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懿这些时日没去族学是因为被二姨太太禁足,明日及笄,八姑奶奶来此求情,才算是放了她出来,出来后得知明日及笄之礼一切从简、而且还请了胡氏与林夕落来观礼,林芳懿直接冲了“香赋园”来找二姨太太哭闹。
二姨太太就看着她坐了小杌子上一直哭,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未有,这却让刘妈妈心中起了急,林芳懿是孩童中模样最像二姨太太的姑娘,故而二姨太太格外喜欢她,而今日这不理不睬更是从未有过,八姑奶奶刚要开口求情,就被二姨太太一个“滚”字骂的不敢吭声,这显然是真发了火
事情总不能这么僵着,刘妈妈连忙派小丫鬟去找三老爷和三夫人,七姑娘惹了火,还得三老爷来解才行。
林芳懿哭了快一个时辰,眼泪早就抹干,不停的蹭着脸,白皙小脸通红,可二姨太太不发话,谁都不敢吭声,林芳懿也有些胆颤纳闷,旁日里惹了祖母,也不过是哭上几声、哄逗两句便罢,可今日这一个时辰过去,她的眼泪在脸上干涸不知多少遍,祖母却依旧没开口?
这着实让林芳懿心里没了底。
斟酌片刻,她继续哽咽开口:“祖母疼孙女,孙女知道,可及笄之礼可乃一辈子的大礼之一,祖母为何要孙女一切从简?而且……而且还请了那个丫头来,如若不是因为她,孙女怎会……”
“你过来”二姨太太一出口,吓了林芳懿一跳,可瞧着老太太的脸色,她拿捏不准的从地上起身,缓缓踱步到二姨太太跟前,二姨太太拍了拍她的小脸,忽然“啪”的一嘴巴抽了上去
这一巴掌格外响亮,林芳懿更被抽倒在地,惊愕的捂着脸,眼泪瞬间“吧嗒吧嗒”往下流。
二姨太太指着她开始骂:“宠你、袒护你,不是让你在这府里头跋扈嚣张,旁日不愿多管,可你这次的跋扈居然连累到我的头上,我看你是找死”
“祖母……”林芳懿嗓子都出不来声,只觉得这半边脸滚烫赤痛,火辣难忍,但心中恐惧更盛,早已顾不得这疼,连忙跪在地上蹭到二姨太太跟前,“祖母,孙女没敢连累您。”
二姨太太冷哼不应,口中抿茶,而这一会儿林政齐与三夫人从外进来,瞧见如此场景着实吓了一跳。
三夫人跑上来扶着林芳懿,再瞧见林芳懿被抽出掌印的脸吓的即刻出口:“这是怎么了?”
林政齐看了一眼二姨太太,随即拽着三夫人道:“闭嘴,跪下”
三夫人心中有怨,可却不敢说,二姨太太瞧着他们二人:“在这府里头舒坦久了?皮肉都松了?忘了儿时挨打、挨欺负、挨虐待的日子了?”
“儿子不敢。”林政齐看了一眼林芳懿,“可芳懿终归乃是小姑娘。”
“跋扈到连笔都敢撅折?连书箱都敢踹碎,这是小姑娘所为?”二姨太太狐狸眼中满是凶光,吓的林芳懿连忙往后躲。
“儿子管教不严,是儿子的错。”林政齐即刻磕头,三夫人却有些按耐不住心中苦郁,出言道:“芳懿明儿可是及笄之日……”
二姨太太冷言:
“一个庶系生出的丫头,有什么资格选及笄之礼的排场?老太爷最重视的是什么?就是这‘林家’二字,一族之长,辅佐几代帝王的林家出这样跋扈的庶系丫头,你们不要这张脸,老太爷要我也要
“多少年了,我辛辛苦苦的争、夺,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你这身官皮能穿得久,为的是得一名分能光明正大的得敬、得尊、得排场,可如今却因你们这些糙烂破事让老太爷责我?我坐不上那位子,你能爬上五品官就是顶天了,生个不长脸的丫头,心比天高,还瞧不上状元郎?如若不争气,莫说你嫁状元郎,连给探花当个妾都要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你才能有那个资格,还有脸跑到我这提及笄之礼,如若再敢有下次,我就把她剃了秃子塞了尼姑观里,别因为她一丫头,坏了这一房的正事”
二姨太太话语着实狠辣,林政齐跪在地上“硁硁”磕头,三夫人搂着惊恐的林芳懿,不敢再多说半句。
“娘……”八姑奶奶林夙晴不由得硬着头皮凑上前,孰料二姨太太却瞪着她,警告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再回我这儿来添乱,你就休进这个门”
“我怎么敢”林夙晴急忙讨好,“都怪我,不知深浅,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我们脸上这点儿光不都是您争来的?您如若不管,我们可什么都不成”
二姨太太长喘口气,狠话道:“我要的是一堂堂正正的名分,不是破遭的府,能容人所不能忍、能忍人所不能容,你们都好好掂量着,谁再出岔子,我第一个弄死他……”
林政孝、胡氏与林夕落商议许久,还是觉得这及笄之礼推脱不得。
不提林政孝这次回幽州城述职调动之事,只看在这府里还要呆些时日,二姨太太这一房就得罪不得。
虽说如今后宅乃是大夫人说得算,可这些时日胡氏也瞧明白了,大夫人可谓力不从心,话语吩咐下去总出差错,下面的管事不是生了急病、就是家中有事,就瞧春夏换装这一件小事,就折腾的人仰马翻。
大夫人许氏累的出不了屋子,管事们懈怠不做,而后还是二姨太太随意斥责几句,这换装之事没出三天就全都规整利索,大房、二房的较量谁赢谁输可想而知。
但如今刘妈妈能亲自来送帖子,显然是二姨太太吩咐的,既是那方先以这种方式赔礼,她们如若再端着,不提这关系更僵,被老太爷知道了,谁都得不着好。
林夕落自也这般认为,何况她与天诩还都在族学修习,再看远一层,二姨太太的儿子都乃庶子,那也爬山五六品官,不求他们在林政孝的仕途上给予提携,别撂绊子都已经是烧高香,毕竟这时代能支撑一个家的还得是男人
商议过后,胡氏与林夕落又开始筹备送的礼,如若是依着规矩,这礼送不得太重,毕竟林芳懿也只是个庶嫡的身份,比不得林绮兰……但林绮兰及笄之礼,她们未能参加,胡氏只远途让人送了礼来。
“就在她的那份礼上稍减一两样,莫违规矩就是。”林夕落仔细挑选,胡氏无奈摇头,“这府里让人呆的心不稳。”
“稍安勿躁,前日得见吏部二官,厚颜问起调动之事,只说此次调动兴许仍离都城,但要等些时日。”林政孝安抚道:“纵使明日调令就下,也得等老太爷的花甲之寿过完才能离去。”
胡氏叹息,“不求老爷高官厚禄,只求安心之地栖身。”
“夫人所想与我同念。”林政孝看着林夕落,“夕落,明可要平一平心气,千万不要再鲁莽行事”林夕落还未开口,林政孝即刻补言:“为父不是训你,莫要再自罚禁食,为父是担忧。”
林夕落摊手望天,能不能平心气,也得看老天爷是否赏这份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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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见面
第二十五章见面
翌日一早,林夕落与胡氏早早就起来周整装扮。
空气清新、虫啼鸟鸣,倒是让二人敷衍之心多了几分松快。
虽说林芳懿的及笄礼一切从简,但府中的兄弟姐妹自不能落下,林夕落只当早间族学后可在府中游园赏乐,这般思忖倒成不错一事,林天诩也不例外,一早便收拾好衣装,怀揣着大萝卜印章来找林夕落,等候随同她去族学习上两篇字便去“香赋园”观礼。
莲子色的衬裙,头上挽了双丫髻,胡氏想在其发上别两支花,林夕落却连忙躲开,“这又不是我的及笄礼,娘何必这般费心打扮。”
“那也不能让府中的人瞧低了。”胡氏说着,硬追上前在她头上插朵素花了事,林夕落摇头无奈,林天诩在一旁傻笑,却被胡氏拎着耳朵揪起,指着他的衣兜道:“这又塞的什么?鼓鼓囊囊,你这新衣刚上身就浸了水汁,还不去换了?”
胡氏为其褪掉衣裳,拿出其怀中之物正是林夕落为他刻的那块大萝卜印章
目瞪口呆、彻底傻眼,胡氏缓过神来即刻拧着林天诩的耳朵斥道:
“怀揣这种物件还要随同去观礼?你这是打算去族学惹什么祸事?”
林天诩急忙跑开,将大萝卜印章捧在手心里急忙道:“娘,这是大姐给我刻的印章”
“什么印章,满嘴浑说,还不快丢了”胡氏拍他的手,林天诩跑的更是快,情急寻不到纸,反而哈口气在自己脸蛋子上一戳,指着便让胡氏看:“娘,你看,真是大姐刻的印章。”
胡氏捏着他的小脸瞧,倒还真是个印字,可再怎么印也不能揣块大萝卜吧?
有心抢过此物扔掉,但林天诩怀抱着印章打定主意不肯松手,胡氏横眉瞪眼,母子僵持不动,丫鬟们捂嘴偷笑,林夕落只得上前解围:
“娘,那是我哄逗弟弟玩的,不是丢脸面的物件,我寻个盒子为他装呈上就无事了,这时辰不早了,族学可不能去晚了”林夕落拽着林天诩就往屋中去,吩咐春桃打水,冬荷拿棉巾,吉祥去小屋寻了盒子装好印章,屋内之人忙忙碌碌,林夕落给小家伙儿的脸又擦洗一遍,披上族学衣装带着他连忙离去。
胡氏在一旁僵愣的呆滞,这姐弟二人都离开“宗秀园”她才反应过来,纳闷的自言道:“夕落怎么还拿萝卜刻上印章了?”
宋妈妈在旁道:“刚刚小少爷脸上的章字倒是刻的真好,那萝卜上好似还有一虎头?”
“大姑娘之前可从不会刻字的。”杏儿在一旁插嘴,胡氏却狠瞪她,“院子里的事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杏儿忙答,胡氏再瞪她,“七姑娘及笄之礼的箱笼都收拾妥当了?”
“这……时辰还早。”杏儿反驳,但即刻道:“奴婢这就去。”
看着杏儿离开,胡氏无奈摇头,吩咐宋妈妈,“选个人,给她配出去吧,留不住了。”
林夕落与林天诩到了族学,林天诩立即把大萝卜印章拿出来显摆一通,虽只是一块大白萝卜,小家伙儿们年纪都不大,看着那雕的精美虎头、隽秀的刻字,各个都满眼惊奇,更惊奇的是这印章材料,小手都想上去摸几下,林天诩却好似宝贝一样不肯让任何人碰。
“这可是大姐给我雕的,千万别弄坏了,这物件怕碰。”林天诩小心翼翼说着,不知何物的人还当是什么珍奇宝贝,可见了这块大萝卜哈哈大笑之余也觉此物甚是奇特,围在一起不停的叽喳议论,倒让这寻常静谧宁和的族学学堂忽然热闹起来。
林绮兰坐在一旁,后有小姑娘过来为她描述着那刻字印章,她不免惊奇的回头看看林夕落,终究忍不住过去笑着寒暄叙话几句,问起这章印之事,“……那精美的章印真是妹妹亲手刻的?”
“哄逗孩子玩的,当不得真。”林夕落随口敷衍,林绮兰笑笑了事,又说起林芳懿的及笄礼,未问林夕落送何物,只说了她所增的物件,“妹妹看我赠此物可合适?”
无非是怕林夕落送的物件超过她这位嫡出的身份,林夕落只摇头道:“姐姐说的物件我都未听说过,想必都很贵重吧?”她这一外来的,怎么可能听说过?
林绮兰自不知道林夕落心中腹诽,只笑着说了几句就回了座位。
而这一会儿,林竖贤也走进学堂,听着熙攘喧闹则没动声色,凑到人群中听着林天诩夸口吹嘘,再瞧他手中握的章物、纸张上的印痕,林竖贤不免很是奇异,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林夕落,随即轻咳几声,尺敲桌面。
“硁硁”几声响过,屋内顿时鸦雀无声,瞬间各自回去坐好,林天诩急忙将桌上印章的纸张收拾起来,回头朝着林夕落龇牙一笑,正经坐直。
林竖贤未提此事,只摆了手让各自行字,行字之后便随意说上两句让各自散了。
收拾桌物之时,林竖贤走到林天诩面前,摊手在他面前摆了摆指头,林天诩笑着拿出那印章放入其手。物入手中,林竖贤也愣了
刚刚离远瞧见只见一润白之物,如今此物入手才见是一……萝卜?
可上雕虎头栩栩如生,纸上印字精致华美……如若没有多年的功夫,是绝无这般手艺的……将物件还给林天诩,林竖贤没有多问半句。
书科习完,林夕落领着林天诩离开族学,族学正院门口已有胡氏和小轿等候,见她们出来,丫鬟们立即迎上前,林夕落带着天诩上了轿,则齐往“香赋园”赶去。
虽说二姨太太之前已经下令对林芳懿的及笄礼一切从简,可尽管如此,“香赋园”今日也人聚满堂,及其热闹。
屋内招待的是外府前来庆贺的夫人、小姐们,府内的夫人、姑娘们全都在另一小院聚着,胡氏给三夫人递上礼单、小厮们将物件送入一旁的礼屋,三夫人越过胡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林夕落,挤出一分笑:“这是夕落?”
“三伯母。”林夕落上前行礼,三夫人点了点头,“再过些时日可就是你的及笄之日了,这姑娘家定亲的话,十五及笄,这如若没定亲事,也可不急。”
胡氏眉头微皱,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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