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啸一听声音才知道这人是天真,她怎么变成这样?
白霜大惊失色地跑过去道:“天真姐,你怎么了?”
天真微微低了低头,鼻血又流出来,只得又仰起头说:“呃,没事,流了点鼻血。你好了?”
“恩。”
这时正啸也跟着过来,天真仰着头只能硬生生地看他的脸,他的脸部线条硬朗而分明,表情严肃,正冷眼看着她,天真因为觉得自己狼狈不堪,所以觉得他俯视她的眼光充满了怜悯,这种怜悯像一把刀子,扎在她心里,感觉很难堪,然而她又只能仰着头,目光无处可逃,只觉得更加尴尬。
正啸突然发现她的脖子上还多了一道疤痕,但又不想问,他可不想让她觉得他还在关心她。
“呃,白霜,那我先去洗手间了啊!”天真只好尴尬地跟白霜说了一句,她既然已经跟正啸说了做陌生人,就只能当陌生人。
正啸看着天真的背影,心情沉重,他不想心疼她,他不想再管她,可他就是觉得心里难受。“振林叔,这里没有医护人员吗?这里离医院远,出什么医疗事故就不好了。”正啸严肃地说。
“有的有的。正啸放心好了。”突然想到正啸是在质问他童天真怎么没医护,便马上说“医生说童天真是上颜料过敏了流鼻血而已。”
“恩。无论谁最好都不要受伤。我不希望再发生《复仇》那样的事故。”
“那是自然,我心里有数,不过拍这种戏演员偶尔挂彩也是难免的。”
“恩。反正您也多关心着,能避免的就避免,大伙儿来这种地方拍戏都不容易。”正啸说话的声音厚实有力,正气凌然,说的在场的剧组人员都频频点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贾振林连连附和着。
正啸走后,天真的日子越发难过了。贾振林几乎处处都为难她。有时候还随意地加戏删戏。
“监狱里的女囚是要操练的,现在我们加一段俯卧撑和蛙跳的戏。”
连做了30个俯卧撑,导演还没叫停,好多女群众演员都受不了了。“导演,好了没啊,我们不行了……”天真也累得双手发软,要是平时她或许能生龙活虎地做50个也不觉得累,不过现在,导演为了要求逼真,剧组给女囚演员的饭菜竟然按监狱标准执行:早餐是馒头稀饭外加泡菜。午餐和晚餐是白米饭和水煮菜。天真自然没什么力气,不过她体质好,还没有到筋疲力尽的程度。
“好了,现在蛙跳!”
那批群演呼啦啦地直抱怨:“导演,我们也是人啊,让我们休息一下吧。”
“把这段演好了,你们今天的工资翻倍!”导演对群演说。
那帮群演就高兴地起来,又好像凭空长出了力气似的。天真只好咬咬牙跟着她们又跳了几分钟蛙跳,差点没晕过去。天真勉强站起来时,贾振林却说:“下面一场戏,4927被体罚跑步1000米。”
天真想死的心都有了,弯着身子双手撑着大腿,举手抗议道:“导演,剧本上没这场戏。”
“我加的,这出戏是为了更好地表现4927的倔强与监狱制度的冲突。童天真就你一个我还给你特写,人家还求之不得呢!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天真没办法,跑就跑呗。
有一天晚上天真去找白霜对一下明天的戏,这个酒店共有五层,因为没有电梯,导演为了方便,住在一层,演员一般住在二楼,本来白霜跟天真一样住在二楼,不过二楼正好有大香樟树盖着,白霜不习惯,便换到了三楼。
刚走出楼道,发现贾振林在楼梯上鬼鬼祟祟地张望,天真好奇他要干什么,不会又想找哪个演员潜规则吧?我倒要看看。天真便轻手轻脚地跟着走上楼去。好在这个酒店本来是接待犯人家属的,监狱里关押的都是普通的经济犯,家属也没什么钱,所以装修设计都很陈旧,楼道里的灯光很昏暗。
贾振林走到三楼便径直往里走,天真躲在楼梯口靠墙避着,到了第三个房间,啊,那是白霜的房间!只见贾振林站在门口有张望一阵,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便走了进去。
天真始终没有看到白霜,但是她确定那是白霜的房间。此时,一个邪恶的想法浮上她的心头,难道……
楼道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天真惴惴地站着,怎么办呢?要不过去叫开门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想到贾振林拿着刀子那狰狞的样子,又犹豫了,这不是找死吗?
天真的心里很乱,这难道就说明她被贾振林潜规则?不可能啊,贾振林怎么敢动王正啸的女人?或者他们根本就没什么事,只是讨论剧本?可贾振林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白霜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白霜分明很爱王正啸。天真又想到丹妮写的“防着白霜”,越想越有问题。可一想到白霜那单纯温柔的样子,又怎么也联系不起来。
突然天真想起那天贾振林说“你的脸比白霜还要滑呢。”那天因为太恐惧没在意,只是感觉这话挺别扭的,但现在细想,倒是话中有话,这至少说明他碰过白霜的脸。
☆、47最佳损友
天真的好奇心一上来;就决定一定要弄个明白!
天真悬着心走到白霜的房门前,鼓足了勇气敲了敲门,笃笃笃。
里面没有回应。
笃笃笃。
“是谁?”白霜在里面问。
“是我。”天真回道,心想这么久还不开门;肯定是有问题了。
又等了一会儿。
门终于开了,不过只是半开,露出一条正好容下白霜一个人的空间,天真便也看不见里面。白霜穿着睡衣,散着长发,微微一笑:“天真姐,我刚在洗澡呢!你来找我有事吗?”
她只是站着;并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天真心想,果然有鬼。便道:“明天那场戏;我一个人对不好,想找你对戏。去你屋里吧!”
白霜也不好拒绝,便开了门让她进来。
天真迅速地扫视了整个屋子,空无一人,白霜只开了床头灯,昏黄的床头灯把整个房间照的更加昏昏暗暗,有种暧昧不清气氛。柜子门半开着,里面挂着几件大衣,再里面就是黑洞洞的了。
“啊呀,好暗啊!你怎么不开大灯?”天真问。
白霜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恩,我胆儿小,所以就想开灯睡觉,大灯太亮了,这个床头灯正好呢!你可不许笑我!”
天真注视着白霜的表情,看起来还算自然,她想这或许倒是真话,要不然,白霜也太能演戏了。
可是到底贾振林在不在这里呢?如果在又藏在哪儿呢?
“那我们对吧,我也刚看过剧本呢!”白霜说。
“哦,好。”天真道。
两人便站在柜子前相对而立。
“4927,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监狱里是另一个世界,这里有这里的规则,连我们都没法改变,你又能怎样?你再这样,连我都帮不了你!”
“我没想着改变世界,我只是不希望世界改变了我。”天真按着剧本的要求,孤傲地说。
白霜饰演的何警官愣了愣,而后沉吟道:“4927,我欣赏你这样的性格,我知道你有冤屈,我正
在联系法院的人,会还你一个清白。”
4927便突然抱住何警官,感激地泪流满面:“何警官,谢谢你!你就是我的青天!”
天真抱住白霜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对,是贾振林的味道,一股中药味,听说贾振林近年来脱发严重,看了很多名医,但都无果,最后终于找到一个老中医,得了个秘方,于是开始吃中药。
“天真姐,差不多了吧!”白霜见天真抱着她半天没反应,便提醒道。
天真这才回过神来,“哦,呵呵。”
天真仔细看了她的脸,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定是吓出来的冷汗。
不过贾振林藏在哪儿呢?
天真突然发现卫生间的门紧闭着。他肯定是躲在里面!
便故意顺水推舟道:“啊呀,你看我眼泪真掉出来了,我去洗把脸哈!”
白霜连忙阻拦道:“天真姐!”
天真觉出她声音中的张慌失措,故意开玩笑道:“怎么了?你不会藏了个男人吧?”
白霜笑道:“别瞎说!我正浸着衣服呢,恐怕不好洗。”
她越是这样,天真就越执拗:“没事,那我照个镜子擦擦脸。”
她才不管她这样的行为到底合不合理,便飞快地推开门。
可惜,里面还是空无一人。水槽里倒还真的浸泡着白霜的衣服。
天真有些失望,好像玩捉迷藏游戏一般,她输了。
天真装作对着镜子擦了擦脸,便出来跟白霜告辞走了。这时她倒发现白霜的脸自然多了,不像之前那般紧绷。
天真想怎么会呢?明明看见贾振林进来的呀,难道是看错了?然后她又站在那个地方望一望,不可能看错啊,因为只有白霜的房间外放着一块红色地毯。
况且,刚才白霜那般紧张,还有她身上的那股中药味。天真疑惑着,突然看到她房间的空空的床底,对啊,他或许就是藏在床底下!
可是就算白霜这样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跟她不过是泛泛之交,虽然是朋友,终究只是淡淡。她欺骗了王正啸,可是那又怎样呢?他们俩本来就是玩玩,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跟王正啸已经只是陌生人了。
又或许……贾振林也像上次那样逼着她,她那么柔弱,也只好就范。但又不敢告诉正啸,怕他嫌弃她。所以反而跟贾振林纠缠不清?这样的话,白霜也算是个可怜人。
天真发现每一个设想的结果都是:跟我无关。然后她便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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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上这天以后,她也没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自从那天以后,贾振林说为了赶进度,要连拍好几场戏,几场不重要的戏便交给副导演。可是几乎偏偏这部分的每一场戏都有天真,天真连续60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中间抽了一个小时回去洗个澡,然后套上囚服,又马上到片场继续开工。
到最后一场戏的时候,天真的大脑都不听使唤了,导演的声音越听越遥远:“站好了!你们两个打到厕所,然后5798把4927按到水槽里!明白没?”天真耳朵听着,但脑子怎么也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等到这些话慢慢反映到大脑,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的头已经猛然被按入冰冷的水中,突然耳边一片安静,眼里一片混沌,脑子一片空白,天真就这样被按着,却完全没有力气反抗,任水灌入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
“童天真,你有没有听到?4927必须反抗,继续打!”
天真一下子又被人从水槽里拎出来,拔凉拔凉的自来水从头发上源源不断的淌下来。她突然清醒了。
“童天真,你在搞什么!拍这么顺畅又断了!你马上抱住5798的腰,把她往墙上撞!快,趁头发还没干!action!”
等到天真咬紧牙关,使出浑身的力气拼了老命把演监狱恶霸5798的胖子演员推到墙上,自己也虚脱了。
“好!完美!收工!”
终于这一茬过去了,等天真当回到房间,终于可以睡觉了,可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睡不着真是一件恐怖的事,因为天真最受不了的,就是这里的夜晚。阴森恐怖,外面是漆黑一片,有时候风吹来,树影摇晃,像是有什么从窗前飘过。远处的山上还不时传来各种奇怪的嚎叫,有时候听起来像是婴儿在哭,有时候又像寡妇在哭,甚是凄惨,听得天真毛骨悚然。
深夜里,人又特别容易沮丧。在这样的时候她就不停地胡思乱想,她像剧本中的4927一样,越来越空虚,越来越恐惧。她忽然发现所有的人都深不可测,好像所有的人都有两面,一面道貌岸然,一面阴森可怕,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有一种潜规则要把你吞噬进去,你不迁就,你就要倒霉。
天真忽然想起那句台词:我没想着改变世界,我只是不希望世界改变了我。不管怎样,必须挺住。
她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害怕,越睡不着觉。于是索性起身,拿起剧本,又看起来,她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是看剧本,她看进去,把自己看进故事里,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剧组的生活就像监狱里痛苦、乏味,她便开始观察每个人的微表情。她渐渐地发现贾振林每次对其他演员都是大呼小叫,当然她更是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惟独对白霜疼爱有嘉,最多就是“白霜,你不能太柔弱,要霸气一点”。
一个月后,《女囚》终于杀青了,一想到今天能够回帝都,全体工作人员都很开心,好像真的像囚犯要出狱一样。天真却很麻木,这30天就像经历了30年一样,她反抗她哭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