内的唾沫星子淹死,连出门都不敢抬头”林忠德话语越说越重,林政孝却无反应,静片刻道:
“父亲,夕落言行敢爱敢恨,一大义之女,总好过背后行脏恶丑事,依旧被人戳脊梁骨。”
“你……”林忠德话语冷下,“如今腰板子硬了,与为父都这般说话?”
林政孝拱手道:
“就事论事,何况所言乃儿子引以为傲的闺女,这事儿不可同日而语。”
林忠德咬牙冷哼,“她在何处?”
“不知。”林政孝补言道:“偶尔魏大人会带其来此探望,但行程从不多言,儿子也不多问。”
“政孝,为父老了。”林忠德感慨万分,“可如今见你兄弟几人如此之状,为父闭不得眼,老大庸碌,老三油滑,老六更不用提,草包一个,但这三人如今都被齐献王一派抓拢在手,这不是正道。”看向林政孝,继续道:
“夕落虽被魏大人所赏,但终归是女娃子,你如今已近不惑之年,正当人生好时机,不如借此也往高处走一走,也圆为父心中一愿了”
“父亲之愿,儿子虽有志向,但力不从心。”林政孝转头摸摸天诩的脑袋,“也只能期待他了”
林政孝被他这话憋的半句回不上,冷哼的歪过头饮茶,却因气呛咳许久,林政孝连忙上前,为其擦拭着嘴,天诩在一旁递着帕子,口中道:“祖父,您放心,孙儿一定好好读书,为林家光宗耀祖”
林忠德看看林政孝,再看这小孙子,怔上半晌,他却一句话都未答出。
旁人见他,乃挖空心思吹捧求官,而自己这儿子,却屡屡退后,不愿求官,但提孝字,他的确不虚“政孝”之名;再见这孙子,年仅六岁,依旧把读书置于前,起码在林府的孙辈中,难得啊
如此感慨不过是于他心中一过,林府的名声、林府的未来依旧要谋划,林忠德擦拭好衣襟,继续说着:
“政孝,并非为父多心,即便为子、为女你也不可就此弃罢仕途,为父直言,夕落终归要嫁,你一七品县令,又非嫡系,虽都乃为父手心之肉,可外人对此绝对分的清,你让她如何攀得上宣阳侯府?若不够名分,宠够了,她岂不被人扔在一旁置之不理?连丫鬟都不如?”
看了一眼林天诩,林忠德继续道:
“还有这小娃子,待他长大,你已近花甲,纵使交友再广,你也帮不上他半分了,虽提求人不如求己,但你乃他的父亲,能帮一把,何必看儿女苦熬?”
林政孝心中略有气恼,可却未提,为父帮一把?
他当初在府中寒窗苦读,一心科考才得这七品小官,他这位堂堂二品左都御史的父亲可帮衬过?他林政孝可以敬他为父,但于心,他不敬,这话隐藏心底多年,林政孝不愿提,如若此话真的为他所想,林政孝也认
但林忠德此言是为他这一家着想吗?林政孝不是傻子,毫不犹豫的便能想出此举为何。
林政武、林政齐、林政肃被齐献王把持,林忠德不愿林家在这一根绳子上吊死,如今有魏大人在,他巴不得再寻一人攀附上,也给林府留一契机,可惜他才七品小官,如今又不居林府,不为林忠德所控,他自要寻法子再将他握于己手,能为林府出力
林夕落在侧屋听着林忠德的话不免心中冷笑,这老头子到如今还想把持这一家子,如若林政孝对此点了头,他定会提林政齐在吏部,帮衬一二,岂不是又被卷入纷争?一人揣八个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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