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洛歌重重地拧眉,眉眼间扬起不悦,这阵势是作甚?
并未喊他们起身,只是浅浅地扫了地上众人一眼,凤洛歌发现所有人当中只有一人是站着,并未向她行跪拜之礼,眸色欣然一转,凤洛歌特别看了下那人,令她有些许意外,原来此人是昨日在面店出现的那位较为年长的张官差。
凤洛歌走到他的面前,挑起黛眉,唇微抿,淡淡出声道:“这位大叔为何不与他们一样跪拜?”
张官差抬头冷瞧了凤洛歌一样,哼声道:“倘若凤妃是那种计较尊卑之人,那也不配做平宁王的女儿!”
“哦?你认识我爹?”凤洛歌微微讶异,随即问道。
“哼,平宁王几立战功威名赫赫,谁不认识?”张官差扭头愤愤哼唧了下,似乎认为说他不认识平宁王是贬低了他。
凤洛歌微微扬嘴,眸底荡漾着一丝笑意,这大叔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不过……也许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大叔叫什么名字?”凤洛歌又问。
“凤妃!张捕快为人厚实,就是行为粗鄙不懂礼数,可他是名好捕快啊!凤妃大人大量!”
张官差还未出声,跪在一旁的管事便连忙为他求情,以为凤洛歌被张官差的张狂行为惹怒。
凤洛歌看向他,静声不语,这管事……虽然仗义,可怎么不懂得察颜观色啊?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张蒙行就是我的名字。”张官差挺了挺身子,傲然说道。
凤洛歌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平和道:“我记下了,张捕快。”
“啊……”管事见凤洛歌如此言善,脸露愕然。
凤洛歌又看向管事,朝他摇了摇头,叹道:“正如张大叔所说的,我是凤将军的女儿,虽是皇上亲封的凤妃,但也不必受各位如此跪拜大礼。日后还要在府衙多叨扰一些日子,各位在这方面还是多向张捕快学习吧。请起。”
语毕,凤洛歌无视众人眼中的惊叹,大步朝前面的屋宇走去,冷啊……这种雨……让人心底有些发寒。
她的身后,张蒙行菱角分明的脸廓微微松弛,沉稳锐利的眼神浮现一抹赞赏之色。
走入官邸会客大厅,凤洛歌便一眼瞧见了坐在堂上月萧然,月萧然也同时看了她。
“来了。”月萧然匆匆地瞥了凤洛歌一眼,便低头继续查阅手中的卷轴,神色有些凝重。
“嗯。”凤洛歌应了声,好奇地走近月萧然,看他在什么。
大厅外暴雨如注,大厅内时间流逝无声,一下功夫,名儿已然为凤洛歌端来了热茶又为月萧然换下了凉杯,悄然退到了大厅外候命。
良久,感觉身边的人似乎短时间内没有走开的打算,月萧然这才抬眸定定地盯着凤洛歌。
“你打算站在这里看多久?”他挑起浓眉,问道。
凤洛歌无辜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看你。”
“那爱妃对垓州的地图可看懂了?”月萧然稍稍摆了坐姿,让凤洛歌能看得清卷轴全部。
凤洛歌扯了扯嘴角,不知从何起,月萧然便一直称她爱妃,这个叫法让她受宠若惊,听得有些心虚。
“王爷在担心牧河会决堤?”她侧了侧身,低头靠近卷轴一看,这牧河自西北向东下流,源头在野戎族所在地区最俊伟的山脉——牧塔山的雪峰,流域面积广,途径隐香谷的望月崖崖底,而它的中游便是垓州。以垓州这连日来的水汛情况,恐怕牧河的水位不容乐观。
“嗯,这样的狂风暴雨,必定河水猛涨,所以我昨夜便让知府大人连夜派人搬运沙袋堵住堤坝缺口,只是这人工整修河堤的速度无法赶上河水冲刷侵袭河岸的速度,眼下的情形太令人担忧。”见凤洛歌了解情况,月萧然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他偏头揉了揉额角,狭长的凤眸之下,因成日的赶路与成夜的无眠而带上了黯淡的眼圈,整个人略显疲惫,他深吸了口气,一股混有药味的清香随着隐隐扑鼻,让他低迷的精神微微振作。
龙脑的香味?月萧然不由得更靠近凤洛歌,想借由她身上的味道帮自己提神。
“你干什么?”察觉月萧然的靠近,凤洛歌往后退了一步,奇怪地看着月萧然。
月萧然无奈的轻声叹息,大手一览,硬是将凤洛歌再次圈回到他身边,而后将身子毫无顾忌地往她身上斜倚,闭眼凝神道:“我一夜没睡,你身上的味道会让我舒服些。”
“哦……”见月萧然的憔悴模样,心生不忍,凤洛歌耐下性子做了回亲妈,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任由他靠着她小憩片刻。
扬袖在空中挥了挥,凤洛歌凑鼻嗅了嗅,而后了然,原来是昨夜名儿为她点的熏香,黛眉挑了挑,熏了一夜,难怪身上有味道。龙脑?这东西确实有些提神和解热的作用。
闲着无聊,凤洛歌拿起月萧然搁置在膝盖上的卷轴,看起了垓州的地势。正当沉思,一声熟悉的女音低柔地从大厅口传入。
“萧然,我为你做了些点心,你休息下……凤洛歌?”
凤洛歌见卫可卿从大厅门两边的一侧回廊拐了进来,兴奋的端着一盘看似精心制作的花糕,却在见到自己的一刹那傻了眼,并直呼了她的名字。
“呵呵,卫小姐,别来无恙?”凤洛歌笑盈盈地朝卫可卿挥了挥手。
大概无法接受月萧然靠在凤洛歌身上的亲密样子,卫可卿一时间没给出任何回应,而是呆呆然地看着堂上两人的暧昧姿态,“哐当”一声,将盘里可口的糕点洒落满地。
宁神中的月萧然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平复了下气息,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他淡定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轻声说道:“可卿,怎么这么不小心?”
“啊!我……很久没见到王妃了,紧张了下。”卫可卿晃过神来,俯身去收拾地上的残碎。
“卫小姐,我来吧。”一直伺候在大厅外的名儿自是没有给她机会,手脚麻利地抢先一步将地上的瓷渣与糕点收拾妥当了。
“卫小姐没事吧?”凤洛歌凉凉地关心道。
“王妃刚回来吧?想必和萧然还有很多话要说,那我先下去了。”不等凤洛歌再说半句,卫可卿逃离般地离开了大厅,走前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绣帕,将所有怒气都卷在了里头。
凤洛歌无趣地撇了撇嘴,用手肘顶了顶月萧然的头,询问道:“让她看到了不太好吧?”这是怎么回事?月萧然竟然没有上前去解释?还有卫可卿为何会出现在垓州啊?
“怎么不好?我喜欢的又不是她。”月萧然莫名其妙地斜睨了凤洛歌一眼,随即倏然将凤洛歌拉坐到自己的怀中,将头轻靠在她的肩膀,低喃道:“再让我靠一会儿,方才差点睡了……”
凤洛歌背对着月萧然微微发怔,神态还停留在被他出其不备按坐下来的模样,这……是什么情况?
第二十四章 青衣楼杀手
乌云蔽日,不见光亮,天地阴沉,暴雨吓人。
在府衙偏厅用完晚膳,凤洛歌觉得有些发困,决定回房去梳洗一番,然后彻底地补个好眠。
行走过大厅,凤洛歌故作漫不经心地瞄了里面一眼,里面的人也状似不经意地看了过来。
“用过膳了?”抓到了那一仓皇溜走的视线,月萧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厅外的凤洛歌问道。
“嗯。”凤洛歌轻应了一声,随即礼貌性地回问:“你还不吃吗?”
“菜色太油腻。”月萧然皱眉说道,低头之际忽地又抬头,凤眸中兴起一抹光亮,“不如爱妃煮点粥给本王吃?”
“毛!我不过随便问问。”凤洛歌的嘴角僵硬地扯了两下,咕哝了声。
月萧然疑惑地看着她,以为自己的耳朵方才出现幻听,狐疑地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凤洛歌扬眉,转身对着满天的瓢泼大雨打糊弄道:“这天气真糟……”
“然后呢?”月萧然含着戏谑的声音猛然响至耳后。
凤洛歌浑身一个激灵,捂住差点蹦出的心脏咬牙切齿道:“百姓正受着苦,王爷应该废——寝——忘——食。”
“嗯。我正要去察看情势,你待在府衙内别乱跑。”月萧然出乎意外地没有再与凤洛歌抬杠,反倒心平气和地接受她的话。
“额……你不吃点再去?”凤洛歌微怔,犹豫关心道。
月萧然不语,只是摇了摇头。随即轻轻扬手,大雨中便出现一道矫捷的身影,是月萧然的暗卫,手中撑着一把伞。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
“好。”月萧然回头看了凤洛歌一眼,淡声交代道:“我出去了。你若有时间多休息,莫再宿醉。”
语毕,月萧然与他的暗卫大步流星地迈出凤洛歌的眼帘。
凤洛歌诧然,神情一瞬失落,覆在心口的手不由得卷握,一股莫名的不安刹那膨胀,让她不觉得好受。
“王妃怎么了?”名儿跟至凤洛歌身边问道。
凤洛歌幽幽一叹:“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王妃放心,有暗影在,他会保护好王爷的。”名儿往凤洛歌前面一遮,细心地帮凤洛歌挡住了从屋宇外喷溅进来的雨水。
“暗影?”原来一直跟在月萧然身边的暗示叫这名字……凤洛歌垂下头,失笑喃喃:“我怎么会担心他?我比较担心我自己。”被月萧然找到了,今后几时能再逃脱?
“王妃还在生王爷的气吗?”名儿顿了顿,又道:“是名儿带王爷找到王妃的,王妃若心底有气,就罚名儿吧。”
凤洛歌瞥了名儿一眼,又添叹道:“我没生气,只要他不再往我的碗里放化功散……”
“……”名儿呆了呆,一向平淡无痕的话语中隐忍着一丝揶揄,“王爷也并非一定要废去王妃的武功,只要王妃不要再做出偷窥王爷房事的行为。”
凤洛歌微瞪了名儿,脸色窘然。
名儿垂下头,低声道:“王爷对有些事甚为忌讳。”
凤洛歌的脸色越发阴沉了去,往事不堪回首,到底多少人知道她偷窥的事了?闭上眼,沉住气,凤洛歌想起那日和月萧然行那档事的女人……
长长地嘘叹了一口,凤洛歌无奈地拖着步伐打算走人。
“啊——有刺客——”
猛然,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喊声划破乌云涌动的天际。
凤洛歌警觉地回头与名儿对视一眼,迅速地朝声源地奔去。
“王妃,危险!”名儿出口之时,凤洛歌已然跑了一段,名儿连忙紧紧跟了上去。
狂风呼啸过耳际,凤洛歌的思虑千回百转,刺客?难道是青衣楼的杀手?月萧然前脚一迈,他们后脚就来了?杀手也是从她出了萧王府后才开始追杀她的,只是那个幕后之人……会有可能是她吗?
凤洛歌停下脚步,镇定无声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十几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如天将般出现在府衙的西侧院落,这里是府衙的客房区,除了府衙的下从们会过来这里服侍客人外,官差一般不会走进这里,以防叨扰客人,就算有,也不过一两个守卫。更可恨的是,这时候衙内的官差几乎都被派遣去前线补救河患,可以帮忙的了无几个。
瞟了眼黑衣人身上的青色腰带,凤洛歌暗自冷笑,不愧是青衣楼,懂得趋利避害。
“救我……”
黑衣人之中,一名娇弱女子被劫持在剑下,她便是卫可卿,起先凤洛歌还怀疑是卫可卿找的杀手,然现在,在见到她颈窝处的一片淋漓血红,凤洛歌便打消了那念头,她断然不会相信像卫可卿那样娇生惯养的女子会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她的命。
“天哪……卫小姐。”名儿慢一步赶到,惊呼出声。
“救命……”卫可卿低喃出声,她的伤口由不得她说出更多的话。
凤洛歌蹙眉凝重,黑衣人出手太狠,竟一刀割在卫可卿的颈部动脉,鲜血汩汩流出,卫可卿的脸色已经面如死灰,她该不会因此就一命呜呼了吧?
“卫小姐命不久矣,如果及时止血还能救她一命。不过这要看凤妃是否愿意一命抵一命。”黑衣带头人冷冷说道。
“不愿意,我建议你们直接杀了她,一刀快活。”凤洛歌回答得无心无肺。
所有的黑衣杀手均微微一怔,传闻风将军的女儿凤洛歌乐善好施?难道青衣楼的消息网有误?确实有误,那以前的凤洛歌,而不是穿越而来的洛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现代人的利己私欲作祟。
几乎是在他们发怔的刹那间,凤洛歌快速地向名儿使了眼色,名儿了然出手,闪身投出数枚暗器,将卫可卿周围的几名黑衣一举击毙。
凤洛歌见机不可失,连忙飞奔过去,接住倒落的卫可卿。只是这却给了其他黑衣人机会,纷纷围扑而上,欲置凤洛歌于死地。
“名儿!救命!”凤洛歌十分自知地求救。
只是一声,名儿便闪电般挡在了凤洛歌前边,与黑衣人开打。
后退几步,凤洛歌手脚利落地从卫可卿身上翻出她的绣帕帮她包扎,止住伤口,顺喂她吃了颗保命的药丸,并将她移到了屋瓦下避雨。
在确定卫可卿已无大碍后,凤洛歌回头看向黑衣人群中的名儿,只是一眼,凤洛歌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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