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瞪大眼睛,眼见一枝飞针迎面而来,用「麟嚎」挡去,但是仍感到手心隐隐作痛。要是没有「麟嚎」,恐怕飞针已经穿过手心,直插脑袋。他心道东方仁快要出手,正在想办法回避之时,东方仁已经从墙上飞来,呼呼拍出一掌;这一掌招式简单,但是张诚竟然自觉无从闪避,只得硬接一掌。其时,田义从旁插手,希望东方仁撤掌,免得事情往坏处走。可是东方仁不单不收掌,还双掌齐发,一手接过一人掌力。不过一招,立见田、张二人吐血倒地。
桂常喜和蔡泰祖异口同声,说:「回天神功!」
人的**有极限,内力练到至深至纯,始终有所局限,比武之时,面对内力比自己深厚的对手,只得坐以待毙。「回天神功」是天下奇功之一,皆因练成者,全身经脉**道畅通无阻,体内真气导引自如,丰沛内力。更重要是外力可从身上任何**道进入,亦可以经由其他**道,排出体外,或可接嫁至敌人,或传至地上,散去真气。可是东方仁没有将「回天神功」传授任何人,随着他佯装逝世,这套奇功亦逐渐为人忘记。
刚才东方仁导引田、张二人的真气,加上自己内力,送往二人身上。二人若有准备,不至於一招落败,可是二人未曾见识这门内功,来不及应对,各自受了对方真气所伤,立时伤及全身的经脉脏腑,难再发功。
桂常喜和蔡泰祖不敢与东方仁比拼内力,只用倭刀攻击,以求外伤对方;但是他们的武功招式,比不上东方仁从东方义学来的「易天掌」般精妙,内力又不及对方,自然一败涂地,还要感谢对方手下留情,不取自己性命。田义稍事调息後,立时拔刀相助,刀掌齐发,又是「千手如来掌」和「小金刚刀」,至於张诚乘机跳上围墙,营救朱翊钧。
东方仁忽然发出两枝银针,击中张诚双臂,张诚登时双手发麻,朱翊钧不幸倒地,一声惨叫。未及半声,张诚亦应声倒地。
田义料想皇上受伤不轻,却反被东方仁缠上,无法分神,只骂道:「张诚贼子,暗算皇上,抓住他!」其时张诚已经跌断腿骨,双手又发麻,唯有束手就擒。东方仁即低声道:「田公公好会借题发挥,很好。官场手段,用得不好叫阴险,用得好叫能干。」田义却道:「可惜前辈伤害皇上,田某多多得罪。」此时桂常喜和蔡泰祖都参战,但是三人无法把东方仁围困之余,反被对方的鬼魅身步耍得乱了。
桂常喜使起「伏魔尊帝刀」,刀势利落强劲,却给东方仁左援右引,砍向蔡泰祖的手臂。蔡泰祖用起「金门快刀」,招式复杂严密,攻守兼备,但是给东方仁打乱,来不及挡住桂常喜的刀,立见手臂挂了一块紫红。
田义各送二人一掌,喝道:「你们退下!」东方仁笑道:「你的武功不俗,跟老夫来,再比一场!」田义管不得是否有诈,就追上去。
二人走了好多路,一直越过大明门,还往南行,进入南城。南城街道多为杂乱浅窄,东方仁的功架更显得胜过田义,有时候在街角等待一会,才见田义追上来。他们在南城左穿右插,几乎走遍所有街道胡同。东方仁还没有流汗,田义已经开始气喘,说道:「前辈带田某兜圈子,究竟有何目的?」东方仁笑而不答,只是打个手势,便越过南城围墙,前往城郊之地。田义早已力竭筋疲,但是难得一见东方仁,即使硬着头皮才恰巧越过城墙,亦不吝啬力气,继续紧追。
最後,他见东方仁在某家平房顶上,面南盘膝,白发白髯随风飘扬,俨如仙人。
田义不齿背後偷袭,伫立於东方仁背後,说:「田某技不如人,败得心悦诚服。可是职责所在,无法不追缠到底。」东方仁却道:「你我年龄相差不远,不必以前辈後辈称呼。你赏面的,就叫一声兄弟;不赏面,直呼跛老爷好了。」田义沉吟半响,拱手道:「虽然我俩各为其主,但是能称呼一声东方兄,田某死而无憾。」东方仁瞧见月照的影子,见田义果真拱手躬身,并无半分虚假,便说:「田老弟,当日张兄也如此称呼老夫,而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
田义听见对方字字铿锵,自己却难提中气,二人武功高下立见,也无谓急於一时送死,遂开怀笑道:「田某得『举世无双』称一声兄弟,赞一句真英雄,当真三生有幸。可是东方兄隐没多年,众人以为你急病逝世,此时却现身皇宫,究竟这些年来,发生了甚麽事?」
东方仁大笑几声,却带几分悲凉,听得田义心酸,才说:「十三年前,张居正老弟病重,老夫便引『濒湖山人』李时珍为他诊断。岂知亦判为死症,後来李时珍大夫的弟子李回春,就是江湖中人所称的『妙手回春』,偏不信医治不好肠热病,私自替张老弟治疗起来。但是当时的李回春还没有学满师,医术还及不上李时珍大夫高明,张老弟始终活不过一年。张老弟临死之前,知道自己仇家林立,死後定遭算帐和陷害,於是拜托老夫照顾家中孤小。然而老夫有负所托,只救得么子,就是张静修,复光。後来老夫为了保住张家命脉,决定装作暴毙,自毁相貌,好照顾这小伙子。」
田义道:「田某明白,东方兄号『跛老爷』,就是取断手足之情,了断前尘的意思吧。」
东方仁笑道:「田老弟武功了得,脑袋亦很灵活。可惜皇上除了倚重你,更倚重张诚这等小人。老夫按捺不住夫子之心,让他们受些教训。老弟可以安心,那儿不过两、三丈高,小皇帝在半途才摔到地上,不会有性命之虞。」
田义无奈笑道:「话虽如此,东方兄始终有损龙体。无论如何,你我兄弟相称也好,仍难逃一战。」
东方仁伸手示意停止,道:「你的武功比不上三弟和少林正字辈三位大师,武当掌门灵虚道长,以及剑舞门公孙门主皆比你优胜三分。二弟、四弟和应生的武功亦长足不少,他们也胜你一分。如今红叶和她的师姐学懂剑舞诀,假若公平对决,胜过你的又多两人。『三宝真经』记载的武功恢宏广博,可是过於庞杂,不够精深,反害得修练者难以成为绝世高手。如果田老弟专注修习一门武功,成就定比现在更大。」
田义笑道:「多谢东方兄指教。但是按言下之意,虽然东方三爷已死,但是世上能胜过田某的高手,还有十数人?」
东方仁道:「除此以外,剑舞门还有一名弟子,他日可望与你争长短。另外全真派、崑仑派等大派虽呈式微,可是几个後起之秀,亦不容忽视。例如全真派的虚谷道人、崑仑派的萧盛、峨嵋派的俗家弟子长孙缺,皆属青壮之年,不过五年十年,也可成为一代高手。哈哈,如果还要数算,非算到天明不可了。」
田义放眼天岭,道:「虽然东方兄谦称退出江湖多年,但是对於江湖之事,还是了如指掌。今日得贤兄指点,田某才知是井底之蛙,得来闲时,应到各地游历,增广见闻。否则光练就一身武功,无用武之地。」
东方仁遥望东方的白线,说:「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乃卧龙伏虎之地,武林总是人才辈出,说不定天下间,已有比老夫更厉害的人。再者人生苦短,咱们目光有限,就算走跛双脚,也难以尽览天下。可是正如田老弟刚才虚心请教後,不是从老夫口中得知不少武林消息吗?古时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者,比比皆是。太祖高皇帝亦不过凡夫俗子,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可是他平定天下後,不是安坐宫中龙椅,而天下大治吗?田老弟,要是皇上和你学懂此道理,老夫就不枉此行了。」
田义明白东方仁要离去,自己是无法阻止。他亦知道自己是难得的忠臣,身肩扶助主君的重任,不可轻易丢命,於是说:「东方兄,後会有期。」
东方仁不发一语,也不回头,向着日出的东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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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回 复光(下)】………
终回复光(下)
京津之间,有两马并驾齐驱,一黑一白,溅起滚滚黄沙。收藏*顶点~小说~网I。cOM黑马载着李回春,红蹄白马正是飘血,牠背上载着张复光,红叶则坐在张复光的怀里,精神萎靡。
昨夜二人经桂常喜引路,离开皇城,便见李回春接应。李回春见红叶身受重伤,立时替红叶封住身上要**,止住流血,然後让出飘血给张复光和红叶,自己骑着精瘦的黑马上路。他们从城南出郊野,奔驰近百里,才勒马休息。李回春用草药替红叶敷伤口,喂服两颗生血灵药,又不断输进内力,半刻之後,总算稳住红叶性命。起身对张复光说:「後无追兵,让红叶多休息一会,等东方兄追上来,再上路也不迟。」他见张复光留守红叶身旁,於是回避到十数丈外,不阻碍二人谈情,又检查会否有人暗中监视。
红叶一直保持清醒,张复光如何保护自己,神秘人何时出现,她都瞧得清楚。她待自己回复半点真气时,起身道:「复光救出我们的老伯,就是东方仁前辈?」张复光匆匆扶着红叶,点头道:「他就是接济我的世叔,『举世无双』东方仁。亦正如在皇上面前所说,我本来姓张,名静修,是本朝太傅张居正的么儿子。一直以来隐瞒身分,实在抱歉。」红叶摇首道:「不要紧。太傅的儿子也好、皇上的儿子也好,也不要紧……」
二人对望一眼,红叶羞得逃避目光,又满心不安。
张复光似是不在意,道:「如今我们已履行过公孙门主的拜托,你该回去剑舞门覆命,好让她老人家安心。」红叶迟疑一会,才说:「我们正月出发,当时天寒地冻,但回到江南之日,应该是春暖花开之时了。」张复光道:
「我们回到江南时,该已三月中,雨水定不少了。」红叶茫茫然说:「别人称赞『苏松烟雨弄,京师雪胡同』。三月苏州,定必迷漫动人。不知道随园春雨风光,会否比秋月更美呢?」张复光微笑道:「红叶,你变了。」
红叶似懂非懂,勉强撑起身子,挨在张复光的肩膀,说:「复光,剑舞门元气大伤,红叶恐怕回门之後,无暇再欣赏湖光山色了。」张复光不闪不避,也不呵不护,只道:「忙里偷闲,更知湖光山色的美。」红叶有点失望,并不答话。
过了一个多时辰,东方仁终於追上来。
他见红叶虽然挨在张复光的肩膀,可是二人各自遥望他方,没有半点交流,知道二人起了嫌隙,便上前说:「哎唷,原来天已亮了。老夫的脚步太慢了!」
红叶见东方仁,立时恭敬说道:「晚辈红叶,拜见前辈。」东方仁笑道:「你称呼三弟为爷爷,我算是你半个大伯公,就叫我大老爷好了!」红叶不知所措,羞羞怯怯的没有答话。
东方仁又道:「哈哈,好会娇妞的美人儿!复光,你可艳福不浅了!」张复光皱眉道:「世叔,红叶是剑舞门入室弟子,可不要坏了人家清誉。」东方仁装作生气地说:「傻孩子,人家甚麽心意,老夫是外人也瞧得清楚,你少装作看不出来。听老夫说,剑舞门入室弟子也是凡人,既不是道姑、又不是尼姑,应否恪守那几条清规戒律,还有几分要讲求缘分。而且红叶二十出头,谈情说爱是稀松平常之事,你们光明正大,有何毁人清誉之忧?那个芍药甘愿放弃身分,与裴衡远走高飞,红叶要是有心,我可以代三弟喝过这杯孙媳妇茶,也可以代张老弟喝这杯儿媳茶。」
红叶暗暗吃惊,心道裴衡与真正的芍药私奔,并非很多人知道,东方仁竟然是其中一人,不知道是他跟随裴衡,还是师父透露了。
张复光却道:「红叶本来已经是弃徒,可是因缘际会之下,又让她重归剑舞门,还学得剑舞诀,可见她命中注定要当剑舞门的入室弟子,甚至当上门主之位。而且因缘际会,又与恣意放纵不同,两者不能相提并论,世叔不要强词夺理了。」
东方仁又说:「老夫有本事强词夺理,也没有本事无中生用。你们要是两无情意,老夫自然不会苦苦相逼。可是老夫瞧你们失魂落魄,便知你们已动真情。红叶,你师父算是我後辈,好歹也要给半分面子,老夫代你说情,要你成为张家媳妇,她多半不会反对。你就安安心心,等候当张家媳妇吧。」
张复光说:「世叔老是强人所难,复光却不会乖乖就范。我要是不娶红叶,你总拿我没法子。何况世叔平日教我看破红尘,何以今时偏偏要我娶妻呢?」
东方仁「哎唷」一声,说:「复光,你敢真心地说,你从不喜欢红叶吗?怎麽默不作声了?你不作答,只因凡心未泯。老夫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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