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苦笑着摇头。
胡氏以为林夕落因脸挂病容心中烦闷,笑滋滋的亲手给她擦脸宽衣,梳整发饰,让林夕落心里五味繁杂。
不管怎样,好歹,她有个娘了……
林天诩因昨日跪了一晚,用过饭便被胡氏勒令去补觉,另还有那一千个“错”字等着他写?
吩咐小厮套车,杏儿为林夕落戴上遮颜纱,胡氏便带着她出了门。
一连走了几家商铺,林夕落才明白自家这经济状况也并不富裕,否则一位县令夫人不必带着嫡女出来扫购,直接派人来请最好的铺匠到驿站即可?
看着胡氏挑三拣四的唠叨花色不美、图案不吉时紧抿的唇纹、那依旧不舍松开的手,林夕落在一旁摇头摆手,胡氏也借机作罢。
二人上了马车,胡氏终究忍不住嘀咕道:
“你爹好歹也是个七品官,却连学生送来的礼都不肯收,还贴了告示在门口,非送不可的一概只送两坛子酒,如今门房都快成了酒窖,口口声声不抹林家的脸面,可林家谁还顾忌他?”
林夕落在一旁思忖后言道:“父亲为人清正,母亲与其相依多年怎能不知。”话说如此,林夕落心里却在翻着白眼,合着自己这爹是一两袖清风、爱好一肚子酒精的主……
胡氏自觉在林夕落面前如此抱怨其父有些失礼,不免握紧了小绣包,吩咐小厮道:“去‘翠云坊’,今儿不给大姑娘置办好衣装便不回去了。”
说完此话,胡氏连忙拍拍林夕落的手,“放心,有娘在,娘被那些小人冷言冷语说惯了,早不放了心上,可绝不能让你回去再吃半点儿亏。”
林夕落看着胡氏心中更暖,忍不住撒娇的靠在她身上,这就是娘
二人在‘翠云坊’挑中了衣料,工匠照着林夕落的身姿量好,另又配了两身替换的,共付了十七两银子。
扬眉吐气的出了门,胡氏与林夕落回到驿站。
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地上摆了满满的礼盒礼品,胡氏瞪大了眼,看着林政孝正于一旁品茶,连忙问道:
“老爷,这……这是哪来的?”话说着,胡氏已经迈步上去,挨个的拆开锦盒,绫罗绸缎、皮毛夹衣、金钗玉簪……晃花了胡氏的眼睛。
林夕落也在纳闷,这刚出门一上午,难不成林政孝转了性子开始收礼了?
不过他只是远辖之地的小县令,这西林城怎会有上门送礼的人?
看着胡氏与林夕落归来,林政孝则苦笑道:
“都是魏大人让侍卫送来的,我一个人上门两次都退不回去,这搬也搬不动、拿也拿不动,可是不知怎么办好了”
胡氏耳听此人不免怔愣,而后一叹:“这倒是能充充面子,免得被那些人瞧低了。”
林政孝又抿了口茶,随即起身道:
“夫人,走走走,随同我前去与魏大人再说说,此礼还得退回,此事并非魏大人全责,给找了大夫又送这些物礼,单开那一个匣子便足抵我一月俸禄,着实让我心难安、夜不能寐啊。”
林政孝说罢就往外走,胡氏跟了两步立即拦在林政孝面前:
“老爷,您糊涂啦?这些物件在您这儿是稀缺,可在魏大人那里不过是凤毛麟角,何况不是他疾马奔行,怎会将女儿吓昏?如若是旁人家恐怕他理都不理,容我说句窝心的话,这也不过是看在老太爷的脸面上才送了礼。”
耳听胡氏的话,林政孝不免有些挠头,可依旧心里不宁,林夕落看着二人僵持难抉择,上前道:
“父亲稍安勿躁,这次归府备下的物件都清减的很,您送了几次都未送回,恐怕再去也无济于事,反倒没了魏大人的脸面,不如借此物送了长辈、赏了晚辈,您脸上也增几分光,母亲的腰背也能挺的直,女儿与弟弟也少受些冷眼,终归不是一日两日就走,银子总能堵些嘴、平杂事,您看这可行?”
林政孝耳听林夕落这番话语,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胡氏也没仔细寻思,倒是笑着道:
“女儿说的对,老爷,我们就这么办吧?”
林政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林夕落借口乏累,欲回屋中歇息,可还未等走到门口,身后就听见胡氏跳脚的喊,“哎呦,早知有此好稠纱就不花那十七两银子了……”
夜晚时分,胡氏坐在那堆礼中分着主次,可每每遇上些精致物件都想留于自己手中。
杏儿在一旁打下手,林政孝看着书,却迟迟都未翻页,而后与胡氏道:“你发没发现,那孩子有点儿不一样了?”
“天诩?不是他懒了,跪了一宿还没缓过劲儿来。”胡氏说完,林政孝则道:“不是天诩,我说的是夕落。”
“夕落?她怎么了?”胡氏听到他所说是女儿,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正色的看着他。
林政孝眉头拧结缓缓言道:“旁日她闷声细语,这次被吓昏过去也是因抱着天诩不知所措,可今日瞧她倒是聪明懂事了,胆子也大不少,否则哪能说出刚刚那一番话?”
胡氏耳听林政孝如此说辞,不由得叹了气,“老爷,你想多了,还不都是幼时被那些人欺辱的,不过那话也说了我心坎儿里,离开都城想都城,可回了都城……真畏惧那里的勾心斗角。”
林政孝仔细琢磨后点头道:“夫人说的对,是我想多了,女儿大了……”林政孝露出了笑,可看着那些豪奢厚礼他仍觉刺目,不由得摇头起身先回了寝房。
林政孝离去,杏儿在一旁一直发愣,终究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奴婢也觉得大姑娘有些不同了。”
“你又跟着起什么哄?”胡氏瞪她一眼,对谁都可温顺,但凡涉及林夕落与林天诩,她谁都不让。
杏儿连忙摆手,急忙道:“奴婢从七岁就跟着大姑娘,她没有奴婢陪同从来都睡不踏实,可如今却不让奴婢近身伺候,而且大姑娘这些年都习惯于午寝更衣,刚刚奴婢进去,她就那般歇着了……连从不离手的珠子都不碰了。”
胡氏听到此,心疼的嘀咕道:“不会又想起幼时被欺负的事,害怕了吧?”
“一定不是。”杏儿斩钉截铁,胡氏回头训道:“不是什么?把这些物件存放好,你不去伺候大姑娘在这里嚼什么舌头。”
杏儿缩了脖子,急忙动手干活,林夕落躺在内间床上却是睁着眼,听到门口这接二连三的对话,她心里不由得念道:大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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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融
第三章融
二日一早,林夕落醒来就看到丫鬟杏儿在门口守着。
杏儿做事够麻利,为人精明,只是目光中存留着审视目光,让林夕落很反感。
这反感或许夹杂了心虚,可总不能照着前身那唯唯诺诺的活着?纵使是一场梦,也不能这般糊里糊涂、窝窝囊囊吧?
林夕落一直看着杏儿,直直的盯着,那目光好似带刺,让杏儿吓了一跳。
“大姑娘,您今儿睡的够沉的。”匆忙上前,先取来林夕落的衣裳,而后道:“奴婢准备的水凉了,这就再去准备热的。”
“回来。”林夕落看着杏儿道:“给我预备壶茶,洗漱不急。”
“茶?”杏儿止住脚步,“大姑娘,您怎么忽然想用茶?”
“我为什么想用茶,难不成还要向你说解一番?”林夕落的语气添了分恼意,训斥道:
“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站无站相、说话也没有说话的规矩,你在我身边多年我从不计较,这转眼就要回林府,你是等着那些管事的妈妈把你拉去重新学规矩?还是想挨板子?你不怕打,我还怕丢了脸,别让人讽父亲、母亲个育下不严,连子女身边的丫鬟都这般没有规矩,何况教子育女?”
林夕落一口气的训完,吓的杏儿哆嗦的跪了地上。
虽惊恐害怕,可杏儿仍对林夕落的变化惊愕万分,以前犯错,大姑娘也是轻言轻语说上两句便罢,哪里有这么严肃的训斥过?这……这……
“看什么?我训你,你可有不服?”林夕落冷哼的起身到门口,听着门口是否有什么动静儿,果真还不足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便有胡氏带人过来的声音。
杏儿跪在地上,也听到窸窣声响,跟着回头一瞅,却正对上林夕落的目光,不由得心里委屈的掉了眼泪:
“大姑娘,寻常您没这样要求奴婢,如今这忽然好似变了个人,奴婢也是关心您,怕大姑娘心中有何不痛快,奴婢也能为您分分忧。”
门外的脚步声骤停,林夕落听在耳中,继续训着杏儿,“你为我分忧?你有什么本事能为我分忧?琴棋书画、女红描字,你会哪一样?除了去母亲面前溜上两句小话之外,你还能为我分什么忧?”
并非林夕落这般训责,她昨晚仔细的回想着前身留下的记忆,这个杏儿着实越了奴婢的身份。
胡氏给的月钱不多,杏儿的娘又是个福陵县府中的管事妈妈,她也越发的胆子大起来,林夕落吃的用的,她都跟着蹭,更会借着林夕落的名义狐假虎威,之前林夕落性子温软不多计较,如今的林夕落并非以往的林夕落,要是连个奴婢都治不了,她还怎么过这日子?
那凤冠霞帔嫁衣死状始终是她心底的刺,她无时无刻不在想那个场景。
林夕落承认,她喜欢这个家,喜欢胡氏的喋喋不休的疼爱,喜欢天诩讨好的笑,喜欢林政孝关切的目光……可这一切都要有一前提,那就是活着,她林夕落也要活出自己人生的酸甜苦辣,而不是遵循着别人划下的轨迹,走向死的结局。
昨夜一宿未睡,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每每想起家人围绕的情景,她的眼睛里都湿润一层。
从未体验过母爱,如今终于得到;从未有过兄弟,如今也已经得到;上辈子的父亲恨她夺走生母、与其划地相隔的怨这辈子不复存在,给她的是林政孝这位骨正清风的父亲,她实在不舍放手。
直至月色淡去,窗外映起一缕青蓝,她才心中感叹,林夕落,林、夕,不就是个梦?无论为何来到此景此地,她必须要活的精彩
于是今日一早,才有了先拿杏儿开刀的念头。
杏儿怔愣的筹措难言,而此时胡氏也轻敲房门,踱步进来。
林夕落看到胡氏,直接抱着她泣声道:“娘,您来了,我不想再用杏儿了。”
胡氏刚刚得到下人回报,撂下手中事急忙赶来,临至门口便听到林夕落与杏儿的对话,如今再见林夕落掉了泪,她的眼圈也有湿润,“乖女儿,娘在,别哭,有什么委屈的,娘给你做主”
“夫人……”杏儿上前拽着胡氏的裙角,胡氏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厌,“你先出去吧,回头再给你安排别的事。”
杏儿有些发傻,只大姑娘这一句话她就被发配出去?那不会一等丫鬟的份例也给消了吧?
“夫人,奴婢改,有什么错,奴婢都改”杏儿也哭了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子这么一委屈,的确让人心软,可林夕落却不能留她,她在前身跟前服侍那么多年,她稍微有些变化,便被杏儿落入眼里,这是绝对不成的。
“你先出去,自会再安排你一合适的差事,终归也跟了我这么些年,不会委屈了你,去吧。”林夕落擦着眼角撂了话,杏儿心里头松口气,可依旧对林夕落恋恋不舍。
林夕落转过身去,胡氏朝着杏儿摆了摆手,杏儿只得灰溜溜的出了门。
胡氏拉着林夕落坐在一旁,给她擦着小脸,口中道:
“你的话娘都听到了,你说的没错,这些日子,娘也时常想起那苟且偷生的日子,这次回去指不定又被挑什么错,当年你爹也是争气考了功名,不管是大官小官,好歹是离开了林家,如今再要回来,心里还真是怕。”说到此,胡氏叹了气,又看着林夕落,摸着她的手:
“娘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如今只盼着你能有个好归宿。”
胡氏话语一转便说道婚事,林夕落的心顿时一紧,“女儿还未到及笄之年。”
“马上就到了。”胡氏欲言又止,转了话题,林夕落思前想后没有追问,也无法追问,一十四少女怎能追着问婚事?何况她宁肯不嫁。
絮叨了半晌,胡氏算是松了心,问起林夕落瞧得上身旁哪一个丫鬟过来伺候,林夕落只道让胡氏帮着选,胡氏笑着应了。
林政孝得知林夕落换了身边的丫鬟,不免有些迟疑,后在林夕落与林天诩说笑的空闲时候,与胡氏悄声议起此事,胡氏则说了林夕落的那番话,“……女儿大了,为自己想也是应该,何况我一直担忧这次回到林府,那老婆子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要插手夕落的婚事。”
“怎么会?夕落早已与泊言定了亲,怎能因她一言两语而改”林政孝坚决摆手。
胡氏摇头,嘟嘴道:“如若还在福陵县城,你是做得了主,可如今回到都城,老太爷才能做得了主”
林政孝听完此话怔住,“不会不会,你不必对此过多担忧。”也知话语说的没底气,林政孝补了一句:
“泊言就在都城,今日来信问何时能到,他也去信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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