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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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访干部-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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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300,一个只给了200。你快收起来,慢慢地攒吧,积少成多。你要知道,这500是索贿,性质更严重。”
  朱桂英脸上没有出现少见的笑容,也没有立即伸手把信封接过,而是趴到杨百家的肩膀上非常无助地看着他,“老杨,这钱还是退给人家吧,为了这几个破钱,我几天没有睡好觉了,我不能把命搭进去。”
  杨百家非常严肃地说:“退?怎么退?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想收就收,说退就退,上了贼船下不来了,收开了,想不收就难!”
  朱桂英非常紧张,“不会吧,咱不要了还不行吗?我真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非得神经衰弱不行。我养猪虽然挣钱辛苦,可是心里踏实,赶集回来倒头就睡,你这钱来的虽然快,可我拿着老是个心事,一天觉也睡不好,那5000块钱我都挪了七八个地方了还是觉得不安全。我看咱还是过平安日子吧,别挣那个钱了,整天提心吊胆没意思。”
  杨百家道:“我早就给你说过那种日子不好过,可你总是与别人攀比,我是被你逼得没办法才这样干的,我比你还提心吊胆。你现在总算知道别人风光背后的滋味了吧?这滋味你自己不尝尝总感觉好得不得了,自己尝过了,才知道是啥感觉,不那么风光!”
  “你赶快把钱退了,我以后再也不比了。”
  “光说退,退给送礼的肯定不行,说不准就要出事,你说能退到哪里去?你看了吧,这5000多块钱成烫手山芋了!”
  “我刚才看电视,那个人的老婆把她对象收的钱交给纪委了,还受到表扬。咱俩一块到纪委把钱交给他们不行吗?说不定也能受表扬。”
  杨百家沉默了一会说:“也行,你就不用去了,明天一早我自己先去试试,看能不能交上。”
  “那你自己去,我就受不了表扬了。”
  “还想受表扬,不受处分就不错了。天不早了,睡吧,明天还得赶早集。”
  第二天一早,杨百家把5500块钱一并交给了杨小翠,并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了她,杨小翠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朱桂英在厨房里听到女儿笑得这么开心,以为杨小翠这两天心中有了意中人,也在偷着乐。
  

第二十二章 压力(1)
杨百家和陈思齐终于在北京见到了大周,他们在永定河畔找了一家小餐馆,实心实意地请他喝了一场酒,也着着实实给他上了一堂课,陈思齐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在北京帮助上访人上访本身是一件好事,但一定要讲原则,讲方法,如果不讲原则,不讲方法,有时候看似在帮助他们,实际是害了他们。对他们进行恰当的教育和引导非常必要,特别是不能教唆他们做违法乱纪和有失国格、人格的事。我们的国家有今天这样稳定的局面十分不容易,每一个人都应该珍惜它,都应该维护它。陈思齐还为当年自己在处理大周上访问题时的不足再次进行道歉和反省。杨百家非常诚恳地说,在竞争如此激烈的今天,能在北京立住脚非常不容易,也是家乡的骄傲,他们非常支持他在北京干事业,家里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给他和陈书记说,他们会尽力当好后勤部长。大周非常激动,发誓决不辜负陈思齐和杨百家的希望,他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用投入地喝酒表达难言的心情。
  三个人把酒瓶里的酒喝完,大周打了一辆车将陈思齐和杨百家亲自送到北京火车站。
  坐在火车上,陈思齐感叹这个社会发展太快了,过去进京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现在只有三四个小时,一天赶个来回还有剩下喝茶的时间。据说过两年火车还要提速,到那时去趟北京就像走趟亲戚太方便了。杨百家笑着说:“群众进京上访也方便了,如果基层不把着眼点放在解决问题上,到那时候上访人还不都到北京去。”
  陈思齐忽然想起张玉芳的案子,问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杨百家告诉他还在办理中。陈思齐说:“这可是尚德镇和大新乡联合办的一个案子,大新乡在这个事上已明显落后尚德镇了,你要把在尚德时的劲头拿出来。”
  “我也在为这个事着急,新书记那里可能遇到了什么阻力,至于什么阻力我也不清楚。”
  “这样吧,教师节不快到了吗,你想办法说服新潮去张玉芳家看看,看了她家的处境,我想新潮会被打动的,阻力可能就没有了——到时候我也去,给他点刺激。”
  杨百家像是自己先受到了刺激,只盯着车窗外茫茫原野一声不发。
  杨百家回到家,终于说服新潮在教师节那天到张玉芳家走访慰问。陪同前往的有办公室主任白天明、杨百家、刘强根,还有乡广播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像,一帮人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来到张玉芳家,摄像师跑前跑后抓拍最佳镜头,刘强根见机将早就准备好的两袋子“特二粉”提到新潮面前,由新潮亲手交给张玉芳,摄像师已找好了最佳角度。就在摁下快门的一刹那,陈思齐和尚德镇党委办公室主任没打招呼直接进了张玉芳的家门。正在双手吃力地托着“特二粉”摆姿势、造表情的新潮见陈思齐进来一时不知所措,手一颤,“特二粉”直扑他的怀中,一身崭新的黑色西服被弄得像掉进面缸里的老鼠不灰不白。摄像师反应迟钝,还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录像,刘强根上去打了他一下,“还录什么,都什么样子了,没长眼吗?”
  陈思齐笑着向前给新潮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替他扑了扑身上的特二粉说:“新书记,尊师重教你堪称楷模,今天让你抢了个先。你们乡上的人,给我们镇的教育事业做贡献,还得劳驾你老弟你来慰问,老兄照你有差距,还得好好向你学习。”

第二十二章 压力(2)
新潮脸有些泛红,但红得还不至于让人看出他的窘迫,做了一下深呼吸道:“你老兄客气了,什么你的人,我的人,都是国家的人,都是在为国家教育事业做贡献,过节了我们来看看都是应该的——你是应该的,我也是应该的。”
  “是啊,但我们不能光在过节的时候来看看,一年能有几个节?功夫还得下在平时,平时的生活困难还得多帮助。”陈思齐停顿了一下,非常动情地说,“我这方面做得很不够,张老师这么优秀的一位教师,为我镇上教育事业做了那么大贡献,我竟然一点不知道,这是我的失职,在这里我要向张老师及全家表示歉意。”说着,陈思齐与张玉芳及张清泉一一握手,“不过,我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改过还来得及。教师节前张老师被推选为全县十佳人民教师,镇里掀起了向她学习的活动。新书记,这也是你的骄傲啊。”新潮连连称是。陈思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张玉芳,“这是全镇十万人民的一点小意思,请您收下。”
  新潮仔细目测着那个红包,从红包的厚度他断定那绝不是一点小意思,那是一个大意思!张玉芳和张清泉还在推辞,这时新潮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立即慌张起来,环视四周,陈思齐他们还在推推让让,并没人注意自己,略作犹豫接通了电话,“好,好,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正忙着,一会儿给您打过去。”新潮接完电话,陈思齐就要告辞。新潮看了张玉芳家两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又了解了张玉芳在学校里做出的突出成绩,既难过又敬佩,趁陈思齐离开的混乱之机,从口袋里掏出自己仅有的500元钱夹在张玉芳一本教课书里。
  从张玉芳家回来,新潮把杨百家叫到办公室,给他让了座,倒上茶,然后痛苦而庄重地对他说:“老杨,今天到张玉芳家去了一趟,我确实很受教育,张玉芳实在是个了不起的老师。她家里也确实困难,这样,全县不都在建立信访救助资金吗,别人都建了,我们也要建,有没有作用起码要有个态度。先期筹资不要多了,我看5万元就行,先拿出1万元给张玉芳,帮助她度度难关。”
  杨百家看了看新潮说:“新书记,1万元对于张玉芳来讲基本上是杯水车薪,起不了啥大作用。”
  新潮打断他的话说:“我是说先拿1万,不是说就拿1万。张玉芳毕竟不是我们乡的老师,有些奖励也不好给,过一段时间我再想办法。”
  “我觉得解决张玉芳问题根本出路不在于政府救助和奖励,而在于把她的案子解决了——她的案子目前不是没有解决的希望。新书记,您如果实在忙,这个案子我先处理处理,如果办不了再向您请示汇报,您看怎么样?”杨百家这话是在试探新潮的底细。
  新潮看了一眼杨百家,“你真想解决这个案子?”杨百家嗯了一声,新潮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老杨,我也不是不想解决这个案子,可我确实有苦衷。今天我把实底交给你,你看着办吧。”
  原来,致张玉芳孩子残疾的诊所老板是县委洪书记外甥的亲表哥,先前光听说这人来头很不,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关系,这次新潮接手张玉芳案子后,逐渐感到这个人确实不一般。案子查到水落石出时,洪书记的外甥及时地打来了电话,含蓄地表示让新潮做事留点退路,此后,他又亲自把新潮接到县里最有名的饭店“醉月楼”商量如何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次新潮基本是被绑架去的,结果身体被绑架了,精神也被绑架了,精神被绑架基本是从看到洪书记外甥的名片开始的。洪书记那个外甥在县人民医院当副院长,是县第十一届政协委员,市书画家协会的常务理事,平时结交很多,关系甚广,朋友中不乏政界和商界名流,据说能为新潮的政治进步和招商引资出一把大力。面对这种复杂关系和诱惑,新潮的正气和勇气开始慢慢地退潮。 。。

第二十二章 压力(3)
“我实在为难,你也知道,我现在正处在关键期,这件事处理不好,一旦洪书记怪罪下来,一切都完了,也别谈什么政治前途了,更不要谈为老百姓办什么大事,谋什么大福,服什么大务了——你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这么个事,要是在其他时候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我都会毫不含糊的!”新潮痛苦而懊丧地摇摇头,从他平时坚强的外表中杨百家从来没有看到过像今天这样脆弱到一碰就碎的程度。这样的结果虽然很出杨百家的意料,但这些日子来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你私下里有没有给洪书记交流过看法?大家都说洪书记是个非常正直的人,说不定你给他说了事情更好办。”
  “他那个外甥不让我给洪书记说,我如果说了,洪书记未必高兴,再加上他外甥那些关系,指定没有好结果。治坏张玉芳孩子腿的那个诊所是个黑诊所,没有行医证,一旦弄出来老板要判刑,书记的外甥让我无论如何得保一保。我通过多方面协商,最后那家诊所同意给5万元补偿,这个钱我想再提高一点,对方迟迟没有答应。今天咱们在张玉芳家的时候洪书记的外甥来电话催,说又给长了1万,这是最高限了,希望我能尽快将这个案子了结。”
  “接受了这6万块钱,这个案子是不是就了了?”杨百家试探性地问。
  “要说6万块钱了案子实在太便宜他们了,可是不了,又有什么好办法?不接受这6万就一分钱没有。”
  “它这不是一般的民事纠纷,涉及黑诊所,还涉及黑社会,如果就此了断,不彻底查出来,可是后患无穷啊,这个您想过没有?”
  “这些我都知道,我想再过一两年,等我上了新台阶再拐回来一块给他们算总账,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怕了。给你说实话,我能熬到今天真不容易,实在不敢轻易得罪洪书记,这里我算求你了,这个案子到此为止吧,都不要过问了。”
  杨百家看着新潮非常诚恳又非常为难的样子,嘴角很不自然地抽动性地一笑,没说什么,他知道他无话可说。他理解新潮现在的心情,也理解他的处境,他没有找到一个既能解决问题又不得罪洪书记的平衡点,自己也没有帮他找到一个这样的平衡点,洪书记那里到底会怎么样他没有把握,自己也没有把握,再说了,正如新潮所说,即使洪书记不生气,那洪书记的外甥肯定不自在,他会不会向新潮使绊脚呢?他可有的是关系。杨百家心里没有一点底儿,为了新潮的前途,他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活了50多岁,遇到过多很多现实的抉择,而这一次无比痛苦。
  杨百家叹了一口气说:“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有一件事,本来我想这案子完了再向您提,今天看来也有必要提出来请您考虑。”
  新潮看杨百家不再纠缠张玉芳案,一种被理解的无限感激涌上心头,忙说:“你说,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办。”
  杨百家道:“尚德镇离张玉芳家太远,来回很不方便,能不能把张玉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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