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
当心蕊看到他们那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和那一脸纯洁的笑容,听到他们在用着童稚的声音说起将来要怎么、怎么样的时候,她心里就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刺痛着,她深深地悲哀了。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悲哀,尽管,他们还有欢声笑语;尽管,郑明凡和她都是在真挚地在关心着这些孩子,可那又有多大的用处呢?这些,又能够真正的帮助和安慰到他们什么呢?而且,除了她眼前在十几个孩子是这样的命运,还有更多数不清的小孩正面临着同样的失学呀!要怎么样才能帮助到这些孩子呢?心蕊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很没有用!她彻底地陷入了一种心酸和苦恼之中。
“如果,我有很多、很多的钱就好了。”她烦闷地对郑明凡说:“只要有比尔·;盖茨的一半财产就能够帮助许多的孩子了。”
“比尔·;盖茨?!”他失笑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心蕊正色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真的想帮助他们。”
“我并没有怀疑你的诚意,只是觉得你的比尔·;盖茨梦太不切实际了。”
心蕊默然,她也知道那怎么可能呢?
“其实,要想让每个学生都不失学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郑明凡叹了一口气。“只要那些稍微有能力的人们节约一点点,汇集到一起就行了。”
“是啊!”心蕊高兴起来了。“现在的希望工程不是已经很多了吗?”
“可是———”郑明凡皱眉了。“真正参与的人毕竟还是太少了啊!那些捐款比起需求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想想,的确是如此的。心蕊再也高兴不起来,只有叹气了。
“也不必要做到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境界,只要有那么一点‘自当舟楫路,应济往来人’的善念就行了,就能够帮助到很多的人了。”郑明凡有些激动了。“可是,事情偏偏就这样的难,有些人可以一掷千金的寻欢买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叫他们捐几元钱给公益事业吧,就一个二个地舍不得了,真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他们才好了!”
这是一个相当普遍的社会现象,说到底,这与钱的多寡关系并不是很大,实则是一种人的素质问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或者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改变得了的。
“就因为这一点人心的自私,会损失多少人材啊!”郑明凡痛心地,“你看,叶杏儿就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心蕊已经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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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噩 耗
叶杏儿就是心蕊他们刚来竹头沟碰上的丧家的女儿,也是整个竹头沟几百号人中唯一的高中生。;QUanbEN;她和黎华一样,是个高二的学生。她亦是郑明凡最得意的弟子,一开始他就发现了,叶杏儿比谁都好学,又极有读书的资质,尤其是理科方面十分出色,便一心想培养她成才,成全她进大学深造的梦想。为此,他不仅全心传授着自己的学问,更苦口婆心地说服了杏儿的父母让她可以读书,自己也力所能及地帮衬着她,直至她上了县城重点中学的高二。可就在这节骨眼上,杏儿的父亲建筑工地打工时意外地摔成了重伤,在辗转呻吟了半个月之后还是过世了,撇下了老老小小五口人和一大笔欠债。杏儿是家里的老大,自然成了主要劳动力,读书的事提都不能去提的了。
郑明凡惋惜得不得了,可读书的事本来就不是一笔小的费用,不是他一个小小教师能一下解决得了的。即使是有办法令杏儿上得了学,可她那些弟弟、妹妹的生活又怎么办?他就只有无能为力地叹息了。
心蕊就被安排在杏儿的家里住宿,自然就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她与杏儿同住在那间上四面透风的土屋里,每天都看着她忙里忙外地转个不停,挑水、担柴、做饭、照顾弟妹……几乎是什么都做,就是不大说话,更加不会笑了,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只会做活的机器人。只有到了晚上杏儿干完了所有的活儿的时侯,她在那昏暗的油灯下看上好久的书,脸上会有一点儿轻松和开心的表情。那些,都是她的各科课本之类的书籍,可见,她的一颗心还是放在学校里的。
心蕊很是代她难过,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面对着这样一个懂事而又倔强的女孩仅仅是表达一些同情又有什么用呢?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帮助,怜悯反而只是一种伤害了。心蕊只有默默地多做一些活儿,默默地早早睡下,尽量不去打扰她什么。
再一次的,心蕊被无能为力苦恼着了。
就在临走前的那个深夜,心蕊躺在床上想着即将和云峰见面,心里翻腾得厉害,根本无法入睡。忽然,她被一阵轻轻的哭泣声惊动了,她抬头望去╠╠╠是杏儿。她正伏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在压抑地哭着。
这倔强的女孩一定是以为心蕊睡着了,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终于哭了出来。
心蕊鼻子一酸,掉下了眼泪。她想起了自己,在父亲去世那一阵子她不就是这样常常躲在被子里哭的吗?
“杏儿,不要哭了。”她走过去揽住杏儿那瘦弱的肩头,柔声劝慰。
杏儿哽咽地把头埋得更深了,不肯抬头看着她。
“你别哭,一定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心蕊喃喃道,心里有了个模糊的计划。
杏儿经她一安慰,哭得反而更厉害了。“心蕊姐!”她凄楚地叫,扑在了心蕊的怀里,变成了失声痛哭。
心蕊静静地听着,任由她尽情发泄。哭尽她所有的悲哀吧!明天,总会有些不同了的。
第二天,确实是崭新的一天了。久违的太阳终于露面了,尽管那阳光淡淡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分外的温暖。
一大早,心蕊就找到郑明凡。“我想,以后可以每月寄点钱来,希望能让杏儿继续学业,可以吗?”
心蕊又详细的讲了讲自己的计划:她以后可以真正地投入服装设计工作,应该有不错的收入,是能够支持杏儿读书的。
“真的吗?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郑明凡大喜过望,一下子抓住了心蕊的手。
心蕊有点脸红,轻轻地抽出了手,没有说话。
“对不起!”郑明凡也有点不好意思,眼睛望向了别处。
“不过,我不敢保证有好多汇款,杏儿自己还是要吃些苦的。”她记下通讯地址后说。
“那当然了。”郑明凡又问,“你这样做,你丈夫会同意吗?”
心蕊摇摇头,语气有了点不自在。“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郑明凡似乎看出一些什么来,没有再问下去。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转身进屋拿了一件东西走了出来。“我知道你会画画,挺有艺术细胞的,就勉强做了个小东西,算是个纪念礼物吧!”
那是一个用竹节做的笔筒,样式简单,没有一点雕花,却自有一股朴素的意味。而且,筒壁上还用毛笔写着几行施句:
“让太阳的光辉消逝,
只要灵魂豁然开朗,
全世界找不到的东西,
可在自己的心中寻访 。”
这是歌德的句子,心蕊不是没有读过,却从没有象现在这样的为之触动过! 她望着郑明凡那双善解人意的眼睛,感激地笑了。他对她的了解不会比别人多,却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她的痛苦心情,并刻意送上诗句来开解她。这是一个多么细心而体贴的人啊!心蕊不明白为什么上天总让自己遇上一些优秀的男人,而又不令她对他们动情,却偏偏要她去受苦,深深地爱上一个最不该爱上的人。
看着这些句子,心蕊渐渐理性了好多。她开始感到自己已经有离开云峰的勇气了,也许,开始她会很难过,但慢慢的,她相信自己会平静下来的。因为,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人不只为自己的感情或活着,心中还应该有着更重要的东西,生活中还有更有意义的事情。
他们离开竹头沟时,郑明凡没有送他们出山,只是站在村口的那块大石头上目送着他们。心蕊走出了很远,再回头,依然看见他那高大修长的身影,她的双眼不禁模糊了。
“他真是个理想主义者!”张导演叹了口气。“理想主义者!”
不清楚张导演说这话时心里是褒?还是贬?但心蕊是被这个郑明凡深深地感动了。她依然不知道这个人的故事,他为了什么离开了繁华都市?他为了什么选择了僻居山村?他又有着怎样的心路历程?她都一无所知。然而,正是这个近乎陌生的人,在这个贫瘠的山村把她从那段充满痛苦的感情中救赎了出来。在这个小山村里不过才短短的几天,心蕊可以说就是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洗礼的。
如果说,陈旋这个时髦的老师让她明白了什么是自我价值的话,郑明凡这个山村教师就让她懂得了人生中更为广义的价值是什么。心蕊真的是受益非浅了!
心蕊真后悔,以前为什么要老是呆在旅馆里,这错失了多少像郑明凡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啊!在这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社会中多几个所谓的理想主义者,是不是能洗涤一些污浊呢?
回去的路还是又漫长又难走的,心蕊仍然是累得气喘吁吁,并因为路滑而摔了一身的泥泞。但是,她的精神却特别的好,甚至哼起歌来。
“看来,让你出来走走是对了。”罗文语气欣慰。
“谢谢你!”心蕊真心道谢。若不是他,自己可能还在伏枕痛哭呢!
还没走到小镇那个小吃店,远远地,那个胖胖的老板娘已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你们可回来了!“她像遇上救星似的大叫:“这玩意白天黑夜的叫,真是烦死人了!”
她拿着一个正在疯响的手机,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副急于脱手的样子,若得大家笑了起来。
“心蕊,那不是你的手机吗?”罗文看了一下说。。
心蕊接过一看,果然是她的。可能是那天吃早饭时一忙就忘在这店里了。
谁会急着找她呢?云峰吗?她的心开始不规则地跳了起来。
“心蕊!你跑到哪里去了?”李放在电话里大叫。“你快一点回来吧!”
“是你呀。”心蕊松了口气。“有什么事?”
“你在什么鬼地方去了?”李放的声音大得出奇。“不知道出了事吗?”
“出事?谁出事了?”
“是云峰啊!月靓厂的仓库失火了,他正在现场!”
“你在说什么?云峰……他……怎么了?”心蕊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她的手不停的发着抖,几乎就拿不稳手机了。
“他在医院里,至今还是昏迷不醒……”李放声音也在颤抖,说不下去了。
“不!”心蕊尖叫一声,手机滑了下来,她只感到天旋地转,两眼直发黑,仿佛是灵魂已经远离了自己的躯壳,她整个人都僵直了。
心蕊昏了过去,罗文及时伸出手臂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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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不一般的女人
外科主任杨济慈大夫才从一个手术上下来,坐在办公室里连喘气都没有了精神。、QunabEN、
几个小时连续地站着,实在是令五十出头的她很有点吃不消了。于是,她决定今天破例早走十分钟,不必再守到晚上了,她实在是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了。
在收拾办公室桌时,十三号病房陆云峰的病历掉了出来。她不禁皱了皱眉,这个病人的情况很有些棘手,一周前,他是因为烧伤入院的,可真正难办的却不是那些皮外伤,而是他头部受击而造成的昏迷不醒。照片和ct检查又都不见有脑部淤血之类的症状,却就是不肯苏醒过来,几个大夫一会诊都认为有变成植物人的趋势。不过,她还没有放弃对他的治疗,想再观察一阵子再下定论。她是个天生的医生,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济慈。
而且,杨济慈对这个病人有着某种特别的感情。她对这个陆云峰有着强烈的怜悯,这种怜悯不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病,而是因为他孤独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