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评评理,我不过是笑了两声,也并没说甚么呀!”
陆展虽从邢二妹口中约略知道一些季府之事,但却只是一鳞半爪,却哪好胡乱插口去管别人的家务事,因哈哈一笑,四两拨千斤的说了一句:“妾婢之事,端看各人心意!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又何须为季大兄白操这一番心!”
这话一出,众人各自点头,均觉有理。季竣廷毕竟道:“陆兄这话说的方是正理!”他一面说着,一面刻意的拿眼看了荼蘼一眼。表示自己对于荼蘼早前做法的不甚赞同。
荼蘼亦自觉方才失态,别过头去,不再开言。心中却是明镜也似,林垣驰对季竣邺与慧清从前之事,也是一清二楚,他之所以忽然插手此事,只怕也是一种表态。
但这种表态除了让她更为烦躁抑郁之外,却并无其他效果。
众人又说笑几句,眼见午时将近,便相偕入了雅间,令小二上菜。
那小二答应着,正欲离去,楼梯口上已传来连串咚咚的脚步声,众人不觉大皱其眉,纷纷抬眼望去,却见一名陆府家丁已旋风般的自楼梯一路疾冲而上,几乎将那名正要下楼的小二撞了个满怀。亏得那小二甚是机灵,见他来势凶猛,便忙往旁一让,犹自被他侧面带了一个趔趄,几乎跌倒在地。
那家丁疾步奔来,也顾不上其他诸人,只喘息不止的向陆展禀道:“大爷,邵娘子使小人来请您速速回去!收生的刘婆子已先一步到了府上了!”
这邵娘子正是陆家内院的管家娘子。
这话一出,陆展已变了脸色,唰的一下便起了身,回身对众人拱手道:“各位……”季竣廷截断他的客气话,匆匆道:“陆兄不必客气,我们这便陪你一同回去!”
陆展也再顾不得其他,忙点了点头,一马当先的往楼下奔去。
…………
荼蘼心惊胆战、坐立不安的在房内团团的走着。他们几人毕竟是外人,自然不好去陆家的内院看陆家大*奶生产的情状,而荼蘼更是黄花闺女,因此一到陆家,那位邵娘子便立在内院门口甚是坚决且丝毫不容商量的请众人先行回房,这其中更包括了荼蘼。
荼蘼回屋后,只是坐如针毡、忧心如焚。
林培之被她转得头都晕了,不禁苦笑的伸出手,硬是将她拉了坐下,无奈道:“不知道的怕还以为孩子他爹是你呢?我瞧着,便是陆兄也不如你这般紧张!”
荼蘼想也不想,脱口道:“那是我干儿子!”
这话一出,屋内三人各自无语。季竣廷好笑摇头道:“你这丫头!安哥儿与轩哥儿还不够闹的,你居然还平白无事的来多这个事!”
林培之一面笑一面拿起茶盏喝茶:“既是我干儿子,我也就不说你甚么了!”
荼蘼并没注意到他这句讨便宜的话,只瞪了他一眼:“甚么你干儿子?”
林培之悠悠一笑,眸中尽是戏谑之意:“你干儿子岂非迟早都会是我干儿子!”
荼蘼这才回过味来,不觉又弄个大红脸,气恼的瞪了他一眼,欲待发作,目光所及,却见两个兄长各自唇角上扬,眸底带笑,不欲被他们看笑话,只得生生忍了,闷头喝茶。
季竣廷毕竟疼她,顿了顿后,为她解窘:“放心,二妹身体一向极好,不会有事的!”
荼蘼点了点头,半晌,却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我想娘了!”
虽然不曾亲见邢二妹现下的形容,但适才在内院外头却隐隐听到院内传来邢二妹竭力压抑着的痛呼之声,让她不由的心中发寒,也由此不能自已的开始想念段夫人。
此话一出,众人各自沉默,半晌,林培之才笑道:“那我们便尽早返回京城罢!”
荼蘼听了这话,这才忽然想起林培之的母亲妙妃已去世数年了。
她偷眼瞧了林培之一眼,见他面色虽一如往常,眸底深处却似有一些幽黯的光芒。心中一阵后悔,只是话已出口,却又无法收回,只得默默垂头,安静的喝茶。
室内静滞了片刻,毕竟还是林培之先行开口笑道:“荼蘼,也不知你的二姐姐会为你生个干儿子还是干女儿?”
荼蘼见他丢开心思,只一意逗自己开怀,心中不觉大感温暖,因深深凝视他一眼,笑着回应着:“还是生个男孩儿好!”
季竣灏正觉憋闷,闻言便摇头道:“我倒更喜欢女孩!家里有两个小子可闹得慌,我还是比较喜欢荼蘼小时候的模样,乖巧又标致,看着便让人喜欢!”
他所说的两个小子闹得慌,指的正是季竣邺的一对儿子安哥儿与轩哥儿。这两个孩子正处于好动期,段夫人又宠爱得紧,有时便难免闹得季家鸡犬不宁。
季竣廷先前听见荼蘼说生个男孩好,便知她的意思,因瞪了季竣灏一眼:“又胡言乱语,陆兄乃陆家独子,如今又已有了一位千金,老人家想必正盼着孙儿延续香火呢!”
这话一出,季竣灏这才恍然,当即笑道:“原来如此!”他说着,却又忍不住笑道:“说起来,大哥大嫂已得了两个儿子,我们家倒是无需发愁了。日后我若成亲,定要多生几个女儿,且个个都像荼蘼小时那样,那才称了我的心!”
林培之听他句句不离荼蘼,不觉好笑的望了荼蘼一眼。荼蘼心中也觉有些尴尬,因瞪了季竣灏一眼,正要说话,却见外头已有丫头直奔进来,欢欣报喜道:“我家大*奶适才已生了,是个小少爷,大爷可欢喜的不得了……”
言犹未了,外头已响起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鞭炮之声。
荼蘼欣然起身,笑道:“快,快带我过去看看二姐姐和小宝宝!”
正文 55 返京
新生的婴儿总是一般的红皮肤。皱脸儿,看着倒像是小老头一般。抱在手上却是格外的柔弱精致,令人不由的打点起十分小心,生恐有个不妥。荼蘼一生也不曾抱过这样的孩子,自然亦是如此,接过邢二妹所生婴孩,稍稍抱了一刻,她便赶紧将孩子还了给一边的乳娘。邢二妹在旁看她这般模样,倒是忍不住轻笑起来。
已有贴身丫鬟为她清理过身子,因此她此刻看起来倒与平日没有太多的差别,只是面色苍白,比之平日更多了一份楚楚之态,姣秀的面容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神色。荼蘼陪她说了一回话,见她疲惫模样,便也不忍多行打扰,辞了出来。
回到小院时,才见林培之与季氏兄弟早已回来了,正坐在大槐树下悠然饮茶。夕阳已将西下,斜斜的金辉落在三人身上,镀出一层金色的光晕。林培之见她入来,便扬眉朝她一笑:“回来了?”
荼蘼下意识的回了一个笑容。走过去坐下:“我已看过孩子了,皱巴巴的,却看不出像谁?”她见到安哥儿时,安哥儿已半岁多了,生得白白胖胖,格外引人,两相比较,便愈觉陆家这个孩子实在并不如何好看。
林培之听得哈哈一笑,道:“小孩儿刚出生,总是皱巴巴的,过些日子,长开了,也便好看了!”这话一出,倒弄得季氏兄妹都是一怔,尽数对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林培之见众人目光怪异,不觉也有些哭笑不得,忙解释道:“我乳兄前年刚得了儿子,请我去参加洗三,那孩子亦是皱巴巴的,不过百日后,便完全变了模样!”
众人于是哦了一声,季竣灏更是似笑非笑的对他眨了眨眼,弄得林培之全无奈何。荼蘼却叹了口气,道:“只怕我等不到他百日,便要走了!”
众人听了这话倒也并不如何意外,林培之笑笑,问道:“你打算何时离开?”
荼蘼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忽然想早些回去!”
经了邢二妹产子一事,她忽然便觉有些心软,想及早返京,一来陪伴段夫人,二来也可尽快将慧清与那八名婢子的事儿解决了,以免生出不可察的变故来。
季竣廷深思的看了她一眼,三人里头,只他隐约明白荼蘼的心事。沉吟片刻,他道:“那便等这个孩子洗三后罢!我打算再留几日,你与培之、三弟回去好了!”
荼蘼一听这话,便知季竣廷的意思,他打算独个儿留下来,将二人原先议定之事处理清楚。不过这样一来,倒也颇对她的意思。她正欲说话,季竣灏已在一边笑道:“不若我与二哥一道留下来罢!免得夹在你们两人中间碍事!”
这话一出,季竣廷先皱了眉,心内多有不快。荼蘼与林培之毕竟不曾成亲,于情于理,他们两个做兄长的都不好让妹子单独一人与林培之结伴相偕返京,但此刻季竣灏随口而出,偏林培之又正在跟前。他若说了这话,倒好像对林培之颇不信任一般。
林培之早明他的意思,当下哈哈一笑,冲季竣灏道:“好你个小子,你是一日不调侃我两句便嘴巴发痒怎的?”这话一出,季竣灏的真心话便成了取笑话儿,且不显唐突。
季竣灏只是性情随意,言谈无心,却并不笨,初时看到季竣廷皱眉,再见林培之主动出面为自己圆话,心中也便明白过来,当下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三人计议停当,便也不再多言。又过片刻,却见陆展满面春风的过来,请众人到前头用饭。他喜得贵子,自然极是欣然,见了众人,便更见亲热。众人用了饭后,季竣廷便说起荼蘼等返京之时,陆展再三挽留,但见众人心意已决,也不好强留。
次日荼蘼再见邢二妹时,却是不免被她责怪了几句。荼蘼逗了一回孩子,这才取出一块宝玉,搁在婴儿的枕畔,算是礼物。邢二妹对她倒并不客气,坦然受了。
不一时。陆展却有入内,将孩子抱了出去给季竣廷等三人看了,三人各有所赠,而尤以林培之所赠之礼最重。陆展再三推辞不过,只得勉强收了。
荼蘼知邢二妹正是最虚弱之时,因此也未多加打扰,很快便离了她的房间。武昌地区,与婴儿三朝洗儿之礼看的颇重,况陆家在武昌又颇有地位。陆展忙着安排洗三之事,实是抽不出空来,便另行安排了自家一名远方堂弟领四人在武昌稍加游览。
四人眼见盛情难却,说不得只得应了。
三朝洗儿礼后,荼蘼毕竟又在邢二妹的再三挽留下待了两日,这才辞别而去,季竣廷则依四人先前的商议留了下来。三人仍由武昌码头上船,一路往京城而去。
临去时,邢二妹又使人送了许多的土特产,嘱荼蘼替她多多致上季煊夫妇,荼蘼自是一一应了。登船之后,荼蘼自觉伤怀,便早早回了舱房休息。
林培之闲来无事,便走出房间,打算与船家说几句话。才刚走到船首。便见季竣灏正懒懒散散的靠舷而立,江风吹得他青色长衫猎猎作响,他却恍然未觉一般。
林培之走过去,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季竣灏武艺高强,此刻虽是心神不属,但被别人拍在肩上,却仍是下意识的塌肩扭腰,反手就扣了过来。林培之哑然失笑的闪过,笑道:“怎么,竣灏你这是想将我丢下水去么?”
季竣灏这才注意到原来是他,笑了一下后。生生的收回了招式道:“我哪里敢,将你丢了下去,荼蘼岂非要来找我算账,我可是万万不敢得罪她的!”
林培之稍一扬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个你倒可以放心,我估摸着你便是将我丢进了粪坑,她也只会维护你而绝不会找你算账!”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忽然都是一笑。
季竣灏方摇头不甚赞同道:“从何时开始,你竟变得这般妄自菲薄了?”
林培之淡淡一笑,却岔开话题道:“难道看你有心事?这是怎么了?”
季竣灏懒洋洋的叹了口气,闷闷道:“只是忽然觉得荼蘼长大了,再不像小时候一般,有甚么话都肯同我讲了!”他对众人返京,而独留季竣廷一人之事,毕竟有些疑惑,因寻了机会悄悄问了季竣廷。季竣廷却因事涉照影,而照影偏又是当年穆啸赠予荼蘼的缘故,对他含糊其词。虽说穆啸对照影之中藏有宝图一事全不知情,但不告而取,毕竟使季竣廷心中略有些不自在。他虽竭力掩饰,但季竣灏与他乃是兄弟,又岂能看不出来。
而季竣廷虽说得含糊,毕竟也让季竣灏知道此事乃荼蘼的主张,他也因此愈发觉得有些心伤,深感妹妹年纪愈大,与自己的距离也便愈远了。
林培之又是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性子粗疏,原不及竣廷细致,又好酒好玩,嘴巴不严。况依我看来,荼蘼也未必事事都与竣廷说,只是竣廷善察言能观色,一有不对,便即询问,却不像你,日日在外胡混。有时几日也见不到人影!”
季竣灏想想,也觉有理,不禁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自打重返京城之后,自己与闫超凡等人久别重逢,分外欣然,日日打混在一起,的确已有很久不曾注意家中之事了。更莫说时时注意妹妹的动向。
林培之笑道:“不管如何,你总是她亲兄长,妹妹总是要长大的,不是么?”
季竣灏斜眼睨他,轻嗤了一声,道:“可不是么,一旦长大后就被像你这样的人给骗了去了,枉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