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暖哭得软倒在床脚边,只觉得浓浓的夜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进来,裹着她,放肆的穿过衣服,直直的渗进了骨子里。
这个世上,最疼她知她,也是她唯一可以商量可以依靠的人,去了。
周嬷嬷忙碌的张罗着,急急的命人将李老夫人抬到榻上,连榻抬到了隔壁的正堂,孙嬷嬷推着古萧暂时远离着李老夫人,竹青、竹叶帮着周夫人和李小暖,急急的给李老夫人换了寿衣,在口鼻上盖了一小块新棉花,周嬷嬷和几个年老嬷嬷已经在地上铺好了席褥,几个人抬着李老夫人,放到席褥上,盖上衾被,用一根根筷椌了齿。
周嬷嬷拿着李老夫人换下的衣服,急布出门,交给了等在外头的婆子,婆子抱着衣服,沿着梯子匆匆爬到正屋屋脊背面,连喊了三声“古李氏复”,有匆匆下来,将衣服递给等在门口的周嬷嬷,周嬷嬷抱着衣服,奔进屋里,将衣服盖在了李老夫人身上。
孙嬷嬷松开手,放了古萧进屋,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侍候着周夫人、古萧和李小暖除下簪环首饰,散了头发,换了素服。
孙嬷嬷松开手,放了古萧进屋,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侍候着周夫人、古萧和李小暖除下簪环首饰,散了头发,换了素服。
周嬷嬷指挥着小丫头在李老夫人身边放了几个极大的蔡草蒲团,李小暖被孙嬷嬷扶着,麻木的跌坐在李老夫人脚边的蒲团上,呆呆的看着仿佛睡着了的李老夫人,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郑季雨就陪着古云欢,一路哭进了明远堂,郑季雨送古云欢到明远堂正院门口,就转身出来,到外头迎着镇宁侯和程府大管事平安,一起商量了,郑季雨担了护丧,镇宁侯做了主宾,平安为相礼,忙起了派发讣告、设帏堂,准备尸床等等规矩严苛的琐事。
李老夫人的丧事早有准备,一应都是齐备的,天色大亮时,帏堂已经准备妥当,镇宁侯指挥着众人,成了袭礼,设了奠,古萧跪到了袭床东边,哀哀痛哭着,李小暖和古云欢扶着哭得声音嘶哑的周夫人,跪再了袭床西边的白色粗布帷幔后。
一片痛哭声中,镇宁侯主持着给李老夫人含了饭,置好魂帛。外头,各府得了信儿,前来哭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府。
古萧由郑季雨搀扶着,到大门口接了汝南王、严丞相等几个年长位尊者进来成了礼,泣不能言的送到了大门外,其它相熟或不相熟的人家,因尚未成服,皆由郑季雨迎来送往。
隔天小殓、大殓礼后,按礼成服,李小暖着了斩衰重孝,却被周夫人和古云欢等人委婉劝着,无论如何也不许她如此重孝,汝南王妃也遣了王府里专司礼仪的婆子过来,帮着古家众人成服,对李小暖,更是连服都不让她着,就李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儿来说,她也没什么服可以穿,孙嬷嬷悄悄劝着李小暖,
“老祖宗向来不在意这些规矩套套,姑娘要孝敬,也不在这丧服不丧服上头,姑娘跟老祖宗,比亲祖孙还要亲,姑娘知道,老祖宗也知道。”
李小暖垂着泪,点头答应着,勉强着了缌麻丧服。
成服当天,皇上遣了内侍上门吊唁,内侍走后,古家这丧礼热闹得不堪起来,上门吊唁的人骤然增多,原来吊唁过的,这个来了,那个也再过来一趟。
镇宁侯、郑季雨和平安只忙得脚不连地,连口茶都顾不上喝。直忙了六七天,将李老夫人棺接寄到福音寺后,人都瘦了一圈。
古云姗在李老夫人棺椁送到福音寺前几日,带着孩子,风尘仆仆的赶回了京城,李老夫人棺椁送到福音寺后,古云姗拉着古云欢,陪着李小暖在福音寺又住了两三天,才回到了城里古府。
李小暖沉默异常,只每天到设在明远堂的灵堂里拜祭侍候李老夫人,其余的事,竟是一概不闻不问。
李老夫人临走前,写了书信给严丞相,希望能让古萧和严家大小姐在热丧里成亲,严丞相自是求之不得,严家大小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若再等三年孝期,实在是等不得了。
古云姗写了信给金志扬,留在了京城,要帮着忙好这两场大事再返回金志扬任上。古云欢也禀了婆婆,几乎天天一大早就过来,和古云姗一起,忙着古萧娶妻,李小暖出嫁这两件大事。
七月中,周景然和程恪办完了差使,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早上进宫交了差使,在车里换了素服,就从宫里直接去古府吊唁。
两人在古府门前下了马,古萧迎了出去,引着两人往明远堂灵堂走去。
周景然和程恪燃了香,恭敬的祭拜了,程恪转着头,打量着灵堂,看住垂手侍立在灵堂西边角落里的别嬷嬷,顿了顿,走到孙嬷嬷面前,低低的问道:
“你们姑娘,还在这院里住着?”
孙嬷嬷恭谨的曲了曲膝,低声答应着:“是。”
第一五三章添箱
周景然微笑着看着程恪,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古萧,温和的说道:
“小恪和李老夫人感情深厚,前些日子听说老夫人没了,伤心得不能自抑,唉,咱们且到外头等等他,让他多尽尽心。”
古萧神情复杂的看着程恪,有些萧索的点头答应着,引着周景然出了正屋灵堂,周景然站在院子,摇着折扇,慢慢欣赏着满院怒放着的各色花卉。
程恪背着手,听着两人出了屋,转头看着孙嬷嬷,低声问道:“小暖姑娘可还好?”
“回爷,姑娘很好。”
孙嬷嬷恭敬的曲膝答道,程恪眉头微微拧着,呆了片刻,垂着眼皮吩咐道:
“我要见见小暖,有话要和她说。”
“是,请爷稍候,奴婢去请姑娘示下。”
孙嬷嬷毫不迟疑的应承着,程恪有些意外的看着孙嬷嬷,脸上浮出层浓浓的喜色来,孙嬷嬷半垂着头,微微躬着身子,小心的退到了灵堂后。
片刻功夫,孙嬷嬷转出来,恭敬的曲膝禀报道:
“回爷,姑娘说了,这会儿出来见爷不合适,也失了礼数,爷有什么话,就让奴婢转告进去。”
程恪拧着眉头,紧紧抿着嘴呆了片刻,才闷闷的“哼”了一声,从灵堂旁的帷幔上收回目光,看着孙嬷嬷问道:
“姑娘的嫁妆,可都准备妥当了?还少不少什么东西?”
“回爷,都妥当了。”
“你去问问你们姑娘!”
程恪不耐烦起来,竖着眉梢训斥道,孙嬷嬷垂着眼帘,恭谨的曲膝答应着,转身进去了,片刻功夫,又转了出来回道:
“姑娘说,别的都妥当了,就是想再买处大些的宅院,留着往后万一之需,这宅院的事,姑娘想买个好些的,又不方便相看,就烦请爷费心挑一挑,银子姑娘已经放到了停云堂,爷找帐房万先生支取就是。”
程恪脸上泛起青色来,半晌,才跺了跺脚,闷声闷气的“哼”了一声,胡乱点着头,“爷知道了。”
孙嬷嬷垂手侍立着,等着程恪发话,程恪盯着眼前厚厚的帷幔,恨不能在帷幔上穿出个洞来,呆站了一会儿,程恪收回目光,看着孙嬷嬷,沉声吩咐道:
“好好侍候你家姑娘,若有什么事……不管大事小事,都让人去报了我,到王府,只说是明远堂过去的,没人敢拦着你!”
孙嬷嬷恭敬的曲膝答应着,程恪盯着帷幔,呆站了片刻,跺了跺,转身出去了。
周景然回到府里,沉着脸往正院大步走去。
孟夫人陪着满脸笑容,微微有些忐忑的接了周景然进去,接过小丫头棒过来的茶,小心的奉了上去,周景然端坐在榻上,用手指点了点榻几,示意孟夫人放下杯子,转头看着吴嬷嬷,冷冷的吩咐道:
“出去!”
吴嬷嬷脸色瞬间苍白起来,看了孟夫人一眼,垂头答应着,躬着身子,带着众丫头婆子退了出去。
孟夫人局促不安的站在榻前,努力想撑出些底气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抬头去看周景然。
周景然沉默着盯着孟夫人看了半晌,声音清冷的说道:
“你自小也是读过书的,就不知道什么叫为妇之德?爷的话,你也敢置之不理?谁给你的胆子?这满府上下,可有谁敢把爷的话当成耳旁风过?”
孟夫人身子微微有些抖动起来,强自镇定着,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爷,实在是……事太……太急,妾拦不住,那世子……”
周景然眯着眼睛,目光阴冷的看着孟夫人,孟夫人抬头看了周景然一眼,慌张着又急急的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世子……求的急,妾拦不住……”
周景然眼睛里闪过丝愕然,半张着嘴,呆怔怔的看着畏缩着站在榻前,微微发着抖的孟夫人,片刻,肩膀寥落伤感着耸拉下来,又怔了半晌,突然失笑起来,摇着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
“只听人说如何蠢不可及,爷今天可算见着了……”
孟夫人猛的抬起头,看向周景然,正迎着周景然轻蔑郁闷的眼神,慌乱着又急忙垂下了头,两只手死死的揪着帕子,周景然盯着她看了半晌,伤感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扬声叫了吴嬷嬷进来,声音冷淡中透着无奈吩咐道:
“你家夫人的事,大大小小,你必是清楚明白的。”
周景然顿住话头,看着吴嬷嬷,吴嬷嬷胆怯的看了眼孟夫人,迟疑着点了点头,周景然也不看孟夫人,只盯着吴嬷嬷,接着吩咐道:
“大约你家夫人也听不进你的话去,你去孟国公府上,把你家国公夫人请过来,好好教导教导你家夫人!”
孟夫人猛的抬头看着周景然,张了张嘴,周景然转头扫了她一眼,冷冷的止住了她,
“照理说,教妻训子,是我该做的,可惜我说的话,你半个字也听不懂,还是让你母亲来教导教导你。”
周景然脸色阴郁着,沉默了片刻,接着吩咐道:
“这府里的事,你也不用管了,好好读读书,静静心想想去!”
孟夫人脸色惨白着,身子前后摇晃着,几乎站立不住,周景然也不看她,转头看着吴嬷嬷吩咐道:
“从今天起,府里的日常琐事,你和我房里的大丫头念莲商量着处置。”
吴嬷嬷也惨白着一张脸,却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紧张恭谨的曲膝答应着。
周景然直起身子下了榻,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正院,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隔天,周景然百无聊赖的半躺在花园的水阁里,手里抖着根鱼杆,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甩来甩去的钓着鱼。
青平在水阁外禀报着进来,长揖见了礼禀报道:
“回爷,世子爷说他正忙着,一时没空过来,等他忙完了再过来陪爷说话。”
周景然恼怒的扔了手里的钓杆,转头看着青平问道:
“他忙什么呢?他有什么忙的?”
“回爷,世子爷正看着人往清涟院载花种草,说这事极重要,走不开。”
青平认真的回道,周景然挑着眉梢,闷了半晌,背着手在水阁里转了几个圈,抬脚往外走去,
“去汝南王府!我倒要看看他忙的这是哪一回!”
青平急忙跟上,叫了小厮、长随、护卫,在大门口上了马,簇拥着周景然往汝南王府去了。
周景然随着南海,进了清涟院,程恪正坐在正院垂花门下的摇椅上,用手里的折扇点来点去,指挥着一群花匠忙着种花种草。
见周景然进来,程恪起身迎了两步,往旁边的摇椅上让着周景然,
“坐,我连摇椅都给你备好了。”
周景然摇着折扇,站在垂花门下,四处打量着,
“这里收拾了给你做新婚的院子?”
“嗯。”
程恪点头应承着,
“是我挑的,这个院子一共五进,景色好,也幽静,就是离青涧院远些,不过也无妨,我让人把前头两进院子收拾了做书房,把青涧院里的东西都搬过来。”
周景然挑了挑眉梢,转头看着程恪,
“怎么?你这是准备让她独宠专房?这可不妥当,往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程恪恼怒的打断了周景然的话,周景然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慢吞吞的说道:
“小暖那丫头,你不宠她,她也吃不了半分亏去,你若再宠得过了,往后,那些姬妾可没有活路……”
“人还没进门呢,想那么远做什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程恪皱着眉头,不耐烦中夹着说不清的烦恼,打断了周景然的话,急急忙忙的转了话题,
“小暖的添妆礼,你都准备好了?赶紧让人送过去,也好让她心里有数。
周景然摇了摇头,叹着气答应着,
“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过去,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里熬着了,这些花花草草的,你懂什么?越指点越乱,走走走,陪我出去走走,去德福楼喝酒去,我今天心里烦闷得很。”
程恪疑惑的看着周景然,见他面色阴郁中透着察落,心里微微一动,有些明悟着点了点头,“也好,走吧,你想去哪里走走?”
程恪陪着周景然,一路说着话,出了汝南王府,往城外驰去。
第二天一早,景王府几个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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