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娜还没有等到上班时间就出了门。但她走进的不是该去的“放歌”广告公司,而是“依士达”胡刚的办公室。
胡刚显然已经知道了她让小个子带的话,正在等着她的到来。
“哎呀!”高娜娇笑着,“我会不会是来得早了一点,影响到胡总的休息啦!”
“这怎么会?”胡刚猥亵地,“高小姐肯大驾光临,我高兴都是怕来不及的。”
“是吗?”高娜向他抛去一个调侃的眼色。“我真这么有面子吗?”
“那是当然啦!”
“那,我现在想向胡总讨口饭吃,不知道胡总您给是不给呢?”
“你不是在‘放歌’做得挺春风得意的吗?”胡刚眯起了眼睛。“干嘛要来我这小庙呢?”
高娜笑得妩媚。“为了你这大方丈啊!”
“那就委屈你做个小尼姑咯!”胡刚亦笑,随即又正色地问:“你这个大小姐想做什么工作呢?”
“公关啦!”顿了顿,她又暧昧地一扬头。“你的私人助理也行啊!”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他们又以一种玩笑式的口气随便聊了一些公众性的话题,胡刚始终都矜持地呆在办公桌的后面,高娜也姿势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他们保持着距离,但在彼此的笑容里,他们已经心照不宣地缔结了某种特殊的关系;谁也没有提起“陆云峰”这三个字,但在那对视的眼神中,他们已经完全清楚了谁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走出“依士达”的大门,高娜踌躇满志地笑了。她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悠然地吸了起来。喷出一团大大的烟圈,她仿佛看见陆云峰在那些淡蓝色的锁链中狼狈不堪地挣扎着
第十章 云峰的秘密
天气一点都不热,可是李放的头上却有着些细微的汗水了。;quanbeN;
李放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的,而陆云峰却坐在一边慢悠悠地吸着烟。
“你倒悠闲,你知不知道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有什么好急的,不就是高娜跳槽了吗?”
“不是那么简单!你知道她跑到哪去了?”李放嚷着:“胡刚!‘依士达’!”
本来,一个高娜跳不跳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除了在“公关”上还有一些特长外,实在是谈不上是什么人才的,她要离开“放歌”,是不值得让谁觉得损失的事情。但李放鉴于宾主一场,还是挽留了她一下。“做得好好的,何必要走呢?”
高娜只是笑而不答。
“那你有什么打算?“
“去‘依士达’。”高娜依然在笑,不过那笑容有了一点怪异。
“依士达?”李放有了点吃惊。“胡刚那里?”
高娜点了点头。
李放知道高娜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也清楚胡刚是怎么一个德行,自然也就明白这意味着些什么了。他不禁笑了笑,话里就带上了几分讽刺。“那———高小姐可就真的是高升啦!”
高娜并不理会他话里的意思,而是递过来一个公文袋。“这个,算是临别礼物吧!”
走到门口了,她又回过头来,阴阳怪气地扔下了一句:“李总你该不会也是那种人吧!?”
李放莫名其妙,直到打开公文袋一看,那是陆云峰和一个男孩子的几张照片。愣了一下,李放就明白了高娜的意思了,一刹那间,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那即将满城的流言蜚语,看到了方心蕊那张苍白的脸……他的心就开始沉甸甸起来。
可陆云峰倒是无所谓,还有几分嫌他大惊小怪的味道,他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你到底怎么把高娜给得罪了?看她那样子,是在恨你的呢!”
“谁知道?”陆云峰不愿意解释,他也并不在乎她恨不恨的。
“告诉你一个真理,这女人可是得罪不起的,她们报复起来是什么都会做得出来的。”
陆云峰耸了耸肩,轻蔑地笑了。“女人?!我会去管她们?”
“那———方心蕊呢?”李放顿了顿,又问:“方心蕊呢?”
这是李放真心关切的问题。但陆云峰告诉他要结婚的决定时,他是非常支持他这样做法的,觉得这是还击传言的最好方法。可李放得知新娘是方心蕊后,就有了些许不忍了。他虽然和那个女孩接触得不多,但是,她给自己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么的温和文静,是并不讨厌的,甚至有时候还会给人一种气质独特的感觉。看着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被陆云峰当作了“祭品”,他多少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本想劝说陆云峰另外找一个目标算了的,但听他事后打算给方心蕊一笔不小的补偿,也开始像云峰那样认为这对那个穷女孩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李放也就听之任之地由着陆云峰去了。但后来的发展却让他有点出乎意料了,随着他去陆家的次数越来越多,看在眼里的细节也就越来越多了,那方心蕊所表现出来的分明就是一个纯洁女人那种重情重谊的美好品质,在陆云峰的极度冷落依然无怨无悔地忍受着一切,并且还是那样体贴地照料着他,根本就没有一丝索要回报的意思。那种纤弱与消瘦、那种温柔和坚韧不能不让李放为之怜惜、并为之心折了。有时候,他都不由得生出了几许懊悔来,方心蕊当时不正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吗?怎么就轻易地放走了这样一个好女人呢?
很明显地,李放是看得出方心蕊心里的苦楚的。有几次,他都考虑向方心蕊摊牌,把云峰的实情对她和盘托出,让她明白同云峰过下去是件毫无意义,自讨苦吃的事情,也好早一点放手,另外开始新的生活去罢。但是,他又感到这样做未免太对不起朋友了。如果对方心蕊讲出实情,秘密泄了出去的话,她一气之下搞得满城风雨,陆云峰又如何在此地立足下去?所以,几次话到嘴边又几次咽了回去,他只能时时找机会规劝陆云峰尽快妥善解决此事。但他也不好说得太过头,朋友的私生活是不应该多去干涉的。这个分寸,李放是有的。可是,今天他决定是要越界管管此事了。
被他这一问,陆云峰的脸色有了点变化。“心蕊———”
“你,怎么打算?”李放继续问,“她并不知道什么吧,万一……”
“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的。”陆云峰有点失神,但语气还是很平静。“她如果想怎么样,我给她钱就行了。
“心蕊倒不会怎么闹吧,不是那种人。“李放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高娜是不是和心蕊走得很近?“
“好像是的。“
“啊!我懂了!”李放恍然大悟了,“高娜是别有用心的!”
“别有用心?”
“你还不明白吗?”李放说出了担心。“他们必定是觉得拿着几张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就在套方心蕊的话,拿她当炮灰,然后就有依据炮制一个特别新闻了。”
“那又怎么了?”陆云峰不屑地说。
“那会毁了你,毁了云峰服饰!”
“无所谓,”陆云峰轻描淡写的,“大不了我回纽约去,那儿的人不会大惊小怪的。”
“那我呢?”李放脱口而出。
这正是他心中最为担忧的。他不同于陆云峰是那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他不过是在台北一个中等家庭长大的平民子弟。好不容易用在美国打工积攒下来的钱开了这家还算体面的广告公司,虽说借着台资这块牌子和陆云峰的关照,生意还算过得去,但眼下大陆的广告公司已大有雨后春笋之势,这杯羹是越来越不好分了。如果此时陆云峰东窗事发,以他和李放素来近乎的关系,还不知会被渲染成什么样子?如此一来,“放歌广告”也势必会大受影响,甚至是就别想维持得下去了。
“我的意思……是说……”李放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陆云峰笑着点头。他岂有不明白李放的真意?但他深知李放的不易,也就不会去怪他了。
“不是我多嘴,你不要不以为然,”李放警告地说:“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这事就是丑闻,你就得被议论。你认为保守也好,落后也罢,中国人的观点是不会变的,人言可畏呀!你该好好想想了!”
说完,李放就转身离去了。也许是他想去透口气,也许是他有点为刚才的失言而抱愧……总之,他就此结束了这场谈话。
偌大一个办公室就只剩下了陆云峰独自一人了。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酒,一边慢慢地品着,一边开始“好好想想”了……
于是,十三岁那个春天不堪回首的往事重新又回到了陆云峰的脑海中来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本来陆云峰是和往常一样呆在学校里的,但因为早上忘记了一本必须用的课本,他又返回了家中。当时,父亲去国外出差去了,三个姐姐都住在学校,连那几个佣人也被丁修仪放了假不在,家中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响。陆云峰知道母亲有午睡的习惯,而且她这几天老是在说头疼的毛病犯了,应该是在休息吧。他的动作就非常的轻了,深恐惊动了母亲。
完全是件命里注定的事,就在他拿了资料准备下楼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妈妈的轻笑声,其中还似乎夹杂着男人的低语。那不是父亲的声音!他确信。因为好奇,他悄悄地走了过去。也许是因为丁修仪的疏忽,房门并没有关严。他从门缝看进去,于是,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肮脏、最不要脸的一幕:他那向来仪态万方的妈妈正一丝不挂地和那个自称表叔的男人滚倒在床上……
陆云峰一下子就定在了那儿,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与恶心!但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有着那样的理智,还能够控制住没有弄出一点声音、没有声张地又悄悄地跑出了家门。那天下午,他没有回学校上课,而是去了一间下等酒吧,第一次喝了烈性酒,第一次酩酊大醉,并呕吐不已。
自那以后,陆云峰似乎在瞬间就成熟了、只大了,完完全全地,他变了一个人。他开始不再合群了,疏远着所有的人,总是独自坐在角落里沉思着。他更是绝口不提过去与同伴们最经常谈论的女孩子如何如何的话题了。那些曾经是他少年绮梦的主角们,已经在他冰冷的目光中变得扭曲、可憎起来。她们,只是些淫荡的、庸俗的、自私到极点的东西,是上帝犯下的一个大错误!他常常远远地看着他们,心里是冰冷的,同时又是厌恶的。
至于丁修仪,他再也没叫过她一声“妈妈”了。见面总是冷冷地一言不发,能不见面他就竭力避免与她呆在一个地方。一见到她,那难堪的情景就令他作呕。而对父亲,陆云峰是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同情的,但他同样感到很难面对他。每次他看到父亲毫不知情地对着丁修仪笑着,他就觉得难受!就有一种想不顾一切要揭穿真相的冲动!陆云峰甚至在怀疑那些姐姐们是不是父亲的女儿。如果不是他长得极似陆谦的话,他可能连自己的出身也是要一起否定的。
陆云峰就这样在对女人日益增加的反感中,好不容易地忍受到了十八岁。那天的生日会一结束,他就告诉父亲自己要去留学,要去纽约,父亲自然而然地认为他这是有志向的表现,二话不说地就送他到了大洋彼岸。其实,陆云峰知道,自己只是想逃避罢了。全新的环境的确很有益处,在纽约住了几年后,陆云峰才渐渐地把那段污秽的记忆封锁在心底,不再去想起了。
在攻读硕士学位的时候,他就开始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不喜欢女人了!别的男同学早已经是女朋友不断,并很是乐此不疲的。而自己呢,却是连女人的手也不想碰一下,她们的气味不但不能令他感到陶醉,反而让他皱眉不止;他和她们更加是难以交谈,她们说话的内容让他觉得无聊、表情让他觉得恶心!难道说,他是那种别人口中谈及的同性恋?!这个念头令当时的陆云峰心里涌起了一股很强的罪恶感。为了驱除自己是个变态者的念头,他有好大一阵是在有意识的和不同的女人经常约会了,吃饭、喝酒、上床……别人做过的他全强迫自己去做,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证明自己的正常。
这种勉强的状况一直维持着,直至陆云峰在纽约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在那个时期,陆云峰也曾经有过一个交往得非常密切的女朋友,那是个叫玛丽亚的金发女郎。那个和圣母同名的美国女孩长得很纯洁、漂亮,性格也十分的活跃,总爱腻在陆云峰的身上,娇憨地说:
“陆,我真的好爱你呀!你爱我吗?”
“我也是。”陆云峰总是回答。
的确,玛丽亚是让他有了些动心,他对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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