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啸发现童妈妈其实并不像天真以前跟他说得那样严肃不讲理,而是一个十分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人,就放心地说出了来意:“恩,伯母的担忧我知道。我认识一个中国人艺的前辈,可以推荐她去那里做话剧演员,那里都是艺术家,不会那么复杂。您要是不放心,您也可以去帝都陪着她……”
“你不用劝我妈,我不会再回去了。”此时,天真已经换了一件姜黄色宽松套头卫衣,漠然地站在客厅门口。
正啸站起来,看着她,沉默了阵:“你要是不想回去我也不会逼你的。”
童妈妈也站起来,望着天真:“真儿……”
还想说什么,天真却一把拉着正啸的胳膊肘往外走,道:“妈,那我送他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真的故乡有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不知大家有木有去过鄄城县,在山东哦~【呵呵,本章开始进入最后一部分,求各位大侠包养呀,有空给个评哈,祝留评者青春常在哈~】
☆、57二鬼战荆轲
鄄城县的星级酒店屈指可数;而且也就三星级,不过金都宾馆并不是其中之一,连三星都不是,只是一个私人开的小宾馆;就是离天真家很近。
宾馆的外面亮着很山寨的霓虹灯,忽闪忽闪显出两个红红的大字“住宿”,有点让人联想到火车站边上的混乱的红灯区。
宾馆的大堂并不宽敞,大厅里面的木椅子倒是油光噌亮,看起来像是新的。前台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细细打量了天真和正啸;然后带着本地口音眉开眼笑地说:“二位是来俺们鄄城旅游滴吧?你们住俺们金都宾馆可是找对咧!俺们这刚装修过!老高档咧!”
天真听了很无语,她知道这里有些小宾馆会对来这里的外地游客胡乱报价;便也操着本地话说:“得嘞!俺也是鄄城滴,大姐您别坑咱自己人啊。”
正啸站在一边,看着天真这样说话,憋着嘴笑。
那位前台大姐立刻摆出一副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的歉意表情,热情地说:“啊呀,这是娜儿滴话,我们这是童叟无欺滴啊!腻俩要订什么房间?”
“单人间!”
“标间!”
天真和正啸几乎同时说。
前台大姐很诧异地看着,然后笑道:“俺们这滴床大滴很!腻们小两口子住个单人间就够啦!”
天真和正啸面面相觑,天真解释道:“他是俺朋友,他一个人住。”
前台大姐十分惊讶地在两个人脸上看来看去,愣愣地说:“哦……”
正啸看着这位大姐,笑着问道:“大姐,你们这里是不是规定一个人就不能住双人房?”
前台大姐看着正啸,这个青年通身干净整洁,有种大城市的气息,加上他刚才标准的普通话,想必肯定不是本地人,便也跟着用很生硬的普通话回道:“木有,木有,可以的,可以的。”
正啸高兴地朝天真笑笑,天真则郁闷地看着他。
拿了房卡,天真怕他不习惯这里的条件,就带他去看看,边走着天真问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一个人睡两张床?”
正啸嘻嘻一笑“我喜欢,你管我。”
房间倒还算干净,不过有股油漆味,好像的确是刚装修没多久,天真走到窗边想开窗通通气,开了又觉得太冷只好又关上,无奈地说:“这里比不了帝都,你就将就一个晚上吧!”
正啸看着她,笑而不语,天真便放了心。
“要是睡不习惯就看电视,看看就睡着了。”天真就怕对朋友招待不周,又嘱咐道。正啸很奇怪地看着她,觉得她这样担心甚是好笑,便拿过遥控器,可是怎么也放不出电视,这里电视机仍然是古老的显像管电视机,跟正啸家里的智能电视差别太大。
天真一把夺过来,“笨蛋!这个是电视机遥控,这个是机顶盒遥控,你要看电视就先按这个再按这个再按这个……”
天真看了他一眼,他正微笑地注视着她。
“你看着我干嘛?知道怎么按没?”天真没好气地说。
正啸望着她,心里忽然很想说 “童天真,我可不可以爱你?”,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很顺理成章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他不敢。他从前一直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她,可是自从那天白霜说了以后,他才发现他的心里很多时候都被她占据了,他想他难道真的爱上她了?可是他越是知道他爱她,他就越不能说出那句话——因为他不想伤害他爱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爱,你再示范一遍。”正啸低声说,眼睛还是望着她。
天真并没有发现话里有话,只好很郁闷地凑近他,“看好了!先按这个再按这个再按这个……”
电视机就开了。正好在放电影快讯,天真便坐在另一张空床上看起来。不过电影快讯没几分钟就播完了,接着就是某地方卫视的大型选秀节目。天真换了台,还是综艺节目。
连换了好几个台,都是娱乐搞笑的综艺节目,天真这才想起今天是周六,周末的黄金档基本都是综艺,有些她之前还上过,那些主持人在电视机上看起来开心地像个三岁小孩似的,其实录节目的时候严肃地很,还特摆谱,动不动就说“这个节目全国收视第一,比你的电影观众还多!”
天真一想起就觉得恶心,不想再看,顺势倒在绵软的床上。把遥控器丢到正啸床上,“你自己看吧”。
正啸拿起遥控板,却关了电视,也倒在床上。两人便隔着两张床间窄窄的过道,在各自的床上彼此安静地望着天花板。
“童天真,你真的开心吗?”正啸打破了沉默,他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他的声音在安静中温柔、沉潜。
天真也望着上面,对着空气笑道:“是啊,怎么?”
正啸这才扭过头,隔着过道凝视她的侧脸,淡淡地说:“是吗?你现在都不像以前那么笑了。”
“怎么笑?”天真也扭过头,恰好碰上他的目光,彼此隔着过道对望着。
“放肆大笑。”
天真坐起身来,俯视着他,目光清冷,语气却强烈:“王正啸,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SB了,好歹也经历过些事。要是永远那个傻样,岂不是白活了?”
正啸在床上仰望着她,沉默了。
天真不想这样沉默下去,便站起来,看了下时间,面无表情地说:“明天早上九点有一班去帝都的火车,我八点来叫你,你可别睡过头!”
正啸知道她要回去了,也坐起身来,闷闷问道:“童天真,你就这么想我走?”
“大哥,后天周一,你不要上班啊!”
——————————————————————————————————————————
第二天一早,天真拎了煎饼果子和豆浆准备给正啸路上吃,在楼下大厅等了一会,八点都过10分了,正啸还没下来,她想他从前都不迟到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就给他打电话,结果电话是关机的。又等了十分钟,正啸还没下来。
天真跑去问前台大姐他退房了没,前台大姐说没有。天真让大姐打电话到他房间,可是电话打不通。天真气冲冲地跑上楼去,楼道里很安静,她敲敲门,没人应。
“王正啸?王正啸?”还是没人应。
天真急了,换做手掌“啪啪啪”地拍门:“王正啸!你给我出来!”
还是没人出来,隔壁房间倒有个大汉探出头来,操着一口本地口音骂道:“喂,你敢煞,达晌午地达吵达闹!害让不让人打盹儿咧?”
天真看他人高马大的,有些心虚,连忙道歉。
这时,门突然开了,正啸穿着白色T恤,睡眼惺忪地在她面前伸了个懒腰。天真看了手表只有十分钟就9点了——来不及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冲进门去严厉地质问道:“你搞什么?你错过火车了知不知道?”
王正啸好像根本不当回事,懒懒地靠在墙上,给了她一个迷人的微笑:“我说了要今天走吗?”
“王正啸,那你到底想干嘛?!”天真被他气死。
正啸悠然地看着她:“好不容易来你们古城,你带我出去散散心,玩一玩,怎么样?”
天真想这人原来这么贪玩,不过也好,反正也赶不上车了。
………
鄄城县以“孙膑故里”闻名,天真便带她去了“孙膑旅游城”,是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占地999亩,这地方太大,他们到时又已是下午,等天真带正啸参观了孙膑墓、孙膑纪念馆、圆融湖一带,天色就开始暗下来,天真想了想,道:“这地方半天逛不完的,再去一个地方就回去吧!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地方。”
正啸表示同意:“好啊。”
天真说的最喜欢的地方原来是羊左墓。这地方比刚才那里荒凉许多,周围人烟稀少,芳草萋萋,只有一座亭子,里面是墓碑。
天真很虔诚地拜了几下。
正啸奇怪道:“这是谁?”
天真回过头,认真地说:“你听说过二鬼战荆轲的故事吗?”
“没有。”
天真不屑地说:“那你知道桃园三结义吧?”
“废话。”
“刘关张三人结拜时候拜的就是他们。一个叫左伯桃,一个叫羊角哀,他们都是春秋时期的燕国人。左伯桃听说楚王招纳天下贤士,于是就去投奔,在路上遇到羊角哀,两人情投意合,结为兄弟,一起前往。当两人到这里时,天降大雪,行路很艰难,这时左伯桃哎呀一声故意摔倒,叫羊角哀找块石头来垫坐。待羊角哀回来时竟发现左伯桃已经脱光衣服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他叫羊角哀穿上自己的衣服带上干粮赶往楚国,不要辜负此行,说完就死了。”
她说得入神,像个职业评书,语气抑扬顿挫,说了一段,顿了顿,又继续道:
“羊角哀到了楚国后来做了大官,楚王他赐黄金绸缎大批。可是尽责之后羊角哀却弃官不做,去寻左伯桃的尸首,后来找到了,他便在坟旁盖了屋舍守墓。因为相隔不远是荆轲之墓——就在那边。一夜,羊角哀梦见左伯桃遍体鳞伤,诉说荆轲如何凶暴于他,心里很不忍心。你猜这么着?”
“怎么着?”正啸配合问道。
“羊角哀醒来提剑于左伯桃坟前大喝:荆轲可恶,待与吾兄共诛于你!说完,自刎而死。那天晚上雷电交加,第二天早,荆轲坟墓就裂开了。——这就是二鬼战荆轲的故事。”
天真说得慷慨激昂,正啸却笑道:“你这穿越了吧?荆轲是战国时候的,还刺秦王呢!这两位义士死的时候荆轲可能还没出生呢,这不是关公战秦琼吗?”
天真见他这么说,只以为他不懂江湖义气,不悦道:“反正不管是真是假,我就是佩服羊左之间的肝胆侠义!”
肝胆侠义,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这么相信肝胆侠义,正啸终于明白天真如此重情重义的根源,原来是羊左之交。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其实我很喜欢。不知大家觉得如何?
☆、58多一张车票
从孙膑故里回来;两个人沿着马路安静地走回金都宾馆。小城市的傍晚安静祥和,天气寒冷,两个人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默默走着懒得说话;只听见靴子踏在马路上的哒哒声。在这种默契的沉默里,走过一个又一个昏黄的路灯, 仿佛走过一段有一段的旅程。
“童天真……”
“嗯?”天真转过头来看着他,天气寒冷,她懒得张口说话,只是用鼻音发出了声。
正啸看着她冻得红红的鼻尖和脸蛋,又见她围巾要掉下来了;便伸出手帮她把围巾裹好。
天真抬头疑虑地望着他,像是在追问“什么事?”
正啸他本来想跟她说:“你跟我回去好吗?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 可是此刻站在她面前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装作笑了笑,说:“没什么。”
又继续走了一会儿,快走到金都宾馆门口的时候,正啸很认真地说明天早上真的走了。天真心里竟然有些不舍得起来,好像他乡遇故知,见了一面故知又要走,可是这里明明是故乡啊,怎么倒觉得像异乡了?
“童天真,我来的时候多买了一张回程的动车票。明天早上9点。”金都宾馆门外的霓虹灯光一闪一闪地照在王正啸英挺的脸上,轮廓鲜明。天真心里犹豫了一下,但是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再回帝都的了,因为她发现她母亲老了——“父母在,不远游”,她不想让她母亲再伤心了。
天真明知他的意思,却只是佯作不解,开玩笑道:“王正啸,我倒没发现,原来你有这种癖好,什么都喜欢成双成对的,一个人睡双人房,一个人订两张车票。”
正啸当然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也不介意,塞给了她一张票:“童天真,我不会逼你的。票给你,走不走,你决定。”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