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我急切地盯住晓晓漆黑的眼眸。
晓晓被我的热情打动了,她也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好,我答应你!”
从这一刻起,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可以说在我以后很长的一段人生路上,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她也如此。
第二天,晓晓就跑到班主任那里,要求调换座位,与我同桌。开始,班主任不同意。晓晓就死磨硬泡,最后还撒谎说不跟我同桌就退学,还要告到校长那里。这样班主任才同意调换。这些都是晓晓之后告诉我的。
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晓晓每个月的生活费很高,可能是她母亲觉得在家庭方面不能给她温暖,就在物质上尽量满足她,几乎是晓晓要求的东西,她母亲从没有落下过。相比之下,我的生活费就少地可怜,我尽量不表现出来自己的拮据。不过,这个怎么能瞒得过晓晓的眼睛呢?我发现晓晓是个很聪明、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她心思细腻的程度连我都是不能比及的。我其实只是个封闭在自己内心的人,从来没有真正地关心过别人。顾及到我敏感的自尊心,晓晓从不当着我的面给我任何的东西(尽管有些是我很需要的),因为她怕我会认为是可怜我才这样做。所以,她总是偷偷地塞到我的课桌里比如墨水、复习的资料等,用报纸包好,还附上一张小字条:这是我跟你的秘密,不要拒绝我啊,不然我会伤心的。旁边还画了个哭的脸。我真的好感动,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她调皮的冲我眨眨眼睛。
五月初的太阳已经热的让人难以承受。这就是南方的天气,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总是这样不打招呼就来,连个过渡的时间都没有。还记得4月份的时候穿着毛衣外套,转眼就是短袖。树上的知了拼命地在窗外叫唤。晓晓已经换上了新的夏装,班里其他的女同学也都陆续的穿上夏衣,我只有2件几年前的小短袖,因为这几年身体发育,穿在身上总感觉不舒服。
星期六,最后一节课完了。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教室里一片雀跃。学校实行半封闭式管理,只有星期六中午放学后以及星期日是属于我们的时间。
“方悦,今天你陪我回趟家好不?”晓晓一边整理课本一边跟我说。
“什么事啊?”我想用下午的时间来做数学习题。
“你就陪我回家好不好?”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转而想到她可能是有什么必须的事情要回去,但是一个人又不敢回去。既然是这样,这点时间就不怕浪费。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晓晓的家就在税务局员工宿舍的倒数第二栋。7楼。这是是三房两厅的居室,很干净,干净到没有人气,我不禁打个冷战,也许是因为房间的冷气开的太大。客厅气派的组合沙发,以及豪华的家电,并没有填补扑面而来地空旷感,反而加剧了这种感觉。晓晓把落地的大窗户全部打开,阳光刺了进来,稍微冲淡了有点潮湿发霉的气味。我终于开始理解晓晓害怕回家的原因了。
晓晓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递过来一罐。“给你,解渴的。”
我照着晓晓的样子把可乐罐上了拉环拉开,由于用力过大,冲出的气体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晓晓惊叫了起来,冲到房间里面拿出一张干毛巾让我擦。我笑着说:“没有关系的,一会就干,看把你吓的。”我是不知道可乐是会在白衬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如果我知道,当时肯定会心痛的要命。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种口感奇特的饮料,跟我在学校的小卖部喝到的廉价饮料真的不一样(那是唯一的一次奢侈花费)。
晓晓的房间真的很漂亮,整个房间充满了少女的气息。床上放了一只大大的毛绒狗,床单是细碎的小花,粉红色的。不禁让我想起自己家里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我没有属于自己的小屋,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床单。上高中时从家里带来的被褥,还是我母亲出嫁时带过来的。很多年了,洗的发白,花纹都看不出来了,但是布料很结实。当然,我不能奢求母亲能再给我什么。
晓晓的书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我拿起来一看,是晓晓跟一个中年男人的合影,很亲密。从晓晓满是快乐笑容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她当时非常的幸福。可是突然间,这个公主一样的女孩子就没有父母的关爱,像是迷路找不到家的孤独小孩。其实我们真的还很年轻,我们才18岁,我们过早的承担了大人们直接或间接给我们造成的压力。父母婚姻的负面影响,甚至还会影响到以后我们的爱情、婚姻。
当晚,我就在晓晓家住下了。晓晓的母亲没有回来。她说,自从父亲走后,母亲自己就搬到学校的宿舍去住,偶尔才回来,这个家平时就是没有人的。我想,对于晓晓的母亲来说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房子里,看着心里会更加的难受,还不如搬出去的好。冰箱里的东西也没有剩下什么,我们找到几个鸡蛋和一把面条。于是,我们就用这些东西煮了一大锅的鸡蛋面。然后俩个人各自抱了自己的碗,直到把面条消灭干净,还打了大大的饱嗝。在这个瞬间我们都笑了起来,周围的气氛变得轻松、愉悦。
从晓晓家出来的时候,我多了十几件夏天穿的衣服和裤子。对我而言,这就是跟全新的衣服一样。有些根本就是没有穿过的衣服。她跟我说她的衣服够多,不缺这几件,还说正不知道怎么处理呢。开始我是推辞不要的,还是我那古怪的自尊心作怪。到后面,晓晓都要哭了,说不要就是没有当她是好朋友,好朋友就要一起同甘共苦。我看到自己旧得发黄的白衣服上被可乐污渍一大片,确实不能穿出去见人,所以就同意了晓晓的要求。晓晓高兴的要跳起来,马上翻箱倒柜得忙乎了一番,然后把那些衣服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包裹,还用漂亮的包装袋装了起来。
第三章 通知书
最早一批录取的是重点大学,之后是普通的大学,再后面是专科。我是在7月底收到的。当我从邮递员手里接过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激动的差点都拿不稳。当初我填志愿的时候,我就费了一些周折,老师想我让第一志愿填写武汉大学。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想填个我喜欢的城市的大学。于是,我偷偷地把第一志愿改为我喜欢的城市里最好的一所师范大学。
我骑上破自行车狂踩40分钟,来到镇上的邮政所(那里有电话),我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给晓晓,同时,我也希望能收到她的好消息。
“晓晓吗?是我啊。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你呢?今天,就刚才。”
“哈哈,我知道你肯定能实现你的愿望的!我嘛 ;……”
“还卖关子,你要急死我啦,快说!”我心里可着急了,这个丫头
“嘻嘻……我也收到了,比你早点,今天早上收到的。”
“噢!……太好啦!我们终于可以自由的飞翔啦!”我抑制不住自己的狂喜,握住电话的手不停地抖动。
“方悦,我们开学再见了,你一定要来哦。”
“好,一定。”
村里张榜告示那天,很多人都到我家里给我父母道喜,包括多年不相往来的亲戚,全在这一个时刻冒了出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对我非常的客气和热情。我只是淡淡地看着,也不多说话。三婶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塞给我100块钱,说以后一定要记得她,一定要帮他儿子。是啊,她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初中没有毕业就读不下去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也奇怪了,他们像是约好了一样,都悄悄地塞给我数额不等的钱,但对我说的话几乎都一样,希望以后我能帮忙照顾什么的。我怎么知道自己的以后又会怎样呢,我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寄托和希望了呢?
最开心的是母亲。我从来没有见到母亲如此的精神焕发。爬在她眼角的皱纹此刻都神采飞扬起来,她正在忙着给一一来道喜的人致谢。是啊,我实现了母亲的一个多年来的心愿,当然我也实现自己当初在学校后山上对着潭水许下的誓言。父亲并没有表示多大的喜悦,对他而言,女儿长大了是要嫁出去,上大学的费用能顶得了一年家里的收入,甚至还多。再说,家里确实也没有钱。从我的记忆里,家里就没有钱,我读小学一年纪的时候,当时的学费是10块钱。已经开学快一个月了,我还是没有能交上,班主任把我叫到讲台前,叫我明天一定要带过来。我回去跟母亲说,老师说明天一定要带学费过去交。母亲叫我跟老师说缓3天,等她卖完菜就一定把钱交上去。第二天到学校,我如实跟老师说,老师说,好吧,3天后一定要拿过来。三天之后,母亲拿了其中的3块钱买了一斤肉(当时的肉就是这么便宜,现在已经是当时的五倍),因为全家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肉了。这样,我还是没有能按时交上学费。老师当时就很生气,她厉声把我叫到讲台边,用轻蔑的口吻对我说出了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话:连10块钱的学费都交不起,还来念什么书,回去算了。尽管我还很小,可是我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委屈的泪水顿时而下,甚至心里埋怨母亲为什么一定要买那三块钱的肉。但我也知道,如果把这句话说给母亲听的话,她的心里会非常的难受,那么就让它成为我的秘密吧。一直到我上了高中,有一次无意中说了出来,母亲的反应还是很强烈。也许这句话已经伤害到了母爱的尊严。也只有母亲在维护自己孩子的时候,才可以做到不顾一切。
小学就是在东家西家的借钱中念完的。也是让人意外,我的学习一向很好,母亲觉得我能成为她日后扬眉吐气的希望,她总是尽她的能力让我过的好点。悲哀的是,我的父亲是个只顾自己的人,每天他只要喝点小酒,就什么都不顾了。地里的活全部是母亲一个人在操劳,她的辛苦和劳累,让她跟同龄人看起来更憔悴和苍老,才42岁就已经有白发了,满身的病痛,每到夜里睡觉的时候总能听到她忍受病痛的声音。所以,我更愿意和母亲亲近,我认为是父亲让母亲过的如此的痛苦和无奈。我甚至都不愿意叫他一声父亲。
热闹过后,母亲的眉头又紧缩起来。5000块钱的学费,家里根本一分都拿不出来。父亲在这个时刻还是没有表现出一个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对他而言,日子照旧,只要每天能喝喝酒,打打牌就够了。用他的话说,我已经18岁,该自己为自己打算了,他不管。我也习惯了,我自己已经在心里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一定要去念大学!我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想打一个月的工,也好赚些生活费,并把这个想法告诉母亲。当晚母亲就帮我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就是一些洗漱用品和几件衣服。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母亲就起床准备早饭,因为她想让她的女儿出门前吃得饱饱的。吃过饭,母亲拿破自行车载我到镇上,好让我坐最早到县城的班车。路上的行人很少,自行车沙哑的响声显的特别的刺耳。一眼望过去,黄的一片,那是稻谷已经成熟,黄灿灿的稻穗,一串串全都低垂下来,正等待收割的人们,已经收割的田里,有堆着很高的草垛,一些鸡、鸭正在啄食散落在田里的稻谷。我惦记着家里还有3亩稻田没有收割,母亲该怎么忙的过来啊。
“妈,要不我不去了,我帮您收稻谷。”
“这闺女怎么了,怎么又不去了?妈能做。再说你不是想去打工吗?妈支持你!妈想过了,这几亩田割下来的谷子也就卖个几百块钱,还不如让你去呢。”母亲一边保持车子的平衡一边小心的避过路面的石块。
“妈。我还是不放心,您身体不好。哪能那么累。”
“还是我的姑娘心疼我,有你这句话,妈啊就知足了。不说了,就这么定了。”对于我来说,妈说的话我是肯定会听的。我要做个孝顺的女儿,好让她放心。于是,我不再吭声,只希望自己能很快的找到工作。
40分钟后,我们到了镇上。桥头那儿停了一辆准备开到县城的客车,时间正好。母亲的额头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我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三年的时间,我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母亲的头发已经开始变白,我也已经不是那个流着鼻涕,跟在母亲后面,拖着一个大大的箩筐的小屁股。因为,母亲的腰开始有点弯了,单薄的身体在晨雾中看起来好瘦小。一阵风吹过,吹乱了母亲的几缕头发。这个时候,我的心酸了起来,我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