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没有躲避,而是带着林天诩和魏仲恒也出去看。
或许是低估了这些人,他们终归是从战场上爬回来的,战力不足便以经验相抵,几桶火油泼出去。就已经把围上的官兵烧的慌忙逃窜。
但退兵有,进攻的也有,而且此地已经发出了声响,聚集而来的官兵越来越多!
林天诩人小胆子大,举起粮行里铲粮的大铁锹便冲了上去,魏仲恒战战兢兢,却也挡在林夕落的前面,林夕落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这些护卫自己的人身上。
他们没有锐利的兵器、没有精良的身体。但他们坚定一致的心却让林夕落心中感动不已。
她不过就是个泼女人罢了,何德何能让这些人为自己去拼命?
正在想着,粮行的人已经抵挡不住压制而来的官兵攻击。逐渐有人躺地倒下,严老头举着抢来的刀便冲了上去,一个官兵横刀砍下,他的年纪大了,尽管挥出去的刀姿势铿锵激昂,但力气不足,未能抵挡得住,被一刀砍中手臂、踹飞出去!
一口鲜血从严老头的口中喷射而出,林夕落急忙跑过去扶起他,“严师傅!”
严老头的嘴咧开的笑。“知足啦!我知足啦!从战场上下来的废人,如今还能再举刀拼杀,护卫郡王妃,老子死也满足了!”
几口鲜血猛咳而出,严老头最后一口气仍在朝着众人怒喊,“打死这帮狗杂种!”
与世诀别的最后一句。却是如此一句,林夕落受不得这股压抑的爆发,她躲累了,她藏累了,她用心机用累了!
本就是一个直性子的脾气,却要她畏畏缩缩、精心算计的过活,这哪里应是她林夕落过的日子?
她累了,她不要再这样下去,这不是她想要的……
林夕落放下严老头,一把握过他仍然紧攥的刀,站起身看着仍在厮杀的众人,那股冷漠肃意让魏仲恒一颤,即刻上来:“婶娘,你不能去!”
“让开!”林夕落挽起拖沓的衣襟,用刀指着刚刚杀死严老头的官兵,冷道:“我要你死!”
官兵吓了一跳,谁都知道他们来此就是为了抓这个女人,可被她横刀所指,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害怕,因为那一双眼睛实在惊恐慑人,让人不敢靠近。
可想着临行之前太子下达的诱人赏赐,升官发财四个字是梦想,而这个梦想只要抓到眼前的女人就能得到。
谁还会为了区区的害怕而停驻脚步?
官兵冲了上来,可太子要活的,他们不能下杀手,只想一击打昏,将人掳走。
可还未等他先提刀,林夕落已经双手持刀冲了上去!
一刀刺下……穿入官兵的肚子之中,官兵身死,可眼中的不可置信一直倒地都未消去,林夕落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拔刀而出,冲入了厮杀的战斗之中。
魏青岩仍然在城门之处等候回禀林夕落的消息。
见到李泊言匆匆赶回,魏青岩当即驾马迎去,急问道:“可是已经有下落了?”
“有一个粮行的人来,称不见到你不肯说。”李泊言话毕,魏青岩即刻道:“人在哪里?”
李泊言回身看去,有一个身无双臂之人快步跑来,见到魏青岩跪地行礼,“郡王,严师傅让小的来告诉您,郡王妃在粮行,而刚刚来时,已经有官兵围去,郡王快去救他们!”
魏青岩听罢,当即驾马疾奔,好似一道黑线即刻朝着粮行速速奔去,一股劲气将回事的人掀翻在地,李泊言忙扶起他,皱眉道:
“这等大事,怎么不刚刚就说?”
“郡王妃之事自当要回禀给郡王,回禀给他人,谁知话语是否能够快速传到?”
李泊言沉默的咬着嘴唇,召集亲兵即刻跟随魏青岩而去……
他的心里的确有些酸楚,可此时他更惦记林夕落的安危!
林夕落疯了。
挥刀在人群中来回的乱砍,尽管她早已经筋疲力尽,可手上的刀力已经有了惯性,是刀带着她,而非她举着刀。
官兵众人受伤的不少,但林夕落的刀力不足以让他们一刀毙命,可这一幕却让官兵也有些恼了。
他们为了升官发财要抓她回去,而且还要抓活口,可这个女人疯子一般的挥刀不停,还有那些不死的粮行杂役不断冲上来,实在扰人焦躁心烦。
怎么办?
已经有官兵动了心思,活口?留一口气不也是活口?不行就砍她两刀,只留一条命就是了……
有人跃跃欲试的趁机靠近,林天诩也一脚被人踹飞,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夕落听到那一声带着童音的呼喊,心中好似被灌了火,朝着官兵便冲了上去。
有人在她的背后跟上,举起刀,朝着她的后背意欲挥下!
林天诩指着大喊:“大姐,小心!”
林夕落的腿已经软的不能再软,耳听这样的提醒,回身之余,就已经看到那刀朝向自己的面门砍来!
脚步退后已经来不及,而就在此时,忽然觉得一阵风似的,她被人卷起抱在怀中,“噗嗤”一声,她的身上没有疼痛,而那个向她举刀的官兵正正将刀划在魏青岩的后背,但长槊回转,已经刺穿他的胸膛,倒地不起。
一股熟悉的味道,一双熟悉的手臂,熟悉的肩膀,熟悉的姿势……
林夕落没有睁开眼却已经抱着他的脖颈泪如雨下,“青岩!”
他没有回应,而是轻轻一吻,随即便将她抱于怀中,长槊于手,冲入官兵群中,长槊一出,枪花的劲道让官兵前仰后合,倒地不起,嘴角流下浓重的鲜血。
不单是魏青岩的武艺强,而是他所有的愤怒全部集于长槊之中!
他只想要一份安稳的生活,他只想要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一辈子没有亲人,这就是他魏青岩唯一的亲人!
可现实呢?无论是哪个人,都不肯让他安和的享受家人愉悦的时光,难道安定的生活就是奢望?
看到林夕落险些被人重伤,魏青岩心中除却后怕没有任何的感觉。
这是他初次害怕,他,不能没有夕落……
魏青岩这股阵势让官兵们吓坏了!
没有人再敢上前,接连后退,而粮行剩余的人在齐声呼唤个“杀”字。
这些人,他们以武为荣耀,他们以军功为荣耀,在沙场上残了,回至幽州苟且偷生,但这不是他们想要的日子!
他们宁可打仗、宁可死在敌人刀下,那也是轰轰烈烈而死,不是愚昧度日,不是看着那些胆怯庸碌、奸诈无耻的朝官们争权斗势的恶心日子!
魏青岩一方气势强盛,官兵们吓的连连后退,九卫、皇卫无一敢再上前。
可事情不由他们,李泊言已经率魏青岩亲卫赶到,将众人全部围起,只等魏青岩一声令下,他们便立即行动。
亲卫军中,都以魏青岩为遵,什么大周国,什么太子殿下,他们的“忠”字只为魏青岩而写,因为这才是大周国唯一的英雄!
魏青岩已收长槊,抱着林夕落上马,看着怀中娇弱的她,魏青岩除了心疼便是自责,他……没能照顾好她,他是罪人。
眼角第一次落了泪,林夕落为其轻轻抹去,急切道:
“青岩,你伤了?我们……我们又有孩子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大结局
林夕落这一句话让魏青岩当场呆住!
她这般辛劳、苦熬,居然还有了身孕,魏青岩心中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有愧疚、有愤恨,有说不出的自责和暴躁。
“啪!”的一声,魏青岩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林夕落没有阻拦,看着他面颊上的红印,轻抚道:
“青岩,咱们走吧,我不想在这里了。”
魏青岩轻轻颔首,将林夕落裹入怀中,驾马朝城外离去。
李泊言将林天诩和魏仲恒二人赶上一辆马车,由亲卫护送离去,魏海匆匆赶回,四处看都未见到魏青岩的踪影,“郡王呢?”
“走了。”李泊言话语平淡,魏海则惊了,“这就走了?那城内如何处置?是攻还是退,倒是给个话儿啊!”
“撤了吧。”李泊言叹了口气,“他攻城是为了救郡王妃,不是为了夺位。”
魏海怔住,颇有些不情愿,李泊言没有理他,而是率先带着暗卫和剩余的粮行杂役们离去。
“能得到的不想要,得不到的以命相搏,老天爷这是玩什么把戏。”魏海嘀咕几句仍不甘心,可如今大军未到,只有一千亲卫想要夺位也是不可能的事,但办大事不成,办小事绝无问题。
魏海召唤过几名亲卫,吩咐道:“去把田中南家给砸了,然后撤退。”
“是,啊?”亲卫乃是魏海多年的属下,关系较熟,壮了胆子道:“砸他们家是为何?”
“因为他长的太丑影响老子心情。行吗?”魏海冷瞪一眼,亲卫吓了一跳,立即吩咐种兵道:
“前进!”
魏青岩带林夕落出城后便安排一辆马车,随后又吩咐人取来几个厚羊毛毯铺在上面。将林夕落轻轻的放下。
林夕落在路上就已经昏睡在他的怀中。
她太累了……
吩咐前去最近的城镇找大夫,而此时冬荷也已经将小肉滚儿抱了来。
小家伙儿不认生,但更喜熟。看到在那里熟睡的林夕落,颠颠儿的走过去,蹲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她。
魏青岩看着妻子与儿子的模样,只呆呆的坐在那里。
李泊言也已经率军从幽州城内出来,听亲卫回禀郡王已经在此停滞许久,李泊言感慨一叹,硬着头皮到马车前。“郡王,咱们接下来如何办?”
马车内没有回声。
李泊言忍不住又问:“时间已经很紧,如若太子此时整军,恐怕……”
“去南方。”
马车帘子掀起,魏青岩露出半张脸。“皇上之前有令,但凡打下之疆域分一半于我,那咱们就要那一半儿。”
李泊言正迟疑之际,薛一匆匆送信而来,“西北传来消息,福陵王已经宣先帝密诏,赐位于他,在西北行宫称帝,他已经亲率大军征讨周青扬。”
李泊言吓一跳。连忙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的脸上没有分毫意外,从怀中抽出一块令牌道:
“大军留下三万等候福陵王待命,其余之人跟随前往南方。”
李泊言还欲插嘴,魏青岩摆手道:
“不必再说,去传令吧。”
李泊言只得匆匆而去。薛一看着魏青岩,“爷,其实这个皇位您唾手可得,福陵王也知皇上其实更看好您。”
魏青岩看着他,微微摇头,“他从没允我称其为父亲,即便是最后一次相见也没有这样的要求,用这样一个残破的位子来填补父子情分,我,不认。”话语至此,魏青岩更看向林夕落,“而她也喜欢清闲的日子。”
薛一退后两步,深深的朝向魏青岩拱手行礼,魏青岩撂下马车的帘子,起身去将林夕落抱于怀中,另外一只手则逗着小肉滚儿在玩……
马车前行,离开幽州城越远,魏青岩越觉得压于身上的沉重包袱越轻,他解脱了,而他的后半辈子,只为她的快乐而快乐,他绝不要再看她伤心惶恐的模样。
田中南的家被砸的稀巴烂,而田中南本人也被魏海亲自踹了几脚,当即吐血倒地不起。
周青扬听得这个消息已经气炸了肺,魏青岩率兵攻城,又杀伤皇卫无数,还大张旗鼓的带着林夕落和他的部下离去。
来,没有理睬他这位太子;
走,更没有理睬他这位未来的皇帝。
他的眼里还有谁?
周青扬愤怒之时,属下匆匆来报,“太子,福陵王于西北称帝,手持先帝遗诏,更被聂家、林家两大家族承认,而近半朝官也在西北奉他上位!”
“什么?”周青扬惊了,“他……他的遗诏是假的!”
“殿下,是……是真的。”属下匆匆而道:“先帝遗诏,如若齐献王死在幽州城内,那么……那么便由福陵王继位……”
周青扬呆傻原地,半晌才转头道:
“你、你再说一遍?”
属下嘎巴几下嘴,再次重复道:“齐献王死,由福陵王继位。”
周青扬瘫坐在椅子上,“父皇啊父皇,你在地下都不肯给儿子一条活路,就要看我被活活的折磨而死吗?”
福陵王于征讨路上得到信件,魏青岩没有带着林夕落回西北,而是前去南方。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个微笑颇有深意,可更多的乃是一股释然的轻松。
福陵王承认,此时宣布遗诏的确是防备魏青岩趁机夺权,尽管他早已称不屑帝位,但人言不可信,他心中仍对此事存疑。
可如今魏青岩真的留下三万大军听候他的指命,福陵王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愧疚之意。
“告诉魏青岩停下,朕要见他。朕是他哥,他得听!原话传给他。”
福陵王留下这样一句,下属即刻前去回报。
魏青岩此时正在一个小城镇喂林夕落吃粥。
得了几位大夫的诊脉,林夕落腹中胎儿虽然保住。但她身体虚弱,需要静静的休养,故而魏青岩在此地驻扎下来。待林夕落康愈些许再走。
一勺又一勺,还用帕子为她擦拭着嘴。
林夕落脸色通红,只觉得他一张冷面之人做这等温柔之事,怎么看着那么别扭呢?
冬荷在一旁笑,笑容中满是艳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