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这种平板身材,再练也不过如此,胖便由它胖好了。”我死赖在原地,宁可象个胖冬瓜,也不要运动。
金银也不罗嗦,只邪邪一笑,突然一把扛起我,往室内游泳池去。
“来罢,做一条快乐的美人鱼。”
“金银,你敢!放我下来,不然我叫叔叔立刻把家业移交到你手里,连我的一份也扔给你!死小孩,放我下来!”
他不理我的威胁,将我连人和衣抛进水中。
“让你五十米,我们游半公里,你赢过我,我乖乖回家当二世祖,不然,你就又欠我一次。”他慢条斯理,一边去掉外套,一边淡淡笑说。
五十米?我沉吟,思量胜算。
“怎么,怕了?”他挤眉。
“激将法太老套了。一百米,让一百米。”平时除了适当的软体操,我几乎是不运动的,体力上自认是逊了一大筹。
“好,一百就一百。”金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 ☆ ☆比赛的结果是,我没有赢,金银也没有输,我们同时游完半公里。
我是暗自庆幸的。若输了,不知又要欠他到何时,加上前一次,哗,想还也难。
坐在办公桌后,我一面翻看俱乐部本季度财务报告,一边回想。
“Time,谋杀时间有一群女客指名道姓要见金大小姐。”耳机里传来底楼领班Rita强压笑意的声音。“人数甚巨,简直是美女军团,壮观啊。”
“难道你挡不住她们?”我皱眉,冷二带来的麻烦,还没结束。
“底楼对外开放不是么?你躲得了一时,也躲不过一世。”Rita笑不可抑。
我呻吟一声,扔开手里的笔。这句话听起来,恁地耳熟。
“好罢,你把她们请到热舞时间,请里面的客人到微醺时间,他们今天的消费,全数记在我的帐上。”至少舞厅的隔音设施比较好,真的吵起来,也不会影响其他客人。
“是。”Rita的声音里是笑到不能再笑的颤抖。
我起身,恨恨地伸个懒腰。过去多年,完全没有这种烦恼,不过是参加一场寿宴。立刻风云变色,真正无奈啊。伸手理了一下及肩的头发,展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我下楼面对美女军团,实则是母老虎军团才对。
走进热舞时间,里面使人忍不住舞动身体的快节奏舞曲已经换成了保尔。莫利亚悠扬的轻音乐,所有的舞客都被请去酒吧了,只有一群争妍比美的各色女子,或坐或站地等待。她们真是各具特色,绝无重复,肤色有棕褐黄白,发色亦五彩缤纷,衣着时髦典雅前卫现代,不一而足。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全都美丽至极。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人来面对一群心有不甘的女子,实非明智之举。应该叫上玫瑰来助阵的,万一有人撒起泼来,玫瑰也能替我抵挡一二。
见我进来,大队人马里一名看起来颇有气势的女子站出来。
“请问金小姐什么时候能见我们?”
天!她们连金小姐长得怎样都不晓得,便跑来闹场?我暗暗翻白眼,冷天炀的魅力为未免太大了罢?他的确英俊,但,尚不至于引得女性为了他而上演众女争夫的戏码罢?想起谭一北曾说我是冷二红粉知己的最大敌人,要我做好心理准备,免得日后她们上门来叫嚣。看今日的阵仗,谭氏可谓一语成谶了。
好罢,既来之,则安之。吸了一口气,我找了一张椅子落座。
“不知诸位要求见我,有何贵干?”最好给我说出个明确的理由来,不然我今日的营业损失,统统叫你们替我填补。
静默,一片死寂。脂粉团的反应,比之当日的玫瑰,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就是金钱!?天炀怎么可以为了你这个又丑又老的女人而放弃我,走入婚姻?”
半晌,有一黑衣艳丽女郎发出刺耳的尖叫。
又是一个想不开的美女。我连叹息的力气也没有。玫瑰虽然刁蛮火暴,可是却也聪明剔透,一点既通。然眼前这一群,可就未必。
静静等第一波惊诧过去,清了一下喉咙,我先试图讲理。
“我是否就是金钱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金大小姐实在无意于冷先生。各位找错人了。我可以向各位保证,金钱现下不是冷天炀的恋人,恐怕今后也很难会是。”
“什么意思?”有人发问,其他人因此静了下来。
肯冷静地听我说,那便好,还有救。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可是?金小姐自己已经拥有足够的财富,金家也无须靠联姻来巩固势力,所以,金小姐是不会屈从于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况且,在各位眼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冷二先生,在她眼里,只怕比不上一个相貌平平老实木讷的人讨喜。简单如她,是不会找一颗漂泊不定的心去拴的。聪明如各位,应该也不会不懂罢?”
我喘口气,嘴巴好干,很少做这样的长篇大论,体力不济了。
“你是说,你并不喜欢天炀?”第一个开口的女郎狐疑地问。
早该问这样的关键问题了,何必兜圈子?
“正是。你若喜欢,大可奋起直追。我没有同人抢东西的习惯。茫茫人海,总得一个,是真正适合我的,无谓因一个浪子争破脑袋。好了,我言尽于此,各位若想留下来花钱买个开心快活,我欢迎之至,若要寻衅滋事找不痛快——”我冷眼环视一干美女,不想见她们为了一个臭男人失了风度。“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也不打听打听,Time是何许人也!
站起身,不理一干女郎的反应,我反身走出舞厅,瞥见站在门边不知听了多久壁角的冷天炀,我首度有想狂笑的冲动。此人拈花惹草的手段也真正一流,国际美女团为了他不惜放下身段团结起来跑到这里向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处女叫阵,简直让我受宠若惊。若我不是当事人,这场戏大抵会看得更加津津有味罢?可惜并不,真是遗憾。
恼羞成怒的男人是惹不得的,是以我只是轻轻颌首,自他身边走过。
他突然伸手拽住我的手臂,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我竟然没能闪过。
望着他怒火燃烧的双眼,我老老实实地任他拖着往外走。面对狂性大发的公兽,顺从绝对比反抗要明智。向意欲阻拦他发飙的侍应生微微摇了摇头,我一任他将我带出谋杀时间,塞进他的宝马跑车,然后由他铁青着脸将车开得飞快,驶向人迹渐疏的郊区。
当冷天炀把车停在一幢独立的别墅前时,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跟我来。”
我瞥他一眼,还是下车跟他走进空关着的别墅。他近期遭人狙杀,侥幸逃脱,竟然没有加强自身的保全措施,在愤怒的情况下,还敢开车来这样僻静的地方,简直是替杀手制造最完美的机会。我不放心,只好跟上去。
“你倒十分冷静,不担心我将你怎样了?”他把我带上露台,也不管一身昂贵古奇西装,就这样席地而坐。
“我相信冷二哥。”这倒是真心话。
“现在你又叫我冷二哥了,恩?稍早不晓得是谁口口声声叫‘冷二’。”他语气讽刺。“我倒希望你说我不敢,那我就可以证明给你知道,我究竟敢还是不敢。”
我耸肩,气定神闲。“若冷二哥要靠用强来征服心仪的女性,只怕今日也就不会有那许多人上门来向我示威了。用暴力使人屈服的事,冷二哥你不屑为之。”
他听了,用他那好听得让人想独占的声音沉沉笑了起来。
“Time,你太过聪明,我想我很难再遇到似你这样的女子。”
“别忘记我们之间的那个赌约。”我提醒他,“何况,这世间原也没有重复的人,各人有各人的出色,你再遇见的,原也不会是我。”
“你当日对玫瑰,今日对众人所说的话,不是为了装饰门面打发她们,而是发自肺腑?”他淡淡地问。
“是。”我答得干脆爽快,毫不拖泥带水。我不想也不愿同他纠缠,除非两个人真心相爱,否则,难免有人会受伤,趁着伤害力度不大的时候,快刀斩乱麻,顶多只痛在一时,却不会痛苦一世。
“我明白了,今日之后,我决不主动干扰你的生活。”
我听出了他话里藏着的玄机,但我没有拆穿他。
“走罢,你冒冒然把我从谋杀时间带出来,我担心我的员工已经向金银报告了。他不会等我回去,他会展开行动。如果我出了什么差池,他会大闹JT,信我。”说完,我径直走下露台,走出别墅。
然后,我失笑,天哪!这些人,真是一刻也不让我自由。
“嗨,Money。”曼托萨遥遥地向我挥手。
拉斐尔则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使我感到疼痛。
金银却是毫不留情地在随后走出来的冷天炀腹上狠狠揍了一拳。
“因为金钱平安无恙,所以你可以活着捱上一拳。否则,我会教你死无全尸。冷二,我警告你,不要再接近我堂姐。一玛的帐我还没同你清算!”他浑身上下散发凌厉杀气。“处在死亡威胁下的你,更是没资格同她走在一起。”
我叹息,稍微自拉斐尔怀里挣开一些空间,转向沉冷着脸捂住腹部的冷天炀,有些歉然地摇首。
“有人花重金聘请职业杀手意欲置你于死地。冷二哥,你好自为之。”
拉斐尔一等我说完,便拥着我向曼托萨的车走去。金银旋即跟上来。我没有回头看冷天炀,是不忍罢。本埠顶意气风发的男人,在拉斐尔和金银眼里,却只是不堪一击的人物。
“你不忍心?”拉斐尔似看穿我的心思。
仰起头,望进他灰色深邃的眼瞳,良久,我垂下眼睫。
“拉斐尔,你和小银了解我多过了解你们自己。时时刻刻揣测我的喜怒哀乐,为此,我更要使自己平静无波。因为只要我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你或他就会采取行动,不择手段要令我开心,要教伤害我的人后悔不已。你知道吗?这样的我,很累。当初我夤夜逃离,就不不想左右的人因着我而动辄得咎。我不想因为我拉肚子就害得厨房里所有的人被开除,不想。拉斐尔,那真的很痛苦。心理上的罪恶感多过肉体上的痛苦。”
拉斐尔和稍稍堕后一步的金银都没有说话。他们知道我没有夸大其辞,为了我,他们杀人放火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皮。
“小银,我累了,已经逃得太久了,我想回家。送我回金宅罢。”我向金银伸出手。今日说了太多话,可是,精神上的疲惫却更深,渗入骨髓。仿佛,所有的委屈在这刻,全数涌了上来。我苦笑,我,终究也只是个平凡女子。
金银接住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我回望一眼拉斐尔,暴风雨般的男人,终究不是我这样胸无大志女子消受得起的,若可以,情愿今生永不再见。可是,对上他一双充满深幽刻骨情感的炽热眼眸,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整整八年啊,我怎忍心在这一刻,说出一字一句决绝的言语?只他这一双沧桑深沉却热烈不改的眼,我已无法叫他放下我就这样回去。
我,这是慈悲,亦或是残忍?
“曼托萨,拜托你了。”轻轻这样请求,然后,再不去看身后的人与事。
做人,与其回顾,不如前瞻。
☆ ☆ ☆回到家里,老管家笑呵呵地迎我们进门。
“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啊?大小姐大少爷齐齐回家,真是难得,似乎还未到十五呢。”他调侃我们,“可留下来吃饭?”
“王管家,今次回来,我便不走了,留下来陪爸爸妈妈和叔叔婶婶。过几日你不要被我烦得叫救命才好。”我给老人家一个眼神,不怕他见了我不躲。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么大的屋子里,来来去去不过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大小姐回来住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那大少爷呢?”王管家犹不忘关心一下金银。
金银看了我半晌,突然笑,在我耳边小声说:“你知道我不爱爹爹妈妈唠叨,宁可独居在外也不要回家,更怕他们日日催我结婚生子接掌家业,恩?所以你才回来。”
我捏一下他的脸皮。“小银,你把我想得太狡猾了。我只是不想再回避问题罢了。回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应该承欢父母膝下,承担属于自己的那分责任。”
“真的?你能忍受伯母和我妈为你安排的一系列相亲宴?你舍得下谋杀时间?”
“有何不可?”我淡淡反问,坏心地喜欢看见他拿我没办法时的莫可奈何状。
“大小姐,晚上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做。”王管家可不理我和金银之间分不分出胜负,插口问。
“我呢?王管家厚此薄彼,你怎么不问我想吃什么?”金银不服气地控诉。“重女轻男!”
老管家朗声笑了起来。“大少爷小时候顶顽皮,问你喜欢吃什么,总是答一些希奇古怪的名字,最有趣是有一次说要吃清蒸唐僧肉。自那以后,谁还问你要吃什么?”
经老管家这样一提,我也想起来了,忍不住也笑。亏他说得出口,清蒸唐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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